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监管员忽地捶了郭老师一拳,摁趴在地上,一手揪起他的头发:“操,辞什么职,偏要来寻死,以为校董会放你出岛?”
郭老师吐出一口血水,咧开嘴巴,门牙赫然少了一颗:“王亚虎,是你对不对,我以前教给你。”
监管员怔了怔,哈哈一笑,拍拍郭老师的肩膀:“啊呀老师,不错嘛,光听声音就认出我来了。”
郭老师想起过往,禁不住笑了起来,又因着嘴唇沾满血,样子有点瘆人:“每个学生的音容笑貌,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当年
还是积极分子,我给你发过奖学金。”
监管员一时没吭声,似乎也在回忆往事,接着胸脯剧烈起伏,狠狠扇了郭老师一巴掌:“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教的什么乱七
八糟的玩意,知道毕业后我经历了什么吗,他妈的生不如死。”
郭老师瞪着渗血的眼珠,震惊地看向监管员:“毕业后你不是回家了吗?后来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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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员仿佛听到个大笑话,咯咯地笑:“居然还提回家,简直做梦。除了那些上等人,谁也没办法活着出岛。”
“谁是上等人?”郭老师揪着他的衣摆,“王亚虎,告诉我怎么回事?”
“别急,马上送你过去,很快就会知道。”监管员一脚喘开他,“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成为监管员,杀人的事做的不少,都是拜
你们所赐。”
郭老师滚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混着血水的律液:“是老师不好,老师对不起你……”
两人的对话,宛纱在窗台听得心惊肉跳。
也就是说,这群监管员以前就是毕业生,不知经历过什么磨难活下来,成为下一批新生的管理者。
细思恐极,这无疑是历经多年的死循环。
那她哥哥呢,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
郭老师可能也是被学校洗脑的一员,真心实意地想教好正确的性爱知识,尊重女性热爱工作,对每个学生尽心尽责,到头来不
过是学校利用的工具,真是讽刺。
宛纱望着郭老师一脸是血,因痛楚颤抖着趴跪草地上,仍在满怀愧疚地跟以前的学生道歉,有种好想将他从魔窟里救出来的冲
动。
她看了眼旁边的傅一珩,思忖着不能让他以身涉嫌,很快放弃这个念头。
傅一珩触及宛纱的目光,看出她想法,口吻平淡地说:“让你处在惊险的事,我绝不会去做。”
他话语刚落,蓦地轻笑出声:“不过对付他们三,小菜一碟。”
宛纱刚转过头,傅一珩黢黑的影子,已然从侧边的窗台跃了下去。
她连忙趴到窗台看,瞥见傅一珩沿着水管滑落地面,像条狩猎的矫健黑豹朝越野车潜行。
此时,另一个监管员从超市里出来,提着大包搜刮的食物,看向被殴打出内伤的郭老师:“哪有学生打老师的啊,赶紧给车子
加油上路了。”
拎着食物的监管员上车后,宛纱目测车内一共两个监管员。
王亚虎在车外给汽车加油,一手夹着根点燃的烟,一手握住加油管子,插入越野车的加油口,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倏地闪现一
道黑影。
“借你的烟头一用。”
王亚虎手里的烟头突然被拔掉,越野车门轰然打开,整个人被背后强大的力量推进车内,哐当一声,车门又被重重关上。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其他监管员没来得及反应,手边的枪支刚拿起来,正待看清谁在袭击他们。
燃烧星火的烟头,在空中划出一条橙亮弧线,掉进盛满汽油的加油口。
砰,是爆破的声响。
顷刻间,发动机燃烧炸裂,油管里喷出的大量汽油,无疑也在火上浇油。
越野车几秒内被大火吞噬,车内的监管员声嘶力竭地嚎叫,其中一个打开车门,全身是火地冲了出来,被傅一珩一枪击毙。
郭老师像个负荆的罪人,埋头跪在草地上,忽感身后涌来一股火辣辣的气流,后颈的衣领突地被一只大手拽住,拖着远离热气
腾腾的地域。
郭老师愕然地抬头,眼前显出一张冷峻的面孔,赫然是他的学生傅一珩。
宛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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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楼跑下来,搀扶起他:“郭老师,你没事吧?”
郭老师一脸懵:“你们怎么也在?”
傅一珩挥了挥手,冷静地开口:“先离开这里。”
密林深处,两人变为三人,继续朝东南方向前行。
郭老师被打得满身是伤,体力有些虚弱,难免有点耽误行程,宛纱觉得倒没什么,郭老师却很不好意思。
“我已经是废人,你们不要管我,直接走就好了。”
在前面探路的傅一珩,鞋底板突地踩到硬硬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卡兹,一般人听不到这声音。
“恐怕没法前进了。”傅一珩停住脚步,低头看鞋底下松动过的土壤,下半身一动不动,“你们往回走,在三百米之外等
我。”
宛纱不懂他的意思:“你踩到什么了?”
傅一珩从腰际掏出骨刀,动作极轻地蹲下身,出其平静地说:“地雷,我们误入一个雷区。”
前方的树林后,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朝他们逼近。
宛纱的心被拎了起来,怔然地看向傅一珩。
傅一珩声音忽而变得锐利,一字一字地割着她:“快走,我一个人能脱险,你们待在这就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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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存亡
宛纱看着傅一珩鞋底的沙土,眼珠仿佛被针尖刺痛,好一会,咬着唇挤出声音:“我在那等你,你一定要来。”
傅一珩稍稍侧脸,视线落在她煞白的面庞,眸光闪烁,轻轻地颔首:“好。”
那一声好,化进宛纱的心里。她转而拉起郭老师,毅然决然地往回跑。
一路上,两人沿着原路狂奔。宛纱不敢跑太远,怕傅一珩找不到她。
郭老师喘着粗气,都在替傅一珩担心:“他能应付吗?”
宛纱用力点头:“他很强,一定能的。”
郭老师看向她的脸,怔怔地问:“你怎么哭了?”
宛纱抹了把面颊,憋着嗓子:“我没哭。”
她猜测傅一珩叫她远离,可能是怕因为她分心,也可能是拆地雷存在风险。
总而言之,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无能。
*
傅一珩踩中的是松发式地雷,一抬脚,即可将活人炸成碎片。
他以极其轻的动作下蹲,骨刀刨开土壤,慢慢显出地雷的原型。
而此时,丛林深处,传来骏马的嘶鸣声,魁梧的人影从树后闪现。
马背上的人皮肤黝黑,粗眉粗眼,长得虎背熊腰,穿着褐色迷彩服,领口嘴边叼了根雪茄,个头在男人堆里不算高大,却不怒
自威。
身后跟着五六个同样穿迷彩服的年轻人,露出的肌肤明显有陈旧的伤疤,面色极其的憔悴。
周围布满不少地雷,但地雷是这些人埋下的,知道具体位置在哪,自然对他们不存在威胁。
其中一人问:“教官,监管员踩地雷了?”
被称为教官的壮汉,瞪起牛眼睛打量傅一珩,发觉他虽然穿着监管员制服,但没有戴防风面具,年龄看似很年轻,极其可疑。
“他不是监管员。”教官粗着嗓门喊,“是外来的闯入者。”
其他人立即举起武器,瞄准傅一珩。
傅一珩似乎当他们是空气,转动尖如柳叶的骨刀,拆卸脚底地雷,精细得像转动一根头发丝。
教官扬手制止:“等等,看他怎么拆雷把自己炸死。”
地雷是高杀伤性武器,内部结构精密复杂,就算久经沙场的老步兵来拆,也未必能百分百存活,更别提一个毛头小子。
一行人远远盯着傅一珩,个个不怀好意,等着地雷引爆后,活活炸死他。
每分每秒都在搏命,稍有一点差池,地雷即刻以每秒千米的速度,在周边百米范围爆破,无人能躲。
02 02 02 傅一珩神情过于冷静,拧转地雷侧边的螺丝,风沙沙而过,拂干额头覆着一层薄薄汗水。
时间缓慢地流失,极细的螺丝被拧了出来,地雷底下的土壤挖掉一小部分,拆开地雷的外壳,小心地抽出内部的一根撞针。
咔嚓脆响,危机成功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