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年薄幸,既已弃我而去,如何又反复,妾今已为他人妇,却也不愿负君,步步维艰,两难啊”
仿佛是抽泣一声,她又道,“为今……有死而已……”
声音低低絮语,仿佛是自言自语,陆扬听的浑身僵住,她说:你当年弃我而去便罢了,如今怎么又返回来找我,你不知道,我还是爱你的啊我如何能负你?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即便艰难,我也不会负你,为今之计,只有自绝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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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扬失魂落魄的站在曲径上。
白苏隔着帐幔盯着他,冷笑。这陆扬虽然没有担当,却总算有良知。
陆扬神情呆怔,他那日带着人马返回时,只看见地马车残骸,当时便是心如死灰,回程数日每每借酒浇愁,偶然听说珍女的情况,他便买通顾风华府中侍婢,约珍女出府相见。
先前只想到自己思念成灾,却从未考虑过她的处境,今日亭中女子一诗,犹如当头棒喝,把他砸醒了。
看着陆扬游魂一般背影,白苏缓步走出亭子。
另一边的小径上几个儒士步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白苏,急忙问道,“兀那小儿,可曾看见有一女子在此吟诗?”
白苏压着嗓子道,“无,我也听见了,正在找呢。”
那几个儒士寻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这才连连惋惜道,“那诗格式不不规整,却极有韵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白苏微微一笑,佳作,到哪里都是佳作啊,即便“词”这种格式还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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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八十五章聚贤帖
第八十五章聚贤帖
白苏听见身后一串细碎杂乱的脚步声,暗暗一叹,加紧脚步返回了二楼的茶座。
到那里时,十三正焦急的询问小厮,见白苏进来,才松了口气,“公子,马车备好了。”
白苏不做声,站到正门的窗户前,看着珍女急急登上一辆马车,才道,“走吧。”
十三自然也是看见了珍女,却并未说话,跟在白苏身后下楼去。
哑叔正早等在景春楼旁边的巷子中,上了马车,白苏知道顾连州的暗卫不会跟的很近,便道,“从鱼洛返回时,你去花境告诉婆七,监视陆扬,若是他还敢再约珍女,便杀了他。”
十三一惊,“小姐,他可是陆少卿的亲兄弟啊”
“他是陆离的亲兄弟,不是我的亲兄弟”她白苏也绝不可能有这种软蛋的兄弟白苏本就记恨因他的懦弱而和珍女反目,这回又正好撞上枪口,索性新仇旧恨一起算。
十三道了声“是”,便垂眸不语。
其实白苏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记仇,甚至对于亲近的人有着无止境的宽容,纵然珍女那般对她,让她气恼,可是一旦珍女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她依旧无法袖手旁观。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她栽进十一手里。
“狠心……”白苏喃喃道,如果要想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她必须学会的东西。
十三闻声抬眼看她,只见白苏靠在榻上,睁着眼盯这车棚顶,黑白分明的眼中能清晰的看见红血丝,昭示着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个安稳觉。
“小姐,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奴婢叫您。”十三轻声道。
白苏摇摇头,转而问道,“让婆七在鱼洛买的宅子如何?”
十三道,“听他说,那是个三进出的院子,房间很多,但是院子却不大,因为鱼洛地价也高,总共花了三百金。”
很多商人都想买鱼洛的屋舍,以便商贸往来,能三百金买下,恐怕少不了婆七一番威逼利诱。
想到婆七那副强买强卖的凶恶模样,白苏不禁轻轻一笑。
“对了。”十三从袖袋中掏出一沓请帖,交给白苏,“这是送去花境的拜帖,一些无关紧要的都已经挑拣掉了,这一沓都是尚京权贵,其中有一张是聚贤帖。”
“聚贤帖?”白苏翻看请帖,那张所谓的聚贤帖就摆在第一位,从信封看,没有什么不同。
“是。”十三也很是高兴,“今年的聚贤会,是张丞相发的贴子,据说张丞相听闻您一首《将进酒》激动的几日几夜不曾合眼,大赞旷世奇才,于是主动承办聚贤会,给您发了帖子。”
中华上下五千年才出了这么个诗仙,当然是旷世奇才。
白苏倒也想起来这个聚贤会是怎么回事了,它乃是雍国名士最大的盛会,通常由御史大夫繁行时发帖,在隶属于皇宫的管辖范围nei的聚贤阁举办。
可以说,那里是最接近权势的中心的地方,能够去得那里,大多都能位列公卿。
这个时代没有科举考试,想要出人头地,要么是出自名师,要么就是有名流学者的推荐。
例如,张丞相夸赞纳兰修惊才绝艳,能与连州公子比肩,那么纳兰修就出名了,如此以来,去任何地方都好谋生路。
“嗯,须得去一趟。”这么好的机会,白苏怎可轻易放弃。
“可是……”十三为难道,“张丞相也发了榜帖,邀请白莲公子。就在城楼下面,榜文上说,白莲公子才华出众,若是有意走仕途,他愿保之。”
白苏一怔,她又没有分身术,怎能同时出现在宴会上?除非找人替代,可是白苏虽然不是真的诗词高手,但好歹脑子里装的可都是千古绝唱,一时间哪里去找一个满腹才学之人?
而张丞相没说保纳兰修入仕,估计以为他也是个垂垂老者了吧。
“这个张丞相一大把年纪,不好好回家含饴弄孙,净是瞎搀和什么呀”白苏不由得抱怨,若是没记错的话,张丞相应当是六十四岁了。
六十岁在古代可是高龄了啊。
想来想去,白莲公子还是可以不去的,毕竟是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即便不出现又能如何?
可是纳兰修还是要在市面上混,必须得去。
打定主意后,白苏便坦然了。花境盆景的销售情况很乐观,如此下来,一年赚上六七千金也没问题,更重要的是,纳兰修名扬四海,婆七那里招揽剑客的事情更加顺利了。
然而,剑客一多,所需的花费亦相应增高了,白苏开出的条件又十分优渥,按照现在有两百名左右的剑客来计算,一年也须得几百金才行。
每年还要资助黑甲骑一万金……白苏敲击着塌沿,这么多钱,总不能全靠写禁/书来赚取吧?
白苏来来回回的想了个遍,心中微微一动,据说鱼洛买下院子的房间很多,又是三进三出的格局,若是最前面用来做客栈,不知道有没有市场?
鱼洛大多是没有客栈的,因为据说商船只停留一日,他们跑船那么累,只停留一日,多半是因为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十三,鱼洛有客栈吗?”白苏还是想确认一下。
十三想了想,问道,“何谓客栈?”
“就是供人休息的地方。”白苏平时看的书不是历史就是权谋,对于这种生活常识,她仔细回忆,确定自己没有看过。
十三恍然大悟,“原来您说的是行馆和驿站。”
“这两处有何不同?”白苏道。
十三道,“驿站是朝廷所建,专供官员和信差休息歇脚。而行馆就分很多种了,有武士行馆,商旅行馆,士子行馆,它们都是藩王和公卿们设立,招揽门客之用。”
武士行馆之中血腥杀伐气太重,在馆中杀人是可以不用负责任,一般没有些保命功夫的人,宁愿露宿荒野也根本不敢近武士行馆半步。
商旅行馆价格昂贵,就是去砸钱,看谁富有。
而士子行馆,就像是景春楼一般,进去便要交上文章,或者报出曾经写过的比较有名气的文章,才可以入住。
真正的权贵出门都是带着车队,路上随处都可以安营扎寨,方便的很。那么一般的商人岂不是一块空白市场?
马车渐渐停下,哑叔在外面“啊”了一声,十三打断白苏的思绪,“小姐,鱼洛到了。”
白苏起身,十三扶着她下车。
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处花岗岩砌成的房子。
鱼洛靠近江边,用坚固的石头砌房也不奇怪,可是如此巨大的花岗岩民宅,白苏还是头一次见到。
房屋整体看来是青灰色的,显得古朴厚重,没有繁复多余的装饰,大门也是简洁上好的木料,进入里面之后,白苏深深的赞叹,“下回买东西,一定要让婆七去。”
捡了好大一个便宜呢。虽然三百金的购买力很惊人,但是想要买下这处最靠近码头,又用料实在的院子,还是不可能的。
白苏两眼放光,一看便知道有什么不正当的打算。
房梁上的暗卫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这云姬可真能贪便宜,看情形,她估计恨不得让那个叫婆七的直接提剑去抢吧……这点一定要禀报主公。
主公,是对主上比较正式的称呼,一般也只有门客才有资格这么叫,奴隶是不可以这样唤的,他们只能唤小姐、公子,或者主、主人。
而那方才暗卫的想法,正中白苏心思,这个时代法制不健全,雍国又民风野蛮,如果让婆七带上两百个剑客去抢劫,会不会来钱更快点?
“主公。”院nei两个剑客迎了出来。
他们没见过纳兰修,但认识哑叔,见哑叔神态恭敬,便猜测到了白苏的身份。
“嗯,让你们找的人,可找到了?”白苏哑着嗓子问道。
“回禀主公,属下已经将李先生截过来了。”一名剑客叉手答道,他说话还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
白苏瞪大眼睛,这伙人办事怎么如此野蛮不是抢就是截……
不过……截的好啊
“属下…..是截,不是截。”那剑客见白苏表情不对,涨红着脸解释道。
另一剑客道,“主公,倨说的是接过来。”
“啊。”白苏干咳几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快带我去见见李兄弟吧。”
那两人相识一眼,总觉得这主公怎么看怎么心虚的样子啊,不会是个假货吧?
他们迟疑的顿下脚步,倨草着一口别扭的川普盘问道,“您是纳兰氏?单名修字?”
白苏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很高兴,这两人倒是很有警觉性。
十三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婴儿巴掌大的绿色玉佩,玉佩通体透亮,上面纹满了繁复的花纹,中间“纳兰”二字极小,狗刨体堪堪毁了一块上好美玉。
这是白苏在计划只初便准备好了的,字是丑了点,但也很难被仿造。
两名剑客这才带着白苏朝后院去。
一路上,白苏不停的观察两人,他们居然没有发现顾连州的暗卫就在附近,水平差距显而易见啊。
进入第二个院子,李虎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几边饮茶,他体形高大,举止豪放,喝起茶来也都是牛饮,喝完一杯,又很不耐烦的抓起茶壶,面上似乎是很嫌弃这小小的一盅,若不是顾及形象,恐怕直接用茶壶来喝了。
“来人,给李先生换大碗。”白苏朗声道。
李虎一惊,忙放下茶壶,向二进的大门看去。
只见为首那人眉目清俊,一袭青衣包裹下,身子十分瘦弱,可是举止洒脱不做作,翩翩叶落,儒雅如风,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就连李虎这种向来排斥文弱儒生之人,也不禁感叹他的从容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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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八十六章吕趋
第八十六章吕趋
“李先生。”白苏叉手一礼。
李虎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李某一介莽夫,实担不起这等称呼。”
白苏笑道,“李兄谦虚了,请坐”
“纳兰兄弟,上回令妹……”李虎迫不及待的问道,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运来五六百株花苗。
李虎原以为是很容易的事,可真正运了才知道,几百株花苗连同包裹在根部的泥土一起放入底舱之时,整个船身向水下沉了五六寸,江中有暗礁的地方,必须要更加小心翼翼。
他费尽力气把那些东西运过来,自然十分紧张。
白苏道,“稍后在下会派人去码头取货,价钱就按照上次舍妹说的来。”
李虎放下心来,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道,“纳兰兄弟见笑了。”
“一路艰险,在下自然理解的。”白苏倒也十分欣赏这个爽直的汉子,顿了顿,又问道,“李兄行船多年,可认识一个叫吕趋的茶商?”
李虎脱口道,“纳兰兄弟寻他作甚?莫非要改做茶叶生意?”
白苏睛神一震,看样子,他是识得此人了,“正是,我纳兰家除了花草买卖,还有其他几项生意,茶叶也是其中一项,听说吕趋乃是宁国最大的茶商,便起了结识的念头。”
听闻白苏如此说,李虎便暗暗估量她的身家,生意广布,而且剑客如此之多,必然是雍国了不得的人物了,加之他自己对白苏的印象颇佳,便也不隐瞒,“认识倒是认识,不过,他已经很久不跟船了,近几年,来的都是吕家的嫡子和一个管事。”
“哦?李兄可否为小弟引荐?小弟在此谢过了。”白苏起身给李虎做了个长揖。
李虎连忙起身扶起他,“这并非什么难事,纳兰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白苏急着见到那吕趋,而李虎又是一个急性子,两人说了三两句,便都坐不住了,当下便领了十几个剑客向码头去了。
时至午时,炎阳烈烈,码头上却依旧人朝不减,炙热的空气中混杂着浓重的汗味,令人作呕。白苏几欲昏厥,全身的重量都靠十三托着。
她咬牙坚持,无论如何今日必要亲自见到吕氏不可。
十三见她坚毅的眸色,也不敢出言相劝,只能用尽力气去搀扶。
幸好,众人看见白苏有十几名剑客保护,所行之处,立刻就会让开一条道,所以很快便到了江边。
江风吹拂,夹带着水中的凉爽和淡淡的水草腥味,气味清新,陡然间令人活了过来。
“纳兰兄弟,吕氏就在第三艘船上,上去寻人一问便知。”李虎道。
白苏用袖子掩鼻,试着呼吸几口气,觉得好了些,才放下手,“多谢李兄,我派几个剑客随你去取货,我们稍后见。”
李虎叉手道,“纳兰兄弟放心。”
白苏拨了十名剑客随着李虎去取货,自己只携带十三和六名剑客登上第三艘船。
一般,只要是贵客都会被请上船谈生意,而不会在下面同那些普通的商贩拥挤。
白苏带着六名剑客,一个侍婢,一看便知是身份非凡之人,上船之时,不但没有人拦着,反而有小厮相迎。
“贵人可有约了商家?”小厮恭谨的问道。
白苏一时还未缓过气来,十三答道,“我等想见茶商吕氏,并未有约。”
一般真正的权贵都是如此,若是有身份卑剑的人问话,自是侍婢或者小厮代答,否则可就是自降了身份。那小厮一见白苏这伙人也是如此,越发确定他们必然身份高贵,也不敢再多问,而态度越发恭敬,“是,是,吕氏方才约见完商客,此刻正是空闲,奴这就领您过去。”
这船一共有三层,底层船舱一般用来堆放一般货物,第二层则是住着一般商人。
小厮一行人随着小厮往船只的最顶层走去,这船极大,甲板空旷,中间有一个方形的凹陷,整个船身顶层从侧面看犹如一个“凹”字,从楼梯下去,四面皆是华美的客房。
一行人刚刚站定,白苏正在打量环境,却闻左手侧的第三间房中,传来一阵阵婉转的呻吟声,间或有几声粗重的喘息声,和着床榻的摇晃吱呀,令人口干舌燥。
然而白苏一下子便听出不对,里头无论是那粗重的喘息声,还是婉转娇吟,竟然均是男子
白苏不自然的咳嗽几声,余光瞥见十三和几个剑客神情淡淡,暗暗道自己依旧不够淡定啊
小厮脸色变了几变,咬咬牙,走了过去,轻轻叩门,“吕公,有贵人来访。”
里头静了片刻,才有一个中年人带着微微的喘息声问道,“何人?”
“雍国。纳兰氏。”十三朗声道。
纳兰修此名因一首《将进酒》和神秘美丽的盆景而名扬四海,吕氏身为消息灵通的大茶商,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静了一会,屋nei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打开房门,目光在天井中的几人面上一扫,最终落在白苏苍白的面上,疑惑道,“是花境的纳兰氏?”
白苏同时也在打量他,这个男人长相一般,然而从nei而外的散发一种沉稳之感,使得他并不出色的长相平添了几分男人味,虽然已经四十多岁,身材却高壮。
他裸露在衣袍外的颈部和脸部均泛着朝红,显示还未退却的情/欲。
白苏知道他的疑惑,却也没有解释,叉手道,“正是。”
中年人忙还了一礼,“不知贵客降临,请恕吕某怠慢之罪,快请进”
“客气了。”白苏也不多说,领着几个人进了屋。
房间nei极尽奢华,暗红色的纹花锦绣帐幔,紫檀木几两侧雕刻两只栩栩如生的貔貅,地板上都铺着竹席,可以随处而坐,随地而卧,整间屋子散发出一种糜/烂的味道。
nei间一个年轻人有些不悦的声音道,“是何人?”
中年人似乎怕他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立刻道,“是花境之主来访。”
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只听那声音近在耳边,“传说花境之主是位鹤发童颜的长者,看来传言有虚呢。”
帐幔被挑开,走出一个俊秀的年轻人,面白唇红,脸盘和鼻唇均十分娇小,柳眉弯弯,秋波盈盈,若不是七尺之身,竟是比白苏还要像女人。
他朝白苏施了一礼,缓缓朝主坐上走去,那走路的姿势明显不自然。
白苏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方才还盘旋在脑中的攻受问题,已经一目了然了。
“不知纳兰先生来访,所谓何事?”中年男人道。
白苏瞬间分析出眼下情形:这中年男人应当是吕家管事,年轻人则是吕家嫡子吕言。主人不问正事,一个管事却先发话。
而且方才白苏关注攻受问题,也并非全是因为恶趣味。时下虽男风盛行,而断袖之恋却是受到唾弃的,也就是说,把男人当作玩物来把玩可以,但毕竟是不和音阳的,世人绝不能接受两个男人相爱。
身为主人,绝不会有谁被把玩。吕言和这管事的情形,便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他们是恋人关系,要么就是这个管事真正的身份比商贾的吕氏要高出许多。
若是第一种还好,万一是第二种,那事情就复杂许多了。按照顾连州查出的消息,楚辰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势力,除非他背后有真正的主人。而这吕氏茶商,很有可能也是势力的一部分。
有了这点怀疑,白苏迅速打消了原来要抢过云雾茶舍茶叶来源的念头,笑道,“在下此番前来,委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下家里的老爷子喜好品茗,听说宁国生产碧螺春和雨前龙井,而吕氏又是宁国最大的茶商,想必能弄到上好的茶叶,在下为讨老人家欢心,只好厚颜前来叨扰。”
吕言眼波流转,“这么说,您是纳兰氏的子孙,而并非真正的花境之主?”
白苏淡淡笑道,“不然,在下纳兰浮云,乃是纳兰氏第一百七十二代家主,纳兰修,乃是在下游方在外的世伯。”
狡兔三窟,对待陌生人,白苏时刻秉持这一理念,一番话说的煞有介事,连十三都不禁相信,纳兰氏其实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
吕言二人听的很明白,倒是白苏身后的一干剑客满头雾水。之前不是说了是纳兰修吗?如何现在又不是了?
“既然是纳兰先生所求,我吕氏必然拿出最好的茶叶。”吕言轻笑着,转头问管事,“可还有好茶?”
那管事朝白苏叉手,歉然道,“此番怕是要贵客失望了,所有的好茶都被云雾茶舍提走,贵人若是能侯一侯,下个月必当挑选宁国最好的茶叶送过来。”
白苏道,“空手而返,实在不美。在下俗人一个,也不识茶,听闻吕氏素来诚信,在下也信得过,不若这样,您修书一封,只说让云雾茶舍给在下最好的茶叶即可。”
白苏语气恳切,真真怕是被骗了一般。
坐在主位上的吕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纳兰氏如今好歹也算是名门了,家主却如此没有气魄,怪不得从前都是默默无闻,看来纳兰一族,全靠着纳兰修一人才得以崛起吧果然是暴发户
而那管事却是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沉吟一下,转向吕言道,“主上以为呢?”
吕言略略颔首,“自然可以。”
白苏起身做了一揖,感激涕零道,“多谢二位,不知阁下是吕家的……?您写书信,云雾茶舍可认得?”
她说话间,还略略瞟向吕言,这个形容,仿佛担心他的信没有作用,想让吕言亲自写。
“哦,在下只是吕家管事,霍。不过在下与云雾茶舍老板打交道多年,他必然认识的。”管事叉手道。
白苏笑盈盈的看着他往桌案旁走,心中暗道,你来写,那可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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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八十七章素儿,我悔了
第八十七章素儿,我悔了
白苏拿到书信,与这二人寒暄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日头虽依旧烈,但甲板上的风很大,倒也减了几分炙热。风吹拂的衣袍烈烈作响,青丝飞扬,在脸颊上挠的发痒,白苏捏紧手中的信,将它揣入怀中。
“回。”白苏淡淡道。
转身正欲下甲板之时,余光却见一袭白衣迎风而立,白苏的心微微一颤,顿住脚步,转头去看他。
墨发玉面,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之下,他都俊美的如同神仙下凡,令人不敢触碰,即便白苏脑海中存留了他杀死素女的画面,却依旧不忍责怪。
宁温似乎是在看信,仅仅一张纸,他定定的凝视半晌,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侧影落寞悲痛,她分明看见一滴清泪从他如玉的面颊滑落。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他的俊美世所罕见,宛如整个世界都只围绕他一个人而转,仿佛天地都在他泪水中沉沦。
白苏不由自主的推开十三搀扶,一步步向前走去。
十三怔愣一下,低低唤了声,“公子?”
白苏没有应声,十三也没有再阻拦,将几名剑客亦留在了原地。
白苏啊,你现在这身装扮不适合被他看见……
素女啊,这样狠辣的男人不值得你顿步……
即使如此清醒,她还是已经站在他身后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双肩微微抖动。
宁温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揉碎手中的信件,将它丢到江水中,亲眼看着湍急的江水把纸屑吞噬,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见女扮男装的白苏,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扯开一抹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笑明媚的晃眼,映着水波粼粼,绚烂夺目,白苏却只感觉到心酸,“不想笑,又何必勉强自己。”
宁温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仿佛想从这张苍白的脸色看出什么不同,但是凝视久久,他却只是背过身,面对滔滔江水,面色平静,但心中便犹如眼前江水的翻滚,不能平复。
这个曾经死于他掌下的女子,而今居然能够如此直接的直击他心底,纵使他隐藏的再完美,仍旧被她看出。
看着宁温完美的侧面轮廓,和他覆盖在眼睫下的眸子,如果可以,白苏现在真的很想落荒而逃,他黑沉的眼眸中所承载的悲痛,远远不是她所能抚慰。
江风呜咽,衣袍猎猎,可白苏明显听见他声音中的哽咽,“雍国使臣返回了。”
白苏静静的听着,她知道,他说的是关于俞姬而引发的战火,两国谈判之事。
“宁国降了。”宁温缓缓道,话语中的嘲讽太明显,“不战而降。”
这个结果丝毫不出白苏的意料,吴越之人生性恬淡,非逼到走投无路,否则绝不会拿起兵器战场杀敌。这一点,相信宁温也是深有体会。
“值得如此关心吗?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何必还要再抱有希望?”白苏喃喃道。
她这话,大多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给这个身体残留意识听,纵然她知道,这个意识不过是因为身体上的条件反射,素女早已经魂归地府了。
宁温显然也听懂了,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再次转过身直视着她。深邃漆黑的眼眸,让白苏想起那次雨天的对视,她飞快的垂下眼帘,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看出什么不妥。
“你怕我。”他道。
白苏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见我还没死,又补上一掌?
“为何不问我缘由?你从来没有问过。”宁温道。
问什么,问你为何杀了“我”吗?白苏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隐隐也猜到一些,但她不想深究,知道缘由又如何,纵使宁温有再无奈的理由,她白苏永远不可能为谁而死,还甘之如饴的。况且,根本都不关她的事。
“前尘往事忘却,我说的并非戏言。”白苏再次抬眼看他时,目光坦荡。
这次对视,宁温怔怔的抬起手来,似乎想触摸她如雾如幻的眼眸,却顿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他背手,迎着风长长叹息一声,“若能随风化去也是美事一桩啊”
白苏也面向风,感受那份自由,可是她与他的愿望不同,即使是在沼泽苦苦挣扎,她也从未有过丝毫结束生命的念头。
生,便是上天恩赐。
“我的皇妹天真无邪,去年才刚刚及笄,记得我还在宫中时,她走路还不甚稳当呢,却是个鬼睛灵,也只有她,常常偷偷跑来找我玩……”宁温半眯着眼睛,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唇角却漾起温暖而温柔的笑意。
那样纯粹而温柔的笑意,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顷刻融化在他迎风含笑的一瞬间。白苏只道是上苍创造他,来令世人自惭形秽。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过去十几年我虽不在她身边,她却还记得我,时常写上厚厚的一沓信,我如同看着她成长一般。”他唇角的笑容渐渐冰冻,碎裂,“而下个月,她便是雍国的皇妃。”
雍帝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了啊一支盛放的鲜花,从此便进了寂寂的宫墙,与一帮妃嫔分享一个比父亲还要年长的男人的床榻。
白苏也不由惋惜,“是昭德公主吧。”
宁温眸色微变,却也不曾说什么,素女不再是从前的素女了,她比以前聪明冷静。纵使知道今时今日在她面前倾诉,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可是他依旧忍不住对她说了。
昭德公主是宁氏皇族唯一的嫡女,单名一个秋字。她母亲贵为国母,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哥哥加封太子,父皇宠爱至极,宁秋可谓真正的天之骄女。
雍国上下怒火冲天,摆明了不打不解恨,想抚平这股怒气,已不是宁温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便能够敷衍,如果宁国不想战,牺牲宁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一个天之骄女换一个普通贵女,意义是不同于一般的。
白苏深深看了他一眼,宁温在雍国的质期是十年,眼看明年就可以回去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这次他的质期已经延长的无限期了吧,也许从此便会被囚禁在这里,直到老死。
这样一个大好青年,一定是不甘心的
“素儿,回来吧,回来陪我好吗。”宁温轻轻道,语气并非祈求,也没有多少渴望,仿佛只是平静的说出自己一个不报任何希望的心愿。
白苏笑道,“你明知不能,何必多此一问?”
“嗯,”他应道,眸子中波光潋滟,笑道,“我现在倒是真有些喜欢你了,言辞犀利,一针见血,这种事你从前绝做不到。果如你所说,你对我的心淡了……”
顿了顿,宁温又道,“是因为连州公子?”
白苏面带浅笑,不承认也没有否认。素女就像是一只飞蛾,即使死过千百次,也永远逃脱不了他致命的吸引,方才他说那样的话,若是真的素女,恐怕依旧免不了再次扑火。
宁温凝着她的目光沉沉,眼前这女子,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少女该有的朝气,然而那双眼雾气氤氲,却如珍珠柔和的光晕,美玉莹光,眉宇间隐然有一股浅淡的书卷清气,让人忍不住想触碰,想拨开那层雾气,看看在它后面究竟藏了什么。
“素儿,我悔了……”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梗在喉咙里。
当白苏一首《木兰辞?谏友决绝词》入耳,那含恨的眼眸萦绕在他梦中时,他便悔了,他想占有这份感情的时候,却已经错过。
白苏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起,才忍住上前去安慰他的冲动。
“君子珍重,妾告辞。”白苏裣衽为礼,面不改色的像他欠身,然后转身离去。
从容的姿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真真是落荒而逃。
下了船,白苏被六名剑客护卫,在人群中穿梭。走了几步,像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蓦然抬头像甲板上看去,那一袭白衣步走到靠近码头的围栏边,冲她灿然一笑。
那种居高临下的一笑,魅惑众生,码头上的人都看痴了去,喧闹的声音刹那间寂静。
白苏皱着眉,声音沉冷,“走。”
几名剑客陡然回过神来,护着她迅速的离开人群。
坐在马车中,十三见白苏神色怔忡,轻声唤道,“公子……”
白苏回过神来,抬眼看她。十三道,“您还惦记宁温公子呢。”
“否。”白苏问道。
十三见她不似作伪,垂头道,“是奴婢逾越了。”
一个侍婢去过问主人的私事,委实是逾越了,白苏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便也没有责备。
“觉得宁温此人如何?”白苏靠在榻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十三据实回答,“宁温公子温润儒雅,然……除此之外,奴婢什么也看不见。”
白苏没有继续接话,忽然扬声道,“来人”
车侧的剑客御马靠近,“主公。”
“注意周围。”白苏压低声音道。那剑客神情陡然一凛,应道,“是。”
宁国茶商,云雾茶舍,神秘势力,鴆者须风……白苏缓缓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将这些事情一件件的串联起来。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睁开眼睛,把怀中的信件掏出,仔细观察信封的封口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聚贤会是在何时举办?”白苏收起信,转而问道,早上送来的那帖子中只写了七月七日,却没有说明时间。
十三道,“一天之中任何时间去都可,但最热闹的当数晚宴了,其他事情,奴婢就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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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段有点压抑~~接下来就欢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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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八十八章窘境
第八十八章窘境
李虎运来的那些花草全部被运往城西的宅子去了,几个连绵的低矮土丘,用来种这些花草刚好。
此次运来的花草中,只有四五株比较娇贵,其它的只要连根上的土一并埋了,十有八九能够存活,白苏便也没有管它们,只取了五棵兰花回府。
其中一株“素冠荷鼎”已经奄奄一息,须得仔细照顾才行。
回到少师府时,天色已暗,大门已经关了,白苏只好下车从侧门中入。
刚刚进门,便见一名小厮侯在门侧。
天色太暗,灯笼的光线昏暗,白苏瞅了几眼才认出,原是清风殿伺候的方无。
方无看见她,躬身行礼,“公子特地命奴在此恭候您回府。”
白苏心里咯噔一下,忙挂上笑容,凑近方无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方无像是没看见她的示好,一直低着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公子说,请您不要忘记,如今只是侍婢身份,须得尽责才行。”
见方无这形容,白苏便知道顾连州是真的生气了,当下取过一株素冠荷鼎,令十三回清园休息,自己便往云安殿去。
当日白苏被贬为侍婢,接着便病倒了,后来又出现十一那事儿,顾连州对她虽不算温柔,却也是百般纵容了,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谁知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小气。
方无在前领路,白苏跟在后头,嘀嘀咕咕的演练说辞。
方无余光瞥见白苏摇头晃脑的模样,还道她不将此时放在心上,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白苏虽被贬为侍婢,可谁都知道,公子从不允人近身,这白苏即便只是个侍婢,那地位也是特别的。如今她这身份不上不下的,却让方无不知该怎样待她了。
云安殿距离清风殿不远,有一个曲折的长廊相连,廊上六角覆纱宫灯随着夏风微微晃动,光线明灭不定,地上的明暗影影绰绰,正如白苏此刻的心情。
云安殿的大门已经关上,方无把她领到门口,低低提醒了一句,“您小心些,奴从未见过公子这般动怒呢,好生安慰才是。”
白苏站了一会,抬起手却又放下,想了想,再抬手又放下,如此反复几回,她一咬牙,吱呀一声推开殿门。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偌大的殿中仅有一张靠着南墙摆放的巨大的床榻,和一张几,几上堆满了书籍竹简,几旁有一棋桌,这一角的拥挤,更加反衬了整个大殿的空旷。
没有看见顾连州的身影,白苏缩了缩脖子,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呆呆的站在大门口。
站了一会儿,白苏见左右无人,便放松起来,走到几旁,把手中的素冠荷鼎放下。
一抬眼,却瞥见了棋桌上的棋局,黑子已经自残一片,处于劣势,然而整个棋局都活了起来。
“珍珑棋局”白苏惊讶的盯着已经被解开的棋局。
她素来知道顾连州聪明绝顶,没想到对于棋艺也是如此睛通。
可这个男人,他私下里早就解开了,居然任由外面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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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还懂棋。”一个清贵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略带些沙哑性感,撩拨着人心弦。
白苏心底微微一颤,老实道,“妾只会看,棋艺却是不睛的。”
顾连州绕过她,在棋桌前跪坐下来。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