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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杜柏钦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一般的轻轻拍她的背。

    蓁宁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闻到他衬衣上雪茄的清香气息。

    心底明明知道,是啊,想太多又怎么样。

    爸爸走了就是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就好像当年在牛津,他走了就是走了,曾经那么念念不忘的爱,他还不是早忘记了。

    除了这一个拥抱,他甚至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杜柏钦抱着她静静伫立,怀中的身体柔软温暖,他闭上眼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缓缓放开了她。

    两个人静静地往山下走。

    杜柏钦很快恢复了忙碌,如果他偶尔在家,会陪鲁伊和她在山坡上散步。

    两人相处太多数时候都还算平和,好的时候简直是多年老朋友一般,只是难免有些话题会不欢而散。

    蓁宁告诉他:“我都调好香了,在等罗特爵爷的测试。”

    杜柏钦嗯了一声。

    蓁宁说:“如果罗特爵爷通过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杜柏钦说得风轻云淡:“那罗特不会通过的。”

    蓁宁气得尖叫:“我要走!”

    杜柏钦板着脸:“束蓁宁,我说不就是不。”

    蓁宁一脚踹翻路边的一个采花的大箩筐,愤怒地转身跑了。

    杜柏钦纵然是有万贯家财乐意养一个闲人,她住在这里算什么,每天吃喝玩乐,就是没有人身自由。

    他待她规规矩矩。

    除了那一夜。

    那一夜他回家来,她在二楼的起居室喝酒,他推门进来,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

    许是当时灯光昏暗,可能是醇厚酒香撩人,杜柏钦侧身吻他,身上有微凉的雨水的气息,混着淡淡酒香,低沉喑哑的嗓音有温存的缱绻:“蓁宁……”

    今晚应该是应酬归来,他有些醉意。

    蓁宁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的笑意,声音很冷静:“殿下若要侍寝,何不召将小姐?”

    杜柏钦瞳孔轻轻地收缩,人忽然就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人然后放开手,扶着沙发椅背站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

    、32

    蓁宁第二日在房内醒来,看到明亮的光线洒落在起居室外。

    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被冷雨折磨了一个多礼拜的花儿终于活过来了。

    她爬起来经过露台;隐约听到楼下花园有喧闹声,有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传来。

    站在窗帘的缝隙后往下面看去;这才看到楼下草坪的阳伞下铺开了数张白色餐桌;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悠闲地坐在其中,阳光穿过碧绿的草地;驱散了昨夜的寒气,白衣黑裤的佣人捧着佳酿杯盏在其中穿梭,一大早就开始饮酒,真是好一副人间乘醉听箫鼓的奢靡胜景。

    忽然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笑着唤:“茉雅;柏钦出来了!”

    女子娇美的声音立刻答应一句:“稍等!”

    蓁宁有点愣愣地站在窗户边上。

    原来今天有杜府私人派对。

    很快便看到杜柏钦从屋内走出,他亲厚地拍了拍座中一个年轻人的背,其他人自动让座,他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即刻有佣人上来斟咖啡。

    他身畔的位子自然是留给了将茉雅,将小姐柔软无骨地倒在他的身上:“柏钦,为何这几天都没接我电话?”

    杜柏钦端起咖啡,平和淡缓地答了一句:“秘书室没跟你说我出差?”

    将茉雅缠着他的手臂:“报纸上乱糟糟上的,人家很担心……”

    杜柏钦目光看了一眼二楼的露台,窗帘飘飞后一个淡薄身影,他坐直身体,不落痕迹地移开了将茉雅的手。

    蓁宁看着一群的贵族子弟乱糟糟地喝酒接吻,笙歌谈笑,拉紧了窗帘,稳了稳心绪,换衣下楼。

    从二楼楼梯有一扇门通往副楼,她打算悄悄地溜进实验室。

    蓁宁穿过的藤枝垂落的漫长回廊,有一个男人在树下吸烟。

    蓁宁目不斜视地飞穿而过。

    男人看到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在碧绿光影中一袭粉色纱裙摇曳,美得不似人间景象,忍不住扬起声音,风流倜傥的音调:“小姐。”

    蓁宁回头。

    香嘉上惊得含在嘴中的烟都掉了:“束蓁宁!”

    蓁宁也相当的意外。

    下一秒钟香嘉上由惊转喜:“上帝,老天爷,又见你!”

    蓁宁脱口而出:“你为何在此地?”

    香嘉上答道:“我与杜家是世交——”

    蓁宁问他的那一瞬间其实自己也已经回转过脑筋,香敦克家族亦是城中大户,世家子弟的社交活动想必也少不了他,她后退一步,与泛鹿当中遇见这么荒唐故友并不算什么好事,她已经打算撤退:“我有事先走。”

    “等等!”香嘉上迅速拉住她的手腕:“我一直期盼着能再见到你——你不是说你永不再来康铎?”

    蓁宁要挣开他。

    香嘉上着急了:“你别走!”

    他穿一袭华丽灯芯绒西装,举止凤仪却有些浮华,此刻那英俊清白面上殊为认真,看得有几分可爱。

    蓁宁无奈地道:“我不走,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香嘉上却是半个君子,依言放开了她,微微鞠了躬,正色道:“束小姐,年前缘铿一面,还未正式自我介绍,香嘉上,二十九岁,未婚,家住林荫大街八号,父母在堂身体康健——”

    蓁宁礼貌性地伸出手打断了他的废话连篇:“香先生,幸会。”

    香嘉上却没打算和她握手,而是倾身上前一部,彬彬有礼地执过她的手,贴在唇边郑重一吻,这才微微笑着道:“你不问我怎会得知小姐芳名?”

    那般做作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度看得蓁宁很想翻白眼:“我取登机牌时你看过我名字。”

    香嘉上大喜:“你还未忘我们一段往事!”

    蓁宁摊摊手,没说话。

    香嘉上问道:“你为何在杜府私宅?”

    蓁宁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来这里工作。”

    香嘉上略有疑惑:“你不是杜柏钦——”

    蓁宁果断截住他:“闭嘴!”

    香嘉上眨眨眼:“你要我保密?”

    蓁宁瞪他:“长舌妇最遭人厌。”

    香嘉上道:“跟我约会。”

    蓁宁叫:“鬼扯。”

    香嘉上对女性一向亲近:“甜心——”

    这时有男人醇厚低沉嗓音传来:“香二,够了。”

    那沉郁声音中的一丝寒意听得蓁宁浑身抖了一下。

    杜柏钦从一旁走出来,手插在西裤的兜中,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情绪。

    香嘉上见到他,也不管他面色不善,只笑嘻嘻地说:“柏钦,你府上竟藏有蓁宁美人儿!”

    杜柏钦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你女伴到处寻你。”

    香嘉上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唉——”

    杜柏钦不再理会他,看了蓁宁一眼,温和的说:“去厨房吃早餐,再去实验室。”

    蓁宁转身飞快地走掉了。

    夜里杜柏钦在她房间外的起居室喊她名字:“蓁宁。”

    蓁宁放下书本走出来,看到他一袭干净白衬衣,头发有些微微湿意,竟是已经洗了澡,奇怪,他不去陪佳人,早早回来作甚。

    杜柏钦问:“你与香嘉上认识?”

    蓁宁点点头:“见过一次。”

    杜柏钦问:“怎么认识的?”

    蓁宁说:“康铎的大街上。”

    杜柏钦问:“早上他提起往事,什么往事?”

    蓁宁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地答:“私人问题,恕不作答。”

    杜柏钦神色愈发的平静下去:“好,他今日同我说,他要追求你。”

    蓁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香家公子,他以为自己演玉堂春不成。

    杜柏钦看着她笑得鼻翼晒伤的一个小雀斑都在微微跳跃,拧着眉头不悦地道:“这么开心?”

    蓁宁自己乐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对面的人,杜柏钦性格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蓁宁却分辨得出,倘若他抿起嘴角,眸中的颜色如深潭一般地沉下去,那就多半是不高兴。

    蓁宁答:“我不能高兴一下我尚有些许魅力?”

    杜柏钦这下可真是沉下脸:“不要再理会他。”

    蓁宁故意朝着他笑了笑:“我还喜欢他呢。”

    杜柏钦恼怒地道:“束蓁宁!”

    蓁宁慌忙捂住嘴,识趣不再多话。

    夜里杜柏钦回到家,看到佣人正往外搬走大捧的花束。

    百合的香气熏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于是杜柏钦站在走廊问道:“怎么回事?”

    司三略有尴尬地答:“香少爷送过来的。”

    杜柏钦问:“蓁宁在哪里?”

    司三答:“西楼实验室里。”

    蓁宁在实验室里,看到玻璃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要推门进来,慌忙叫:“唉,你别进来啊,一身细菌!”

    杜柏钦拉开门,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蓁宁一身白袍,裙子下的小腿线条结实美丽。

    身上怒气有七分变成了热意,这下好了。

    杜柏钦说:“香嘉上为何往家里送花?”

    蓁宁小心地把蒸馏水试管滴入试管,才回头答他:“殿下问我?又不是我让他送的。”

    杜柏钦想了想说:“你如果在泛鹿闷得慌,可以去城里逛逛,你那位当明星的姐姐呢,上礼拜不是还来拜访你?香嘉上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接近他。”

    蓁宁擦了擦手,站在门内对着杜柏钦说:“这还用殿下提点?你们这群康铎的贵族子弟都一个德行,风流成性,玩弄女性,全是混蛋!”

    杜柏钦气结:“你!”

    杜柏钦起身往外走,对着门外的司三冷声吩咐:“香嘉上再送花上来,一律扔出去!”

    第二日在办公室,会议的间隙杜柏钦拨了一个电话回泛鹿,司三禀报道:“香少爷今天不曾送花来。”

    杜柏钦答:“那就好。”

    转而专心工作去了。

    星期五的夜晚,暮色四合的时候司三站在大厅前看到那辆黑色车子驶入庭院,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好。

    杜柏钦出差几日,竟然提前回来。

    司三快步走下阶梯,替司机拉开了车门。

    杜柏钦身上穿着空军少将军服,深棕色的军官常服,刺绣金枝的肩章上四颗金色的星徽,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分外英气逼人。

    杜柏钦一边往大厅走一边动手松领带,侧过头对司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没什么事?”

    司三冒着冷汗硬着头皮答:“一切都好。”

    杜柏钦没觉有他,转身对伊奢说;“将这两天紧急的文件送进书房来。”

    随手扔了领带,上楼更衣去了。

    杜柏钦进书房处理了公务,每次出差回来待批的紧急公务都堆满案头,待到合上电脑,他抬腕看看表,已经近七点过了。

    杜柏钦走出来,大厅格外安静。

    女佣见到他出来,微微屈膝,低声问:“殿下,可要吩咐开饭?”

    杜柏钦问:“蓁宁小姐呢,让她下来吃饭。”

    女佣答道:“今日下午香少爷接束小姐出门去了?”

    杜柏钦正低头点烟,闻言顿了一秒,脸上表情未变,他沉声说:“让司三过来。”

    司三闻讯匆匆进来,偌大的客厅之中只有杜柏钦一个人,头顶的巨大水晶吊顶光华闪烁,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烟。

    杜柏钦见到他进来,抬手揉了揉眉心:“次?”

    司三站在他身前:“不是。”

    杜柏钦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手上的打火机一扔,金属摔在桌面嘭地一声:“为何不联络我?”

    司三如实禀报:“泛鹿打进军事基地的办公室,但碰好您不在,军舰上的卫星电话民用很难通联,也不好一直拨。”

    有时他在执行任务,司三的确秉着不是天大急事不会妨碍国防资源的原则将事情缓一缓,杜柏钦也没说什么:“没事,你去忙吧。”

    司三躬身退下,加了一句:“保镖都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去哪里,就是在俱乐部喝酒跳舞,基本在十二点左右回来。”

    杜柏钦开始打电话,蓁宁回到墨撒兰,他就给她重新换了电话,只是使用率不高,似乎他还是次亲自打。

    电话是通了,但是反反复复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听,入耳就是震耳的音乐声。

    蓁宁叫:“哈罗?”

    杜柏钦压着声音,平静地说:“束蓁宁,回来。”

    也许是听到他的声音,蓁宁略有诧异:“杜柏钦?”

    杜柏钦不耐烦地重复了一次:“我要见你,回来。”

    蓁宁笑嘻嘻地说:“我晚一点回去。”

    杜柏钦忍不住发了脾气:“现在,即刻!”

    蓁宁声音轻快,透着一种快活的满不在乎:“殿下,今日周末,我记得贵府员工也有休息的权利。”

    杜柏钦恼怒地叫:“我未给你今日休——”

    电话突然没了声音,那端已经挂断了。

    杜柏钦再打,已经关机。

    杜柏钦坐在沙发上,死死地捏着手机,落地窗外看出去,黑漆漆的一片深夜。。

    他突然奋力扬手狠狠一掼,手机重重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带翻了烟灰缸,碰倒了一个水晶酒杯,哗啦啦的碎片摔了一地在毯上。

    、33

    蓁宁跳下车,深夜的寒意袭来;她慌忙拉紧了披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子走去,经过了花园的喷水池;远处大厅的温暖灯火已经迎面而来。

    蓁宁晃悠悠地踩着脚上的高跟鞋;她今夜已经喝得半醉,仿佛走在云端一般。

    “玩的开心吗?”花园道旁的黑暗中;骤然传出一句,低哑嗓音淡淡嘲讽。

    蓁宁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她停住脚步,凝神往一侧的花枝树荫看去,这才看到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浓密如丝绸的漆黑之中,一星点暗红色的火光。

    鲁伊正温顺地趴在他的脚下,见到蓁宁走近,亲热地对她摇了摇尾巴。

    蓁宁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十二时五十四分。

    杜柏钦翘着长腿坐在椅子上,吸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升腾起来,他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那深沉目光,三分幽冷七分寒冽。

    她站在他的面前,愣是不敢走过去。

    好一会儿,他动了动身子,抬手在椅子上搁着的一个水晶缸里按灭手上的烟。

    杜柏钦缓缓站起身来,幽灵一般的一张清白的脸庞在黑暗中渐渐清晰。

    蓁宁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不然怎会在这一刻闻到湿漉漉的花瓣香气。

    初冬的时节的深宵颇为寒冷,他穿了一袭黑色衬衫,几乎跟夜色融成了一体。

    鲁伊跟着杜柏钦站了起来,眼睛看看蓁宁,又回头看看自己的主人。

    蓁宁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鲁伊,乖,回窝里去。”

    鲁伊又抬头看了一下杜柏钦。

    杜柏钦动了动下巴,对着篱笆后的一处黑暗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鲁伊吠叫了一声,沿着草地撒腿奔跑,矫健地跳过了花丛,篱笆后的树下是它的狗屋。

    杜柏钦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之中,仿佛洁白的瓷器一般透出微微的光,蓁宁没办法忽略他身上强烈的——寒冰的混着怒火的气息。

    蓁宁站了一会儿,冻得瑟瑟发抖,真不明白他在这里坐着,怎么不觉得冷。

    蓁宁只好无奈地先开口说:“我又怎么惹你生气?”

    杜柏钦好一会儿才开口,嗓子很哑:“你明知道我不同意你和香嘉上外出。”

    蓁宁说:“殿下,我可不记得当初的协议有说过我不能和朋友偶尔外出。”

    杜柏钦仿佛不愿说话似的,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外出和朋友可以,和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不可以。”

    蓁宁嘴上飞快:“你怎么不讲道理?我跟香嘉上出去怎么了,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杜柏钦含着怒火的目光看着她。

    蓁宁醉意之下涨了十足胆子,利索地接着说:“受不了是吗,受不了让我走。”

    杜柏钦哑着嗓子截断她的话:“休想!”

    蓁宁径自穿过他:“那么少管闲事,晚安,殿下。”

    “束蓁宁——”杜柏钦在她身后阴恻恻地道:“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蓁宁只觉脊背窜起一阵凉意,拔腿而起,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杜柏钦跨前一步,速度快得惊人,他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向后带转,蓁宁的整个身体几乎是半空腾起地扑入了他的怀中,然后他抽出一只手将她的整个身体按在了胸前。

    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他单手就将她制服,然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身上清新和花香混着浓烈的酒气,唇瓣散发着柔软甜蜜的气息,是他早已苦苦思念已久的味道,杜柏钦忍不住在喉咙深处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无法抑制地加速了这个火热的深吻。

    蓁宁在他的冰凉的双唇疯了一般压住她的嘴巴时,才深刻地知晓他忍了多大的怒气。

    狂风骤雨般热烈地吸吮过后,他霸道的舌头探入她的唇,挑逗搅动,巨大的晕眩感冲击而来,他口腔中的烟草的气息,身上的寒霜袭人,和唇齿相交时迸发的激情,几乎要令她当场昏过去。

    蓁宁发狠地拼命捶他的胸膛。

    杜柏钦丝毫不为所动。

    蓁宁忽然张开嘴,凶狠地咬了下去。

    泛鹿庄园的花园的草坪,今日天气有些阴。

    庄园花园道的另外一头,一位先生穿了长袖球衫套防雨绸衣,提着球杆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佣人经过时打招呼:“早安,阁下。”

    马修爽朗地应:“嗨,伙计!”

    这位三十岁年轻有为的首相安全顾问先生,今早开完会之后在泛鹿的球场顺便打了两个小时的高尔夫。

    他远远看到伞下有秘书官员站在桌边收拾文件,谢梓正翘着腿坐在桌子旁用电脑打游戏,想来国防部的内部会议也已经结束。

    马修拉开凳子,将球杆扔在一旁,有佣人上来接过他的球袋。

    杜柏钦朝他点点头:“咖啡?”

    马修先朝座中中唯一的女士礼貌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佣人说:“加炼奶,不要糖,谢谢。”

    杜柏钦将身体靠在椅后抽烟。

    佣人端上咖啡,马修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杜柏钦嘴唇下被咬破的那个口子,神色暧昧地笑了笑:“殿下,昨晚战况激烈啊——”

    将茉雅的心扑通一跳。

    杜柏钦不咸不淡地看了马修一眼,不置可否,脸色丝毫不见一夜风流的快活。

    将茉雅依偎在他身旁笑笑没有说话。

    她今早特地体贴地待到他工作结束才过来,谁知一进来看到杜柏钦的脸,吓得不轻,只是她还没敢开口问一个字,就被杜柏钦一记阴沉的眼神封住了嘴。

    将脸上的惊诧收起之后,将茉雅心里的醋意排山倒海而来,杜柏钦什么人,康铎城内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的长子;承袭杜沃尔家爵位的年轻的族长;泛鹿行省的领主;以及墨国军政界的实权人物,近十年来多次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在墨国政坛数不清的权谋算计的暗涌逆流之中一路升至统领三军,他年轻、英俊、拥有大笔财富并且极富个人魅力,但实际上他在康铎的上流社会社交名媛圈中却并不算真正受欢迎的人物,因为他寡言、冷峻和对女性除却彬彬有礼之外并无任何多余温柔可亲的贵族式的傲慢态度,相比之下,淑女们更青睐于香嘉上这种体贴、和蔼、永远笑意盎然的翩翩公子哥儿,杜柏钦执掌重权的权威感实在太重,掸光大楼中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秘书丽贝卡升任国防部新闻司副司长之后,杜柏钦的新任秘书在就职天,进入办公室跟他进行了十分钟的谈话,出来后脸都白了,哆嗦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平生最容不得身畔的女人不懂事,哪怕是在公开场合跟他撒娇都不允许,更别说在他脸上留下这样明显的齿痕。

    将茉雅在他身边几年,连唇印都没敢在他的衬衣上留过。

    不知是他给了谁多大的纵容,才得了这样滔天的特权。

    将茉雅想到这里,简直恨得咬碎了牙。

    杜柏钦却不曾关心她心里的翻江倒海,只心事重重的坐着,抬手熄了手上的烟,又抽了一支。

    将茉雅轻声嗔了一句:“别吸烟了,一直咳嗽。”

    杜柏钦不理会她,打火机叮地一声弹起,他吸了一口,皱眉听了听身后大宅的动静。

    下一刻他却忽然抬手按灭了手上刚刚点着的烟,忍不住侧过头又咳起来。

    将茉雅赶忙递桌面上他的咖啡。

    杜柏钦挡了她的手,却说不出话来,只掩口一声一声闷哑地咳。

    司三正在花园里候着,赶忙吩咐佣人换一杯温水。

    马修这时才听清楚了,一向安静的别墅内,此时二楼的楼上正传来噼噼砰砰的声音,大屋离草坪有些遥远,若不仔细听也难以分辨,似乎有人正在摔盘子。

    杜柏钦接过佣人手上的水杯。

    楼上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他真是恼火。

    东西摔了不要紧,怕她伤着自己。

    马修心底略有诧异,早上开会时还一切都好,怎知他不过打了两小时球,转个身回来,泛鹿庄园竟是一派诡异气氛——杜柏钦面色不好,将茉雅故作欢笑,佣人却是仿佛如临大敌般的故作平静。

    杜柏钦今早会见了马修之后正在吃餐厅早餐,碰上蓁宁要出门,他问了一句,原来是今日是姬悬的新电影开机仪式,杜柏钦说让司机接送她,谁知蓁宁满不在乎地答了一句,不用,香嘉上来接我去。两人昨晚本就因为这个话题闹得不欢而散最后以武力结束,杜柏钦一听这话即刻沉下脸,冷冷说了句,香嘉上送你?那不用去了。

    蓁宁一听即刻冒火,叫着回嘴,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杜柏钦说你出去可以,别跟着香嘉上。

    蓁宁说我就要跟他出去怎么了。

    杜柏钦铁青着脸说,那就在家里好好呆着。

    杜柏钦严辞禁令不允许她出门,蓁宁偏偏要出去,两人又在餐厅大吵一架,吵着吵着又开始上演全武行,她气得跳脚,差点没把扛着她往楼上走的杜柏钦踹得肋骨都断掉。

    杜柏钦将她锁在了房内。

    蓁宁气到昏头,从起居室的咖啡壶开始摔,到橱柜里的全套骨瓷茶碟,已经近半个小时了。

    这时一个年轻人坐进来,笑嘻嘻地问道:“为何香二在山底哨岗处撒泼?”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

    马修忙着打岔:“金公子,咖啡很香,来一杯?”

    金肯尼不死心地继续道:“听说香二看上了泛鹿的一个姑娘?柏钦,不过是一个下人,既然嘉上喜欢,何不成人之美?”

    杜柏钦脸色愈发的低沉。

    将茉雅也安静了下来,悄悄地观察他的神色。

    香嘉上这段时间日日高调送花,一个人上窜下跳就唱满了一台戏,他自己闹得满城风雨,搞得人人知道风流倜傥的香二公子正拼了命追求杜柏钦府上一个美丽的掌香司。

    “反正你已经拥有了我们墨国最美丽的女孩儿——”金肯尼狗腿地对着将茉雅眨眨眼,然后继续笑着说:“嘿,那姑娘谁见过,长得怎么样?”

    座中一个年轻人接话:“香二带她在俱乐部喝酒我见过一次,货真价实,肯尼,大美人儿。”

    金肯尼大喜:“真的假的?嘉上若是搞不定,我们排队追求她!”

    杜柏钦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简直要掀桌了。

    一般世家子弟携带出席的女伴如走马灯般更换,只要未及谈婚论嫁,通常在男人间都会被言辞调戏一番,杜柏钦本也觉得男人之间开这种玩笑无伤大雅,但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忍受,杜柏钦将烟盒往桌面一仍,冷言道:“停了。”

    他拉开椅子起身,低下头吻吻将茉雅:“今天不是要去百货公司?司机送你下去。”

    将茉雅抬手轻轻地碰了碰那道不属于她的那道伤口,对着杜柏钦千娇百媚地笑了笑,这才点了点头。

    她默默地盯着杜柏钦离去的身影。

    杜柏钦跨上台阶时对司三说:“吩咐山底,金肯尼一个月内也不用上来了。”

    、34

    蓁宁第二天换了一个房间住。

    那天等到她摔够了,杜柏钦开门;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房间;眉眼动都未动,平静地说:“出来;当心别踩着碎瓷片。”

    佣人即刻给她收好了另外一个房间。

    蓁宁看着自己新的牢笼——厚厚紫色帷幔掩住落地长窗;起居室墙壁上嵌着的名贵油画,酒柜上一整套的澜纹水晶杯;手工编制的柔软云毯,还有房间中宽大的床上层层叠叠铺着的松软锦缎被褥——

    泛鹿庄园简直富可敌国,她摔了一个房子,杜柏钦眼都不眨一下;即刻换了一个更奢华更华丽的给她摔。

    只是杜柏钦果然言出必践,蓁宁真的没有再见过香嘉上。

    不过即使第二日杜柏钦派司机送她探姬悬的班,两姐妹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总算一扫心中的郁闷之气,但她回泛鹿见着杜柏钦,因为心里赌气,也不再和他说话。

    其实蓁宁这几天也没怎么见过他,至少正常三餐时间从未见过他在餐厅出现。

    泛鹿庄园的车辆永远都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她这几日忙着研试新香,也没有来得及多管其他。

    宁静的夜里,别墅二楼的主卧起居室里,暖气开得充足,蓁宁穿了件舒适的绿色开衫,袖子挽起,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精油滴入瓶中。

    房间西侧置一个琉璃金盏,蓁宁将调制好的新鲜香精倒入,配以高浓度的纯露,用明火点燃三十秒之后,以暗火炙烤半个小时,整个房间会开始散发一种清新的香气,具有净化空气、舒缓安神的功效,蓁宁和罗特爵爷的医师专家讨论过之后,特地在二楼杜柏钦的起居室和书房调配一盏单独的加了南法空运来的vandu  augtolia,对于气喘和肺炎等呼吸问题有一定的辅助疗效。

    蓁宁必须守着这盏香,待到香气充盈后即刻熄灭,免得香气太过浓郁,总管大人再三叮嘱要顾着二楼这位主子的身体。

    罗特爵爷非常满意她的作品。

    她昨日在整幢房子的一楼试过,这段香气非常的美好,连佣人笑眯眯地称赞庄园终于重新有了灵性。

    蓁宁坐在地毯上,默默地计时。

    门忽然被推开。

    蓁宁几乎是立刻警醒,转过头去,看到杜柏钦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杜柏钦看门的一霎,在烛光摇曳中看到她静谧侧脸的剪影,她眼睛下的长睫毛,秀气的鼻子,还有专心致志的投入工作的神情。

    他眼前有些微微晕眩,只觉得此情此景,好美丽。

    计时器叮地一声,蓁宁熄灭了金盏下的暗色的火苗,侧身用鼻子仔细地嗅了嗅,才站起身来。

    杜柏钦依旧倚在门边,没有说话。

    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杜柏钦刚好堵在门口,蓁宁声调平平地说:“劳驾,殿下,我要出去。”

    杜柏钦略微动了动身体,却忽然皱了皱眉,依旧靠在门上。

    蓁宁欲动手拉开门。

    杜柏钦忽然抬手握住了门把,刚好把她困在了他的身前。

    蓁宁冷着脸说:“让开!”

    杜柏钦轻轻喘了口气,声音很低:“蓁宁。”

    蓁宁不耐烦地动手推开他。

    杜柏钦却完全经不住她的推撞,身体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摔倒。

    蓁宁直觉地拉住他的手臂:“你干嘛?”

    杜柏钦牵牵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杜柏钦闭了闭眼缓了口气,才抬脚往房间中走,扶着墙壁人有些摇摇晃晃。

    蓁宁扶着他的左手,感觉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沉沉地压在手中,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故意靠在门上,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走不动了?

    蓁宁看了看他青白的脸色,触手有温温的热度。

    蓁宁说:“你发烧?”

    杜柏钦走进房中坐了下来:“退下去了,没事。”

    蓁宁说:“让佣人上来伺候你吧,我出去了。”

    “蓁宁——”杜柏钦喊了一声,看着她的脸色,迟疑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我头疼。”

    蓁宁看着他的脸上,想冲着他发火,却又觉得心底泛泛起心疼怜惜,因此对自己更生气,然后又更想发火,脸上阴晴不定,憋了好久终于开口:“躺到沙发上去。”

    杜柏钦依言默默地躺在了沙发上。

    蓁宁搬过一张椅子,坐在沙发旁,替他解下了领带,松开他领口的扣子,又在他的腰上垫上了一个枕头。

    她工作时随身携带着的一个白色轻便箱子,打开来里边是一个一个精致的木格子,蓁宁取出数个瓶瓶罐罐。

    在桌面上重新点燃了一盏灯,蓁宁坐在桌子前,用洋甘菊、薰衣草和欧薄荷配上基础精油调匀,置在琉璃盏上加热,然后滴在掌心中,将双手缓缓搓热,然后转了个身坐到了杜柏钦的身前,抬手轻轻地替他揉着太阳穴,揉着揉着忽然没好气地说:“闭上眼,看着我干嘛?”

    杜柏钦嗓子哑,大约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动了动嘴唇。

    蓁宁看得出,他是说,好看。

    真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这张脸上。

    手下却愈发的轻柔。

    他蹙紧的眉头终于有慢慢放松的迹象,可能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伏案太久,肩颈的肌肉也非常紧绷。

    蓁宁身体坐得笔直端正,全部的心思都专心在双手上,灵巧的指尖仔细地控制着按摩的力度,一寸一寸地用精油推开他颈背和头部的几个穴位。

    等到蓁宁将一整套按摩动作完成,感觉到手上的皮肤和自己的浑身都散发着微微的热量了,她停下手,这才发现杜柏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她的身前平静地睡着了。

    蓁宁低下头,看见他明显有些消瘦的脸颊,闭着眼眉目之间有微微的疲倦,在灯光的照射下,平日里坚毅冷峻下巴线条似乎也柔化了一下,显得分外的清俊,他应该是刚刚工作回来,身上穿一件深蓝暗格子衬衣,右手随意地搁在了胸前,修长一截手腕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竟然莫名地透出了一种依稀的柔弱。

    蓁宁走进卧室取出毯子替他盖上,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凝视了他许久,终于还是带上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蓁宁傍晚从后山的花场下来,天已经黑了,今日天气阴阴沉沉的,后山又起了阴霾大雾,蓁宁在雾中下来,防水外套都有些被打湿了。

    佣人彩姐领着两位女佣守在廊前,见到她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束小姐……”

    蓁宁见她神色有豫,问:“怎么了?”

    彩姐有些迟疑地说:“将小姐在庄内,她要见您。”

    蓁宁愣了一秒,随即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来了。

    她可从没想过自己会幸运到永不会跟这位小姐打交道,而且她此时就算她想躲开,似乎也来不及了。

    蓁宁说:“我先上楼换件外套。”

    蓁宁换了衣服很快从楼上下来,召佣人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她今日在野外陪着工人给过冬的花苗防寒,吹了半天的冷风,脸颊都冻红了。

    蓁宁边喝咖啡边问彩姐“她在哪?”

    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态看得在杜家做事多年的彩姐都满心佩服。

    彩姐答:“在后院的珍妮女士的工作室。”

    蓁宁点点头,那是泛鹿庄园前任掌香司的工作室,附属一个小型的香薰诊疗室,蓁宁偶尔也会使用,用来给杜府上年纪略长的内臣女眷做一些香薰的舒缓。

    蓁宁搁下杯子,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好心情注定要毁掉了。

    、35

    蓁宁搁下杯子,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好心情注定要毁掉了。

    彩姐跟在她身后往后院走去;妥帖温暖地提醒一句:“我已打电话通知司先生回来,殿下不在庄园内;束小姐;人生需忍让处还是要忍让的。”

    怎么听起来她都像即将被正堂妻就地伏法的狐狸精,蓁宁只觉满心的荒谬嘲讽可笑;但还是平静地彩姐答了一句:“我会的。”

    女佣引着她走进内间的香薰室,紫色的纱帘垂落到地,灯光昏暗,有幽幽香气混着热气传来。

    蓁宁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将茉雅;穿一件华丽光滑的面料的绸缎吊带裙,女佣正在给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轻轻地擦拭精华露。

    蓁宁站在屋子里,女佣屈膝退了出去。

    蓁宁站在房间中,呼吸平静姿态安稳,没有出声打招呼。

    将茉雅将搁在桌上的手收了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媚眼如丝之中带了十足的打量:“你是殿下新招的掌香司?”

    蓁宁点点头。

    将茉雅优雅地笑了笑:“怎么称呼?”

    不愧是国民王妃,演技还真不是假的,蓁宁平和地答:“敝姓束。

    将茉雅说:“你可知我是谁?”

    蓁宁不欲起争端,谨言慎行只点点头。

    将茉雅问:“在庄内工作可还好?”

    蓁宁又点点头。

    将茉雅轻描淡写地说:“我昨天在百货公司逛得太累,麻烦束小姐替我做一个足底按摩。”

    蓁宁愣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对不起,将小姐,我是调香师,不是按摩师,恕不提供此项服务。”

    将茉雅脸色沉了下去:“束小姐,这么高的姿态?你不是泛鹿掌香司?珍妮以前做的时候,常常替我按摩,手艺非常好。”

    蓁宁压下心底的情绪,尽量控制着声音:“对不起,前任掌香司的工作方式我并不十分清楚。”

    将茉雅颇有深意地再问了一句:“束小姐,不愿意?”

    蓁宁声调平平地答:“抱歉。”

    将茉雅将手中香薰面巾一扔,倏地站了起来,语调刻薄:“束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在泛鹿,不过是一个工人,若是妄想着栖上高枝,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演戏还真是做足全套,若不是身在其中蓁宁简直要发笑:“将小姐,你想太多了。”

    将茉雅盯着她的眼睛骤然发难:“你跟杜柏钦,是什么关系?”

    蓁宁咬着牙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将茉雅步步紧逼着问:“那么,你敢跟我说你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蓁宁别过头不愿回答。

    将茉雅亦是女人,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她忍着几乎要涌出了喉咙的胃部酸意,:“那既然束小姐是掌香司,那自然是行掌香司的分内之事——”

    将茉雅踢掉了脚上的拖鞋,搁在了沙发边的一个绣墩上,面上浮起一个冷笑,悠悠然然地道:“束小姐,麻烦你。”

    蓁宁站着不动。

    将茉雅看了一眼门边,又闲闲地唤了一声:“束小姐?”

    这时门口忽然走进两个高大的女性,按住蓁宁的肩膀要压着她往地毯上跪下去。

    蓁宁反应异常的敏捷,对手靠近她的那一刹那,她迅速伸手挡开,反手成肘狠狠朝对方胸前撞去,同时她伸腿一勾,另外一个女人不得不退了一步以免摔倒,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蓁宁已经灵巧地退开了几步之遥。

    进来的两人面露微微的诧异之色,单单就这样反应速度和格挡身手,已经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蓁宁趁机打量了一眼,进来的两人都穿着白衣黑裤,但并不是泛鹿庄园内的佣人,看身形应该是将茉雅的女保镖。

    将茉雅点了点头下指示:“给她一点教训。”

    这时门口又走进两个保镖,蓁宁眼看情形不妙,闪电般地往门边冲去,一拳打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下颚,随即侧身用手肘撞开了拉着她的一只手臂,扑到门边奋力地扭门把,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蓁宁迅速转身,背部靠着门,她也不禁沉了脸:“将小姐,做事留人余地。”

    将茉雅冷淡的嗓音带着做作的贵族命令式的傲慢:“将她带过来。”

    蓁宁赤手空拳以一敌四,坚持了近二十分钟。

    蓁宁被按住肩膀,手扣在了身后,扭送到将茉雅的身前时,连她自己都不禁对自己生气,这一段时间在泛鹿的生活太安逸,她简直是在安逸中自取了灭亡。

    保镖按着她下跪,蓁宁咬着牙不肯屈膝,身后的保镖一脚踹下去,蓁宁身体颤抖了一下跌了下去,腹部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生生忍住了泪。

    将茉雅也不再客气,恼恨地盯着她:“我与是殿下有婚约的,束小姐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不觉得丢人?”

    蓁宁闻言眼皮轻轻一跳,脸上不禁白了几分,她一路醒来早已料到她会说这句台词,但纵使早已好做了心理预测,但身上一个隐秘耻辱的秘密被当事人一针见血地揭穿,还是分外地感觉难堪,更何况她自己都是有道德洁癖的人,即使似乎听起来是杜柏钦绑着她在此地,可是她跟他的暧昧不清却是不争的事实,蓁宁默默地地下了头。

    她怎么会站在这里任人辱骂,而且躲也躲不掉,而且这句句字字,还是她该得的,将茉雅一个字也没有说错,她的确是无耻的人,她肖想着的男人是别人的未婚夫,她明知道他有婚约在身,却还是跟他上了床。

    蓁宁忽然觉得肩上钳制的手劲重逾千斤,压得她好累好累。

    将茉雅看着眼前的女人,眉目如画的一个美人儿,我见犹怜的姿态,她简直要气得浑身冒烟,杜柏钦竟然敢这样对她,她待他有什么不好,她家世背景也算是门当户对,对他更是一片痴心,事业上尽心扶助,生活上千依百顺,他明明已经跟她订了婚,竟然还在杜家的庄园内公然养着一个情人,他竟然这样对她!

    她今天不收拾了这件事,那么她以后都将再无立足之地。

    将茉雅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外表看束小姐也是清白家庭的好女孩,你父母怎么会同意你这样做事?或者说,你父母未曾教会你什么叫廉耻?”

    蓁宁忍了几秒,还是说:“将小姐,你骂我就算了,别提及我父母。”

    将茉雅刻薄地说:“我怎么说不得了?看来束小姐所受的家庭教养,的确不是一个上等人的行为。”

    “将小姐——”蓁宁忽然淡淡开口:“恕我直言,你这种战术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怪不得迟迟未能登堂入室,将小姐若能用你所剩无几的智商稍微提高一点对男人的了解,杜柏钦也早就跟你结了婚,你不过是跟他订了婚,他也未必就那么爱你的阴损善妒不识大体,我奉劝将小姐一句,杜柏钦这等家世的男人,当心你的脚下,你也未必就是真的能做上杜府的当家主母。”

    蓁宁要是真的火了,真是字字善戳人痛处,饶是杜柏钦那种段数,都常常被她气得昏头,将茉雅瞬间更是气得脸都歪了。

    将茉雅恼怒地站起身来拽住她,迎头就是一个巴掌。

    蓁宁侧过头轻易闪开了,啧啧称奇地道:“真该让墨国子民看看他们举国爱戴王妃的此刻的扭曲的脸庞。”

    将茉雅忿怒地尖叫:“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骤然抬手,将桌面上燃着的一盏精油掀翻,朝着地上的蓁宁泼了过去,蓁宁仓促扭转身体——但奈何肩上被死死摁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向一旁挣扎而去,下一刻肩上骤然被放开了,但她终究是慢了一步,炙热的杯盏砸在她的肩上,脖子传来一阵滚烫的刺痛。

    蓁宁痛得直抽气,心头的火冒起来,纵然天生性情本质敦厚,但在从小到大所有的艰苦卓绝训练中早已练成了凡事不低头认输的性格,她直觉地在地上抬脚一踹,跌落在地上那盏香精顺势飞起,杯中的液体四处飞溅出去。

    将茉雅忽然捂着脸大声地尖叫起来。

    蓁宁愣了一下。

    将茉雅忽然猛地扑上来,猛扇她的脸,镶钻的指甲凶器擦过了她的脸颊。

    司三今日外出办事,车子还在商业区内堵着,突然接到了泛鹿打来的电话,他急忙吩咐司机往庄园开,车子刚进花园车道,就看到庄园内灯光大亮,女佣见到他如丧考妣地唤:“三爷!”

    司三跳下车,脚下飞快地往屋子走去,声音还维持着镇定:“束小姐在哪儿?”

    女佣忙不迭地报告:“后院——”

    司三马不停蹄地穿过大厅:“殿下今日在哪里?拨伊奢大人打电话看看。”

    这时后院有女佣奔走而出,见到他慌忙报告:“三爷——刚刚房间里边有打斗声,将小姐带了保镖进来!”

    司三这下脸色是真正的变了:“快!立刻给殿下打电话!”

    穿过中庭欧式的花园之中花木凋零的玫瑰花丛,远远看到府上的侍卫一动不动地守在庭前,一群女佣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前交头接耳地窃窃低语,见到司三进来,诸人立刻散开站定。

    司三抬脚就要往里边走。

    女佣立在外头,不得不拦住他:“三爷,将小姐刚刚还在做spa,男士不能进去……”

    司三楞了一下,只好停住了脚步。

    这时门被大力撞开,蓁宁走了出来,廊下的一盏灯光幽亮,正好照出她分外难看的脸色,看到门外立着的一干佣人,她也愣了一下。

    司三看她衣衫头发凌乱,半侧肩膀的衣服上正往下滴着油渍,浓郁的香精气味扑鼻而来,脸上还有一道浅浅血痕,他慌忙出声安抚:“束小姐——”

    蓁宁看到他,漠然着脸:“司先生,我不想在这里呆,行个方便,让我出去一下。”

    司三迟疑着拖延:“束小姐,您……”

    蓁宁不再看他,径自走下台阶,朝着中庭的车道泊着一辆车走过去。

    这时旁边有一名侍卫走过来:“束小姐……”

    蓁宁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略微停住脚步站在了车前。

    侍卫趋身上前恭谨地说:“束小姐,您要出去,让三爷吩咐司机——啊!”

    蓁宁在他离身前一个手臂距离的刹那,骤然抬手一个反肘击中他的前胸,趁他的闪开的一刹那,右手已经解下了他的佩枪。

    蓁宁举枪对着四周怒斥一声:“滚开!”

    司三在后面急促地叫了一声:“安迪,回来!”

    侍卫慌忙退了回来。

    蓁宁浑身散发着暴怒凌然气势,她朝着车门猛烈地开了数枪,剧烈的枪击声震耳欲聋,车子的报警系统尖叫起来,蓁宁一脚踹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座,车子的引擎发动了起来,她随即熟练地卸下保险栓,从窗户里将枪支扔到了侍卫面前。

    蓁宁反手关门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轰地一声飞了出去。

    司三恐怕她这样开出去要出事,慌忙大声地吩咐:“老艾!拦住束小姐的车!”

    泛鹿庄园的司机还在车上候着,乍然听了司三的吩咐,匆促地扭转方向盘,将汽车挡在了车道上,蓁宁眼看着对面的那辆车就要迎头撞上来,咬着牙一脚直直地踩下了油门!

    司机老艾吓得魂飞魄散,凭借多年的驾驶经验匆忙打偏车头,蓁宁在撞上去的最后一刻打转了方向盘,两车堪堪擦过,后视镜的玻璃被撞得粉碎,蓁宁开着的那辆奔驰车窜出车道,碾过花丛,擦碰上了大理石廊柱,高速行车中的车子震得轰然一声巨响。

    蓁宁驾驶技术一流,身体在座椅上震飞,双手仍然死死地把稳方向盘,气囊弹出来把她夹住了。

    司三也被她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了。

    蓁宁冲着司三叫:“打电话通知山下放行,不然我撞过去!”

    她将车头撞出一个大凹。

    话音还没落下,车辆已经飙出了花园车道,蓁宁一路狂踩油门,在漆黑黑的山道上开得跟飞一样,警卫果然没有敢拦住她,她一路开下了庄园,门岗后有一辆车跟在了后面。

    蓁宁七拐八转把后车甩掉了,在一个僻静的街道停了下来,顺手卸掉了车上的追踪系统。

    、36

    蓁宁将车丢弃在路边,拦了一辆街车开往皇家马球俱乐部;果然找到香嘉上。

    香嘉上正在他的包厢闷闷不乐地喝酒;听到侍者半信半疑地进来请示说大厅内有一名姓束的女子找,香嘉上丢了杯子就往外跑;果然是见束蓁宁;他简直如见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亲爱的!呀——你脸怎么了?”

    蓁宁冷静地拍拍他的肩膀:“门外的计程车,麻烦出去付下车资。”

    香嘉上喜孜孜的道:“好!你在这等我回来!”

    香嘉上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乐颠颠地对着保镖吩咐:“看着她,看着她。”

    香嘉上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带着她进了包厢,从身后变出棉签和红药水。

    蓁宁取过棉球擦了擦脸上的几道无关紧要的血痕;脖子火辣辣的疼才真是要命,不过因为夜场的灯光昏暗,香嘉上没注意到。

    香嘉上看着她脸上的抓痕,皱皱眉头:“怎么回事,你跟狗打架?”

    蓁宁扑哧一声笑了。

    蓁宁说:“香嘉上,你真可爱。”

    香嘉上反倒叹了口气:“我早劝你及早离开杜柏钦。”

    蓁宁推了他一把:“少废话,喝酒。”

    蓁宁一杯接一杯地喝,美酒佳酿烫贴入喉,终于暖得她慢慢地高兴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蓁宁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包厢的门被大力撞开,烫金的厚重大门被撞到墙壁上,砰地一声巨大声响。

    蓁宁迟钝地转头,看到高挑的男人站在门口,穿了一件黑色风衣,英挺眉宇脸色霜白如雪。

    香嘉上挑眉,笑笑打了声招呼:“柏钦。”

    杜柏钦走了进来:“嘉上,今天谢谢你。”

    他弯腰凝视蓁宁,看了一会儿,说:“跟我回家。”

    蓁宁茫茫然地笑了一声:“回家,我哪里有家?”

    杜柏钦压低了眉目温和地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蓁宁忽然说:“香嘉上,你敢不敢吻一下我?”

    香嘉上笑眯眯地凑过去,响亮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巴。

    杜柏钦脸都绿了。

    香嘉上说:“柏钦,很抱歉,蓁宁今晚想跟我在一起。”

    杜柏钦看着蓁宁,警告似的叫了一声:“束蓁宁?”

    蓁宁斜睨了一眼香嘉上,眉眼带笑:“再来一下。”

    香嘉上大乐,脸又要靠过去。

    杜柏钦迅速将蓁宁一把拉起,看了一眼香嘉上:“你他妈再试试?”

    香嘉上嘴角一贯带笑:“柏钦,你凭什么管?”

    杜柏钦脸色阴阴沉沉:“嘉上,我敬告你最后一次,她是我的人!”

    香嘉上冷笑一声:“她是你的人?那你打算留着她在泛鹿做什么,做妻,做妾,还是做全墨撒兰的笑柄?”

    杜柏钦眉头微微一跳吗,冷淡地回了一句:“我的事容你多嘴!”

    杜柏钦抱着她往外走。

    香嘉上追上一步:“蓁宁……”

    杜柏钦这回是真正动了怒,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不见底,却似乎结满了寒冰:“香二,看在你家族的面子上我奉劝一句,我的家务事你少管。”

    香嘉上止住了脚步。

    杜柏钦将蓁宁拖了出去。

    杜柏钦出了会议厅才得到伊奢的报道,即刻上车一路风驰电擎地往庄园赶,却在半途接到司三电话,告诉他蓁宁已经出了庄园,他顺着侍卫的跟踪车辆一路追去,发现跟踪系统失灵之后被只好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寻找,直到找到了被她丢在路边的那辆车,看到那辆车已经被磕碰得惨不忍睹,他本来满心的担忧焦虑更甚,尤其司三说她可能受了伤,他忍着焦灼冒着冷风找了她半夜,没想最后却是在酒吧,她面色酡红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跟一个花花公子调情。

    杜柏钦简直气得胸口都隐隐作痛,他不愿承认,用怒火掩盖起来的是深切的恐惧感,他被失去她的恐惧感淹没了。

    蓁宁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喝醉了大脑有些不受控制,手脚有些不灵活,杜柏钦一把将她摔在车后座,蓁宁倒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头晕目眩地惨叫了一声。

    蓁宁刚抬手要按住跳个不停的大阳穴,杜柏钦有些发凉的吻已经盖住了她的唇。

    带着固执霸道又有些心碎绝望的索吻,仿佛一遍一遍地确认她仍在。

    蓁宁笨拙地要推开他。

    杜柏钦丝毫不为所动,热火缠绵的深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吻得她天旋地转,直到他有些冷的手触碰到她的背,解开了她工装裤后腰的一个扣子,蓁宁冷颤颤地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蓁宁侧过头说:“放开我,杜柏钦。”

    杜柏钦的手探入她的背,温柔地抚摸她的脊骨,声音却是冷酷的:“怎么?我碰不得你?”

    蓁宁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嫌恶:“滚开!我嫌你脏。”

    杜柏钦轻笑了一声:“那么谁干净,香嘉上吗?”

    他突然动手猛地一撕,质地上乘的衣料嗤地一声,她上身的一件衬衣被撕开了一半,胸前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展示在他的眼前,如上好美玉一般,散发着莹润光泽。

    蓁宁即刻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杜柏钦双手迅速地按住了她胸前,闭了眼吻她的耳垂,挑|逗她细腻的肌肤。

    蓁宁被压倒在座椅上,肩头在木制扶手咯得生疼,皮质的座椅散发着干净的香气,身体却一阵一阵流窜而过麻痹而激荡的电流,手脚都在无法控制地发抖,身体几乎要着火了,她拼了命地咬着牙凝聚起力气踢他小腹。

    杜柏钦略微吃痛皱了皱眉,却更加温柔细致地舔她耳后的一小块肌肤,手掌中的丰满慢慢变得敏感起来,终于他动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进入的一刹那,蓁宁尖叫一声:“我诅咒你下地狱!”

    杜柏钦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带着些淡薄的无所谓。

    蓁宁在他身|下辗转,终于无可控制地呻|吟了一声,动手攀住了他的脖子。

    杜柏钦笑了笑:“乖多了。”

    蓁宁觉得痛,浑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在痛,仿佛有火烧着她一般,她想发泄,想杀人,想跳进冰水里狠狠地浸泡,又想冲进大火里将一切焚成灰烬。

    杜柏钦控制着节奏,保持着交|合的韵律,却慢慢地抽|送。

    蓁宁忍不住地骂:“见鬼,该死的——”

    杜柏钦漫不经心地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仿佛挑逗宠物一般:“蓁宁——”

    蓁宁突然抬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咬牙切齿地叫:“快!”

    杜柏钦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大力地将她抱起,两人转了个体|位,蓁宁趴在他的胸前,哭着闹着夹杂着一波一波的呻|吟,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他的怀中,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口都疼出了一个大洞,两个人却完全没有办法停止,只能彼此纠缠着,撕扯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向情|欲的彼岸。他要她疼,只有她在他身体中,他才能确认她是他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中,再也不分开。他在她身体释放的最后一刻,杜柏钦低下头,吻去她的一滴泪水,温软的,温柔的,蓁宁浑身虚软,意志软弱,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她意识已经缓慢地陷入昏迷,听到耳边有渐渐模糊的回音。

    杜柏钦头趴在她的胸前,深沉如海的一声低语:“我爱你。”

    黑漆漆的防弹玻璃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只有他和她,坠入了黑暗中的天堂。

    、37

    凌晨五点,薄薄晨曦还隐藏在东方的天际线;泛鹿庄园仍然处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东侧的厨房亮着隐约灯光,总管师傅一大早起来检查今天刚刚送抵的新鲜食材。

    山道上由远及近的车辆声响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前院的雕花大门远远打开;车子一台一台地驶进;门廊和大厅的灯光鳞次栉比地亮了起来。

    值班的侍从从旁边的院落走出,很快;总管司大人就步出了大厅。

    司机拉开了车门,杜柏钦抱着一个人下车,蓁宁闭着眼躺在他的怀中,身上裹着他的大衣——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杜柏钦面无表情大步地朝着大厅走来。

    司三远远看到他抱着一个人走过来,看身形应该是蓁宁小姐,略微放下心来,近了才看到蓁宁漆黑长发垂着人事不省地蜷缩在他怀中,杜柏钦面色苍白憔悴不堪,身上一件衬衣皱成咸菜干一般。

    司三何尝见过他这般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急忙挥开了要跟上来的佣人,自己迎上前:“殿下——”

    杜柏钦见到他,脚步顿了顿,疲倦地说:“不用人,都下去吧。”

    杜柏钦抱着她走进房间,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华贵的丝绸锦缎上躺着的人儿,一张小脸泪痕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