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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不觉中,弗儿的手心汗湿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睛粘着那些金银首饰,怎么也移不开来o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箱盖一合,精心选出二套首饰和五十片金叶子,并把它们放入怀中锦囊的冯宛转过身来,弗儿才贬了贬眼,迅速地低下了头。

    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不过这个时候,她是在想着:夫人在本院寝房中,财物都放在榻下的地板坑里。那地板要不是我细细的,一片一片地敲过去,也不会发现里面是中空的。由此可见,夫人是何等谨慎。

    是了,这三箱金银,她之所以这般随随便便地摆着,是因为这是陛下赐的,是因为陛下派来的人,明里暗里都在盯着。她压根就不担心谁敢有异动……

    冯宛走出了院落。

    她跳上了赵府驭夫的马车,朝着那些亦步亦趋的婢仆们说道:“不必跟了。”丢出四个字,她也不再多言,便令那驭夫驱着马车驶出了北院。

    如今,陛下赏赐了大把的财帛,冯宛想,这些财帛白用白不用,且好好的享受一番。

    她知道,自己身边时常有陛下的人盯着。在这种情况下,陛下的赏赐再多,她也不能藏起来,或者交给曾老叔打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钱帛花掉。

    于是,她到了绸缎庄,挑了自己最喜欢的绸料,准备做几套晋裳。

    别看晋裳,它可一点也不简单,式样繁复,以飘透为美,不说别的,上面的珠玉镶嵌,都是有讲究的。

    两世为人,冯宛还没有这般无后顾之忧的花过钱,当下,她硬是按照最严格的晋裳制做,给自己按春夏秋冬四季,各订制了四套颜色不一,样式在建康城中也是流行,布料显得极为华贵的晋裳。又按季节各定制了二套胡装。

    接下来,冯宛又逛了胭脂店。钗子店等。

    把她两世以来,想逛而不敢逛的地方转了一圈,花光了带来的五十片金叶子后。冯宛才回到北院。

    如此几日,当冯宛都想不起自己还要购买什么时,那三箱金银首饰,不过用去了微不足道的一角落。

    这一日,天气睛好,到了取裳的日子了。

    冯宛来到那绸缎庄,把那些华贵的,她亲自裁定式样的晋裳收入马车。在两个宫中来的婢女的要求下,她还拿了几套晋裳在手,准备换上身看看。

    恰好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你这裳服是何人裁定?当真华盛。”声音充满了惊喜,却是大公主。

    伙计有点吞吐的声音传来,“这裳服是那贵人自己裁定的。”

    “何人,你叫她过来。”大公主傲慢的,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一套裳服,本公主开口要,那是她的荣幸!”

    一边说,大公主一边拿着那裳服进了内堂,看来是想试穿一下了。

    透过缝隙,冯宛看到那伙计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又膘了一眼大公主拿在手里的裳服式样,淡淡笑了笑。

    她折身回去,重新把身上的晋裳脱去,换了一套与大公主所拿一模一样,只是与那套颜色有所不同的裳服。

    不一会,大公主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换上了那套新裳。冯宛所裁的这些晋裳,全部是广袖高腰,打佩环响,式样于繁复中见飘逸,极是极衬身材的。因此,大公主便是身材略显高壮,穿了这裳,也显得清俊许多。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脸色因兴奋而泛着淡淡红晕,整个人倒少了三分凶横,多了二分少女的娇美。

    急急冲到门块处,大公主朝着外面娇唤道:“郎君,这裳好不好?”

    外面停着的数插马车中,三辆马车是大公主这一伙的。赵俊和另外二个青年郎君,以及三个贵女同时回过头来。

    六人眼睛同时一亮,赵俊率先赞道:“甚美。”

    二字一出,大公主喜笑颜开。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原来盯着她细瞧,目露惊艳的六人,同时齐刷刷看向她的身后。

    大公主城起了眉,叫道:“怎么了?”语带不满。

    见没有人回应,大公主转过头来。

    这一回头,她也呆了。

    缓步走来的,正是冯宛。

    此刻的冯宛,穿着与她一般式样的白鹤秋空云裳。只不过,大公主的是色彩淡绿,冯宛的是色做淡紫。

    冯宛这人,本来身材极好,肌肤白嫩如瓷,双眸神秘美丽如星空,姿容更是雍华清越。

    以前,她跟着起于寒微的赵俊,便是擅于经营,那钱帛也是大量地进了他那无底洞,她经常是几年都制不得一套新裳。

    饶是如此,因她天生的风韵和姿容,便是旧裳修改一下,再绣些添些什么,也总是能穿出与胡人迥异的美丽。

    可是,那所有的美丽,都与现在不同。

    现在,她着重是便在建康,也是流行的新裳。

    这世间,原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世间真正的绝色有几个?大多数美人,其实都是精致的妆点和得体的裳服映衬出来的。

    冯宛明明这般缓步而来,明明那张脸上,除了肌肤和眼睛,便再无特色,明明她都只是一个普通身份的妇人。

    可是,在这一瞬间,包括大公主在内,都觉得眼前华光四射,都觉得眼前这个妇人,美丽华贵至极。便是那过于素净的肌肤,都透着一种低调的高雅,那美丽神秘的辉子,更是让她皎皎然,飘飘然,直似那夕阳下,金光中,正要振翅高飞去的丹顶鹤。

    在这种极致的优雅飘透的映衬下,与她身着同样裳服的大公主。直如土偶泥人,直是呆泰如土鸡,直是呆笨得可笑。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告诉大公主,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不知不觉中,她被冯宛的光芒所慑,向后退出一步,缩了缩脖子。

    不知不觉中,她转过头看向赵俊,看向呆呆怔怔,目露痴迷和狂热,又痛苦着的他。

    墓地,怒从中来,大公主尖叫一声,冲到冯宛身前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裳服……”

    不等她反咬一口,冯宛已是优雅一笑,她明眸如水地转向大公主,在令得她气为之夺的同时,清雅地朝她福了福,温柔说道:“这裳服是妾所裁。大公主喜欢它,这是妾的荣幸,区区裳服,不成敬意,还请公主收下。”

    说罢,她双手棒上了一副玉带。这玉带是大公主这一套的,不过她嫌系上玉带后,反衬得腰身过粗,便取了下来。

    面对着恭而敬之的冯宛,面对着既然是行着礼,也优雅高贵如仙鹤的冯宛,大公主突然间,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

    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小丑!

    咬牙切齿的,大公主咆哮道:“谁要你的破衣裳?”一边喝叫,她一边向外冲去,刚冲出一步,她想到这身令自己感觉到低人一等的晋裳,又折了回去。

    不一会,已换回自己衣裳的大公主冲了出来,跳上自己的马车,几声暴叫中疾冲而出。

    不知为什么,一向骄横任性的她,这一刻竟是提不起胆量去面对冯宛。实实是那种天与地,云与泥的区别,令得她在那一瞬间只想逃避。

    目送着大公主逃之夭夭的身影,冯宛微笑着想道:这本是我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裳服,你怎么可能适合?

    转眼她又想道:这飘逸优雅,卓显风流的晋裳,可不是你一个胡人泼妇可以穿得出来的。

    就在她含笑而立时,一个身影罩住了她。

    冯宛慢慢回头,她对上了赵俊痴迷得痛苦的目光。他正一瞬不瞬的,如痴如醉地看着她,见冯宛望来,赵俊喉结动了动,低低说道:“宛娘,我……跟我回家,我们不闹了,可好?”

    映入他眸中的冯宛,有着他打从骨子里便向往的高贵,优雅,雍容,还有惊艳!

    这一刻,赵俊突然觉得,他的宛娘原来是如此的美!光凭她这个姿色,哪里便输给了月娘她们?

    第109章 赵俊夜访

    冯宛坐上马车时,赵俊还在痴痴看着她,他几次想要近前,可是看到坐在冯宛身侧的两个宫婢,那脚步却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冯宛见状,淡淡一笑,信手拉下了车帘,道:“走罢。”

    “是。”马车驶动。

    赵俊一直动也不动地望着那车帘拉下,望着那马车离去,直过了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

    而这时,与他一道而行的几个伙伴,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开。回头寻了几眼,赵俊忍不住又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苦涩地想道:那是宛娘啊!

    那般的华贵,明艳,那般地高雅脱俗,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曾经幻想过拥有的梦中人啊。

    马车驶入了北院。

    交待婢女们把东西收好后,冯宛悠闲地躺在院落中,看着头顶上由绿转黄的树叶,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

    煮一斟酒,焚一炉香,泡一杯浆,一边细细地品,一边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这一刻,冯宛甚至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也是一件极美的事。

    在放松中,时辰飞快地流逝,转眼间,又入夜了。

    夜幕渐渐笼罩在天地间,碧蓝的天空中,一轮明月相照,几缕浮云来去,实是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美丽。

    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一沉一轻,不用回头,冯宛也听出了,它是属于赵俊和月娘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冯宛十步处,赵俊站住了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斜侍于榻,一派悠闲自在的冯宛。

    这样的冯宛,他没有见过。

    他知道冯宛是个喜欢清静的人。

    只是她嫁他那一年半中,她最多也就是在寝房中对着纱窗外的明月发发呆。平素里,总是温婉地交待着管事,总是小意地站在他的身侧,时不时为他暖上一斟浆,说上两句话儿。

    他躺着时,她总会轻步上前,给他在肩膀和头上轻轻按摩着,时不时地听他说一说官场上的事。

    至于这半年,她更是仿佛隐形人一样。总有偷偷地躲在房中,悄悄地享受着清净。  她哪里敢,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优雅的,理所当然地侍于院落中,坐在月光洒下的光辉里,婢女环绕?

    现在的她,已是一个不再隐藏,不再暗无声息,而是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明月美酒的贵妇。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晚上,他不曾有一晚入睡,三番五次从梦中惊醒,他会下意识地看向冯宛曾经的寝房方向。然后,他会记起宛娘已经不在那里了,那时刻,无边的寒冷和孤独感铺天盖地袭来。那种感觉太难受,饶是他马上覆在月娘身上,从她温软的身躯中寻找刺激和满足,可那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这样的次数多了,月娘虽然婉转相就,可她的眸中还是有了泪,有了苦。

    当然,这个赵俊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女人嘛,就是喜欢流泪罢了。

    问题是,他这样折腾着自己,折腾着月娘,也只是打发了时辰。却不曾减去心中的茫然。

    宛娘在时,他一连半年不碰她也无所谓,一连二个月见不到她也没有一点事。现在她也只是去了北院,可他怎么就觉得没有了依靠,好象落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一般?

    盯着她,望着她一派闲适,赵俊下意识地脸一沉,嘴一张便想训她两句。可嘴是张开了,望着明月下她优雅美丽的面容,望着她那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派,他又突然明白过来。

    他没有立场子!

    她,是陛下所说的,冯夫人’,不是赵夫人,不是冯氏,而是冯夫人!

    按下复杂的心思,赵俊提步向冯宛走去。

    他来到了她身侧。

    明明他的倒影出现在冯宛脚前,明明她应该知道他已到来,可她既没有慌忙的起榻,也没有笑语相向,温柔相侯。

    她依然背对着他,似是他并不存在。

    呆怔了好一会,赵俊沉不下气了,他低声唤道:“宛娘。”语气中,多多少少有着被她忽略的恼。

    唤出一声后,见冯宛不应不理,赵俊大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说道:“宛娘好悠然啊。”

    明明他想温柔地跟她说话的,可他还是被她激出了怒火。

    冯宛抬眸。

    月光下,她眸如秋水,静静地瞟了一眼怒形于色中,眸中带着痛苦和几分痴迷的赵俊,冯宛晃了晃酒斟,温柔说道:“是夫主啊?请上榻。”说是上榻,依然不曾起身相迎,不就以礼相待。

    赵俊脸色一青。

    他刷地拉下脸,冷冷说道:“宛娘,陛下给了你几个仆人,你不会连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吧?”他剜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不曾把你休弃,你可还是我的夫人!”

    说话之时,他放在腿侧的拳头紧紧握着,隐隐有青筋暴露,隐隐在颤抖着。也不知他是在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