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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月一把推开碗,咬牙冷笑:“叫乔笨蛋!”
我怒,谁敢说我的孩子是笨蛋?!我一定追杀到她姥姥家!花锄和墨竹嘴巴一咧,不厚道地翻个白眼。
我眉头一跳,拍桌子定论:“一个一个来,咱们生个十数八个,老大叫乔秦生,老二叫乔江生,老三叫乔月生,老四叫乔爱秦,老五老六下头依次类推,哪个不孝敬老子,就给他起名乔笨蛋!”
秦江月陡然红了脸,瞥瞥我抿起唇,转脸垂眼去喝茶,程二娘噗嗤笑出声来,我一愣,转头看秦江月,秦小公子不动声色地摸摸肚子,不屑地低笑一声:“也就你这笨蛋才起得了这等名字。”
“啵!”我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一口,得意洋洋:“我是笨蛋不要紧,只要是你的妻主就好了。这世上,只有我乔弄萧才配得上秦江月”
秦江月斜我一眼,不闲不淡:“我有说你是我妻主吗?”
我得意洋洋掏出胸前挂的香囊,里头裹着一根古朴不起眼的簪子,上好的翡翠玉雕制。秦小公子瞧见簪子,立刻眯起了眸子,我在他面前炫耀:“瞧,早在成阳郡的时候,你就看上我是块做妻主的好料子,把簪子送给我,还不承认?!”
秦江月磨牙冷笑,把碟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搁:“乔弄萧!素日的旧帐还未清算,你这小无赖,当日抢了我爹爹留下的簪子,还有脸皮讲!”
我大言不惭抱住他轻轻浅浅地啄:“管我是抢的好,你送的也好,既然是你爹爹留下的,簪子既然在我这儿,人自然也归我了,自然是已经允了嫁给我给我生孩子了。这信物我可是一直小心收着呢,咱们,早已经是定了终身的夫妻,你赖不掉的?!”
秦小公子目瞪口呆,半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吼:“乔弄……晤……”他挣了一下,失神地挂在我怀里像只温顺的小老虎。
一看到饭后端上来的保胎药,秦小公子的眉头简直蹙得比山还高,苦着脸拉扯我的头发,就是不肯喝。这保胎的药是美人师父给的,为了孩子的将来,无论如何都要给秦小公子灌进去。
我一勺一勺地喂,他还是不消停地抱怨苦,我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秦江月一怔,抿住嘴儿,瞪我两眼,不乐意地咽下药。我坐近他,一口一口喂下去,果然秦小公子不再喊苦,最后,两个人吃撑了肚子,摊坐在院子里看蝴蝶。
中午的时候,秦江月吃得太饱,被我拉着起来走动消食都不肯,只管眯着眸子粘在我怀里,我一点一点给他揉捏肩膀。花锄和墨竹他们赶走了人,没有旁人打扰。院子里只剩我和秦江月悠闲地靠在花丛前的塌上午眠,秦江月模糊了神情,半闭着眼睛把玩我的头发。
秦江月没有问我封夙赢和水明君的事,可并不等于他们不存在。我揽起他:“江月,水凤后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秦江月的动作顿了一下,嫌太阳耀眼,钻进我怀里去:“恩,我晓得。夙赢已经疯了,罗大人和我说……夙赢是从凤后那里知道你……”秦江月从我怀里钻出来,皱眉瞥我一眼:“知道你,身上……那些胎记的。你回来,我就不恨他了……”
我揉揉额角,水明君很明显并不喜欢夙赢,而且曾经在我面前提起过,叫我小心提防夙赢,为什么他会告诉夙赢这些?
秦江月眯着狭长的眸子打个哈欠,扯着我的一缕头发把我扯回神,啧啧嘴:“乔弄萧,你打算让孩子在哪儿出生?!”
我拍拍脑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还有一个新秘密要告诉你,江月,水萝衍其实根本不是水家亲生的女儿,她真实的身份是东圣国前太女左丘瞳明,只是寄养在水家。我刚在东圣登基为帝,年号建文,你赚了,现在你拐带的可是东圣国的女皇。”
秦江月怔住,半响回过神,脸色一沉,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咬牙:“你说你做了皇帝?!”
咳,我慌忙抱紧这只张牙舞爪的猫,干笑道:“放心,我的后宫里只有你一个,不会有别人……哎,哎,不要扯我耳朵……”
秦江月拧着我耳朵大吼:“你说要走得远远的,自由自在过日子的!”
我叹息一声,瞧着他道:“若我不是东圣女皇,只能眼睁睁瞧着你成为别人的夫……”
秦江月一僵,垂了眼帘,我慌忙安慰道:“这个国家战乱太久,我想让那里的百姓能过太平日子,待安定下来,我会指定一个太女,然后我们就离开,不理世事逍遥过日子,可好?”
没等他开口,有个阴暗的影子挡在了我们面前,好似很轻闲地问:“你说你就是东圣国刚刚登基的建文皇帝?”
我转头,午后耀眼的阳光里,封少鸿安静地站在我跟前,云淡风轻,上下审视我,仿佛她刚刚发现一只会抓猫的耗子。
我跟着封少鸿进书房时,秦江月忐忑不安地叫了一声:“皇姐……”封少鸿回头一笑:“放心,我回还你一个好好的弟妇。”她朝秦江月眨眨眼睛,叫他放心,“只是有些话,我这做姐姐的,必须得交代,免得日后她负了你。”
秦江月一下怔住,微红了脸,看看我,我安抚地朝他笑笑,跟着封少鸿进书房去。
房门一掩上,封少鸿温和的神色立刻不见,阴沉着脸,目光像毒蛇一样盯在我脸上似笑非笑:“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水家果然藏了东圣国皇室的太女!”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早想过封少鸿不会轻易接受我,毕竟她对水萝衍的敌意已经根深蒂固。我安静地望着她没有接话,等她说下去。
封少鸿眼中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望向我眼底一片黯淡,平静无波地道:“江月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是这世上的人,也不是原来的水萝衍,我听说你叫乔弄萧,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之事么?”
她站在案几旁,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桌面,我点点头:“是,我来的那个世界里男女地位同等,风俗也和这里不一样。原来的水萝衍在山寨的时候练功走火入魔死了,而我就在她身体里活过来。”
封少鸿茫然片刻,低头自顾一笑:“这世上果真有这等奇事……那水无忌知道吗?”
“除了江月和我师父,没有人知道。”
她忽然耸肩大笑起来,扶着桌子笑得喘不过气来:“水无忌这个老贼,也有失算的时候……哈哈哈,噗……”她忽然拿手绢捂住嘴呕了一口,放开的时候,我瞧见她嘴角红艳得似抹了胭脂,惊心动魄地耀眼。
我的心头陡然一冷,那手绢上鲜红的一滩血迹很是耀眼。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说三皇女的病已经好了吗?不是说三皇女是装病么?怎么会这样?!
她的脸色雪白如纸,一把握住手绢,回头朝我冷笑:“很奇怪么?你们水家做的好事!当年我天寒地冻之时与太女一同被水家人推落入水,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是毕竟落下了病根,后来,后来……”
封少鸿神色迷茫起来,“那年爹爹去世,江月在几个月大,在冷宫里无人过问生死,我在母皇的殿前跪了一夜……”
我辛酸地上前:“三殿下……”
她回头朝我黯然一笑,我怔住,这三皇女在皇宫中历尽磨难,其中的艰辛说不能尽,从前见过她优雅地微笑,见过她虚情假意的寒暄,见过她阴冷的眼神,唯有方才那一刻,才是真实的她。
封少鸿闭上眼,又睁开:“那日我受寒一夜,救疾复发,已成痨,拖到今日我还活在世上,已经是侥幸。”
我震惊,江月他,知道么?
封少鸿摇摇头,正眼看我:“不要告诉他。除了我府里的医官无人知道,别人只以为我装病至今,心计深沉,哼哼……我挣扎到今日,只为咽不下那口气。爹爹的仇不报,我死不瞑目!先前我一心只顾报仇,忽略了江月,我已经被拖进这深渊,却要连他也卷进来,我太自私了,为什么要连他也一并毁了?!那时我只想着报仇,心里除了报仇,再也容不下别的,苦了江月,他幼年飘零民间,长大了却又被我推去换联姻。他心里苦得很。我真是恨你入骨,一个仇人的女儿,竟然想染指我唯一的亲人!若不是江月暗地里护着你,我早已经把你挫骨扬灰!当日他不顾一切地跑回边境的时候,我旧病复发,没有去把他追回来,等我知道他下落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弟弟竟然已经半疯!连夙赢也疯了!你……”
她骤然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喝道:“你是水萝衍也好,是乔弄萧也好,将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我闭上眼:“是,已经发生的我无能为力。”我早知道她恨我,她想杀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只不过,如今,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她如何想,对我来说,那些恩恩怨怨似乎化成了烟。
封少鸿太过激动,心血上来,又咳了血,看得人心惊肉跳。她支撑不住摊坐在塌上,喘息了几声,低低笑起来:“我宁可你还是原来那个水萝衍,这样江月不会喜欢你,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可是,人算到底抵不过天意,江月被送回宫后,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还魂的奇事。你和水家什么关联我不知,但到如今,江月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你今生莫负了他,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给她倒了一杯茶,端给她:“你可以放心,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比江月更珍贵的。”
她抬头瞧我一眼,冷笑:“果真么?如今你做了帝王,你可舍得下东圣的江山?若非要江山和江月取舍一个,你又如何?”
我咧嘴轻笑:“我承认我一无是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可是,我对江山没有兴趣,也不想做帝王,我想做的就是和江月自由自在地生活。这世上江山也好,帝王也好,不过身外之物,都是过眼云烟,多少仇怨又如何?百年一过,灰飞湮灭,只剩坟上一掊黄土,谁还记得你的富贵权势?还不如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岁岁年年,总比那冷冰冰的江山宝座强上千倍万倍。”
封少鸿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复杂地打量我几眼,饮了茶,幽幽道:“也许,江月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江月的性子,容不得别人。我听说你曾允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已经做了帝王,这话岂不成了笑谈?!”
我嬉皮笑脸地点头:“这帝王谁做都一样,为何一定要是我呢?!若东圣真不能容下我和江月,我们可能真的要回来投奔你了。”
封少鸿冷笑:“建文,你当我封少鸿是可欺之辈么?!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膝下也无有幼女可继承大业。只所以还撑在这里,只是因为还没有杀了水无忌,还没有把水家连根拔除!到时候江月无依无靠,在东圣皇宫之中如何安生?!”
我认真看她,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担忧什么,她担忧的也是我担忧的,只是,“三殿下,我说过,这世上没有比江月更珍贵的,皇宫不能容下我们,我就带他走得远远的,天大地大,哪里不逍遥快活?!我只所以去讨伐左丘薇和左丘宋,一半是完成东圣皇室的使命,结束东圣的动乱;另一半是因为江月,为了有能力从子车薇手里夺回江月。如今,东圣已经平静,皇朝已经建立,只要我指定好了储君,谁做皇帝都可以,东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操心的,我有什么放不下?!。”
封少鸿慢慢起身看我:“你真的打算放弃皇位?!”
我点点头,她恍然,似乎终于相信了我的话,慢慢地咧开嘴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