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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铺子的人家往牛车上搬东西。

    想起小麦的打算,他心念一转,干脆往香袭阁走去。

    王师傅和王么么还是原来的模样,香袭阁说不上热闹,但打听起来大部分都知道。王文已经出师,大概是长期在城里定居,只偶尔回这里看望他们。这么一来王师傅两人就更少回城了,大部分东西都托给了王文。

    踏进香袭阁,依然是清香扑鼻。张小柳也是后来才弄清楚,王师傅才是雕工高超的手艺人,以前都是给人家做赏玩的物件的。到了这里,入乡随俗才做些大物件。也是他那时候一时兴起,后来也不再做了。

    至于王么么,他能雕些精细的东西,可是最大的本事却是配香。他做的小件摆件、暖手、饰品都是经过熏香、上油之后才卖出去的。

    “王么么?”店里空无一人,不过张小柳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稍稍扬声喊了起来。

    果然里面很快有响动传来,王么么撩开帘子,笑道:“还以为你最近又不得闲,怎么今天会想起来?”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张小柳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回来,也是奔着打听消息才来的。上回家里腌了酸萝卜,还是让小麦捎出来送给他们。

    “前段时间可不就是忙着春播呀,王么么就别见怪了。”

    “坐会儿吧,我就是随口说说,天天盼个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你总不愿意搬到镇上来,净是惦记着你那几亩地了……”

    “我们也没什么手艺依仗,可不得守着地过日子?”

    “你就尽说吧,我看你们两口子守着银子还要买多少地。”王么么笑骂一声,但也知道很多人都不愿意舍了手里的地,便也只是嘴上说说。

    “要说来镇上,还真想向王么么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家要卖铺子或者院子的?”

    “怎么,你可想通了?”听他这次不再咬紧那点田地,王么么反而意外了。

    “小麦如今没再上学堂了,也想找点正经事做。”张小柳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朝着这个方向走了。不过小麦自己不愿去科考,也就无所谓了。

    “他不是学堂了?可惜了个好苗子。”王么么哎哟一声,语带惋惜,想了想才说:“买卖铺子的事我可不太清楚,你要是想打听,我再帮你问问罢。”

    “那就麻烦王么么了。铺口大些都可以,最好是像你们这样内面有院子的,你知道小麦年纪还小,他住着我也放心点。”张小柳稍微提了点要求,既然要做,当然就要做好些。说不定以后小松要来镇上读书,也能住在一起。

    “好,我知道了,定然不会替你省银子的。”王么么也答应下来,只是打听打听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对了,小文哥不是说给你们新找了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吗?”以前王文性子怎么跳脱,只要在店里都是跟在一旁的。上回见过的那个小徒弟,这次却是不见影踪了。

    “咱们这里地方小,容不下那尊大神。我已经让小文把他领走了。”王么么摇了摇头,显然不是很满意。

    “其实收不收徒弟都没所谓,他的雕工小文已经学了七八分,足够了。主要是我想找个人陪我提香配香……”

    说到这里,他忽然福至心灵地道:“小麦对我的香料有没有兴趣?”、

    “小麦从来没有用过香料,现在学也太晚了吧?”张小柳吓了一跳,王么么通常想什么就来一出,看似沉稳冷静,其实完全不是。难怪小文哥会是那个性子,看来果然还是与他们有关。

    “有什么晚?制香料最重要的是天赋!只要天分够高,有些人不用学,第一次就能配出传世名香!”

    “那也得问他自己才行--他的事向来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张小柳当然不敢擅自答应,何况他觉得制香配香都是很神秘的东西,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说得也是。那打听铺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下回你让小麦过来,我亲自与他说。”王么么越想越觉得小麦不错,朝他道。

    “好,我会让小麦出来一趟,但是他愿不愿意学,还是由他自己决定。”

    王么么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张小柳举起手中的药包道:“阿正昨天淋雨生病了,我得快些回去熬。”

    “那你还磨蹭这么久?快些走吧。”王么么见了自然不敢再留他,把他送了出去。

    ☆、第69章 情定

    再赶着牛车回去,也已经是午时。张小柳赶紧将其中一包药倒进药壶里,用水浸泡着。

    “阿正一直都在房里吗?”他顺口问一旁的小麦。

    “没有,我给他倒了几次水,阿正哥喝完又睡了。”小麦帮他将药壶架在炉上,因为药壶太小,平时做饭的灶膛不太适用。

    这时候多睡多喝水对身体都好,张小柳听了略微放心,嘱咐小麦等药先浸上半刻钟,再烧火。

    兴许是他觉得热,屋里的门和窗都是打开的,被子也被扔在一边。张小柳走进去,看见他还闭着眼,谁知刚把手贴上他的额头,就听见他的声音。

    “柳哥儿回来了?”

    声音虽然沙哑,但听起来还有力气。张小柳低头一看,他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不禁笑道:“看来你精神还不错,怎么知道就是我?”

    “你的手冰凉,还有身上的味道……”赵正则喃喃道。他想睁开眼,但是眼睛酸涩得厉害,只看了张小柳一眼,又闭上了。

    “你就瞎说吧,大家住在一起吃喝用度都一样,你还能闻出不同的味道来?”

    “真的,做饭的味道……”见他不相信,赵正则想了想坚持说。

    张小柳心想,难道这就是油烟味?但看他嘴唇干裂、脸色憔悴,也不想与他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下去,便道:“你再睡会儿不打紧,我就不吵着你了。”

    他想去厨房里熬药,刚站起来就发现手被拉住了。

    “我不想睡了,你陪我说话。”赵正则一手拉着他,一边就要坐起来。虽然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但其实又不想再躺下去了。

    “好吧,你想说什么?”想到小麦在看着药,张小柳倒也不担心。尤其是从未见过赵正则这般黏人的模样,竟然是不忍心拒绝。

    “随便说什么都行……嗯,说说你刚才去赶集做了什么?”赵正则靠在床头半坐着,两人如今就是相对坐在床上,中间不过半尺距离。

    “去集上就是为了抓药,我还去买了些糖回来,又去看了王么么。”张小柳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兴致,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把枯燥的形成说得精彩些。

    “去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家同么么他们,哦,还有高氏,就捎了他们一路。王师傅新收的徒弟被赶了回去,王么么好像想让小麦跟他学配香。我还买了饴糖、梅花糕,你一会儿喝完药才可以吃……”

    张小柳絮絮叨叨地说着,赵正则就安静地看着他。听到这里,他才反应也慢了一拍,才抗议道:“你当我是小孩儿?我喝药才不要什么梅花糕呢!”

    “不要也行,反正小松能把他们都消灭了。”张小柳轻笑,他倒不是故意刺激他,只是觉得喝完药吃点甜的东西也不错。

    “在你进来之前,我一直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我生病了,么么很担心地围着我,一会儿梦见在大伯家,大伯么骂我装病不干活。我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幸好这时候你进来了,我才醒了过来。”屋里安静了片刻,赵正则忽然说。

    张小柳一愣,随即道:“你都离开你大伯家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做这些梦?现在他见了你都不敢抬头,你还怕他不成?”

    “现在当然不怕他。你还记得当时送我过来的刘么么不?上次去砍柴歇腿的时候遇上他,一个劲地说你面相好,又能干,要帮我离开大伯么,才送我过来。”以前两人也不时能逢上,但大概是碍于周围有旁人,刘么么并没有说过什么。独独是那天在山上,拉着他说了许多。

    “他倒是有先见之明——你看我是不是能干?可没让你饿着肚子。”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说能干,赵正则肯定比他能干。好一段时间里,地里的作物,要烧的柴草等东西多半都是赵正则弄来的。

    “我刚来那天你就帮我上药,我想爹爹真是厉害,他给我说了一个这么好的哥儿,就算以后跟着你们饿肚子也没什么。”他开始还担心会不会又有人像大伯么一样脾气不好,后来才渐渐发现这两兄弟连说话都软软的。而小松才丁点大,也愿意跟在他背后。

    “……”张小柳默默看了他一眼,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柳哥儿,咱们成亲好不好?”赵正则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说起这些,但最终还是把萦绕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定定地看着他。

    “我……”他的眼神温柔明亮,让张小柳说不出半句敷衍的话。所有的过往如浮光掠影在眼前闪过,最终发现不知道在哪一天,心弦就已被撩动。

    他低头看着还略显瘦小的手掌,终于抓回一丝理智,道:“好,不过……”

    他嘴唇蠕动刚说出“好”字,一直全副心力放在他身上的赵正则眼神一闪,刹那溢满了光彩。然后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一下子爬起来扑在他身上。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张小柳被他抱了个满怀,眼见他忽略了自己后面的话,忙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咱们要等到明年才成亲!”

    其实他想说更久,但是料想到赵正则可能委屈的样子,不知怎么地还是说成了明年。

    抱着他不断摇晃的手果然停住了,赵正则看着他,眼里依然是掩不住的欢喜,点了点头道:“我都听你的,明年就明年。”

    反正现在已经三月了,等今年盖上房子,明年住进去刚好。

    因为赵正则生病,早上石柱来找小麦玩也被他赶了回去。这时他一人坐在门厅里,不禁有些烦躁。

    不知怎么地,这几日么么又重提要让他到镇上的事。他也不知道三年前爹爹他们为什么放弃了,但是这次他们态度坚决,他也不可能再来一次离家出走威胁他们。

    镇上有什么好呢?他们尽说人要往越来越好的路走,可是他一点儿也不想去。小麦也没有去镇上,陈先生说他做文章最有天分,比张五叔常常拿来夸的灵均还厉害得多。可是小麦不想去考举,小柳哥哥也没有强迫他去。

    他也不想去镇里,虽然那里热闹,还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也许甚至还能赚许多银子。可是他想留在村里,跟爹么在一起,还有小麦。

    要怎么说,么么才会让他留下来?

    “在想什么呢?”秋明么么从外面进来,看到自家儿子在发呆,弯起五指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痛!”石柱喊了一声,哀怨地看着秋明么么。

    “别唬我,就这么轻轻地一下子。”秋明么么才不吃他装可怜这一套,又道:“想好了做什么没有?过几日先去跟着学做账,给我用心点。”

    “我不想学做账。”石柱皱着眉头,还在努力争取。

    “那你想做什么?种田?整天跟在小麦后面玩?”秋明么么恼了,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就是固执一根筋。

    “种田就种田,我们现在不也是种田吗?”

    “哼,没吃过种田的苦。总之这回你别想躲过去,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你也只能学半个月。”有点本事的账房先生都轻易不肯把自己的本领教给别人,他好说歹说,才让哥哥寻了个相熟的。

    既然想要他能在镇上立足,秋明么么也是下了功夫打听。可不是哪家都有机会学做账的,他也只希望石柱学了本领,以后做生意也有个底。只是现在这当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有人转让铺位,只能让他先去学了再说。

    石柱闷头不说话,他当然知道爹么是为他以后的人生打算,能到镇上去说不上什么坏处。退一万步讲,即使在那里做得不好,还是能回来种田。如果不去试一试,就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改变了。

    可又总是觉得,如果这么轻率地走了,一定会有些不甘心。

    秋明么么见他在认真思考,以为他终于认真考虑他的话,总算有些欣慰,便没有打扰他自顾去了厨房。两人都不知道相互没有想到一块去,石柱见他去了做饭,也往自己屋里去。

    “石柱,小麦来了。”正滚在想怎么让爹爹帮他说服么么,就听到爹爹的声音在他屋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