杨定银有些羡慕地望着杨立冬一家子,热热闹闹地,虽说这结合不尽让人满意,不过,好歹这一家子和和乐乐。
可是自己,却是孤零零的,儿子孙子,早就远远地躲开了,就是来给上坟,都权当没这事儿。
杨定银一向是个懦弱的性子,他娘看他如此地扶不上来,特意给他说个能干泼辣的媳妇。
原本,他娘还在世的时候,林氏是顶能干的,就是心里有委屈,也都只是笑着受了。后来,他爹娘一去,这家就在里正的主持下分了家,杨定银已经早就习惯了不做主的日子,碰上了要拿主意的事儿,这就没辙了。
后来,林氏看不过眼,夺过了当家的权,杨定银也乐得没这种烦恼,只要种好地就好了。就是如此,林氏才愈发地不将他放在眼里,杨定银如今说的话,可是连半个人都不愿意听了。
杨定银刚刚坐在那里,想着原本爹娘是想着让大哥一家子撑起这个家的,大哥能干大嫂贤良,不过没想到大哥早早地去了,大嫂也勉强将自家弄个平稳。
二哥性子暴躁,他娘特意给二哥找了个没啥根基的外来户,谁信秦氏也是个厉害的,凭着腌的大酱换铜板,愣是在二哥去了后,还能依旧送冬子去念书。如今,也真真地算是苦尽甘来。
可是自家,过得一年不如一年,三柱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啥样的造化。
杨定银想起自家就忧心忡忡的。
他爹娘或许想不到的是,大哥二哥都早早地去了,只剩下自己这个最软弱无能的。早知道今日,他爹娘或许会想着摆正了他的性子吧?
秦氏看着杨定银反常地立在那儿,笑着却是比哭得还难看。有些担心。
如今,秦氏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更是有了盼头,这心肠也是软了不少。可不是当初那个独居时的怪异性子了。更别说,杨定银当初也没少偷偷地帮衬着做活。
“三弟。这是给爹娘来上坟吗?”
杨定银这回总算是听清了,“没有。我就是在爹娘的坟前坐一坐,康子年已经上过坟了,祭菜都已经带回去了。”
杨定银生怕秦氏一家人不信,煞有介事地点头道,“真的,这,这祭菜还是我在前一晚的时候准备的,虽说没啥菜。但是,都是真肉阵雨的。”
若是遇到年景不好的,上哪儿弄全鸡整鱼去,杨家村不少人家都用会面粉捏的肉,鱼来代替。
虽说有糊弄祖宗的嫌疑,不过,也是一片心意,想着让祖宗吃得好些。
重在心意。
“三叔,我娘不是这意思。我们就是给爹上完了坟,也给爷爷奶奶来上柱香。正巧看见三叔你坐在这儿。”杨立冬看着杨定银局促不安地模样,开口解释道。
自家这个三叔,最是没啥心眼。也不大会说话。
闻言,杨定银赶紧往一旁让让,“你们上香吧,我也没啥事儿——”就是心里头有些难受。
因为有杨定银在,杨立冬一家子也没再说说笑笑。
特别是看着杨定银一副愁眉苦脸地模样,这得多缺心眼儿才能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笑着闹着。
再说,上坟也是一件特严肃的事儿。
杨定银是随着秦氏一家子,一道儿下山去的。
“嫂子,今早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我也不晓得会这样——”杨定银还是张不了嘴说都是林氏的错。
秦氏半点儿都不怨杨定银,跟个木偶一样的人生气。那还不得气死自己。别看杨定银一大把年纪了,不过确实鲜少用脑子想事儿的,大多都是林氏说啥就做啥的。
今早跟林氏的吵嘴,还是因为林氏触犯了杨定银的底线,因为,给他爹娘上坟,居然是背着自己,哄自己去镇上,然后自己去上坟。
别人家坟前都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或是好几家子,可他爹娘——
这是打老脸的事儿!
“我能怪你啥,就是怕耽搁了给你二哥上坟。往后啊,三弟还是多自己想想,别老是被林氏牵着鼻子走,这些年,林氏愈发地老糊涂了——”
杨定银呐呐地应“是”见此,秦氏也不欲多说。
秦氏一家子哪儿都没去,只在钱氏家的院子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就坐上了,晃晃悠悠地回了镇上。
刘氏听了俩儿子说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看这事儿给办的,出力不讨好——”
刘氏看着已经老了不少,力不从心。
“娘,这事儿不赖你,都是三婶给办的,三柱那小子也真是的,就是三叔,也是拦他不住,丝毫不将他爷爷放在眼里。”杨立海宽慰着他娘。
杨立海并不多话,只是看着他娘皱着眉头,忍不住劝道。
“我原本想着,若是老三那一家子去了镇上拜年,若是咱家不去,说不准你二婶他们就该多想了,是不是咱家摆着大房的架子,娘就是想让你二婶别记恨着以前,看在咱这般恭敬的份上,前事儿都一笔勾销了——”
自打杨立冬发达了后,刘氏就生怕自己当初动的这些歪脑筋,会害了自家儿子。所以,愈发地只是待在自家院子,就是在村子里也是鲜少走动。
刘氏更是要求自家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不准借杨立冬的势,免得惹人生厌,新帐旧账一道儿算。
刘氏的二儿子,杨立河满不在乎,“我说娘,咱为啥非得如此巴着杨立冬这一房,咱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成了,免得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日子。
半点儿好处都无,大不了我不想着去沾杨立冬的光,自家安分过日子还不成吗?”
刘氏看了眼杨立河,幽幽地道:“你不想想自己,那你也多替你儿子闺女想想,哪一日咱俩家关系缓和了。咱也不想着占多大的便宜,只是让大柱二柱他们能走出这个村子,不用再看天吃饭。若是再跟那几年的灾年一样,咱说不准可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杨立河是记得的。他家大嫂有了身子,不过,因为日日根本吃不饱饭,睡了一晚就滑了胎,也只是睡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养回来,根本就没啥能吃的。后来。就一直都没有了。
不过,杨立河还记得的是,秦氏那会儿,还送了一斤米过来。
“娘,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二婶从来不曾将那事儿给记在心里——”
杨立河越说越觉得这事儿大抵就跟自己想的如此,“娘你再想想,二婶是不是从来不曾对你恶言相向。也只是因为三婶实在是自己太不要脸面了,才会摆着脸儿给三婶看。”
一旁的大柱也说着秦氏对自家的几个娃儿的照顾。
“难不成真是我自己小心眼了?”刘氏低喃道,有些困惑。
“娘。咱家的日子该如何过还得如何过,总不能总是指着别人给咱家送饭吃吧——”杨立河的性子便是如此,那些个实惠还是自家人空想的。何必烦愁这些东西。
刘氏也被自己的那些心思给折磨得疲惫不堪。
“嗯,咱家还是一样这般过!”刘氏终于下定决心,“若是杨立冬要念着旧情的话,也是念着老三的恩情,以前,你们三叔就是没少帮着咱家和你二婶家干活。
不过,老二说的也有道理,我找个机会给你二婶说说清楚,该道歉的就道歉。若是你们二婶不能原谅咱,咱就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也好过现在自己折磨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田慧终于没有再吐了。不过,恨不得立刻去床上躺着。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早上的饺子你们都没有吃了几个,我跟郑嫂子就寻思着再擀点儿面,做饺子吃——”
呕——呕——
田慧白着脸,干呕了好几声。
“这是咋的了?”福婶看着田慧如此,可给吓得不清,不断地问着,这是咋的了。
秦氏是过来人,“别急,就是早上去杨家村的时候,给颠簸吐了,说是嘴里都是饺子味儿,这会儿听到了饺子就忍不住想吐了。
可能是肚子里的东西空了,所以才吐不出东西来。”
杨立冬轻抚着田慧的背,很是关切。
福婶松了一口气儿,“这日子才浅着呢,这就开始吐上了,那可真的是遭罪了——”语带忧心。
秦氏让杨立冬扶着田慧先回屋子里去,“一会儿就炖个咸肉粥,慧娘喜欢吃这个——”
田慧摇摇头,“我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
圆子团子俩人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田慧的身后,兄弟俩人正在那儿抹眼泪,可给吓唬地不轻。
“娘,你这是病了吗?”团子忧心忡忡,听说快死了的人,都是这样子脸色苍白,吃不下东西。
他娘现在是吐东西,到了以后会不会吐血——
越想,团子快把自己给吓死了。
“你娘这是有了小宝宝了,往后,圆子团子又会有小弟弟了,不过咱还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杨立冬这话是经过了田慧的同意的,再看哥俩这样的脸色,就知道给吓得不轻。
明明是好事儿,可把俩孝顺娃子给吓的。
团子听说自己也能当哥哥了,一时半会儿地反应不过来。“那往后我得跟哥哥一样了?”团子对自己以后的日子表现了无限的忧愁。
这会儿,团子好心疼哥哥,圆子,难为圆子容忍自己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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