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气——”尚宝宝憋了气,撇过头去喝闷酒。但心底多少因为这话儿蒙上了点阴影。
蒋东原嚼着小鱼干,端起酒和阿美干杯:“祝今日寿星生日快乐!明天马上出门嫁个好老公!”
“这话我爱听……”阿美欢乐了,“宝宝,咱们也碰杯,来来来,今儿啥也别想,喝酒吃菜!”
凌晨一点,几个人醉得东倒西歪,蒋东原都喝高了,挽着阿美胡说八道:“阿美,你身材真好啊……让我摸摸……”“去!醉鬼!”阿美把人推开,酡红着小脸去招呼尚宝宝,“宝宝,咱俩回去吃生日蛋糕……”
尚宝宝也喝了不少,但还理智着:“你不是刚才吃过了吗……”
出租车来了,蒋东原充当绅士送两位女士:“你俩是要住一块儿还是各自回家?!”“住一块儿,我要去阿美家睡!”尚宝宝有了前车之鉴防得紧。蒋东原一听,没表态,从善如流送走了两位女士。
一星期后,秦仲霖与康洛回到中国。自打那晚醉酒后,康洛是严格保证了秦仲霖不来晚上敲门。而这人也挺君子的,还真没再对她作些出格的事,仿佛那晚皆是酒精惹的祸。
回国后,蒋东原就要请康洛去吃涮羊肉,说小日本的口味清淡得要咱中国的大鱼大肉来补了。席间她充分享受蒋东原全程贴心服务。
“你最近心情满好的嘛。”康洛道。
蒋东原承认给她挟肉:“因为你回来了呗。”“嘴可真甜。”“不甜怎么骗到你?”
两人倒吃了和乐融融的一餐,事毕后他开车带她去兜风问:“和秦仲霖擦出爱的火花没?”
“你在支持你的女朋友出轨吗?”她天真地眨眨眼。
“那你出轨了没?”他突然很认真地问。她面不改变地说:“你猜猜。”她皮肤上下一片雪白半点欢爱痕迹都没有。于是他轻叹:“果然女人全都不老实……”
她不吭声了,掏出胶管继续编她的星星。他偶尔扭头看她一眼,她的侧面很美,那种弧度看得极舒服。挺俏的鼻,微嘟的樱唇,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其实比尚宝宝好看太多了,是个男人都会更爱追求她这种大美女,但是个男人也会娶尚宝宝那种类型的多。
因为女人太美,不是一般的男人能配得上的。娶大美人的资本是大量的金钱,而娶尚宝宝那种却仅需要大量浪漫的爱情……是男人,怕是两者都想要,一个当情妇,一个当老婆。
“你说,邹小鸡,你说你为什么不去上大学呢?”他在无聊很久后找了个问题。
“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只有你不该这么说。”“为什么?”
这话题挺有趣的,于是愿意抬头给他几个视线。他大手不安分地往她脸上爬,摸摸姑娘的眉毛啊,眼睛啊,鼻子啊,嘴唇啊,然后说:“你认为秦仲霖能跟你玩暧昧多久?女人家最重要的是生存能力。你是清高的邹小鸡啊,聪明的邹小鸡,知识是财富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呢?”
她嗤笑,那是一贯的邹小鸡微笑态度:“既然你都承认我聪明,那你认为我又为什么不想去读书呢?”
他猜不到,抓破脑袋也是猜不到,所以宁可直接开口问:“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好吧。蒋东原,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不过你肯定想不到的。于是我就不说了。”“……”
晚上,送姑娘回家,车刚停,便趁姑娘刚准备下车时巴住她脑袋吻了下去,康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他吻够了说:“这是给你今天耍我的惩罚。”
邹小包回来了。
暑假的时候,他趁学校放假,也给自己放了假,说要回来看康洛,在这住大半个月。然后黄小晴和张李山要结婚了,这两人说好过年结婚结果和因为一点私事儿给耽搁了,总之,这个暑假康洛是比较热闹了。
去黄小晴那里参加婚礼时,两个中年人也就去办了证请了些亲戚在小区里摆了十几桌。康洛家里亲戚少得可怜,邹小包也是,于是两人出现时,受很多人指指点点但还是能安稳地坐着,只为了热闹。
自黄晓娟讹了康洛一万多块的高级护肤品后,有大半年没见过这位美丽无双的继姐了,现在再摊一个英俊潇洒的继兄,那双眼睛儿啊直往男人身上瞟去……多帅的男人啊!
小姑娘犯着花痴,仗着亲属关系紧挨着邹小包聊着天,却还不时和康洛攀着交情,一口姐姐长姐姐短的,就想再让康洛给她买来贵重的礼物。
邹小包来参加继母的婚礼,肯定不是空手而归的,又想到还有个继妹,在这点上,只要挂了名,他都要尽到交际义务。不像康洛,就只给黄小晴买了件衣服,黄晓娟么,靠边儿。
邹小包带给继妹的礼物,不贵,一条金项链,几千块。张李山还说破费了,黄晓娟儿却有点瘪嘴说:“现在金的俗气,都送钻石啦……诶,哥,你不知道现在我们班同学啊,戴的啊都是……”
张李山好尴尬来着,扯扯闺女衣袖让她给点面子,邹小包是面不改色地听着,然后说:“几万块啊,可真贵……”轻轻淡淡一句话,张李山马上喝止闺女:“吃菜!你想和别的同学攀比啊,以后自己找个有钱老公嫁了!”
“我一定会嫁的啦,这是肯定的!”黄晓娟嘀咕着举筷,然后又忙碌着给邹小包挟。
邹小包又忙碌着给康洛挟。菜是自家请的伙头军来煮的,味道嘛,以现在吃多山珍海味的康洛而言肯定不好吃,马马虎虎。所以她皱眉,没吃几筷子。邹小包时刻关注问:“怎么不吃?”
康洛筷子挑挑捡捡的,他表示理解了:“不合胃口吗?那多少吃一点吧。”给挟了一些他还自认口味不错的。
黄晓娟咬着筷子发现了,问:“菜不合姐姐胃口吗?啊,姐姐肯定吃得都是些山珍海味吧,真好呢,什么时候我也想尝尝呢……”
听得康洛筷子一僵。
“姐姐,你说咱北京那龙凤酒店的菜色该是多好吃啊?比你以前在会所工作的还好吃吗?我觉得吧肯定很好吃,啊啊……真好啊,常出入那些高档子场所,常吃好吃的,不仅人整个人提高了,这些东西吧……唉,啥时候我也能不用再吃这些难吃的食物啊……”
不管小姑娘是单纯的还是故意的抑或嘲讽,总之邹小包是看到邹小鸡的手指隐隐抖了起来。他以为她生气了,却看到她几乎木愣着一张脸,然后神色透着几分郁闷地瞪着桌上的菜,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小鸡……”他不觉担心了起来,叫了她几声,才听她淡淡说:“没事,我没事。”然后就见她开始努力吃菜,神色怎么都是反常的。
下午以加班为由,早早地离开了。张李山被调到北京的一个区所升迁,一家人都搬回了北京住。所以黄小晴在闺女离开前让她晚上下班回来吃晚饭。而邹小包因为没事,被黄晓娟给缠上了,让他下午陪他逛街。邹小包找了个借口跟着出来了。
在康洛身后看到她神色有点儿恍惚,担忧地几个箭步上去牵了她手。她一怔,看向他。他说:“你好像有点不对头,没事吧?”
“是呢……”她却诚实回答了。然后任他牵着,皱着眉头继续恍惚着。邹小包牵着姑娘手儿,本来初衷仅仅是因为担忧,但看她不想理会他,他也就沉默了。牵着牵着就有些脸红了起来……
小鸡的手很软,就是有点儿瘦,要多吃点长点肉肯定牵着更舒服……他想着。
两人去坐地铁时,他还是牵着她手,她沉浸在自己心事中。回到公寓后,他才舍得将她手分开,有些留恋地看着她背影,他喜欢她呀……
康洛在厨房切切炒炒,一下午都在炒菜,她自己炒了很多菜,然后让他吃。他本来不饿,她也没勉强他,让他每样都试吃,随后自己跟着一起吃。吃了几盘菜后,她开始点评:“咸了,味淡了,肉老了,菜糊了。”
他却认为还不错啊,真的满不错的。“不,变的不是它们。”她说了句话让他似懂非懂的话。
那天康洛一直心事重重的,便也没去吃晚饭,邹小包担心她也没去。晚上康洛早早就睡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瞒不过她,她在改变,变得对这个世界开始挑剔了起来。记得去日本那一星期里,住的吃的用的都是最高级的,秦仲霖俨然一副情侣样给她买了一堆好东西。她是欣然接受了,那时候就有些奇怪了起来,但没有太在意。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享受着那些高品质的生活……不对,是根本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物质!
这不该的……她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太奇怪了……隐约有一些情绪思想并不在她自己的掌握之中……
因为下午三点就吃过一大堆菜,晚餐时间邹小包便没开火,一直到康洛去睡觉。晚上九点的时候他想该用晚餐了便去敲门,屋里没反应。试探性地拧了拧门把竟然打开了,屋里一片昏暗。小区外的路灯透过未关的窗户泄进来,照得床上的女人若隐若现。
他打开了稍显软和的小灯,放轻了步子过去叫她。她倏地睁开了眼,那眼神清明得一点都不像睡着了的人,吓了他一跳。
她蓦地翻身坐起,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才轻轻开腔:“小包哥……”
他倏地呆在原地,然后看到她嘴角乖戾地弯起……邹小鸡,怎么了?他已经很久没听她叫他“小包哥”了……
第二天一大早,邹小鸡便梳洗了干净,出来时看到邹小包眼神怪怪地盯着她,遂问:“干嘛那么看着我?”
“没。”他回答太快,然后撇过脑袋把早餐端出来,“你要吃的地瓜稀饭,我特地去菜市场里买了十个小笼包和一包榨菜,你看你喜欢这种榨菜吗?”
邹小鸡伸筷子挑了挑一根腌得金黄的萝卜丝,放进嘴里一嚼,甜甜的带点香脆又有足够的油,很好吃。于是说:“这萝卜丝腌得很好啊,在哪家店里买的?”
邹小包腼腆一笑,道出了店名。“那家店子啊,我倒是一直没去过……”她是个能维持一个月每天中午吃同一种菜的人,一点都不挑食。
“你要喜欢吃,他那里还有很多种榨菜,我以后每天早晨都去买来给你试试。”“好啊。”
吃了早饭她开始掏出计算机来结算目前所得收入,惊喜发现自己存款额已近两百万。然后掏出一张空白的a4张开始勾勾画画。
邹小包洗完碗好奇走过来疑问:“你在做什么?”
“规画我未来人生每年所需的开销。”“那这个小人做什么用?”他又指着她在纸上画的一个简单的圆和线条组织起来的人。“那是代表我要是结婚了,和没结婚的损失。”
他张了张嘴,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她见他呆样,好心地发挥姐姐的精神摊开那张纸开始解释:“a方案,是在我结婚的前提下。我原本计划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找一个门户对的男人。他有房子,能供得起一个孩子的所有开销。我算过,在孩子四岁前每年最少一万五千块。”
他张张嘴巴,没想到她想得那么深远,以“十八岁”来规画到未来十年后的人生。
“成功将孩子养到十八岁,我将最少花费三十万。”她极为认真地说,让他也严肃以待。“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下。”
“正常?”他反问。
“我有一个生病的……”说太顺了差点说漏嘴,打住:“这三十万是我只考虑了一个小孩的前提下。我还没将老人生病住院的钱算进去,还有两个家庭日常的开销。最后得出结论,目前我的存款额不足以支付生儿育女。”
“这个……会不会考虑得太远了?譬如你还没把未来不可考量的变化计算在内?”“比如?”
“你的丈夫升职涨工资,或者自己做生意赚了大钱。”“这倒是,但我也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比如男人花心,丈夫被职场迫害被迫炒鱿鱼,然后一蹶不振从此越过越烂。”
“……”他听得目瞪口呆。她继续低头认真计算,她已经浪费一年在为邹小包还债了,现在的收入除了秘书稳定的一万块外,只有清酒吧的分红。母亲的病并没有好彻底,她必须计划一百万当她的医药费。而母亲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好的,毕竟托了十多年……
她想得眉头都快打结时,他突然说:“这是不对的吧?!”“嗯?”
“你才十八岁吧?!为什么要为十年后甚至是晚年早操心呢?!那些未来的日子你根本不知道是穷还是富啊!而且你总是对未来很悲观吧……明明,已经能获得幸福了……”他说到最后,近乎呢喃了。
她对他的激动仅仅是冷静地挑眉:“就因为我不知道我未来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要尽我所能为自己的未来创造更好的条件。”
“……那方案b呢……”他窒了下,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