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中,卫子扬低低地说道:“阿宛,我很开心。”
冯宛正准备挣开,一听到他这话,动作便是一滞。
卫子扬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接着她的腰,轻轻说道:“布置这个院落里,我便想着了阿宛。阿宛,你看到它时有没有很喜欢。”
冯宛更僵了。
好一会,她低低地说道:“这里,是东院。”
她听到卫子扬漫不经心地应道:“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怎么没有回答,她回答了呢。这里是东院,东方位置的院落,一直是贵位,他,想给她妻位么?
一时之间,心尖尖上,直似被针刺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冯宛垂眸敛目,有些事,她不想问,不敢问。因为她知道,那问题太重。
在卫子扬地期待中,冯宛眨了眨眼,她温柔一笑,低低说道:“喜欢的。”
听到她说喜欢,卫子扬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齿在烛火下,散发着明晃晃的光芒。
于是,卫子扬搂着她的腰朝外走去,欢喜地说道:“阿宛,你跟我来。”声音中带着雀跃。
感姿到他的迫不及待,冯宛低声说道:“我还没有着履。”
她不说还好,一说,卫子扬便低下头去。对上她踏在木履上,那双纤细优美的光足,卫子扬双眼一亮。
几乎是突然的,他把她拦腰一抱,侧过头眯着眼盯了她赤足好一会,卫子扬说道:“嗯,这足不丑。”还顺手摸了几下。
然后,他便这般抱着她,欢欢喜喜地朝外走去。
冯宛大惊,她急急叫道:“不行,卫将军,这样万万不行!”
她的语气不可谓不着急,不可谓不严厉。
卫子扬却是浑然不理,他横抱着她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怎么不行?完全行的。我想明白了,你都住进了我这个府第,不管你着不着男袍。天下人,特别是你那个夫主赵俊,一定会以为我们有了肌肤之亲的。阿宛,既然大伙都这么以为,我们要是让他们失望了,可多不好?”
语气特真诚,完全是掏心掏肺的为冯宛着想。
冯宛又羞又气,竟给噎住了。
她也知道,自己入了这个府门,不管如何,出去的时候,便再也摘不清……她一个不洁之妇,既是摘不清,便不摘就是。
反正,赵俊她这一辈子是回不去了,别的丈夫,她想也不曾想过。眼前这个卫子扬,便是给了他,在他感兴趣时当他一个姬妾,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只需要,在最后最后,她能全身而退,不失心,不困苦,无后顾之忧,无争斗之苦。
可重点是,她现在还不曾与赵俊和离,这般背夫偷情,算什么样子?再说,她还要想想,还要计划计划。
眼看他抱着自己兴冲冲地走出大门,冯宛急道:“你,我,你不能这样……”她还在叽叽歪歪,卫子扬已伸脚一踢,把那房门重重踢开,光风霁月般地冲到了台阶上。
嗖嗖嗖,十几个婢仆和护卫,同时转头看向两人。
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冯宛又羞又愧又乱,她下意识地把头一埋,藏到了卫子扬的怀中。
感觉到她地动作,卫子扬大乐,他满意地低笑道:“这样才对嘛。”吹出的气息,暖暖地刺激着她的耳洞,“我说丑女人,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整个都城的人都在任性行事,只有你还在守什么礼。”
他步履如飞,整个人眉飞色舞,绝美的脸上都发着光,“不过你还算聪明,知道这次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咧着嘴,雪白的牙齿在明月下熠熠发光,吐出的话,却少有的变得缠绵温柔起来,“阿宛,我早就想这样抱着你,这样在夜风中走着。那些人爱看,便让他们看个够!”
转眼,卫子扬冲入了他自己的院落,一进去,他便命令道:“把东厢门打开。”
“是。”
卫子扬冲入了东厢。
一进入这个灯火通明的房间,冯宛因为太过紧张,都乱成一团的心,突然又跳动了:这房中,没有床!
却说卫子扬抱着冯宛,快快乐乐地走到柜子前,命令婢女把它打开后,他放下冯宛,从中拿出一套绣着七彩花纹的外袍来。
转过身,把那外袍披在冯宛身上时,冯宛发现,他的表情竟有点严肃,那唇更是微微的嘟起。
低下头,任由墨发一缕缕披垂在脸侧,卫子扬给她扣上外袍。
然后,他转过身去,从里面拿出一个华冠。这是由金银,珍珠和七彩宝石镶成的华冠。在烛光下,它光芒流溢,特别美丽华贵。
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把华冠罩在冯宛脸上。卫子扬退后一步,歪着头认真地打量着她。
端详了好一会,他走上前来,猛然把冯宛搂在了怀中。
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冯宛的脸上,卫子扬低哑地问道:“阿宛,这裳,这冠,美不美?喜不喜欢?”
冯宛轻轻说道:“喜欢。”
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低低笑了起来。他垂下双眸,贴着冯宛的脸有点湿,“你喜欢就好。”
第125章 立誓
贴在脸上的肌肤,是那么温热,抱着她的手臂,是那么有力,那点点湿意,都透着别样的温暖一一一种被需要的混暖!
冯宛的心颤了颤。她温驯地靠着他。
良久,卫子扬低哑的声音传来,“阿宛,你怕我么?”
怕你?冯宛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她好奇地看向他,摇头说道:“不。”她温柔地补充道:“你对我甚好,我怎会怕你?”
“是么?”卫子扬的声音更低了,他轻轻说道:“你既然不怕我,怎地我抱你进这房垩中时,浑身颤得厉害?”
啊?冯宛一呆。
卫子扬抬头看向她,烛光中,凤眼满满都是嘲弄的笑意,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情动的模样?他朝她上下看着,又说道:“而且,一入这房,你便向里面张望,莫非,你以为这是我的寝房?你想与我上塌?”
腾地一下,冯宛的脸终于涨得通红,那好不容易激起的母性和温柔,又一扫而空。她睁大一双美丽的眼,气恨地瞪着卫子扬。看她这模样,似乎恨不得咬牙切齿地骂他一顿,奈何她的性格本是温婉的,没有武装警惕时,便是想骂人也找不到词。
卫子扬微微侧头,他微眯着血色凤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气恼难当的冯宛。然后,他嘴角一扬。
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去,他打开放在一角的箱子,拿出一袭火红色的外袍穿上,再从里面拿出一根红色的系带,他把它绑在了额头上。
当卫子扬再回过头来,冯宛看呆了去。
这火红色的外袍甚为奇特,初看是火红,细看又是暗金色,在烛光中,隐隐有光芒流动。
卫子扬这个人,向来张扬,可这火红袍,直把他的张扬更彰显了七分。明明还是夜间,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却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夜风从纱窗口吹入,拂起他那红色丝带,拂起那乌黑的长发,拂起那猎猎作响的袍角!
突然之间,冯宛感觉到,此时的卫子扬,仿佛站在血海中,站在那焚烧一城的烈火并。他明明在看着她,眼神却无比的沧凉,甚至是悲壮,还有亘古的寂寞!
这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寂寞。明明是旷世少有的美男,明明是人生最好的年华,明明是春风得意的岁月,可她从他的身上,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寂寞,和沧凉!
冯宛仰着头看着他,脚步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走到他面前,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她伸出手,轻轻地抱上了他。卫子扬身材高大,她虽是抱着,却仿佛是偎依在他的怀中。抱着他,冯宛低低地说道:“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是温柔的,母性的。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冰冷的,嘲讽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你会在多久?”
冯宛一怔。
腾地一声,卫子扬转过身去,他粗哑的命令道:“脱去那裳,解下那冠!”声音生硬横蛮。
冯宛轻应一声,伸手把他刚才披在自己身上的裳袍解下,又把华冠取下。她把它们恭而敬之地放在几上,微微躬身,温柔无比地说道:“子扬,我出去了。”说罢,她慢慢的,安静地向后退去。
转眼间,她退到了房门口。就在这时,卫子扬沉哑的喝声传来,“且慢!”
冯宛回头看向他。
卫子扬依然背对着她,他腰背挺得笔直,声音冷得如冰渣,“冯氏,我知你心事重,我也知你近我,并不是欢喜于我!”
在冯宛微微变白的脸色中,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发誓,从此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管我在何方何地,终你一生,永远不叛不离,不弃不厌,铭之守之!”
铭之守之?要她记他一生,要她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么?
这不难…,“冯宛垂眸,她这一生,本就不打算再找什么夫主,再涉足儿女情爱的。他助她良多,若不是有他,她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所以,要她为他铭之守之,那也理所应当。
当下,冯宛盈盈跪倒,她面对东方,声音温柔清脆如流水池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冯氏阿宛此生此世,生是卫子扬的人,死是卫子扬的鬼,终我一生,对其不叛不厌,铭之守之!”她一拜而下,声音优美如弦乐,“若违此誓,天人共弃!”她没有说出不弃不离四个字。相比为他守身一世,那不弃不离的相守,对她来说,太沉重,太美好,这份沉重和美好,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够承受,能够拥有。
幸好卫子扬也没有在意。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地,卫子扬腾地一声转过头来。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冯宛。
盯着这个伏在地上,姿态优美,表情娴静,明明在说着将会影响她一生的重誓,却温婉得仿佛只是平常闲语的妇人。她为什么不犹豫?她明明对自己是抗拒的,明明心深似海,为什么此刻发起这誓言来,却似是理所当然?
慢慢的,他抬起了下巴。
目头诱过她,他看向茫茫苍穹,低低说道:“我识刺子。”
他闭上了双眼。
见他不动不说,冯宛也没有动。她缓缓站起。
便这般站着,衣带当风的冯宛,表情依然是宁静的,温柔的,那温柔的眸光,映衬着满天繁星,实实是说不出的平和,说不出的恬淡。
不曾有怨,不曾有被强迫!
不知不觉中,卫子扬转眸看向了她。
好一会,他低而靡哑的声音响起,“阿宛。”
“恩。”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推开你,让你一个妇人孤寂无依地活着?”孤寂无依的活着?冯宛眨了眨眼,那不是很好吗?好似她活了两世,都不曾有过依靠。孤寂无依,不是世间常理吗?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来,孤独的去,只要能够不被伤害,不被践踏,孤寂算什么?
卫子扬蹙起眉来。
他看到冯宛的脸上是一派天真,或者说是纯洁。这牟妇人也不小了,她怎么如一个孩童一样,竟是无法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薄唇微抿,卫子扬低声说道:“丑女人,我让你发誓,你就发誓了。难道你都不会有什么要求?”
他想,他说得很明了。她都承诺一生只有他了,那她自然也得要求他做些什么,或者,给她些什么。
他想,他没有办法让她堂堂正正地入他的府门,可他能给她一个承诺,他也一定会实现那个承诺!
冯宛抬眸看向他。她的眸光明澈中,又有光芒流转,仿佛是星辰在苍穹中闪烁。好一会,她低低地说道:“有的……子扬,不管你以后站在什么高度,拥有了什么身份,你能不能……”
见她停顿,卫子扬竖起了双耳,他眼睛也不眨地倾听着。
冯宛的声音继续飘来,“你能不能许我一个自在。”似乎怕卫子扬听不明白,她急急解释道:“便是几亩薄田,一个铺子,没有争斗的那种自在。”她还想说什么,见到卫子扬的脸色有点发黑,便收住了。
怔怔地看着他,她垂下双眸,好一会又说道:“如果不行,那你得答应我,不管何时,不管因为何人,不得取了我的性命去!”她嘀咕道:“我怕死。”
卫子扬的脸更黑了。
他抿着唇瞪着她,想要冷笑一声,想要讥嘲几句,最后却只是沉沉说道:“丑女人,你还挺有志向的嘛!”语气颇为不快。
冯宛呆了呆,又垂下双眸。今天晚上的卫子扬喜怒无常,她有点糊涂。
卫子扬侧了侧头,让夜风吹去胸口的郁躁。
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安静的时刻,她都发誓了,她都答应了他那严苛的要求并立下誓言,…在家乡时,青年男女到了这个地步,都要以血为盟,用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