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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下半局
    富江跳起来,宛如双肋长出无形的翅膀,大概跳了四米多高,轻盈地在空中滑翔。《+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在最高点双手高举斧头,身体如同簧片般向后弯曲,就像是要在下一刻完全迸放所有蓄积的力量。

    怪物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威胁,嚼着满口的鲜血抬起头来,迎向富江的长角闪现一丝丝蓝色的弧光。

    我吃惊地睁大眼睛。

    飞翔的身影和蓝光环绕的长角在混朦的夜影中无比显赫,宛如盛开的昙花。

    这一幕在我的眼中变得漫长,又好似只有刹那,斧头和长角撞在一起。

    无形中有一种磁力,让两者的身形就这么凝固。

    蓝色的光芒就像敏感的火药桶,被这一击的力量引爆,形成筒状的牢笼将富江困在其中。

    光明大放,我的眼睛一阵刺痛,万物失去形状。下意识闭上眼睛。眼前一阵花白,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种针刺般的酥麻感在空气中弥漫,让我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一个熟悉的字眼浮现脑海。

    闪电。

    蓝色的电光牢笼。

    “富江!”

    我惊恐地大叫起来。虽然只认识了一个晚上,但也是同伴,无法像面对自己的困境和残酷的尸堆那般无动于衷。

    我勉力睁开眼睛去寻找那个矫健丰满的身影。

    眼前还是一片朦胧,本应习惯的黑暗变得苍白,还有无数的光状飞蚊在飞舞,穿越它们的间隙,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

    我翻身从栏杆上跳出去,落地时向前翻滚,七手八脚地边爬起来,边冲向那边。

    弓弩无法对那个怪物形成有效的杀伤力,被我扔在一边,右手从后腰掏出只有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

    残留的电弧用肉眼都能看到,像涟漪般扩散和消失。我冲入其中,被电击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我双手持枪,随时准备射击,但生怕殃及富江,没有扣下扳机。冲上几步,视野清晰了一些,一个焦黑的人形跌落在水池边,撞在岸石上,宛如木偶般摔落。

    怪物额前长角的电弧迅速熄灭,试图从水池中跳出来,踩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明生死的富江。

    我抬手开枪,没有刻意瞄准,在这个距离对准这么大的体积,根本不虑射失的可能。

    震耳的枪声在庭院中空洞回响,强大的后座力意外的大,让手腕有些酸麻。我死死抓住枪柄,只觉得身体差点被拉飞。

    怪物被响声惊动,脑袋正要转过来,立刻被强大的动能撞得一偏,脚下也有些踉跄。

    打中了!

    虽然在开枪的刹那,我的目标是怪物的头部,但是没有刻意瞄准仍能准确命中目标,实在令自己感到惊讶。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神枪手。

    即便在军训时也没有这么准。

    似乎是运气,还有其他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在发生作用,我来不及思考。

    我心中惊喜和忧虑交加,加快脚步来到富江身边。

    富江的形象凄惨极了。长发爆炸般散开,残破的衣服露出大片的肌肤,但一点春光泄露的感觉也没有,那里焦黑一片,散发出焦味和热量,让我连伸手去触碰她的想法都有些退缩。

    我几乎以为她没了呼吸,但是当我畏怯地伸出手时,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声清晰出现在耳边。

    太好了,还没死。

    富江的身体痉挛般抖了一下,翻过身体,仰面睁开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睛有些无神,但并没有濒死的虚弱。

    难以置信,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竟然还有动弹的气力。

    她的眼神似乎在向我述说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就给我老老实实地休息吧。

    我将灰石塞入她的口中,抓住她的衣服后领向后拖,右手向怪物频频射击,每一下都让我的右手被震得高高抬起。

    开了三枪,全都奇迹般射中怪物的头部,甚至打爆了一只眼睛。怪物被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得晕头转向,四肢一纵,从侧边跳出水池。

    我的右手被强大的后座力震得虚软无力,再也扣不下扳机,只好虚张声势地指着它。怪物似乎也心有顾忌,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紧紧盯着我们。

    它的嘴巴和眼神都人性化地流露出谨慎和怒火。

    我继续拽着富江后退。虽然表面强硬,但枪膛中仅剩的两颗子弹无法给予慰藉。

    最后两颗子弹,究竟要打中什么地方,才能给予面前这个大块头致命一击?

    听说死人和昏迷者是十分沉重的,大概是因为对方失去了应对外在运动的机能。富江没有昏迷,身体也能稍微动弹,但压在我身上的重量并没有因此减低多少。

    继续这么拖着她也不是办法,怪物发动攻击的话,我们俩十有要做同命鸳鸯。

    解除困境最好的方法是杀死这头怪物,但是我仍旧想不出该如何对付它。

    怪物身上创伤不少,鲜血流个不停,没有愈合的迹象,明显较之前更加虚弱,但是它表现出来的运动机能和电鳗般的放电能力仍旧居于上风。

    只能束手待毙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富江,一边不露怯地和怪物对视,一边摸上富江手中的斧头。

    富江看似全身无力,但是抓住斧头的手却僵硬得宛如铁箍。我用力挣了一下,才有一点松软的迹象。

    我分不清这是生理反射,还是富江真的不愿放手。

    好不容易将斧头取下来,提在左手中,我以尽量不刺激怪物的速度缓缓移动步伐,侧行着离开她的身边。

    怪物的身体对应我转动。

    很好,它的目标现在是我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抛开仁义,抛开急功近利的思想,抛开一切外在的干扰。在这个深沉的夜里,就只有自己和这头受伤的怪物。

    富江的攻击并非全然无用,它并非没有弱点。

    它的创伤,愤怒,举动,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的,脑袋,还是脑袋。”

    会放电的角,皮开肉绽的脖子,被射瞎的眼睛,脸面上的弹孔。这些都让它开始焦躁和恐惧。

    它没有再次放电的迹象,那种大规模的放电,似乎不能连续使用。现在想来,之前的威势更像是狗急跳墙的搏命一击。

    它如今的声色俱厉,和我一样是虚张声势。

    不能给它喘息的时间。

    这么想着,我朝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