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驴晃悠悠的出了城,驴背上的王安石脸色始终很沉重。△↗,
“老爷,吴先生所说的电报是真的么?”旁边的老仆低声询问。
王安石瞟了老仆一眼:“印刷术是真,电报么,理智告诉老夫是假的,可是……”王安石心中暗叹,如果电报是假的,那说出那些话的人又是谁?
王安石可是清楚的知道。
与他对话的那个人,能说出那些话,其水平有多高,绝不可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扑朔迷离,扑朔迷离呀!”
“还有那人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真有没想到的?”
王安石的文章并没有发表,而是放在报社等合适的时期,当然秦朝也委婉提醒王安石,这《改良刍议》虽然已经尽善了,但还可以增加更多的内容,更加的完善。
转眼又是两期报纸时间。
百通园。
赵挺之扫了下面众弟子一眼:“这个问题,回去好好想想,别下次又说出这么可笑的理由。”
“是,老师!”
一群书生脸色都有些难看,却恭敬的离开。
“秦仙傲是人,段海峰也是人。”赵挺之心中摇头,“同样是人,我这些弟子,有些都三四十了,却连秦仙傲、段海峰一半都差得远。”想着先前和众弟子对辩的话题,赵挺之便忍不住叹息。
屋外一群书生沉着脸进了一处屋子,这才露出脸上的愤愤之色。
“毛师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是对了,到了老师那就说我们错了。”
“是啊,这一次可是大伙儿都已经达成了共同的答案,我们全都认为是正确的,可到了老师那……”
“偏偏老师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这还真是见鬼了。”
……
一个书生个个义愤填慵,这种事他们遇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毛文秀轻轻一叹,这种情况一而再发生。她一直有些模糊的想法,可也只是模糊想法,并未重视,直到最近一个月的报上那部书出现。
“各位师兄弟们。”毛文秀一开口。众书生都静了下来,毕竟论才智,毛文秀他们中最高的,即便是那个杨得,也远远不如毛文秀。
“原本师妹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最近有了答案。”毛文秀沉声道。
众书生一愣。
毛文秀微微一笑,一指一个地方:“答案就在那。”众人连看过去,只见她手指处,是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些书,文房四宝,还有一份报纸。
“你是说在那些书中?”一书生连问。
毛文秀笑而不答。
“难道是报纸?”
“不是报纸,不是书,难不成还是那些纸墨笔砚?”
……
一个个疑惑,忽然其中一个书生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报纸,是报纸上那连载的文章,来自神仙国度的那些文章。”
“神仙国的那本书?”
一些书生还在苦思,一些则是看向毛文秀,可也有一些聪明的,对《工具论》研究得比较多,比较透彻的,甚至应用过《工具论》中的方法来做事的,也拍起手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那篇文章。”
“我也想起来。就是《工具论》。”
“对,《工具论》中讲的不就是说话么?”
……
这些人一说开,其他一些对《工具论》熟悉的也觉得有些道理。
“对,假如我们跟老师讲这个道理的时候。先是遵循《范畴篇》,把定义搞清楚,规定好,堵死一切引起歧义的地方,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
“没错,如果我们讲时也该按《解释篇》来讲。”
“至于道理的推理方式。可以按其中的《分析篇》来。”
……
一个个发言。
亚里士多德是个全能人才,在各个学科领域都做出过不朽的贡献,其中一个便是他是逻辑学之父,而开创逻辑学的书籍便是《工具论》,这本书主要讨论了命题、范畴、三段论等问题,阐述了证明、定义、演绎等方法。
这些东西平时感觉不到它有多重要,只有在思想混乱一团时才感到其必不可少。
商容派毛文秀等感觉到了《工具论》的真正作用是让人讲逻辑,大宋天下,其它书院,各个阶层很多受《工具论》影响很大的,或多或少也开始感觉到书中所讲的各种整理思维的方法的好处。
“哈哈,原来如此。”
“这个东西本来我怎么也想不通,按神仙国书中方式一梳理,轻而易举便答案清晰了,好,好一个神仙国的书,看似没用,其实有大作用,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呀!”
“这套书籍,就算神仙国是秦仙傲捏造的,我也认了,这道算学题我可是十年没弄清,每次一看到就头晕,可这一次,只是拿着《工具论》里的方法试一试,没想到就这么试出来了,这还真是……”
“这《工具论》的作用原来是告诉我们真正该如何讲道理。”
……
虽然查觉到了《工具论》的真正作用,可是这些人反而藏着揶着不告诉外人,自然更不会写文章投到报社说明此事。
很快《工具论》已经载完。
汴梁城宰相府前。
“秦公子,我家相爷说了,他事情很忙,没有空,您请回吧。”
“又没有空?”秦朝脸色很难看,这已经是他第七次拜访司马光,除了第一次见了面外,每一次都被拒绝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秦朝离开了宰相府。
改良,单是靠我是不行的,可这司马光……
秦朝脑中出现了一幕,那是第一次拜访司马光,司马光沉着脸接待了秦朝,可是那一次。
“荒谬,你用白话文办报,用白话文写文章,写诗词。我没有禁止取缔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还想让我支持你全面实行白话文?”
“老祖宗不好的可以扔,可是好的东西,宝贵的财产我们怎么也当垃圾一样抛弃?”
“我若当真如此做。死后也没脸见列祖列宗,我便是千古罪人,死后要上书的。”
“秦仙傲,老夫劝你,扎扎实实做学问。你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途,才是国家社稷之福!”
“那个什么神仙国,如此荒唐,老夫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宁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年轻人做事不要急,要一步一个脚印。”
……
司马光根本不与秦朝辩理,而是自说自话,说完后直接将秦朝给赶了出来。
“司马光说王安石是拗相公。他自己比王安石更拗。”秦朝苦笑,七次求见,只见一次,那一次司马光仿佛知道辩理未必辩得过秦朝,所以根本不与秦朝说理,而后秦朝写了三封信给司马光,都没有收到回信。
“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韩忠彦、范仁纯、吕大防、刘挚、曾布……”
凡是司马光一党有名望的,地位较高的秦朝都去拜访过,投过信。可是都不怎么理睬秦朝,甚至反劝秦朝不要搞什么白话文,搞什么标点符号。
“呼!”
一道身影落于秦朝身边。
“秦大公子,我早说过。司马光、文彦博那帮人是老顽固,你是劝不动的,吃亏了吧,我看你还是算了,别白费心机了。”怜妙玉笑说道。
君月如也出现在秦朝身边:“秦公子,你别听妙玉她胡说。你之所以劝不动他们,主要还是你的信中虽然说了一大堆理由,可是这些理由不够,无法真正证明白话文改革真比文言好。变法向来就是大事,王安石只是在治政方针,理财方面作一些改变,都遭到如此大的反对,而你这是……从思想上变法,这危害的严重性可比王安石要严重千万倍不止,他们哪里敢轻易答应你?”
“我知道。”秦朝苦笑,天下事哪里是那么容易证明的,能证明的,即便是一个小道理,比如说一条数学定理,都往往能给社会带来很大的影响。正是因为难证明,后世中国治国才用‘摸着石头过河’这法子,而不是计划经济。
白话文与文言文谁优谁劣,秦朝能说出一大堆理由,可是那些理由要想完全没有漏洞中的证明,根本不可能。
“欧洲文艺复兴前与文艺复兴学院的课程有一个大区别就在于,文艺复兴增加了逻辑学作为课程,而之前没有。”
用文言文来讲逻辑,秦朝想想便觉得脑袋大,不标点逗的文言文本身就让人容易产生歧义,这些歧义放在道德常识,放在上没一点问题,可是用在科学上。
“我要推出现代数学课本,几何教本等,可是……”
西方的数学、几何与东方最大的不同就是运用逻辑。
像欧几里德是以《几何原本》著称于世。
可是欧几里德最大的历史功勋不仅在于建立了一种几何学,而是在于首创了一种科研方法。
“我现在抛出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可是将《工具论》里面的思想数据化的就是欧几里德。”
欧几里德是第一个将亚里士多德用三段论形式表述的演绎法用于构建实际知识体系的人,欧几里德的几何学正是一门严密的演绎体系,它从为数不多的公理出发推导出众多的定理,再用这些定理去解决实际问题。
比起欧几里德几何学中的几何知识而言,它所蕴含的方法论意义更重大。
“欧几里德虽然创造了它的几何学,可是它根本对实际应用不关心不在乎,他真正得意的是他的几何体系内在逻辑的严密性。”
秦朝很明白欧几里德的几何学最大的贡献是阐述提供了一种模式。
从此以后,将人类的知识整理为从基本概念、公理或定律出发的严密的演绎体系成为人类的梦想。
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就是按这种模式阐述的。
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同样如此。
麦克斯韦、爱因斯坦等等科学巨人无不是这样,也包括后世秦朝所学的很多教科书。
“逻辑,定义,公式,公理化,范畴、演绎……这些规范化的,认真的学术方法不深入人心,不被人重视,就算我抛出后世的数学、几何等书籍又能如何?”
秦朝可是清楚记得西方的几何、数学,甚至科学著作明清时期便传入了中国,可结果如何?
“君仙子,怜姐姐,你们有没有兴趣也写两篇文章上报?”秦朝笑眯眯道。
“写文章?”
“看来秦公子想拿我们当枪使呀,事先说好,倡导白话文的事,我可不干。”君月如笑道,怜妙玉轻笑一声:“君姐姐,你怕什么,我就不怕,不过秦公子,你不怕我文笔给你丢脸的话,就尽管差使我吧。”
“君仙子放心,不是白话文。”秦朝大步而行。
“不是白话文,那是什么?”君月如、怜妙玉对视一眼,这大街上不好询问,两人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