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时已是半小时后,唐糖介绍完患者情况,宋博彦补充道,“引流的注射器属于非正规医药用具,你们一定要关注下有无感染。”
唐糖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畏首畏脚,胆小怕事。”
正和接症医生交谈的宋博彦蓦地回头,递给她一记嘲讽的白眼,“我是胆小,因为我不像有的人,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一听他质疑自己的医德,唐糖就不乐意了。“喂,你说清楚,谁拿病人生命开玩笑?”
宋博彦哼笑一声,转过头继续跟接诊医生说一些注意事项。
他明显把她当空气的态度彻底惹火了唐糖,不过,唐大小姐可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鞭炮,装轻蔑,谁不会啊!
“呵呵。”她故意轻笑,引起大家的注意,“从前一直不明白现在医患关系为什么会紧张,现在总算懂了,就是因为……”她顿了顿,对着宋博彦后背缓缓说,“有太多为了怕惹麻烦,宁愿放弃救治的医生。”
不等宋博彦回身反驳,她又好似很谅解地耸耸肩,“也是,考医科不容易,读医科更难,千辛万苦混成医生,为了救命搭上前途,再惹上官非就不值了。”
她紧急情况下救人的表现早已得到众人赞赏,现在这番话更是引起大家共鸣。一些人顺着她话题开始讨伐起医生来,什么开大方子,手术塞红包,对病人态度冷淡……越来越热烈。
一旁的徐若心见宋博彦眼睛微微眯起,明白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忙拖住他的袖子,“四哥,你别生气,他们不是在说你。”
宋博彦扭过头盯着一脸挑衅的女人,慢慢蜷拢手指,“他们不是,但她是。”
他的声音低而缓,仿佛夹着冰刀子,冷得徐若心打了个寒颤。咽下口水,她干巴巴地解释,“也许、她也不是。”
毫无说服力的话,果然引来宋博彦驳斥,“她不是才怪,她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我得去跟她说清楚。”
“算了,人家没明指,再说……”徐若心挡在宋博彦面前,刚想拖他走,余光一瞄就见着几个男人朝唐糖围过去。她认得他们,圈里不学无术的代表,最关键是,她恰好看到朱恩远搭讪遭戏弄的一幕。刚才朱恩远灰溜溜地落跑,现在发现美女其实是耍他,那还得了。
“四哥。”徐若心晃晃宋博彦的手,朝唐糖的方向努了努嘴。
宋博彦循着她指示望过去,正好瞧见朱恩远和另一个纨绔子弟伸出手一左一右拦住那个女人,而后者脸露不耐,像是见着了烦人的苍蝇。
“惨了,那位小姐遇到麻烦了。”徐若心不安地说道,“刚才她好像得罪了朱少。”。
“哼。”宋博彦佯装大快人心地回答,“活该,谁叫她没脑子。”话虽这么说,可视线却丝毫未偏离。只是,这女人还真没脑子,连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都不懂,被一群意图不轨的男人围困在中间,还若无其事地玩着手袋,并时不时做出勾唇,撇嘴的小动作,明亮的眼睛里更是写满嘲讽和鄙视,惹得朱恩远火冒三丈。
“你他妈又想跟我装听不懂中文?”
唐糖柳眉微蹙,浅笑摇头,“错,我是只听得懂人讲的中文。”
朱恩远用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她在骂自己不是人,脸蹭地通红,伸手就想去抓她的胳膊,不料却被她轻巧的避过。
徐若心见状,紧张得直推宋博彦,“四哥,你快去帮帮那位小姐啦。”
“我跟她非亲非故,干嘛帮她?再说,她自己嘴不饶人,就该受教训。”宋博彦傲娇地别开头。
“可是……”徐若心观察着斜前方的动静,着急地说,“万一她被朱少带走,那……”朱恩远恶名在外,圈里有传闻他曾经带着三个狐朋狗友把一个女大学生给轮了,事后是他家用了关系,花了钱才把这事给压下来。
今晚是朱恩远舅公寿宴,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关注,只是众人见这美女医生面生,从头到尾又都是一个人,猜测该是谁带来的朋友,就算想路见不平,也有所忌讳,怕驳了朱家面子。
徐若心看朱恩远向他身边的两个朋友使眼色,示意他们去抓住唐糖,心下一急,就要往前冲。只是刚迈出步子,身边的宋博彦已疾步跨过去,留下她呆楞地张大嘴巴,喃喃自语,“奇怪,不是说不理人家吗,又走那么急。”
靠近是非中心时,宋博彦告诉自己,他这是看在同为医生的份上才管闲事的,绝不是怕她吃亏,想帮她。深吸口气,他拍了拍朱恩远的肩膀。
朱恩远回过头,面露惊讶,“哥,你怎么还没走。”宋博彦不喜欢应酬是出了名的,现在宴会都快散了,他竟然还留在这里,真是千年难遇。
宋博彦没做解释,只用下巴朝唐糖指了指,“她得罪你了。”
“她耍我。”朱恩远咬牙把被耍的事大致说了遍,接着狠狠地剐了唐糖一眼,“我他妈今晚非得教训教训她。”
宋博彦挑眉,还未开口劝他放人,一侧的唐糖已开口了。
“教训?就凭你?”
艹,宋博彦簇紧眉头在心里暗骂一句,这女人还真他妈是欠教训,不过,当看到朱恩远抡起巴掌要向她挥过去时,宋博彦还是一把钳住了他的手,面隐不悦,“是爷们,就不能打女人。”
朱恩远紧了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唐糖,“算你走运,今天爷不跟你计较,不过,下次别让我见着你,否则……”
“否则怎样?”唐糖不怕死扬起下巴,“见一次打一次?”
长吸口气,宋博彦一把拽住她的手,低喝,“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闭嘴?”唐糖反问,
宋博彦食指顶住眉心,心里有一千只草泥马飘过,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翔吗?压住胸口翻腾的无名火,他低声对她耳语,“你没看见他们那么多人吗?”
唐糖甩开他的手,大声哼笑,“怎么,人多就可以欺负人?”
这一次,宋博彦还没回答,朱恩远旁边的小喽啰已经忍不住了,“咦,你这娘们给脸不要脸啊。”
“脸从来不是人给的。”唐糖冷笑回道。
“艹,老子还知道,脸是用来挨打的。”小喽啰低骂一声,挥手就往唐糖精致的五官招呼去。
就在围观者都以为美女脸上要开花时,竟传来小喽啰的惨叫,大伙凝神一看,刚才还叫嚣的男子一眨眼功夫就捂着肩膀哇哇呼痛,最诡异的是他的左手就像断线木偶,悬挂在袖子里。而要挨打的女人却气定神闲地擦了擦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大伙甚至没看清唐糖是怎么出手的,只有宋博彦看清了全过程。
“你是骨科的?”他问。
唐糖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让所有人毛骨悚然,“no,我只会断骨和开头颅。”
她转过身走向处于惊吓中的朱恩远,双手合十,压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你,要试试吗?”
朱恩远扫了眼吊着胳膊哀嚎的男子,节节后退,“你、你、别过来。”
“你不想试啊?”唐糖佯装失望地抿了抿嘴,接着看向其他纨绔子弟,问道,“那你们呢?要不要试试。”
“哦,对了,我还擅长肢体分解。”她恍然大悟般说着,并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包,一边拉拉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解剖最厉害,割个生殖器什么的,分分钟的事情。”
早已被震慑住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命根子,并在她拿出一个刀状的物体时哄地全跑了。
望着逃命似的几个男人,唐糖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莞尔自语,“就这么点胆子,还出来横,不自量力。”
直到朱恩远他们跑远,徐若心才回过神。她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唐糖,心里的敬佩更浓了。
同为医生,她欣赏唐糖对待突发病情的冷静机智,也认同她对医疗界诟病的抨击;作为女人,她钦佩唐糖在敌众我寡情况下临危不乱,不卑不亢的气质,还有刚才她露的那一手,简直帅呆了。
“我要封她做我偶像。”徐若心花痴兮兮地说。
“呕吐对象吗?”宋博彦不屑地挑眉,“小花招,也就吓吓朱恩远那样的酒囊饭袋,要真是碰到横的,有得苦头吃。”
“也是哦。”徐若心担忧地感慨,“她得罪了朱少,他肯定要找机会收拾她。”
想到美女接下来的麻烦,徐若心垂着头,若有所思,“要不,我让爷爷去求个情,爷爷跟朱家还是……”
“我看,不用了。”宋博彦打断她的话,“人家有大靠山。”
徐若心茫然地抬起头,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唐糖,还有她挽着的男人。
“杨阳?”她吃惊地张大嘴,“她不会是杨阳的女朋友吧?”
宋博彦紧盯着半个身子都倚进男人怀里的女人,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她有没有资格做杨阳的女友我不清楚,不过,倒是够亲密的。”
徐若心抿着唇,视线在那对各自都很养眼的男女身上来回转悠,半晌才喟叹,“这也太违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