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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疚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张凯才恍然,立即拖出张着嘴巴的郑传兵,还不忘道歉,“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张凯一脸暧昧和意想不到的表情让唐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其实,不怪人家误会,他俩现在的姿势看起来像极了再厕所偷换的男女,特别是她,手还搭在他裤裆上,简直就是色女。

    天呀,她的一世英名就被这混蛋毁了,而且变态还对她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情,拖她的手去摸那个地方,太恶心了。

    唐糖恨恨地咬牙,膝盖一抬,准备断了这家伙的命根子,哪知宋博彦好似看穿她心思,眼疾手快地挡住她的攻势。

    “死变态,有种你别躲。”唐糖抬脚又是一脚,这次他还真依言不躲,而是一把抓住她的腿,别在一边。

    失去平衡的唐糖往后一仰,好在抓住他的衣襟才没摔倒。“你、你个大色狼,快放开我。”

    “你别再动手动脚,我就放开。”宋博彦提出交换条件。

    “谁动手动脚?你才在动手动脚。我警告你,你再不放开我就告你非礼、猥亵妇女。”唐糖又捶又打。

    “猥亵?”宋博彦眯起眼,现学现用,“就你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关了灯我都怕提不起兴致。”

    “你……”怒火攻心的唐糖脑袋慢慢恢复运转,明亮的眼睛划过狡黠的光。

    察觉到她不再挣扎,宋博彦怀疑地低下头,还没进一步观察出她的意图,提在手上的腿突然主动跨上他的腰,而她的手臂更是圈上他的脖子,形成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这下,换他紧张了,“喂,你做什么?”

    “你说呢?”她笑望着他,吐气如兰。

    她一寸寸凑上来,女性的馨香一阵阵萦绕在鼻尖,扰得宋博彦心砰砰乱跳,眼看她的脸就要贴上自己,他急忙用手挡她的头,却被她反手捉住。

    “你觉得我没魅力?”她怔怔地凝视他,手指调皮地摩挲着他的手心。软嫩的指腹滑过掌心,如微风拂过,令宋博彦全身过电般酥痒难耐。

    “你发什么神经!”他恼羞成怒地抽出手,威胁着命令,“把腿放下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唐糖仰起头,不怕死地挑衅,“你要打我?还是把我摔地上?”

    “你以为我不敢?”宋博彦反问。

    唐糖像个孩子一样嘟起嘴,摇了摇头,“no,不是不敢,是不屑打女人。”

    她笃定的模样让宋博彦脸色越发铁青,从牙齿里蹦出两个字,“下来。”

    “可以。”唐糖歪着脖子眨了眨眼,“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下来。”

    “什么问题?女性魅力吗?”

    “嗯哼”唐糖戳了戳他的脖子,“我先提醒你,答案如果不满意,我可不会下来。”

    宋博彦犟着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还行。”

    “还行?”唐糖重复。

    宋博彦闭了闭眼,长呼口气,“很好,很有魅力。”

    看她露出得意的微笑,宋博彦拉开她绕在脖子上的手,“满意了吧,可以放开了吧?”

    唐糖耸耸肩,“勉强,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宋博洋扬声,“唐糖,你别得寸进尺,我是不屑,但不介意在你身上破例。”

    唐糖撇撇嘴,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凶什么凶,我刚才又没说只问一个。”不等宋博彦开口,她又说,“不过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说。”宋博彦冷颜低喝。

    唐糖慢慢敛起笑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缓缓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宋博彦愣了一瞬。他实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认真的表情竟让他无法把回答张凯的答案扔给她,好像怕她会难过……

    看他久久不说话,唐糖偏开头,“不回答就是默认?你果然……”

    “不是。”宋博彦打断她的揣测,干巴巴地说,“算不上讨厌,只是有点不喜欢。”

    出乎意料,唐糖并没有刨根要原因,她只是静默了很久,然后收回挂在他身上的手脚,垂着头安静地整理被揉乱的衣服,那样子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令宋博彦心脏蓦地收紧。

    “我……”他艰难地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解释不喜欢她的原因?可他妈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到底不喜欢她什么。而最诡异的是,经过刚才乱七八糟的事,他好像似乎又没那么不喜欢她了。

    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宋博彦憋了半天,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做了那么多让你讨厌的事情。”她没有抬起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极力压抑的哭腔。

    宋博彦一慌,想也没想就去端她下巴,却被她躲开,可只消一眼,他已清清楚楚看见那氤氲着水汽的眼睑。

    “你……”

    “我没事。”唐糖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地说,“跟你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刚到新单位就被人嫌弃。不过,我会自己调节的。”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再用手挡住眼睛,像是不愿意让宋博彦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最后匆匆说了句“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厕所。

    直到关门声停滞很久,宋博彦才颓然地靠在洗脸池上,身体似是被抽干气力,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她带泪的脸,还有她故作坚强的笑,它们就像两只无形的手紧紧撕扯挤压他的心脏,疼得他乱了呼吸。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全然陌生,以至于他只顾着闭眼整理思绪,没注意到厕所门被启开了一道缝,更没发现有个女人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哎,这男人还真是好骗,几滴眼泪就成功引发他的内疚,想必以后他再也不会看自己不爽了。

    轻轻合上门,唐糖哼着小曲儿离开……

    是夜,宋博彦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黑暗里,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息,脑子里依然重复着梦里破碎的场景,她委屈的眼泪,她隐忍的笑,光怪陆离地交错在一起,仿佛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心,一边微弱地跳动,一边啜泣,“你是不是讨厌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双手用力抱住头,宋博彦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又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用不着内疚”,“我有权选择喜欢谁,不喜欢谁,管她怎么想”可越想越烦,最后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床头的手机摁下一串号码。

    电话声响起时,周延正搂着媳妇儿睡得舒服,可看见宋博彦的号码时立即清醒大半,心里想着,坏了,该不会是谁进医院了吧?

    “老四,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紧张地问。

    “你在睡觉?”宋博彦不答反问。

    周延一怔,“你问的不是废话,大半夜我不睡觉还能干嘛?”

    宋博彦哦了声,“那我吵醒你了?”

    连着两句废话,加上他话里隐忍的狂躁,周延就算再迟钝也听出端倪。轻轻拍了拍睡得不安稳的谈微微,他压低嗓子,“是不是遇到烦心事?”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宋博彦的声音,“小六,我睡不着。”

    “啊?”周延激动地坐起来,“你会失眠?”

    被吵到的谈微微嘟囔了两句,不满地翻过身去背对他。周延怕吵醒媳妇儿,赶紧掀开被子起床,躲进厕所。

    “你竟然会失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周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嗜睡如命的宋老四失眠。

    宋博彦烦躁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不过刻意回避掉唐糖贴近自己时,心里异样的悸动。

    “也就是说你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周延总结呈词。

    “不知道,我没想到她那么脆弱,可能我太过分吧,我也不知道……”

    “等一下。”周延打断他凌乱地叙述,“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宋博彦矢口否认。

    “哪你愁什么?”周延揶揄道,“你别跟我说,你是想搞好同事关系?”

    宋博彦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呀,他明明不喜欢她,那她伤不伤心管他毛事啊?她不过是个路人甲,是哭是笑跟他都没关系,更不值得他伤神费脑。可是,为什么一想起她哭着离开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烦意乱呢?

    周延清了清嗓子,大胆地下结论,“老四,你对她动心了。”

    “不可能。”宋博彦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我……反正不是她那种。”他笃定地说。他们六个兄弟中,至今只有他还是单身。这些年他见证了兄弟们的感情,看到他们为爱情经历过的一切,不是没有羡慕过,可他更向往一段平静的恋爱,没有爱恨离愁,没有恩怨纠葛,简简单单,如流水隽永。

    如果真的要定性某一种类型的女人,那他希望是肖梓涵那样的,像白梅,外表素净淡雅,骨子里却坚韧有力,经得起风雪,能与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而唐糖?光是那美艳的相貌身材就不符合,她根本不是他的茶!

    见她啾啾不说话,周延叹口气,“老四,计划赶不上变化,爱情是讲缘分的,命中注定的人,你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