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在离恨海里苍白的面色如今已正常许多,看来应当没什么事。他放下心来,指尖便在她身上那件松垮的云纹长袍上拈了拈:“……偷我衣裳穿?”
玄乙扭头朝云境处指了指,纯钧剑鞘化作的金龙凶狠地盘踞在那块,她一靠近它就要吞她,这凶残的术法一看就是只有扶苍才能想出来。
“你睡了两天。”她板着脸,十分不愉快,“我又出不去。”
金尊玉贵的公主一旦平稳下来,便开始各种讲究,哪里能忍耐满身干涸的血迹,她沐浴过必要更衣,翻遍了屋子没找着合适的,只得将他旧年一件还算小的衣裳拿出来暂时套着,还很不满意。
扶苍心中讶异,他伤口中的浊气排的那么快?按照离恨海的疯狂浊气,起码得数月才能排净,他只睡了两天浊气竟已浅淡至此?
他琢磨不透,索性暂时不去想,见玄乙要往蒲团上蹭脚上的泥沙,他皱着眉蹲下去把她的脚一捉,蛮横放纵,谁教她能往蒲团上蹭脚的?
用袖子将她的脚擦干净,扶苍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也不知是笑还是叹气:“小贼,把我屋子翻得这么乱。”
她继续理直气壮地指向云境处那条金龙。
扶苍一言不发起身拉着她进屋,他还有一堆事情要教训和敲打她,岂会这样容易放她跑。
指尖一弹,满地的白纸纷纷扬扬回到书案上,被青铜镇纸重新压好,屋门合拢,挡住外面的秋风秋雨,扶苍勾过一个蒲团,淡道:“坐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总有种他好像要大发一顿脾气的样子,玄乙踯躅地坐在蒲团上,看着他去内间端茶,她偷偷一口气把月窗吹开,这样他发脾气的时候她就可以跑了。
扶苍端了茶案出来,神情平静,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将茶杯优雅地推到她面前,那个讲究礼仪之道的华胥氏又回来了:“没有新茶,请见谅。”
说罢指尖又是一勾,将被她吹开的月窗合拢。
玄乙皱着眉喝了口茶,还是淡而无味,他家都喝的什么破茶。等了半日,不见他说话,她清清嗓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扶苍用指甲勾勒杯沿的浅蓝花纹,声音很淡:“死不了。”
玄乙只觉坐立不安,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秋雨落在庭院的参天大树上,合着风声,反而显得一种异样的安静,正是这种安静让她越来越慌。
她只好端着淡而无味的茶又喝一口。
扶苍盯着她看了半日,她穿着自己旧年的云纹长袍,还是显得十分宽大,像是要飞起来似的。一些柔软的情绪刚漫溢上胸膛,很快又坠了下去。她那些逞强的任性,一意孤行的行径,决绝地要把痛苦留给旁人的自私——实实在在是可恨至极。
眼里隐隐有阴霾凝聚,过了许久,他方低声道:“这一次,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就打算自己去离恨海送命?”
龙公主垂着头,睫毛乱晃,就是不抬眼看他,隔了半日,她又支着下巴绕开话题,软绵绵地开口:“我饿了。”
扶苍彻底无视她的转移话题,冷冰冰地看着她:“一声招呼也不打?”
她的睫毛终于扬起,眼泪汪汪又娇滴滴地望向他:“扶苍师兄,我真的饿了。”
别说这些了好不好?反正麻烦都解决了,他们都好好的,她挺精神的,他看着更有精神,都困了她两天,别生气啦。
扶苍眯起眼,目光阴郁。每次都是这样,任性地来,任性地走,任性地给他很多,最后再任性地一刀切断。若是喜欢,为何可以这般随心所欲?孤零零去送命,还要他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是不是还要为她叫好?
她总是要将他抛下。
“……我之前叫你离开,你做了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玄乙吸了口气,放下茶杯试图起身:“我还是该回……”
回?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扶苍声音很低:“坐下来,我在问你话。”
玄乙用力一挣,不知手打在何处,他微微一颤,脖子上尚未痊愈的伤处细细流下一行血。
她吃了一惊,立即不动了。
☆、 第149章 妖娆绽放(上)
扶苍指尖在脖子的伤处上轻轻拭了一下,低头看看上面的血,再抬眼望着她。
那片极罕见的温柔又伤心的目光又在她眼里凝聚。
不要这样看着他,他从来不是为了让她伤心才追逐庇护。一直都是这样,对她这样刻骨极致的爱里面总会掺杂恨意,如今这丝恨意在胸臆泛滥。他痛恨她的任性自私,可这份温柔的伤心更让他痛恨。
扶苍猛然盖住她的眼睛,手指的血染在她额角上:“……别这样看我。”
龙公主没有说话,她的睫毛在掌心颤抖,痒而且酥。眼睛被盖住,只露出下半张脸,丰润漂亮的唇微微抿着,她这模样让扶苍情不自禁想起她次来到这庭院的情形,一切都与那时候不同,可又仿佛完全一样。
任性放纵而自私的龙公主,还是让他沉沦又痛恨。
伤口的痛楚又让他变得大胆直接,扶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手指合拢,可是很快又迅速滑落在她腰上,用力一带,这纤细而袅娜的身体便落在怀中,他俯首重重一口咬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龙公主的鼻息中发出痛楚的抽息,立即开始挣扎,双手按在他胸前那些伤处上,又受到惊吓似的急忙缩手,撑在地上使劲把身体朝后退。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此刻的心疼与怜悯,仿佛在一次次提醒他,还不够强,还不能够将她囚护在掌中,所以她一次次受到伤害,狠心到将他远远抛开。
扶苍按着她的后背令她紧贴自己,盖着双眼的手将她的脑袋推得后仰下去,他像是要将心底那些恨意发泄出来似的,与她瑟瑟发抖的唇瓣交缠不休,深深探入齿关中,不允许任何闪躲回避。
抱着他,这才是真正的怜悯与温柔。
可她的手还是在朝后躲,身体往后退,脑袋使劲朝下挪。扶苍盖着她双目的手顺着后脑勺滑下去,抓住她的头发,令她不得不仰起头,被这样凶悍的吻亲吻得浑身发抖。
她慌乱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吐息幽冷,可触着他的肌肤已是滚烫,耳鬓厮磨,似花瓣般细嫩。扶苍情不自禁松开她的头发,指尖探向面颊,沿着下颌的弧度,摩挲在纤细的颈项上。
玄乙此时已经分不清是触痒不禁还是意乱情迷,脑中始终有根弦绷着,不能够像曾经那样恣意挣扎抗拒,万一不小心推在什么地方,伤口又要流血。
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忙,又无比的无措,两只手不知该怎么摆,时而下意识去推,时而再急忙缩回来,最后只好死死掐住他肩上的袍子,丝质的料子都被她掐皱了。
身上的袍子本来就宽大松垮,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敞开,后背的肌肤又被他的手掌熨帖,玄乙猛然伸出双臂,死死抱住扶苍的脖子,不给看。
按照以往的经验,基本上他这个时候就会很体贴地停下了,玄乙用尽气力抱紧他,不给他往下看,她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袍子都快滑下胳膊。
扶苍滚烫的吐息喷在她耳朵上,他果然没有再继续,她于是赶紧找回自己的声音,唤他:“扶苍师兄。”
帮她把衣裳合拢,然后他想怎么敲打她、怎么斥责她,她都决定乖乖坐着听完,绝对不说一个字。
可下一刻,他的唇却落在她耳廓,两只手毫不犹豫穿过长袍的空隙,握住她如瓷如丝的身体。玄乙倒抽一口气,使劲往地上赖。
扶苍一把将她抱起,困在怀中,转身折回卧间,玄乙简直不知所措,急忙攀上去继续抱住他的脖子,搜肠刮肚只能含泪又念出一个早已用烂的借口:“我、我饿了……等等!”
等?然后她又跑远?为什么总是在躲?既然始终要躲,他便追逐在其后;既然已被他抓住,以为他还会放开吗?
掌中握住的肌肤分明是火热的,何必要逃?青色的纱帐淹没她纤细的身影,扶苍俯身引诱似的去吻她,从左边唇角亲吻去右边唇角,与她柔软的唇瓣缓缓摩挲,一点点撬开唇齿品尝里面的珍馐,舌尖与她一触即离。
累赘松垮的长袍被一点点剥开,火热的亲吻一路向下,辗转反侧,玉瓷冰霜般的肌肤在他唇间被噬咬舔吮。
像是被铺天盖地的云纹盖住,晕眩而沉重,他发烫的体肤和她的相触,玄乙觉得自己又要陷进这张床里了,被褥在身下辗转碾压,和她的脚趾缠在一块儿,她不晓得是甩不脱它,还是甩不脱他。
鸦青汗湿的长袍落在青纱下,扶苍俯在她上方,将她凌乱盖在脸上的长发拨去枕上,凝视她迷离绯红的脸,像一朵即将盛放的花,他的龙公主。这里是他的庭院,他的屋子,他的床,他确确实实在囚禁她。
漫长的两万多年,与她相识、相怨、相恋,如同三个轮回,他每一次都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让他陷得更深一些,不要逃。
他垂头,在她潮湿半张的唇上一下一下亲吻,旋即勾住她的膝弯,为他打开罢。
龙公主柔若无骨的身体又开始僵硬,随即一个劲朝上躲,金环掉落在枕边,他的长发骤然与她的长发合在一处,低头在她微微汗湿的面上细吻:“别躲。”
她的呼吸越来越剧烈,小腿在床褥上蹬着,搏命一般一直躲去床的最角落,他却步步紧逼,最终迫得她无路可逃,身体落入他掌中。没有退路了?那便都交给他罢。
一粒汗水从他美玉般的下巴上滑落,青纱摇曳不休,每一次动作都让他剧痛与绝顶的愉悦并存,扶苍居高临下地看着龙公主,她在痛,再痛一些罢,这样才会任性放纵,他深深厌恶这股任性,可他也一直深深为之吸引着。
龙公主似是忍到了极致,双手伸出打算推他挠他,她被他毫不温柔甚至可谓粗暴的剧烈动作折磨得像是要发疯了,可手伸出来,终究没有抓挠他身上的伤口,只是一把扣住他光裸结实的肩膀,张嘴使劲一口咬在没有创伤的地方。
直到咬出血腥味,她复又松开手,胳膊挡住眼睛,在被褥上辗转反复,发出急促而断续的喘息声。
扶苍捉住她两只手腕,打开按在被褥中,让他看她。
她的长发又盖在了面上,迷离的绯红残留在脖子上,面色与唇色都疼得发白。扶苍不禁托住她的后颈,俯下身体轻柔地搂住她。
“抱住我。”他低声道。
她细嫩的双臂终于环住他的脖子,扶苍放缓了动作,在她汗湿的额上吻了吻,沿着面颊下去,缓慢而诱惑地去吮她的唇。她花瓣般的肌肤在掌中被细细摩挲,终于再度发烫火热,短促急切的吐息喷在他耳边,连呼吸也变烫了,身体打开,变得柔媚而依附。
呼吸交错,长发交错,他渐渐彻底投入,不能自拔。
☆、 第150章 妖娆绽放(下)
秋雨被风吹得不停扫在月窗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地,雨停了,夜色笼罩整座安静的庭院。
合拢的青纱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打开,扶苍捡起地上的鸦青长袍披好,赤足去重新煮茶,端着茶案回来的时候,龙公主也披好了长袍,织缎般的长发拢在肩上,伏卧在被褥上小腿翘起,慢慢抠着袖子上的云纹。
她忽然十分不友善地眯眼瞪他,绵软的声音冷冰冰地:“你太赖皮了。”
仗着自己有伤在身,她不好推也不好挣,都怪她太心软。奇怪,她素来心挺硬的,一遇到他就全变了。
扶苍没有回答,只倒了一杯茶递去她唇边,玄乙嫌弃地喝了半杯,便推开他的手,她本来挺精神的,结果被他充满恶意的行为弄得痛而且累,忍不住用袖子压住一个呵欠,拉开被子钻进去,毫不客气睡在正中间,顺便高傲地吩咐他:“把帐子合拢,我要睡了。”
扶苍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喝了一杯茶,撩开纱帐方欲上床,她立即死死按住被子:“床是我的。”
他休想上来,自己睡蒲团上去罢!
扶苍看看她,从善如流地从她身上跨去床里面,一把揭开被子,将她乱动乱挣的身体揽入怀内,低头细看她略有些泛红的唇,被他咬破了一些。他将她散乱的长发慢慢拨去脑后,捞起掉在角落里的金环,摩挲了一阵,便轻轻放去床边的楠木柜上。
怀里的身体大约还顾虑他的伤,一靠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