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其实不需要太多言语
第二天早晨,叶星辰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一夜宿醉,头很疼,下意识地在枕头旁『摸』了『摸』,『摸』到后『迷』『迷』糊糊地接起。
“喂?”声音里带着哭泣过后的沙哑。
“星、星辰?”电话那端的人显然被她的声音吓到了,“你怎么了,星辰?”
熟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叶星辰豁然清醒,蓦地坐起,清了清嗓子说道,“娆娆,你回来啦?”
“早回来了,2小时前下的飞机,我现在都在你们宿舍楼下了!”电话那端正是她最好的朋友舒娆,“星辰,你赶紧下来啊,门卫室的大妈说我没有证件,死活不让我上去,我说你们昨天不都毕业了吗,怎么还管这么严啊?再说我一个女人,她干嘛不让我上去啊,我还会非礼你的男同学不成?”
舒娆用她那温柔甜美的空姐腔抱怨了一大堆,叶星辰啼笑皆非,连忙说了句,“你稍等啊,我马上下去!”
她匆匆挂了电话,然后“嗖”地起床,脸也没来得及洗,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外套就往楼下冲。
一口气冲到楼下,远远地就看到那被拒之门外的美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张娇颜在阳光下愈显灿烂,身旁立着标有某某航空公司的行李箱。
“娆娆……”她快步奔了过去。
舒娆闻声抬眸,瞧见叶星辰披头散发,睡衣拖鞋的样子,美丽的嘴角顿时一抽,叶星辰到了跟前,她便毫不客气地摆出嫌弃的姿态,“叶星辰,你能不能把自己捯饬捯饬,你这样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一贯的调侃语气,一贯的变相关心。
叶星辰扯了扯衣服,睡衣领子上的小猫图案滑稽可笑,她懊恼说道,“我昨晚喝多了,睡过头了。”
“我就知道你准会这样,所以才特意跟同事换了班,千里迢迢赶回来照顾你这个小醉猫!”舒娆夸张说道,叶星辰心里面却忽然暖意四生。
其实她知道的,舒娆说的照顾醉酒什么的是假,陪伴才是真的。
今天是她毕业后的天,即日起,她又将开始新的人生旅程,在这里她无依无靠,舒娆是特意回来陪她的。
平日里舒娆为了赚钱养家是从来不会随便请假调班的,今天却为了她而特意赶回来,她真的真的很感动。
“谢谢娆娆!”她紧紧抱住了她。
舒娆回抱了她一下,姐妹之间的情谊其实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微笑,一个拥抱,足以。
随后,叶星辰带舒娆在门卫室那里登了记,然后上楼,宿舍里她的室友还在睡,两人都轻手轻脚。
叶星辰进浴室去洗漱,舒娆也没敢说话,悄悄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美目四处打量,一下子就瞧见了那只大熊,眼眸瞬间瞪大。
片刻后,叶星辰从浴室里出来,也换好了衣服,舒娆立即对她挤眉弄眼,小声问道,“叶星辰,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交男朋友了?”
“啊?”叶星辰一脸茫然,哪儿跟哪儿啊?
“这怎么回事?”舒娆指了指大熊,十分肯定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啊,你能自己买这么大一个『毛』绒吗?说,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
野、野男人?
叶星辰差点呛到,“什么野男人啊,你别胡说!”
舒娆微微眯起美眸,用她那经过训练的甜美空姐腔说道,“星辰同志,你现在好歹也是一杠三星的上尉了,党和人民应该教育过你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着,她还伸出五指,做出九阴白骨爪的样子,惹得叶星辰忍俊不禁,只是那笑容里几丝失落,她微微咬唇,轻声说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舒娆是了解好友的,她瞧见叶星辰眼底有类似忧郁的情绪一闪而过,戏谑的笑容立即僵掉,“星辰,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叶星辰微微咬唇,若说没有舒娆肯定不会信的,默了默,她涩然点了点头,“确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不过都过去了。”
舒娆知道叶星辰的『性』子,她们两个正好相反,她是有什么事情都会说出来发泄一通,而叶星辰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如果是以往,小来小去的事情她可能就不会再问了,但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非比寻常,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明白,于是死缠烂打。
叶星辰被她一再追问,最后只好说出医疗纠纷的事,但也只是言简意赅,楼犀和左凌风都被跳过了。
医疗纠纷的事确实很大,舒娆这回倒是信了,没有再怀疑什么,只是非常气愤,替她抱不平。
“可恶,有钱了不起啊,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好了,娆娆,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复职了,没事了。”叶星辰反过来劝舒娆。
舒娆咬牙切齿,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拉着她的手说道,“星辰,走,我们出去好好搓一顿,去去晦气!”
看到好友义愤填膺的样子,叶星辰笑着说,“好。”
两人一起下楼,上午十点半,不早不晚的,舒娆提议去吃自助餐,叶星辰欣然同意。
步行到校门口,正好赶上站岗的士兵轮岗,两名身着制服的士兵互相敬了个礼,然后交接,很寻常的动作,在舒娆眼里却特别帅气。
“乖乖,不愧是军医大学啊,连门口站岗的都这么an啊!”
叶星辰微微一怔,脑子里蓦地闪过一张冷酷俊容。
第1卷 天有不测风云
到了餐厅,果然人还不多,两人挑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雅致的轻音乐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十分舒适。
食物也很丰盛,只是尝在口中,她却觉得没什么味道,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最近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就像少了调味料的菜肴,每一样都淡而无味。
对面的舒娆却吃得津津有味,“星辰,你怎么不吃啊?”
“呃……可能还没睡醒吧。”她连忙打起精神,两人边吃边聊。
“星辰,你找房子了吗,以后住哪儿啊?”舒娆关心问道。
“我看了几个,最满意的是位于军区医院附近的一套,那里生活设施便利,我上班也近,可那房子是三居的,我一个人住太大了,如果找不到合租的人,就太贵了。”
“你想找人合租?”舒娆一脸不认同,“不行!绝对不行!现在社会这么『乱』,谁知道你那合租的室友是什么人啊,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哪?”
舒娆夸张的语气却让叶星辰感到十分温暖,她娇嗔地道,“哪有那么多坏人啊?再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分辨的啦!”
“就你?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舒娆一脸鄙视,“反正我不同意啊!这样好了,你找个一室一厅的,远点也没关系,你买个车不就行了吗?”
舒娆的这个建议叶星辰也考虑过,军医大学的学生每年都有补贴的,她这几年也存了些钱,买个小小的代步车不成问题,可问题是她不会开,更不敢开,因为她只要一『摸』方向盘,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世的父母,他们出车祸时路上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就总也忍不住想,他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发生悲剧的,一想心就痛,一想心就『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学车。
见叶星辰忽然沉默,舒娆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后悔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又说,“星辰,要不我把现在的房子退了,咱俩一块合租吧?”
“那怎么行?你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换地方?”
“好什么啊,我那个房东整天事儿事儿的,我早就想换了,只是工作太忙,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就一直忍着了,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可以住一起多好啊,我飞完回家后你还能给我煮饭呢!”
“可那房子是三居的,我们只有两个人……”
“这不正好吗,留一个房间给舒景啊!”
舒景是舒娆的弟弟,比她小七岁,才高考完,九月份就要来云川上大学了,虽然是住校,但周末什么的跟姐姐一块聚聚倒也挺好。
“好了,就这么定了,咱们一人一个房间,三三制!”舒娆拍板说道。
“不行,房租我出一半!”叶星辰坚持说道。
舒娆也不啰嗦,“好,随你。”
吃完了饭,叶星辰便打电话给房东,两人直接过去跟房东碰了面,交了定金,房子就这么定下了。
◎◎◎
一周后,叶星辰搬离了学校宿舍,搬家的当天,舒娆把舒景也从老家叫来当苦力,十八岁的小男生干起活来倒是不含糊,大包小包地扛,舒娆满不在乎,叶星辰却是有些心疼。
“舒景,歇会儿吧!”她连忙倒了杯水。
“谢谢星辰姐!”舒景笑容爽朗,带着青春飞扬的朝气。
三人休息了片刻,然后各自收拾房间,舒娆的东西特别多特别『乱』,住最大的那间,舒景的东西最少,住最小的那间,叶星辰就住剩下的那间。
新的房间里,淡蓝的窗帘,纯白的床组,素净而雅致,她把东西归拢好,包括那只大熊,搬家的时候很不方便,但她还是把它带来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舍不得不要它。
拆掉包装袋,轻轻地将大熊摆上大床,世界很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谁,世界也很大,一转身,谁就会消失不见,可这个大大的家伙,却每天都强烈地存在着,轻轻抚『摸』大熊身上被压扁了的绒『毛』,指尖一片柔软。
时光匆匆覆盖过往,铸成一抹不知名的淡淡惆怅。
“舒景,你过来帮我一下!”舒娆又使唤人了。
“等会儿……”舒竟好像在房间里鼓捣着什么,半天没出来。
“嘿,小子,你磨蹭什么呢,赶紧给我过来!”
“马上,马上啊!”
舒娆立即杀到舒景房间,瞧见他正坐在那鼓捣电脑呢,“舒景,你干嘛呢?”
“投简历呗,我打算暑假找个兼职。”
舒娆心里安慰,嘴上却是撇了撇,“别给我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yes,ada!”
舒娆『揉』了『揉』舒景的脑袋,又说,“你等会儿给姐搞个路由吧,让我和星辰的房间都能上网。”
“姐,电信局不让私接路由,你这才是违法『乱』纪呢!”
“舒景,你耳朵不想要了是不是?”
“星辰姐,救命啊……”
“星辰,你闪开,我今天非收拾他不可!”
打打闹闹了一番,最后舒景还是被揪了耳朵,然后乖乖去弄路由了,叶星辰却是有点担心,“舒景,你弄这个不会被人查出来吧?”
“没事儿,星辰姐,我办事你放心!”舒景自信满满地说道,他可是电脑高手!
舒娆也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万一被人发现了,再多交一份网费就是了!”
叶星辰想想也是,便放下心来。
落日余晖,洒满了新居,墙壁上染了一片艳丽的橘黄,美得不可思议。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盛夏繁花,此景甚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七月初的某天,叶星辰正在医院出门诊,忽然接到舒娆的电话,一向乐观向上的舒娆竟然在电话里大哭,“星辰,舒景他……他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叶星辰大吃一惊,“是不是路由的事情惹祸了啊?”
“要是那样还好了……”舒娆忍不住落泪,边哭边说,叶星辰听了原委后,脸『色』大变,心里更是惶惶。
原来是舒景找的那份兼职惹的祸,他在某公司应聘做材料分析员,世界真小,那间公司竟是金氏,而舒景参与的项目正跟钻石矿开采有关,本来这只是一份正常的工作,可谁能想到舒景跟着项目组去勘探,没有挖出钻石,却挖出了一种含有铀物质的矿石,很多人都知道铀代表什么,简而言之,那是可以制造核武器的原料!
警方很快就得到消息,立即派人封锁了开采现场,而金氏与凌风集团合作的项目也被叫停,舒景则首当其冲地被带走了,他显然被金氏当成了替罪羊。
“星辰,我现在人还在欧洲,飞机几小时后才起飞呢,你先帮我去看看舒景好不好?我好担心他……”舒娆在地球另一端泣不成声。
“娆娆,你放心吧,我马上就去!”叶星辰来不及说更多的安慰话,便匆匆挂断电话,请了假,飞奔向警局。
“对不起,小姐,舒景现在涉嫌妨害国家安全,任何人不得探视!”一名警员严厉说道。
叶星辰脸『色』一白,连忙求情,“警察同志,舒景只是个孩子,他不会妨害什么国家安全的,他……”
“小姐,核武器是什么东西你应该知道吧,这件事我们警局也无权处理,军方一会儿就会来人了,我们现在只负责拘禁嫌疑人。”
嫌疑人?
叶星辰直觉蹙眉,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舒景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只好顺着警员的话往下说,“警察同志,你也说了,他只是嫌疑人,又没判定犯罪,我先去看看他总行吧?”
“不好意思,小姐,这不符合规矩。”
“那……那规矩是什么样的,我怎么才能见他啊?”叶星辰急急问道,而就在这个时候,警局门口忽然驶来数辆官方的车子,车牌和车身上都有明显的标志,有c军区总部的,有隶属于国家安全局的,还有某核研究所等等。
叶星辰的脑袋“嗡”了一声,舒景的事情惊动了这些部门?
天,这到底是有多严重!
几辆车的车门同时打开,一行人络绎走出,各个神情严峻,其中一位,军装笔挺,肩膀上两杠二星,英气『逼』人。
叶星辰的心跳蓦地一停,楼犀?!
第1卷 再次见面
一个多月不见,她没有想过自己和楼犀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上次分别时他曾说过,就算他们某天在街上遇到了他也会装作不认识她,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意外。
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双脚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微微转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只是在那侧身的一瞬,眼眸又快速瞥了他一眼。
许久不见,楼犀身上的卓然气息有增无减,单单用“英俊”两个字不足以形容他,因为那只能形容他的外表,而他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几乎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站姿笔挺,双眸深邃,冷静而又桀骜,镇定内敛却又锋芒难掩。
如果一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能够强烈到令人忽略掉他英俊的外表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的内在会比他的外表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多上千倍万倍。
而楼犀就是这样的人,他走在那一行人当中,明显是最出挑的一个,尽管他的军衔不是最高的那个。
叶星辰连忙低头,收回视线的刹那,楼犀却忽然抬眸望向她的方向,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深邃的黑眸微微一凝,目光略有闪烁,像是意外,而后波澜不惊地收回,她却蓦地惊出一身冷汗。
“各位领导,里面请,我们到会议室谈吧!”警察局的大局长亲自迎上去,态度十分恭敬。
“王局长不必客气,我们先去看看那些矿石,先确认是不是铀。”一名核武器专家慎重说道。
“好的,样本我们已经带回来了,各位这边请。”王局长连忙带路。
一行人转身向左,正是叶星辰所在的方向,她僵硬地挪了挪脚步,让出了路,一行人徐徐经过她面前,楼犀与她擦肩而过,两人的肩膀若有似无地轻碰了一下,她蓦地一怔,楼犀也微微一顿。
“楼营长,你们认识?”有人好奇问道。
楼犀俊容不变,深邃的眼底却蕴藏着某种意味深长,声音不疾不徐,“不认识。”
叶星辰僵在原地,如鲠在喉,本就该是这样的,她却怎么好像很难受?
微微垂眸,头低得更低,感觉到他从她身边漠漠走过。
“哦,对了,那个嫌疑人在哪儿?”安全局的一名领导忽然向王局长问道。
“在拘禁室关着呢,您请放心,我们已经派了四名警员看守。”
“好,先关着,我们先请专家鉴定一下矿石,今晚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是!”
闻言,叶星辰立即慌了,这就是说今晚舒景要在警局里度过了?
虽然她从没进过拘禁室,但从电影电视里看到过不少,那放眼望去只有一把冷椅子的小黑屋太可怕了,舒景还不满十八岁呢,怎么能把他关在那里一整晚?
“等一下——”她忽然冲了上去,所有人都愣住了,楼犀倏尔拧眉,眼底一丝锐光。
王局长脸『色』一变,两名警员立即拦下了叶星辰,其中一人还用戴着半截黑手套的大手捂了她的嘴,显然是怕她在一群大领导面前『乱』说话。
见她呼吸受阻,脸憋得通红,楼犀一双锐利的黑眸忽然危险地眯了起来,呵斥一声,“怎么回事?”
王局长连忙解释说道,“楼营长,这位小姐是嫌疑人的朋友,想见他一面,但是这不符合规矩……”
听到这解释,楼犀只是微微一笑,但那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却是一股十分强烈的冷冽之气,无声无息就透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威严和霸气。
“警务人员随便动手就符合规矩了?”眼神如刀锋般死死盯着捂住她嘴的那只大手。
不怒自威的质问让两名警员连忙松手。
叶星辰大口喘息了两下,捂着胸口试图解释,可楼犀一个警告的瞪视忽然『射』向她,她连忙噤声。
“王局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矿石吧,你觉得呢?”
“是是是。”王局长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带路。
一行人渐行渐远,叶星辰却还是愣在那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可是她隐约知道,这种等待,最后等来的只能是坏消息。
警察是不会随随便便抓人的,虽然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舒景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虽然她不是学法律的,可这方面多少也懂一点,舒景现在就被拘禁起来了,接下来那些专家要真是在那些矿石里查出了铀物质,舒景就会面临诸多方面的调查,他的家人,他的同学,他的朋友,通通都会被问及到,就算他是清白的,到时候又有谁会信?人言可畏,年轻的舒景该怎么面对?
还有金氏,他们雇用舒景这种既没学历又没经验的学生,就是为了省钱,没有正式的劳动合同,没有各种保险,出了事自然是不会负责的,金家人的行事作风她已经领教过了,他们是决不可能为舒景出头的,而且还会把所有的责任尽可能地往舒景头上推,他根本是百口莫辩。
她真后悔,自己怎么就不多留心一点,如果早点知道舒景是去金氏应聘,她就不会让他去了,那舒景也就不会遭此横祸了!
虽然金氏的钻石矿开采已经叫停,但那些不过是金钱上的损失,跟舒景一辈子的前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这个钻石矿压根就不应该开采!若不是左凌风肯投资,金氏哪有能力做这些?
天,一想到左凌风,她就又忍不住想,如果左凌风不是为了帮她解决医疗纠纷,他又怎么会跟金氏合作?没有这次合作金氏就不会开采什么钻石矿了,舒景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天哪……
叶星辰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跟这件事有关,虽然理智告诉她,她这样想是在钻牛角尖,可是情感上她真的做不到置身事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责任救舒景,对,必须救他!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现在连舒景的面都见不到!
眼眶忽然一热,天啊,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蓦地,电话响起,她哽咽地接起,电话那端是舒娆焦急的声音,“星辰,情况怎么样了?你见到舒景了吗?他好不好?”
“娆娆……”她用力眨眼,忍去眼泪,安抚好友说道,“娆娆,你别着急,我已经在警局了,他们还在调查,不过很快就会完了,我就在这等着,一直等到可以见舒景为止!”
“那你见到他之后立即给我打电话啊,我等你消息!”
“嗯。”
挂断了电话,她彷徨无助地在警局门口的铁椅子上坐下,虽然知道今天想见舒景是难了,可她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起码在这里还能知道一点消息。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天是黑了,楼犀那一行领导再没出现,她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偷偷从后门把舒景给带走了?
虽然这想法很荒谬,但她还是慌忙站起,瞧见外面那一排车子还在,才稍稍松了口气。
走廊里忽然走来一名清洁工,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几张废弃报纸,清洁工将手里的报纸放在叶星辰刚刚坐过的那排椅子上,然后拿抹布开始逐个擦拭。
“小姐,你的包可以拿起来一下吗?”清洁工礼貌地问询。
“哦,可以。”叶星辰连忙拿起自己的包,并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
视线一低,瞧见那些废弃报纸,最上面的一张上赫然印着左凌风的照片,旁边的标题亦是十分醒目:金立钻石矿被迫叫停,凌风集团损失巨大。
叶星辰心里一惊,报纸是今天下午的,这消息也太快了!
她匆匆扫过整篇报道,越看越揪心,这件事的后果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舒景是首当其冲,金氏和左凌风也难逃责任,她心里的纠结再起,越想越自责,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越来越觉得是她连累了所有人。
忽然,手机又响了,还是舒娆,“星辰,你在哪呢,还没有消息吗?”
“我还在警局……”
“星辰,欧洲这边下大暴雨,机场都关闭了,我现在回不去了,舒景……舒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啊……”舒娆在电话那端再次泣不成声。
“我知道了,娆娆,你放心吧!”叶星辰安慰着好友,自己的内心却是越来越茫然。
忽然,走廊那端传来脚步声,楼犀等人终于出来了!
军衔最高的一名将官走在最前面,他肩膀上的一穗三星,正气浩然。
“王局长,马上派人对舒景进行连夜审讯!”
“还有,立即去传讯金氏和凌风集团的企业法人!”
“楼营长,马上派遣你的部下去开采现场,替换那些武警,只有你们特种大队的人我才放心,别说是矿石了,就是一粒沙子都不能飞出去!”
一个比一个严峻的命令掷地有声,叶星辰无需再多问,也知道结果如何了,恐怕不但今天见不到舒景,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见不到了。
她心里一凉,整个人陷入了悲戚。
舒景是舒娆的弟弟,那也就跟她的弟弟没有区别,舒景还不满十八岁,他还没上大学呢,他要是被这件事困住了,他以后的人生可该怎么办?
舒景是无辜的,可是现在金氏将他推向风口浪尖,他一个兼职人员无凭无据,就算未来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可眼下怎么办呢?按照现在的情形,拘留是一定的了,拘留所是多么可怕的地方,他还是个孩子啊!
而且舒景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他高考的成绩是全市前五,已经被一所名校提前批次录取了,他若是进了拘留所,那对他的心理打击将会是多大?
她不敢想,更不敢告诉舒娆,舒景是舒娆的命,舒景若是出了事,舒娆也会崩溃的!
天哪,她到底该怎么办?到底怎么才能救舒景?还有舒娆?
她唯一能够想到可以帮忙的人只有楼犀,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求他帮忙?
他说过的,他们再见面时便是陌生人,而且舒景的事情牵扯这么大,涉及到核武器,甚至是国家安全,他身居要职,怎么可能会愿意跟这种麻烦事扯上关系?
他会帮她这样一个“陌生人”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一行领导行『色』匆匆地走来,叶星辰一眼就看到楼犀,仍旧是那么挺拔的身姿,依旧是那么冷冽的神情,那样引人注目,却也那样让人不敢靠近。
她微微咬唇,僵在原地,如履薄冰。
楼犀也看见叶星辰了,她站在那里,茫然无措,面『色』如霜,空洞的眼神像是在等待谁的救赎。
他心中一动,如微风拂过一池涟漪,目光却在触及她手中那张报纸时倏尔一暗。
“楼营长,请。”王局长恭敬说道。
楼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步伐坚毅地走出警局,再一次的,与她擦肩而过。
他上了车,引擎发动的声响与她的手机铃声同时响了起来,舒娆再次打来电话,叶星辰蓦地一惊,舒娆疯了,急疯了。
她一咬牙,拔腿追了出去!
“请等一下……”
回应她的,是车子疾驰而去的风声。
“楼营长!请等一下……”她不放弃,继续跑着追赶,只是越追那车子距离她越远,好像永远也不可能追上,夜风刮在她的脸上,吹得生疼。
车内,楼犀透过倒车镜看到身后那一抹纤弱的身影,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黝黑的眼底不易觉察地暗了又暗。
车子即将转弯,他转动方向盘,却忽然瞧见有一辆计程车正直直地朝她撞去!
“小心——”楼犀下意识地喊道,却来不及。
叶星辰一心追上楼犀的车子,跑得很快,根本没有发现十字路口处还有其他车辆。
“吱——”马路上响起尖锐的刹车声。
那声音刺耳,叶星辰只感觉一阵眩晕,然后整个人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一般,身体不受控制,被某一个力道狠狠一撞,猛然倒地。
第1卷 我要你没那么容易
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叶星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楼犀的车上。
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却提醒着她的知觉,万幸,那司机及时踩住了刹车,她只是被车子强大的冲力刮倒了,没有骨折,不算太疼,但她却浑身汗『毛』竖起。
车厢内,气氛凝重,楼犀坐在驾驶座里,黑瞳中似乎窜着两把怒火。
叶星辰坐立不安,她拼死追赶的人近在咫尺,她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求情的话在心里反反复复,每每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去,他森然的表情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就说!”楼犀忽然沉声说道。
叶星辰心里蓦地一震,有些畏缩,但却已经没有选择。
她微低着头,一次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楼营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周遭突然陷入奇怪的紧绷中。
“帮忙?”楼犀忽而冷笑,“你凭什么请我帮忙?我记得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见面时是陌生人,有陌生人随便找人帮忙的吗?”
叶星辰的脸上红白交错,早就知道会这样,可他毫不留情的口气却还是如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尖上,又疼又涩,她紧咬着唇,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是强人所难,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然我也不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那伤口触目惊心,还没来得及包扎,血丝染红了裙角。
楼犀凝看着她的伤口,脑海里闪动着她被车撞倒的那一幕,还有他抱她起来时,路边残留着的那张被鲜血染红的报纸。
“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冷冽的男声低低响起,带着不屑。
叶星辰却没听出来,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个“他”是指舒景。
“你……能救救他吗?”她紧张问道。
“我为什么要救他?你应该知道我跟他势不两立吧?而且他也应该不稀罕我帮忙吧?”
叶星辰蓦地一怔,这才觉得不对劲,双手揪住衣服下摆,忐忑地说,“我说的不是左……不是他……我是想请你帮忙救救舒景。”
“救舒景就等于救左凌风!舒景是金氏聘请的职员,金氏的项目是左凌风出资的,你觉得他们两个没有关联?现在这个案子里所有的涉案人员都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所以,你要我帮舒景,就等于要我帮左凌风,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冷漠的男音在车厢里盘旋,叶星辰眼底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
“可舒景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警方会查!我不会帮他!”他再次打断她,口气决然,“更不会帮左凌风!”
叶星辰心如刀绞,苦苦哀求,“我不是为了左凌风,我只是想让你帮帮舒景,他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要是就这么被关进了拘留所,他以后的人生就有阴影了,如果有了这样的案底,以后还有哪个学校会要他?你帮帮他行吗?”
“不行!危害国家安全是重罪,我不能知法犯法。”楼犀说得义正言辞,那语气却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车厢内原本就狭小,空气仿佛因他而冻结,叶星辰无助地僵在那,是那样的无助,原本就纤柔的脸蛋上此刻更布满了悲戚,她紧咬着唇瓣,茫然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看了看表,楼犀冷漠说道,“我马上要回部队,你自己搭车回去。”
要她下车的意思如此明显,叶星辰蓦地打了个冷颤,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低声下气地恳求道,“楼营长,我知道这件事很困难,可是舒景还不满十八岁,你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想想办法好吗?就算不能立即放他出来,但是别让他进拘留所,只要别让他留下案底就行,我求你了……”
“你求我?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一个请求就以身犯险?”
叶星辰心湖微颤,是啊,他们非亲非故,这件事的严重『性』她也不是不知道,就算他有能力保住舒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舒景?我去找王局长行吗,最起码让我先见见舒景,舒娆还等着呢,我不能不管他……你给我指条路吧,只要能帮舒景,我怎么都行……求求你了……”
眼泪潸然而下。
楼犀沉静地望着她许久,她茫然着,像是『迷』路的孩子,那么无助。
他完全相信,他若是给她指出一条路,她立即就会去走,可是他能让她去求别人吗?她若是对别人傻傻地说“怎么都行”这种话,她还能全身而退吗?还说舒景是个孩子,她根本比孩子还不如!
森冷的气氛笼罩着彼此,楼犀冷眸凝重,半晌,低低的声音才响起,“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叶星辰你要想好了,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付出代价的!”
“什、什么代价?”叶星辰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蓦地想起他之前的那两个吻,内心惶惶。
“我要你!”
轰!
叶星辰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白光闪烁。
“不……你不是那种人……”她的嗓音破碎。
楼犀冷峻的脸庞上罩着一层诡异,他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片刻,薄唇淡牵,不疾不徐地回答,“确实,所以我要你没那么简单,不是电影里演的那种一次交易,我要的是婚姻!军婚,懂吗?”
第1卷 一辈子
军婚?!
军婚是什么她当然知道,除却法律条文上说的那些,最简单而真实的说法就是,99。99%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婚的。
一辈子!
叶星辰被这三个字吓到了,他一开口就要她的一辈子?!
“为、为什么?!”她茫然地望向他,凭他的条件,有太多太多的女人随他挑,他若是想要谁也易如反掌,可为什么他偏偏要她,而且不是一次交易,而是一辈子的婚姻?
楼犀徐徐抬眸,强烈的视线锁在叶星辰的脸上,深不见底的眸底带着诡异和莫名的危脸,“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特种兵,我没有那么多私人时间,如果你不同意,现在马上下车。”
叶星辰思绪十分混『乱』,嗫喏地问,“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可以,只要舒景能等。”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却是再尖锐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像是要扼断她的呼吸一样。
舒景要连夜被审讯,可能明天一早就会被送进拘留所了,一旦进去再出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一切按照法定程序走,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不久之前,她和舒娆舒景还在新居里一起谈天说笑,现在一转眼情况就变了,舒景被关在拘禁室里受审,舒娆在欧洲的暴风雨里痛哭,舒娆家里的情况她再了解不过,能帮他们姐弟俩的只有她,而能帮她的,只有楼犀。
她默默望着他,清秀的脸蛋上浮现淡淡的『迷』惘,依稀想起他们次在医院见面时,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逆光而来,光线照耀着他全身,那时她还可以感觉出他身上的文明气息,但现在处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宽阔的肩膀彷佛蓄满力量,脸部轮廓变得更加深刻,全是刚硬的线条,不容人任何质疑。
安静的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那是他的,她则紧咬着唇瓣,连呼吸都只能吞回肚子,这个男人太强势,尽管外表卓尔不凡,像个很有礼貌的绅士,但他的动作、眼神无一不透出他的霸道气势,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的掌控,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抗拒。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呵!
叶星辰咬了咬唇,脆弱地挤出声音,“我……答应你。”
楼犀黝黑的双眸沉了沉,一抹奇诡又深邃的辉芒流转,两人就这样达成共识。
他再次看了看表,沉声说道,“我马上要回部队,你自己搭车回去。”
一模一样的话,几分钟之前他说过,现在仍是没有任何改变。
叶星辰心里一绞,看吧,这就是楼犀,他从来不会假惺惺地说话,他说没有时间就真的是没有时间,所以她压根就不信他是那种轻浮荒唐的男人,可他却非要她,而她竟然也无法拒绝,咬咬唇,内心幽然叹气,却也只能苦笑。
她点了点头,打开了车门,小心翼翼地挪动双腿,慢慢下了车,双脚着地的一刹那,伤口被扯痛,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楼犀深邃的双眸扫向她的双膝,如墨的眼珠微乎其微地刷过忧虑。
“星期一带上身份证,到民政局门口等我。”低沉的男音再次响起,字字如刀剑,刺进她的心窝。
叶星辰紧紧咬住了嘴唇,点了点头。
她与他,曾经是两条平行线,她之所以会认出他,也是因为把他和他哥弄混了,最初,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短短数月,他们竟然要将名字一起写在结婚证上。
“不许迟到!”他警告说道。
“我不会的。”她承诺着,既然已经答应了,再拖延那一点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楼犀深睨了她片刻,瞧见她苍白着小脸,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下一秒他快速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叶星辰忽然全身都没了力气。
路旁,树枝纹丝不动,却依旧能感觉到冰冷的空气中凄凉的影子,紧紧缠绕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虚弱地回到警察局,依旧坐在门口的铁椅子上等待,只是这一次等待的结果已然不同。
因为有了楼犀的帮忙,舒景避免了被关进拘留所的命运,虽然还是要继续留在警察局,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他只要跟金氏对峙,证明自己只是给人打工而已,应该很快就能被释放,虽然金氏的人很难缠,但楼犀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说的话可信度自然大大降低,舒景就更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凌晨时分,她甚至还被允许跟舒景见了面,虽然只能隔着玻璃通话,虽然周围还有好几名警员监督,但她终于还是看到舒景安然无恙了,他虽然情绪低落,但也并没有丧失斗志。
另外,王局长还亲自接待了她,态度十分亲切,还对她承诺说舒景继续留在警察局绝对不会被欺负的,让她放心。其实王局长人也不错,只是因为舒景的事情牵连太大,他之前才显得特别不近人情,对此她也十分理解。
她把情况告诉了舒娆,当然她没有说自己求楼犀的事情,舒娆只以为舒景没事了,便稍稍放心下来,说欧洲那边暴风雨已经变小了,再过数个小时飞机就能起飞,她很快就会赶回来了。
太阳越过地平线,黑夜过去,白昼来临,叶星辰在清晨时分离开了警察局,这一夜跟做梦一样,终于雨过天晴了。
可是,她已经不是她了。
第1卷 去民政局的日子
日出,有云,日落,有风,一天又一天,从星期五,到星期六,再到星期天,一晃三天过去了。
明天就是去民政局的日子了。
天刚刚黑下来,叶星辰的心就开始紧张起来。
电视开着,她抱着小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握遥控器机械地按着,电视画面逐一闪过,一直到全是雪花的空台,她仍旧没有察觉,继续播台。
舒娆刚刚去警局看过舒景,一回来就看到叶星辰发呆的样子,忍不住担心,“星辰,你没事吧?”
叶星辰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头也没抬。
舒娆的心紧紧揪住,对于好友这几日的心神不宁,她自然有所察觉,尽管她自己也因为舒景的事而夜不成眠,但好友憔悴的样子,她也没有忽略。
“星辰,你怎么了?”舒娆轻轻走向沙发,在叶星辰身边坐了下来。
叶星辰蓦地回神,抬头瞧见舒娆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她连忙关掉电视,尴尬地放下遥控器,“娆娆,你回来了,舒景还好吗?”
“嗯,他情绪已经好多了,金氏的人已经被警方问话了,舒景应该很快就会被释放了。”
叶星辰微微挤出笑容,“那就好。”
“可是你好像不太好。”舒娆搂过她的肩膀,仍就是一脸担心,“星辰,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算是担心舒景,但也不至于如此失魂落魄,她一向很坚强的。
叶星辰连忙摇头,“没什么。”
“星辰……”舒娆当然不信,做了这么多年闺蜜,她自然是了解好友的,“星辰,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是最好的姐妹,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可是如果你不开心,我愿意帮你分忧解难。”
叶星辰心里忽然暖暖的,其实舒娆真的帮过她很多,七年前在机场,如果不是舒娆帮她拿回钱包,她不知道会有多惨,可能因为丢了钱而『露』宿街头,可能因为丢了通知书被学校拒之门外,就算落魄得想回北京都没票钱,就算去打工都没身份证。
大三上学期的期末,同学们都在考试,她却忽然得了急『性』阑尾炎,手术完了后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房,是舒娆急匆匆赶来,然后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地陪伴她照顾她。
还有这几年她每次过生日,都是舒娆帮她庆祝,每次都给她带国外的小玩意,虽然不是很贵,但每一样都是她亲手挑的,让她感受到即使父母不在了也还有人为她祝福。
每年过春节,她都是跟舒娆一起回老家,舒娆的『奶』『奶』对她和舒娆舒景一样好,让她在除夕之夜感受到家的温暖,让天堂的爸爸妈妈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她毕业了,舒娆在时间赶回来,陪她找房,帮她搬家,怕她被人骗,还特意搬过来跟她一起住,虽然舒娆只比她大一岁,但因为阅历多,好像事事都为她考虑,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一位好姐姐,有了一个亲人。
“娆娆,谢谢你!”叶星辰伸手抱了抱舒娆,闪躲着她关心的眼神微笑说道,“我没事,刚刚只是因为舒景的事又想起了金家的人,所以有点不开心。”
舒娆微微蹙眉,觉得有点道理,可心里又说不出的怪异,却不知道哪里不对,“真的只是这样?”
“不是,还有点饿了!”叶星辰奔进了厨房。
“啊,好辣——”她故意吃了菜里的辣椒,辣到眼泪直流。
舒娆一下子手忙脚『乱』,连忙倒水给她。
◎◎◎
第二天早上,叶星辰准时出门,平日里她都是坐公交车去医院,今日却破例打了车。
扬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司机转头问道,“小姐,去哪儿?”
“民政局。”车窗上隐约倒映出一张苍白的容颜。
“民、民政局?”开车的司机蓦地一愣,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姑娘的表情可不像是去领证的啊!
“嗯。”叶星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司机不敢再多问,连忙开了车,内心却忍不住惋惜,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就离婚了呢?
车子徐徐前行,距离民政局越来越近,叶星辰的心却越来越『乱』,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终于在距离民政局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叫司机停下。
下了车,她驻足街头,遥望着民政局那座高高的大楼,不禁却步,连一个陌生的司机都看出她的心情,是她表现得太不好了吗?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按摩了两下,试图放松那紧绷的肌肉,这样硬邦邦是不对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要理所当然地接受一切,她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而且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深呼吸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才又重新迈开步伐,慢慢地往民政局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叶星辰便注意到了楼犀的存在,想不注意也难,那么拉风的军牌路虎,边上的男人更是器宇轩昂,一身绿『色』的军装笔挺有型,他只是随意地往那一站,却比那些t台上那些刻意摆出姿势的男模更能夺人眼球。
角度的关系,阳光照在他脸上,影影绰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气势难当却是无疑,一双黑眸在瞧见她的一瞬,紧紧凝起,如同在审度着自己早已锁定的猎物。
叶星辰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近,她下意识地看表,“我没迟到!”
“谅你也不敢。”他语调慵懒,却暗藏锐利锋芒。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结婚登记处。
第1卷 结婚还是离婚
周一的关系,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有些混沌,精力还未能从周末的懒散中抽回,空气中浮动着be『色』彩。
“离婚的在对面。”工作人员睨了他们一眼,低头继续打瞌睡。
空气瞬间冷却,恍若一潭死水。
楼犀一言不发,脸部轮廓却整个凌厉起来,眼神阴鸷,投『射』出去的目光冷得令人发寒,修长手指从档案袋里取出证件,已经盖了章的结婚报告,还有军官证、身份证等。
工作人员一下子傻眼,立马正襟危坐,“不、不好意思,两位请坐。”
楼犀面无表情,叶星辰只好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以示歉意。也难怪人家误会,他们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结婚的,他一脸冷峻,她一脸紧绷,那感觉比离婚的还不如。
工作人员忐忑地审核了下证件,然后让他们拍照。
红『色』的背景墙,白『色』的闪光灯,“咔嚓”一下,他们的张合照,也是结婚照就这样完成。
“楼犀,你愿意娶叶星辰吗?”
“愿意。”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叶星辰,你愿意嫁给楼犀吗?”
“愿意。”
工作人员专业地问道,他们的回答却是那样例行公事。
“祝你们幸福!”
鲜红的公章“啪”地盖下,叶星辰捧着鲜红的结婚证,蓦地恍惚,这样……他们就是夫妻了?好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实。
别人结婚领证后不知道是什么样,但断然不会像是他们这样的就是了,没有拥抱,没有庆祝,甚至彼此看对方一眼都没有。
一前一后地走出民政局,外面的阳光忽然刺眼。
“我家人都在北京,所以暂时不办婚礼了,周末我带你去部队吃个饭,跟大家见见面。部队的那套房子我不打算换了,另外在市区再买一套。我不能戴戒指,你自己去挑一个然后告诉我。还有没有问题?”他面面俱到,却每一样都那么冰冷。
叶星辰淡淡摇头,“没有。”
“那就这样,我部队里还有事,先走了。”他转身欲走。
“xxx,你去死吧,我们此生不见!”一个女人哭喊着从离婚处跑出来,一下子撞上了叶星辰,她猝不及防,身躯不禁往后倒。
脚下是好几层台阶,叶星辰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然而,一双有力的手臂却承接住她的身体,将她安全锁进怀中。
她呼吸一紧,随即嗅到男人身上那独特的爽冽味道,让她整个神经系统一下子紧绷,“谢、谢谢。”
叶星辰慌张地退离两步,默默低下头,耳畔仍充斥着那个女人伤心欲绝的哭喊声,“xxx,我跟你结婚是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最大的错误……
好像是在讽刺谁。
叶星辰的喉咙一下子仿佛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他们之间也是错误吗?不,连错误都不是。这场婚姻,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楼犀深沉的双眼微微细眯,观察着她脆弱的神情,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电话却忽然响了,他接起,眉心微拧,“我马上回去!”
他睨了她一眼,沉声说道,“我先走了。”
“嗯。”
楼犀上了车,快速发动引擎,绝尘离去。
叶星辰怔在原地,抱紧了自己。
人家都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可她却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好远好远?
◎◎◎
没有婚礼,没有宴客,没有婚纱,没有蜜月,什么都没有,登记了之后,叶星辰觉得自己的生活除了心理上的变化,其他方便没有任何改变,一切都按部就班,如常进行。
楼犀从民政局离开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他不主动联系她,她当然也不会找他,如果不是那本大红的结婚证,她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星期四下午,舒景被放了出来,前后才一个星期,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舒娆抱着他哭得像个泪人,像极了当年他们被父母抛弃时的情形。
叶星辰看得心酸,又觉得一切皆因自己而起,但好在她还能补救,幸好舒景没事,否则舒娆也会活不下去的。
“姐,星辰姐,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舒景很是愧疚地说道。
舒娆不说话,只是抱着他哭,叶星辰淡淡摇头,“你没事就好了。”
三人一起回到住处,舒娆连忙到厨房翻出红豆,放在一个红『色』的锦囊里,再把锦囊放在舒景的枕头下,他们家乡有这种说法,说是这样可以去霉运。
“星辰,我给你也放一个,你前阵子不也挺倒霉的吗。”舒娆拿着一个锦囊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叶星辰蓦地一惊,她的结婚证在枕头下面呢!
“不用了娆娆,我自己来!”她连忙夺过舒娆手里的锦囊,冲进房间,并猛地关上门。
“星辰?”舒娆狐疑地敲门,“星辰,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叶星辰快速回道,将结婚证藏好,然后扯出僵硬的微笑又走了出来,尴尬说道,“我房间有点『乱』。”
舒娆奇怪地蹙起秀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星辰,你怎么恍恍惚惚的?”
“唔……昨晚不是值夜班吗,又累又困。没事的,休息下就好了。”
舒娆连忙扶着她坐回沙发,“那你坐会儿,我去做饭,吃完了早点睡。”
“嗯。”叶星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忐忑。舒景放出来了,楼犀的忙也算帮到底了,今晚他应该会打电话过来吧?然后,轮到她履行妻子的义务了?
天渐渐黑了,叶星辰在舒娆的催促下,早早地回房,她躺在床上,惴惴不安,八点不到,手机倏地响起。
第1卷 i do
铃声一响,叶星辰的心也跟着猛然一跳,她深吸了口气,才慢慢接起。
“喂?”她极力保持平静,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怯生生的。
“明晚我带你去部队,你提前准备下。”霸道的命令,冷淡的口吻。
叶星辰呼吸一窒,紧张中带着无以名状的忧愁,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下班后别走,我去接你。不过我明天下午有事,可能会稍微晚点,你自己先解决晚餐。”他又是说道。
“嗯。”
草草几句,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而她只一味接受。
◎◎◎
第二天,叶星辰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取出几件衣服塞进包里,洗漱完毕后,将日用品也装了进去,一切整理好之后,才慢慢走出房间。
厨房里,舒景正在忙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八岁的小男生竟也有一手好厨艺,他瞧见叶星辰,粲然一笑,“星辰姐,早。”
“早。”她帮着舒景摆碗筷,只有两个人的,舒娆夜里三点就走了,因为舒景的事她一直请假,现在舒景没事了她便赶紧复工。
“舒景,我今晚不回来住了,周六周日两天也不在家,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不过……星辰姐你要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只是医院里这几天有事。”她忐忑地说谎,但幸好医生加班加点是常见的事,舒景没有怀疑。
平静地吃过早餐,叶星辰又叮咛了舒景几句,然后拎着包包出门,这竟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为她的心底注入几丝温暖,也鼓舞了她的勇气。
搭公车前往医院,正常出门诊,按时查房,写病例报告,一忙就是一天。
下午五点,科室里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值夜班的,其他医护人员各自下班,她磨蹭了一会儿,等人都走了,独自在办公室里等候。
心神不宁是一定的,坐立不安了许久,她最后为了转移注意力,决定下楼走走。
一楼是『妇』产科,迎面遇到一名孕『妇』前来医院待产,妻子问丈夫:“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丈夫说:“如果是男孩,我们爷俩保护你;如果是女孩,我保护你们娘俩。”
朴实的话语一下子感动了她,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其实结婚本是一件幸福的事,前提是嫁对了人。
叶星辰望着那对夫妻走远,眼中泛起刺疼的感觉。
蓦地,电话响起,她连忙回神,扫掉美丽眼中的哀愁。
“我在医院门口。”楼犀低沉的嗓音传来。
“我马上出来!”叶星辰匆匆跑回办公室,拿了包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