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节:拉贝日记(25)
    秋天的天气,晴朗的天空里仿佛在酝酿什么,我预感到今天一定有”客”来访。中午时分,天空仍旧静悄悄的,直到下午2时警报响起。10分钟以后,发出第二次警报。2时30分,出现了6架日本飞机。它们遭到了高射炮的猛烈轰击,但是没有被击中。城南肯定还有其他的轰炸机在轰炸,因为听见那边传来机关枪开火的声音,以及大约15枚炸弹落地的声音。3时15分,警报解除了。接着,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来访。他想买一部”库特沃”号船上用的无线短波电台,却买不到。德国德律风根公司可以提供,但是要等3个星期。他请我问一下交通部,能否让给他们一部这种类型的电台。我答应下来了,但其实这种做法毫无希望,不过我还是会尽力办。但是在交通部里,我却被拒绝了。我确信政府正在准备撤离南京,因为交通部的走廊上、办公室里都放满了皮箱和木箱。人们打算迁到扬子江上游的长沙去。我去了铁道部,那儿的一个杂工偷偷地告诉我说,铁道部明天也要装箱打包。为什么?因为日军已经到了昆山附近,离苏州大约30里路。有几个人断定日军已经越过了苏州。但是,这不是真的。我们在收听上海电台的新闻的时候证实了有关昆山的消息。我拜访了德国大使,请他喝茶。在那儿我遇见了从太原来的施佩曼将军。他们告诉我说:”中国政府一逃走,大使馆就得撤离。”而”库特沃”号可能会先把妇女和其他一些贵重物品送到汉口,再回到这里接大使馆剩下的人员。否则,就只能留在敌占区了。正当我考虑自己留在哪儿的时候,施罗德夫人和她丈夫来了。我大吃一惊。偏偏在这危急时刻,施罗德夫人从汉口回到了这里。她说,她要接她丈夫走。还说要带我走!天啦,太好了!11月16日

    雨天,没有空袭。但是我却一样心情不好。仿佛跟暴风雨来临前一样,南京很沉闷。

    下雨的时候,佣人们没有把防空洞遮盖好,因此挨了骂。总是这样,如果我自己不事事操心,就没有人动弹。远洋公司也挨了骂,因为他们拆掉了房子里的一根水管,拆坏了一个洗手盆,弄丢了一个门闩。这些人,要么就像做了催眠术,要么就像蛇笼里的老鼠。

    渐渐的,我的心情就好多了!我和默勒开车从哈普罗公司去太古洋行,给他和里贝预订11月20日从这里开往汉口的”武陵”号船票。但是所有的客舱都预订满了,结果我们只能预订散席票。说不定路上说几句好话,还能在船舱里找到铺位。但他们可以离开南京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确实,”库特沃”不打算把妇女们先送到汉口了。人们已经估计到了几天以后局势的变化,即南京失陷。所以妇女们必须在11月18日带着行李上船,然后在下关附近的船上等候消息,因为中国人有可能封锁去汉口的水路。如果封锁,那么运送德国人的轮船就不能开往汉口,而要开往上海。整整一天,我都在考虑是否要在这里坚持到底。但这时候却听说,溃退的中国军队在苏州大肆抢劫。这使我产生了顾虑。人们认为,如果日本战舰从江面上用大炮轰击这座城市,南京军队会抗击日益逼近的日军的。可是这么多依靠着我的中国人怎么办呢?韩(湘琳)先生又预支了工资。他原来想快点儿把妻子和孩子经过济南送到青岛,他在那儿有朋友。现在他听说这条路不通了。济南前方的一座铁路桥被中国人炸毁了,为的是给日军前进制造困难。其实我早看到了这一步,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照此下去,日军会到达离黄河不远的地方或者黄河岸边。那时韩(湘琳)先生也许不得不把他的家人也送往汉口。他现在还在等一家关系亲密的朋友,让他们陪着他的家人同行。但愿他不要犹豫得太久,否则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我在南京收到了从上海邮来的一大堆邮件,是11月6日~10日,还有11月10日~12日的报纸。

    礼和洋行的费舍尔先生也坐船途经运河等河道从上海回来了。他说瓦茨尔先生这几天去欧洲出差,却把他的妻子和孩子留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

    我的朋友王先生和他妻子也来了。王先生是军事通讯学校的工程师,妻子是奥地利人。他俩想上”库特沃”,托我帮忙。我请示了大使,但遭到了拒绝。他说:妻子可以上船,但丈夫不允许上船,跟每个中国人一样。但王先生的妻子不愿意丢下她的丈夫不管。我劝他们立即去汉口。他俩只得伤心地走了。按照计划,”库特沃”号要用来安置112名可能上船的德国人,但其实却只有50个卧铺。11月17日

    还是雨天,我们很欢迎。这里已乱成了一团,我们真的希望不要再有炸弹了。政府的大迁移开始了。整个夜间大街上熙熙攘攘,汽车一辆接一辆,卡车甚至还有坦克一起缓慢而又沉重地、隆隆地向前开。我们还听说中国国民政府的主席林森先生已经走了。我很担心韩(湘琳)先生一家人的安危。他们必须离开,而且要尽快。从上海来了很多五六天以前的信件,也有钢铁联合公司的电报。但现在这种情况,关注任何一个项目都毫无意义。找不到一个谈生意人,所有的人都在收拾行李,最后连我也不例外!我自己编写的书已经打包完毕。现在轮到衣服了,然后是银器,剩下的几件快速装箱,最后在箱子上贴上我的地址。我从银行取了钱,因为有人劝我身上带现金,反正银行也是要关门的。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我收到了德国救援委员会的通知,其中第五条写道:每家只准带一个佣人上”库特沃”。当读到这一条时,我决定把韩(湘琳)先生伪装成我的佣人把他偷偷带上去。王工程师又来了,他想向我借钱,被我婉言谢绝。几个月前,他送他的岳母和小姨子回家时,从我们这儿借的钱还没有归还。我把救援委员会的通知拿给他看,劝他以他妻子”佣人”的身份登上”库特沃”。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暗示,满意地走了。这样,他既省了钱,又可以和他妻子一起同时得到妥善的安置。他刚走,埃拉·高太太和她女儿就来了。两位女士前不久刚从北平到这里来,以为这里一切很安全。简直是幻想!不过两个人看起来现在已经了解了情况,她们表示必要时要上”库特沃”,好像认为别人肯定不会拒绝她们,我看可能也不会拒绝。她们来我这儿是请我帮她们看管这里的房子,万一日本人来了的话。我当然一口答应。可怜的拉贝还能派上什么用场呢?特劳特曼夫人像往常一样非常客气、亲切,一千次地请求原谅她的打扰,她问我们这座城市里是不是真的有220伏交流电。”是的,阁下,我们有!”是什么使可怜的大使夫人感到如此烦恼,大使馆总不可能去买一台涡轮机吧。原来她担心的只不过是一台无线电收音机,特劳特曼博士不敢给它接电源。我在这里公开泄露此事显得有些不大恭敬。不过,大使馆里出现了一台蓝点牌收音机,而我们的装配工人不会接电源!据说是因为他看不懂标签上的文字。这可能是在骗人,这个懒虫只会接通他自己的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