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的眼里是为难,乔邵北急忙问:“安吉拉?推什麽?”
安吉拉看著顾溪发青的嘴唇,考虑了几秒钟後,他摸了摸顾溪的肚子,然後拉住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放在可以帮助孩子出来的位置上,然後说:“我喊一二三,你们按著这里往下推,不要太用力。”他推了推两人,告诉两人用多大的力气。
“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做了个手势。
安吉拉点点头,随後喊:“一二三,推!”
展苏南和乔邵北同时用力,紧接著他们就听到了顾溪的惨叫:“啊——!”两人瞬间放开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要拿开!继续!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安吉拉大吼。
“安吉拉!”展苏南和乔邵北失声大喊,“小河会疼死的!”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做了什麽。
“不这麽做顾溪受的罪更大!孩子是早产,越晚出来越危险!快点!把手放上去!”安吉拉直接发火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向顾溪,两人死死咬住嘴把手放回原处。顾溪重新咬住了毛巾,接著就听安吉拉喊:“一二三,推!”
“呃唔——!”
“爸爸!”
“一二三,推!”
“唔唔——!”
“爸……”
“一二三,推!”
“唔呃——!”
阳阳和乐乐已经不会哭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嘴里嚐到了血腥味。而在门口等著的雷克斯、汤姆和托马士听到产房里的一声声喊声也是心头揪紧。顾溪的眼前一片白茫茫,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平安生下孩子。
“安吉拉!”
“继续推!一二三,推!”
“啊呃——!”
“小河!”
“爸爸!”
一二三,推!
啊——
用力,用力,再用力。
产房内充斥著血的味道,快要晕厥过去的顾溪彷佛也回到了那一晚。那一晚,他跪在床上,自己这麽用力地把孩子往下推,让孩子尽快从他的体内出来。血腥扑鼻,有一种牵肠挂肚的羁绊侵入了他麻木的疼痛中,他好像听到了安吉拉激动的喊声,好像听到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嘶哑的叫声,好像听到了儿子带著哭腔的一声声爸爸。
“哇啊——”
孩子清脆的哭声在产房内响起,安吉拉的手上多了一个身上还带著血的孩子。这一刻,哭声是那麽的令人激动,一个孩子终於出来了。
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安吉拉把孩子交给在屏风後等待的罗杰,还有一个孩子呢。这回,安吉拉没有再让展苏南和乔邵北给顾溪推肚子,只要一个孩子出来,另一个孩子就快了。
顾溪的呼吸非常的虚弱,他已经没力气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擦去他额头上的汗,在他的耳边哑声说:“小河,还有一个孩子,你再忍忍,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唔……”低低地哼了声,顾溪松开儿子的手,颤抖地抬起双手。展苏南和乔邵北立刻握住,放在嘴边亲吻。
“是……”
“是男孩儿,是哥哥。”
顾溪急喘了几下,眉头再次皱起:“唔——”
“顾溪,再用力,快了,就快了。”安吉拉的医疗手套上全是血。
咬紧牙关,顾溪握紧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屏住呼吸,用力。展苏南和乔邵北弯下身体,把顾溪牢牢地锁在他们的怀中。
“唔——”
“一二三,用力。”
“啊——”
“一二三,用力!”
“呃啊——”
“小河,用力!”
“啊啊——”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一二三,用力!”
“啊呃——”
“再用力!”
“啊——!”
五分钟後,另一道孩子的哭声在产房内响彻,当听到这道哭声时,顾溪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握著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指松开,顾溪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小河!”
“爸爸!”
把第二个孩子迅速交给罗杰,安加拉推开要吓疯了的展苏南按住顾溪的手腕。十几秒後,他摘下口罩:“只是累晕过去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阳阳和乐乐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呜……爸爸……”他们吓坏了,也心疼坏了。
摘下带血的手套,安吉拉搂住两个孩子拍了拍,说:“你们去帮罗杰叔叔照顾弟弟妹妹好不好?”
“嗯。”阳阳和乐乐泪眼朦胧地看了看爸爸,接著在爸爸的脸上亲了一口,两个孩子绕到屏风那边,去帮罗杰叔叔的忙。
阳阳和乐乐离开了,安吉拉重新戴了一副手套,给顾溪缝合伤口。展苏南和乔邵北身子不稳地站起来,两人抱住昏过去的顾溪,头埋在顾溪的颈窝,肩膀颤动。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在屏风後听得同样心揪的罗杰指导阳阳乐乐给弟弟妹妹剪脐带,藉以安慰他们。阳阳和乐乐哭著给弟弟妹妹剪了脐带。这一天,爸爸在他们的心里,有了更加不同的意义。
※
天已经大亮了,庄园内忙碌了一夜的几个人却仍没有去休息的意思。迫不及待地从爸爸的肚子里出来的两个小宝贝现在正睡在他们的特别保育箱里,因为太早出来,他们的心肺功能还很娇嫩,需要在保育箱里睡至少一个月才能出来。
完全脱力的顾溪已经被抱回了卧室,正沉沉地睡著。虽然生产的过程异常的艰难痛苦,但此刻,顾溪的睡颜却带著满足,是平安生下孩子的满足。不过相比他的满足,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是一脸的憔悴。顾溪这一次的生产再一次让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混蛋,他们曾让这人独自一人生下两个孩子,他们这辈子都无法赎了自己的罪。
打开门,关上,乔邵北靠著墙缓缓坐下。闭著眼睛坐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焦急的声音:“邵北,小河怎麽样了?我们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爸……”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到了什麽程度。咽了咽嗓子,乔邵北缓缓地、口吻透著些虚弱地说:“小河没事,只是,累坏了,现在在睡著。孩子们,目前的检查情况,都挺好,不过要在保育箱里呆至少一个月。这次我们要给小河好好坐月子,给他调理身体,可能要两三个月後才会回瀛海。”
“好,好,不著急不著急,你们好好给小河坐月子,好好给他调养身体。好多毛病都能在月子里治好。孩子是早产,还是在保育箱里多呆几个月好。满月过不了我们过百天也是一样的。”
“嗯。”搓了把脸,乔邵北哑声说:“爸,我和苏南现在的住处在市区,有点吵,你让苏帆给我们找一套房子,要环境好的,利於小河养身体的,要安静、安全。”
“好好,这事你们不用管了。”
深吸了几口气,乔邵北又道:“爸,我一会儿把孩子的照片发到苏帆的邮箱里。我和苏南现在要照顾小河,没事就不往家里打电话了,有什麽事你们直接找阳阳和乐乐。”
“好。你们要照顾好小河,一定要给他做好月子。”
“嗯。”
又说了几句话,乔邵北挂了电话。握著电话,他仰头看著天花板,心仍在揪紧著。在地上坐了十几分钟,乔邵北扶著墙站起来。打开门,正守在床边的展苏南回过头,乔邵北朝他点点头,然後走了进去。
绕到床的另一边,乔邵北在床边坐下。凝视昏睡中的人,他的眉心紧拧,压抑着某种痛苦。展苏南和他一样,眼睛里满是血丝。两人谁也不想说话,他们就想这麽看著顾溪、守著顾溪,等著他醒来。
有人轻轻敲门,展苏南从思绪中回神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是雷克斯。雷克斯朝屋内看了一眼,然後小声说:“我刚才劝宝贝儿上楼休息去了,如果顾溪有什麽事你们直接到我房里找宝贝儿。那个,鸡汤已经熬好了,顾溪醒来之後随时可以喝。阳阳乐乐不肯去休息,我让汤姆和托马士把他们拖走了,孩子一晚上没睡我怕他们的身体撑不住。你和北也抓紧时间休息,坐月子是很累人的。苏菲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会帮忙照顾孩子。”
“谢了,雷克斯。”展苏南很感激这个时候有这麽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
雷克斯摆摆手:“你我之间还说什麽谢。宝贝儿说你们一定要注意顾溪的出血情况,有任何不对都要赶紧去告诉他。”
“好。”
“那我上楼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息啊。”
“嗯。”
送走雷克斯,展苏南返回卧室。没有睡觉的打算,他去浴室洗了把脸,然後回到床边继续守著顾溪。经过了今天的事,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乔邵北,金钱、权势,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顾溪,是他们绝对不能放开、不能离开的人。
小河……对不起……在心里一遍遍说著忏悔的话,展苏南和乔邵北在顾溪的脸上落下一个个吻。
作家的话:
前几天为了治疗牙齿吃了消炎药,那个药对胃有刺激,後来我又吃凉红薯(地瓜),还喝凉水,加重了胃的负担,最终导致我胃胀。今天去医院医生听了我近期的生活状态之後给我总结了我胃不舒服的原因。
下午回来睡了一觉,吃了缓解的药好一点了。
(25鲜币)远溪:第一百三十三章
顾溪真的是累坏了,孩子的出生缓解了他腰部的负担,一身轻松的他安然入睡,并不知道有几个人的心情很沉重,丝毫没有新生命到来的喜悦。顾溪让他们把孩子“推”下来,可以想见当年他生阳阳和乐乐的时候也是这麽把孩子推出来的。一想到这里,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就疼得厉害,阳阳和乐乐就忍不住想哭。
跪趴在床边,阳阳和乐乐眼睛里含著泪水,只睡了五个小时他们就起来了。梦里全都是爸爸生产时的痛苦,还有令他们心慌的血水。两个孩子甚至不敢去想当年他们折磨了爸爸多久。乔邵北和展苏南守著顾溪眯了一会儿,两人根本睡不著。
刚出生的两个孩子五官还是皱巴巴的,看不出来像谁。乔邵北把孩子的照片发给了展苏南和徐蔓蔓,这些照片会带给国内的亲人怎样的震撼已经不必多说。弟弟妹妹那边暂时不用他们帮忙,阳阳乐乐和展爸爸、乔爸爸一起等著爸爸醒来。
产後的几个小时,顾溪都没有大出血的迹象,这也说明他是真正地“平安”生下了孩子。展苏南和乔邵北揪紧的心稍稍好过了一些,如果顾溪生产过後还有别的危险,那他们更要剖腹谢罪了。假如顾溪一开始就和他们在一起,假如这次是顾溪正常的生育第二胎,两人不会这麽难受。毕竟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但因为他们的过错,顾溪曾一个人饱受怀孕和生产之苦,所以展苏南和乔邵北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後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沉睡的人突然发出了低吟,阳阳乐乐立马有了动作,展苏南和乔邵北则急忙凑到顾溪的身边:“小河?”
“唔……”
顾溪的眉头紧了紧,展苏南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低唤:“小河?”
苏南……顾溪呼吸声厚重了几分,眼皮也有了睁开的迹象,要醒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激动了起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