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天青水碧,草木繁茂,百花竞相开放,一派生机盎然的盛景。
南方北部的落英山,山脉横亘千里,是凤国,燕国和轩辕三国的交接之处,山高险峻,如巨人举拳向天,直指天阙。
夜幕萧然降临,林中倍加清静,隔着重重绿叶,仰望天穹,宁静的夜空繁星点点,在暗蓝的天幕中明明灭灭闪耀着清冷的寒光,弦月如钩,明亮皎洁。
落英山下,宽约数丈的小河自西向东穿过茂密的树林,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水流叮咚作响,在夜间谱出动人的曲子。
小河边的北岸,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一堆篝火在树丛中跳跃着明亮温暖的光芒,寂静的夜晚,不时爆出噼啪的声响。
篝火两边用树枝搭了两个支架,上边横着两根光洁的木棍,分别串着野鸡也野兔,正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火苗便猛地腾起,发出“吱吱”的响声,香味儿随之飘起,被晚风四散开来。
篝火旁,坐着三个年轻的男子,皆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三人中,当属坐在正中你的男子最为耀眼。
发束白玉冠,身着紫色宽锦袍,腰戴碧色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雍容而又闲适的浅笑,仿若泰山崩于前,也可面不改色,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外,也丝毫不影响其高雅之气,反让整个山野也沾上了白玉宫中才有的雅致。
四周的草棚上,草叶修剪的整整齐齐,紫衣男子身坐之处,铺着干净的坐垫,背靠的大树帮着金黄色的锦布。
此刻的他,双腿屈起,双手置于膝盖,十指纤细修长,散发着莹润的光芒,靠在被布条包裹着的大树上,闭目养神。
另外两个人,身姿笔直,全神贯注的盯着篝火上烘烤着的美味,不时用左手翻动,右手边的位置,放置着一柄银鞘宝剑,随时都能拔剑而起。
大树的另一面,四匹体形高大健壮通体通体雪白的骏马,正静静的啃着脚边嫩嫩的香草,随时准备安上那华贵的马车,为主子效劳。
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一直靠在树上的闭目养神的紫衣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目光直射小河的南岸。
山林间沉睡的飞鸟被惊的四处乱窜,一直专注于烹饪晚上美食的两个灰衣美男,心有灵犀,在同一瞬间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右手握住垂在手边的宝剑,片刻之后,便有一身着白裙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跟前。
白裙之上,点点的红梅晕染,煞是好看,脚步沉重,可呼吸却依旧轻盈,发丝凌乱,将整张脸挡住,衣裳上有明显树刮的痕迹,狼狈不堪,根本瞧不清她长的什么模样,从身形来看,应是个年轻的姑娘。
蒙公子从旁指点,他们二人的功夫,在江湖之上,已是少有对手,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他们之前居然毫无察觉。
“差点就没命了。”
白衣女子撩开这挡住脸的发丝,那张脸,一边雪白细腻,一边恍若春雪梅花,火光跳跃下,那雪白细腻的肌肤,一道道的刮痕,深浅不一,上面还有风干了的血迹,衬的眉间的朱砂越发艳丽,腰间别着一玲珑剔透的玉笛,此人正是凤国闻名天下的羲和公主,凤弦月。
当年,凤久澜醒来了以后,身体比以往更加虚弱,弦月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说有高人为师,一同山上学艺,随后便同柳心悠一同离开,在兰国和燕国的交界处,寻了一名为梨花斋的地方,这一呆便是十年。
一个月前,凤国来信,半年之后,周朝的皇都磐城要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武林大会,若能在大会上夺魁,便可得到武林疗伤圣药——火蟾蜍,引得不少江湖人士争相前往。
圣药火蟾蜍不过是引子,近些年来,各诸侯国不断壮大,尤其是兰国和轩辕,堪称五国之首,周朝人才凋敝,早就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周惠王整日只知吟诗作对,喝酒作画,朝中的大臣谄媚迎上,除了几个老将,年轻一辈,根本就没有可用良将。
现天下虽维持了表面的平和,虽无大的战乱,但各国为了争夺人民和土地,小的纷争还是不断,周朝京畿的云安十六州渐渐被蚕食,这次的武林大会,想要招揽贤才才是真。
不管其他人所欲为何,火蟾蜍她势在必得,可是师父有命,未满芳华,不准踏入江湖一步,她只能偷偷溜出来,哪想到出来的时候触动了师父设置的机关,好不容易逃出重围,没想到却被师父发现了。
十年的时间,她长大了,可师父却好像一点也没老,就连精力也这么好,从梨花斋一直追了出来,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猫和老鼠的游戏,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弦月松了口气,伸手胡乱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了笑容。
“好香啊。”
被血染红的双手才将遮挡在脸上的发丝撩开,她的鼻子动了动,微眯着的眼睛盯着篝火上的野鸡,险些流出口水。
大半个月的时间,为了躲避师傅的追赶,她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美味啊,现在美味就摆在她的面前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喝水了。
“野鸡还没烤熟,姑娘可是要先用些茶水点心吗?”
紫衣男子似是了解弦月满腹的饥渴,看着她微微一笑,恍若夏日凉风,衬的那燃烧的篝火也失了颜色,让弦月有一瞬间的目炫神摇。
山郊野地,四周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身后的大树添上了原本不该有的亮色,带笑的男子一身紫衣,仿若花中墨兰,只可远观,不可高攀。
“当然好了。”
弦月将发丝撩于脑后,点了点头。
“雷云,拿些水给姑娘净手洗脸。”
“不用了。”
弦月伸手制止住转身的灰衣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推开拦在她身前同样身着灰衣的男子:“麻烦让让。”
“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自顾在紫衣男子的旁边坐下,还不忘朝他的位置挪近,她没动半寸,紫衣男子便跟着向后挪动半分,直到原来的位置全部被弦月所霸,她才停了下来。
弦月满意的笑了笑,朝着紫衣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说,她好饿。”
她边说用那双脏兮兮的手捻起一片茶糕,一口一个,送进嘴里:“好香,好好吃,公子,你要不要尝尝,真的很好吃。”
她拿起一块紫苏糕递给紫衣男子,嘴角含笑,满是狡黠。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兰裔轩,这两位是我的随从,雷云,雷安。”
举止谈吐,温文尔雅。
“原来是兰公子,幸会幸会。”
火光下,那张脸依旧看的不甚清楚,眉间的朱砂跳跃,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穿透他的灵魂,看清他所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