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弹指,纸鹤化为粉末,飘散在黑水上。
心中怒火只燃烧了刹那便已熄灭。那三座大山是留给穷奇魔神的,而不是拿来跟女人斗气的。
他的目光深沉,幽如黑水,微微波荡,转瞬间便算明了利弊得失。
如果未曾遗忘一切,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以现在的状态去挑zhàn
一位六丁神将,无疑是自取其辱。
所以最佳的选择便是直接认输,不给晁天骄得yi
的机会,而那女人一定想不到他会避战。
嗯,自从灵龟变大成之后,他总是很容易恢复冷静,以纯粹理性思考问题,纯粹的近乎冰冷。
但是……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可是……缺了什么呢?
低下头来,手按胸口,心脏跳动的极慢,血液也似冷却,顺着血脉流淌到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莫可名状的冷寂。
若是闭上双眼,便仿佛还在归墟里漂流,黑水逐渐吞噬余温,吞噬记忆。
“我是谁?”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仅仅听了一个好故事,主角名叫李青山。
也许是经过了叙述者有意无意的美化,那个“李青山”既勇敢又执着,平常喜欢戏耍玩笑,关键时刻却很强悍,仿佛永远是少年模样。
他低下头,黑水上只有一张成年男人冷漠的脸。
为了不让小安失望,他试着模仿那位“李青山”,与那几位天王玩笑。
“可是……我是谁?”
仰望头顶那片圆形的天空,觉得从未如此远过,而且正变得越来越远,他正独自往深渊中沉去,终有一日将沉入归墟。
一切都合乎情理,失去了几乎全部记忆,等于是经li
了一场轮回。岂是一个故事、一本小说就能找回?
她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吧!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反而是他后知后觉,甚至是无知无觉。
“我对她来说,可谓是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口气在。她想留住这一口气,所以才想回五洲世界吧!”
叮——嶙峋倒垂的钟乳石上,水滴落入黑水。
他的眼神微微波动,有那么一刹那,笑容悲苦,转瞬即逝。
他咬紧牙关,面目狰狞着,奋力挣扎着起身,挣脱灵龟血脉赋予他的一切信念,什么冷静筹谋,什么明哲保身。
他必须迎战,哪怕是自取其辱,也绝对不能认输。
否则,我还是李青山吗?
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黑水激荡,在深渊中嗡鸣回响,直冲云霄。
“战斗吧!在堕入深渊之前,你别无选择。”
决战之日,玄武斗场。
真传弟子们早已到来,在断崖上的观战台轻松谈笑着,晁天骄可是特意邀请他们来观战,而且即便是没有邀请,这样的热闹又岂能不看。
一人笑问道:“乐天,怎么不开赌?”
乐天耸耸肩膀:“没资格。”
显然说的不仅仅是自己,真传弟子们相视一眼,无人不服。
一位是大师兄、军团长,直面魔神的狠角色;一位是人仙之尊,六丁之首,真武之属。
弱者拿强者来赌博,即便强者不计较,也是不自量力,被人一巴掌打死都是活该。再说,今天这两位,可都相当记仇呢!
乐天双手交叉在脑后,懒洋洋的道:“我要是开赌,你们要赌谁赢呢?”
“当然是晁师姐!大师兄虽然厉害,但晁师姐要教xun
他,那就好有一比。”
“比做什么?”
“老娘教子!”
“噗嗤!”“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这些年来,晁天骄可是把李青山教xun
的不要不要的,各种段子在真传弟子口中流传甚广。
这样的赌局便是开了也没有意义,人仙的战斗力完全是压倒性,根本不是任何人皇能比的。说得不好听点,这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唯有乐天不笑,忽然醒悟,转身一拜:“参见大师兄!”
李青山正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座断崖上,仿佛一位陷入沉思的哲人。
真传弟子们立kè
哑然:“参见大师兄!”
特别是开玩笑的那个,更是惊慌失措:“大……大师兄,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儿了。”
李青山回眸望来,眼神深邃宁静,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令真传弟子们有一种面对归海灵尊的错觉。
瞬间回忆起了魔域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那挑zhàn
魔神的绝世之姿,才忽然间意识到,战争阴影从未远去,眼前之人便是那场恐怖梦魇中,最闪耀最鲜明的印记。无论如何玩笑,都无法使之黯淡。
心中胜负天平立kè
动摇起来:“或许……大师兄他……真的有那么一丝丝机会?”
阮瑶竹心中叹道:“他变得愈发深不可测了!只是,好像变了许多。”
李青山收回视线,继xu
沉思。本来也不是开不得玩笑,现在便更加淡漠。即便他尽全力去推演运算,也找不出那一丝丝机会。
蓦然抬首,晴空中忽然亮起一颗银,一道光直射而来,在半空中化作一尊银甲白袍的女武神,骑乘着一头黑毛望天犼,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参见师姐!”
真传弟子不敢直视、全皆俯首,那是位阶不同所带来的天然威压。
李青山默默凝视,眼神波动。
“不必多礼!”晁天骄大方的一挥手,故作思索的道:“嘶,我隐约记得,当年有人要挑zhàn
我?”
李青山默然无语,当年之事他哪里还记得,只是知dào
有这么一回事儿罢了。
晁天骄继xu
挑衅:“好像是一个姓李的家伙,叫什么黑山绿山。是谁?!有种给我站出来!”
李青山继xu
沉默,或者说,那个问题,又勾起了他的思索。
“怎么,你被阉了吗?”
晁天骄真有些奇怪了,如果是在过去,他早就沉不住气,上来跟他拼命了,今天怎么这么老实,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不让她得逞,真把自己给阉了吧!
正在这时,一个口气比晁天骄嘲讽十倍声音响彻玄武斗场:“贱人,要不要试一试?”
一个男人踏空而来,胸膛,赤袍残破,烈烈如火,染红了天空。阴沉暴烈的气息,化作狂烈的大风,令天地变色。
“又……又一个大师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