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你开门好不好?我们谈谈!”
“娆娆,你开开门吧!”
其实向樊是很在乎舒娆的,可是他又要顾及父母,也是两面为难。
叶星辰强行忍住眼泪,柔声说道,“娆娆,你先冷静冷静,我出去跟向樊谈谈,好吗?”
舒娆拉住她,摇头,哽咽地说,“星辰,我和向樊谈了七年了,虽然我们聚少离多,可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不会违背他父母的意思的,他只会让我妥协,我现在已经对他失望了。”
“娆娆,你别这样,向樊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他可是一心一意地想娶你,要不你会等他七年吗?”
“是,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到今天才知道,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我不是不能受委屈,可从婚礼我就开始妥协,婚姻是一辈子的,难道我以后要一直妥协吗?妥协一辈子吗?”
舒娆说着又开始落泪,而叶星辰除了给她递纸巾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用什么样的力量来安慰她。
确实,在这场婚礼中,娆娆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她已经被『逼』到了底线,再也无路可退了。
夜凉如水,人心也是。
房门外,向樊继续敲门,声音却越来越小,叶星辰以为他是嗓子喊哑了,舒娆却是忽然一抹苦笑,起身回房。
◎◎◎
叶星辰当然是不放心让舒娆一个人睡了,立即回房间拿被子,准备跟舒娆一起挤,一回房,看到床上的手机,又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给楼犀回电话,连忙回拨。
那端只响了三下,就被他接起,声音低沉,“说。”
“我……”才一开口,声音就是哑的,她连忙移开手机,清了清喉咙,再次开口时却依然掩不住那哭过的沙哑,“对不起……”
“出什么事了?!”他厉声问道。
叶星辰却不知怎么的,竟忽然有种被关心的感觉,心里蓦地一暖。
不过她张了张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舒娆遇到这种事,怎么都是不光彩的,她不想让舒娆的委屈人尽皆知,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她被婆家看轻。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电话那端,他忽而沉默,几秒后挂断。
叶星辰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心里莫名一空,放下胳膊,手机却还是舍不得放下。
走到窗前,夜深人静,月满西楼,眺望着东北方向,看不到新房子的所在,思绪却飞向了那里。
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他应该快睡了吧?还是已经睡了,又被她吵醒了?
一想到他平时在部队里,每天都那么辛苦,只有周五周六两个晚上能回家睡个好觉,今天还被她给破坏了,她忽然心生不舍。
翻着电话薄,望着那早已经背熟的号码,迟疑着,想打又不敢打,想了半天,最后用手机调了闹铃,楼翼两点钟的飞机抵达,于是她把闹铃设定在凌晨一点。
手机塞进口袋,她抱着被子去了舒娆的房间,舒娆蹭了蹭,挪了个位置给她,显示是欢迎的,她会心一笑,却又忍不住为舒娆感到心疼。
这一夜,注定都是失眠的。
向樊在门外敲了不知道多久,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是没有了,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继续默默守着。
舒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都没有睡着。
她亦然。
房间内的时钟“咯噔咯噔”地响着,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惹得人心烦意『乱』,11点,11点半,12点,12点半,12点45,12点55,最后到了12点59。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在闹钟即将响起的前一秒关掉,然后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在看到成功的报告后,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
楼犀在12点45分起床,快速着装完毕,简单洗了个脸,然后轻轻到了儿童房,地上的拼图五颜六『色』,积木没有收起,还维持着房子的形状。
床上,思思还在熟睡,小嘴张着,微微上翘,似乎在这个家里睡觉,会让她格外得安心。
他轻手轻脚地将小丫头抱起,怕弄醒她所以小睡袍也不换了,直接用被子将她整个裹住,然后再用他的外套包好,胳膊肘挎着她的小背包,轻轻走出房间,然后下楼。
到了楼下,他开了车门将小丫头放在后座,让她平躺,用安全带固定好,小丫头竟一反常态,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是睡得香甜,以为自己还在那温馨的家里。
“马麻……”小嘴里忽然吐出一句梦呓,欢喜的语调。
楼犀忍不住扬唇,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有短信!
下意识地蹙眉,在短信铃声刚刚响起的一瞬就连忙按掉,点开一看,蓦地一怔。
短信上写着:一点钟了,该起床去机场了。抱思思的时候小心点,别吵醒她,多包一件外套,夜里凉,小心感冒。还有,天黑,开车小心。
他侧目望向窗外,夜『色』正浓,只有遥远的地方闪着亮光。
片刻后,路虎启动,徐徐驶向机场的方向,速度平稳。
◎◎◎
凌晨两点,一架从北京直飞云川的飞机准时降落,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旅客出口徐徐走出,那张英俊的脸庞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更遑论那一身笔挺的军装,尤其是肩膀上的两杠四星,格外夺人眼球,年纪轻轻,竟已经是大校!
楼翼单手拖着拉杆箱,走出闸口后,驻足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接机的人,却也没有着急,不紧不慢地走出机场大厅,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
自动感应门随着他的走近而向两侧滑开,一辆军牌路虎停在对面,他直接走过去。
楼犀也一眼就看到他了,开了车门,低低一声,“哥。”
楼翼快速扫了一眼车后座,瞧见思思正睡得熟,忍不住勾唇一笑,眉『色』之间尽是温柔。
楼犀开了后备箱,楼翼将拉杆箱放进后,轻手轻脚地上了车。
“怎么把思思带来了?”楼翼显然不知道楼犀和叶星辰已经结婚的事情。
“没什么,想带就带了。”楼犀不想多说。
楼翼微微眯眸,那动作竟与楼犀平日里的动作九分相似,同样是侦察连出身,又是孪生兄弟,想瞒过他没那么容易!
楼犀不疾不徐地发动引擎,倒也无所谓的样子,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都知道了,多说无益,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车子掉头驶离机场,朝着特种大队的方向而去。
“住几天?”楼犀随口问道。
“还不一定,先到你那看看,8号去参加婚礼,到时候遇到熟人,可能还会聚聚。”
婚礼?
楼犀捕捉到关键词,“向院长的儿子结婚?”
“嗯。”
“你跟向家没这么深的交情吧,怎么大老远过来?”
楼翼也有些无奈,“向家不在北京办婚礼,就是怕场面太大,改在云川办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普通交情,也总要给面子,起码帮着撑撑场面。”
楼犀轻轻点头,深知这其中的道理,在北京办树大招风,容易惹人闲话,而云川天高皇帝远,怎么都行。
“女方什么情况?”他装作不经意问道。
楼翼微一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有兴趣的话,8号跟我一起去好了,我想向家应该会很欢迎你的。”
“好啊,一起去。”楼犀随口说道。
楼翼本来只是调侃,却没想到他真的答应,蓦地一愣,他什么时候这么好事了?
楼犀沉默不语,继续专注地开车,目光深邃。
◎◎◎
一转眼,8号到了,举行婚礼的日子。
一大早,叶星辰将舒娆从床上拉起,舒娆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笑意,这几天向樊赔尽了不是,但终究还是不能说服他的父母,舒娆不给他好脸『色』也是正常的,不过到了这个份上,婚礼肯定要如期举行。
“好了,娆娆,别不高兴了,你今天是新娘子,要多微笑,微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差。”叶星辰极力安慰着好友。
舒娆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克制住那股想要逃婚的冲动,握紧了叶星辰的手说道,“星辰,记住,以后一定要找一个不让你受委屈的男人!”
叶星辰淡笑不语。
到了饭店,一切按照既定流程走,舒娆被向家安排好的伴娘带着去换衣服,典礼即将开始。
叶星辰失落地站在走廊,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舒娆的心情,却又无能无力。
向家的排场果然很大,饭店门口道喜的花篮堆了里三层外三层,署名都是某某部长,某某局长,某某董事长等等。
再往宴客厅一望,整整八十桌,每一桌都是高朋满座,就只有最末尾的那一桌,显得寒酸。
舒娆的爷爷『奶』『奶』尴尬地坐在那里,舒景陪着他们,脸上没有笑容,眼底甚至带着愤怒,却又极力隐忍。
叶星辰忽然眼角一酸,想哭。
可是这大喜的日子,她不敢哭,本来新娘这边就没什么喜气,她不敢再破坏气氛,连忙忍去眼泪。
别过头去,极力隐忍着情绪。
忽然,饭店门口人群蜂拥,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卷 盛装出场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橄榄绿的军装,一身笔挺,肩膀上两杠四星。
四星?
不对啊,四星是大校,而楼犀是中校,两星。
她凝神再看,赫然一惊,不是楼犀,而是……楼翼?!
现在她已经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来他们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但眼神却不一样,她算上眼前这次也只见过楼翼两次,对他并不了解,但他好像跟七年前有很多不同了,那时的他锋芒锐利,但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如今变得沉稳内敛,尽管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校,但身上却好像有一种可以令人沉浮的气质在静静流淌,和楼犀相比,楼翼身上似乎少了一些棱角,多了些平和,像是饱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东西,而楼犀则更为坚硬,凌厉,眼神中总有一些令人无法琢磨的深邃与神秘。
随着楼翼的到来,饭店门口变得更为喧腾,叶星辰只是最初因意外而感到震惊,但随即就平静下来,确实会万众瞩目,光是与楼犀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就会引人尖叫了,更何况27岁的大校,放眼全国的各大军区,也是屈指可数,不出意外,他或许会成为新中国和平时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级军官。今日向家的贵宾皆非池中物,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难怪会全场惊艳。
然而,后面还有更惊艳的!
叶星辰刚刚平静下来的气息,又随着楼翼身后的那抹高大身影而绷紧,楼犀?!
她睁大了眼睛,却不期然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
他怎么也来了?
叶星辰下意识地蹙眉,心中充满了疑『惑』,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到来,完全是盛装出场!
今日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西装革履,修身的裁剪,完美地勾勒出那身精瘦而结实的身躯,白『色』衬衫的衣领一丝不苟,颈间的领带扣棱角分明,全身散发着一股阳刚冷硬的气质,一双深邃墨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轻抿的薄唇,拼凑成立体的五官,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弧,更加深了那冷漠中带着狂妄的气息。
这是她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不同于他穿军装时的那股帅气,这样的他,身上仿佛还多了一股邪魅,令人屏息。
叶星辰怔愣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待到她想起自己不能与楼犀在公开场合碰面时,却已经晚了,楼犀与楼翼被人群簇拥而来,原本宽敞的走廊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他的肩膀擦着她的,徐徐走过。
“嗨。”他低沉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落入她的耳畔,只落入她的耳畔,嘈杂的人群里,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想干嘛?
叶星辰心里一惊,蓦地抬头,一双哭过的眼眸微微泛红。
楼犀微微凝眸,深邃的眼底闪过几不可见的光芒。
叶星辰有些尴尬,连忙又低下头来,闪躲着他的视线,短短数秒,甚至只有一秒,他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异样。
◎◎◎
根据云川当地的风俗,婚宴一般在中午12点举行,所以还有些时间,而且还有一些很重要的领导因为公务缠身,只有到正点才能准时到来,宴会厅里热热闹闹,向樊的父母亲自接待众人。
楼翼穿着军装,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向樊的父母一瞧见他,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去,而楼翼则比他们更快,礼貌地先问候,“向叔叔,樊阿姨,恭喜恭喜!”
一声向叔叔,一声樊阿姨,拉近了距离,向樊的父母心里异常欣喜,“谢谢,谢谢!”
楼翼掏出红包,双手奉上,“这是我和家父的一点心意。”
家父?
向樊的父母笑容更甚,连忙说道,“楼军长近来可好?”
“挺好的,不过他下部队去慰问了,所以今天没能亲自来道喜,特意让我来跟向叔叔和樊阿姨道歉。”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楼军长军务缠身,我们这只是家里一点小事而已。”
寒暄几句,向樊的母亲又问,“韩女士近来可好,好久没见她了。”
韩女士,指的是楼翼与楼犀的母亲,韩凤仪。
楼翼微笑着,来饭店之前他和楼犀已经说好了,一个代表父亲,一个代表母亲,他微微侧目,显然是该楼犀说话了,可余光一扫,没人!
楼翼的心里泛起狐疑,去哪了?
不过脸上却还是表情不变,态度从容地回答,“家母昨日去了德国,谈一笔生意,所以……抱歉。不过她让我代为问候,祝向叔叔和樊阿姨早日抱得金孙。”
“谢谢,谢谢!”
场面上的话说了一番,向樊的父母便安排楼翼入席,自然是最前面的位置,楼翼不疾不徐地坐下,却禁不住回头,楼犀呢?
◎◎◎
最末尾的那一桌,冷冷清清,舒娆的几名同事虽然也来了,但也感觉到了这气氛的尴尬,三五个人低头耳语,表情不太自然。
再就是舒娆的爷爷『奶』『奶』,还有舒景了,叶星辰陪在他们身边,照顾着两位老人,也看着舒景,生怕他意气用事。
距离12点还有好一会儿时间,正点典礼后也还要花费一些时间,开席估计要一两点钟,叶星辰不禁担心两位老人家的身体。
他们是昨天从老家赶来的,舒娆和舒景亲自回去接的他们,路上两位老人都有些晕车,昨晚一宿都没睡好,也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难过,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爷爷,『奶』『奶』,你们饿不饿?”叶星辰关心地问道。
“不饿不饿。”两位老人连连摇头,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哎呀——”舒娆的『奶』『奶』忽然一叫,仿佛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舒娆的爷爷一脸惊诧和担忧。
“我……我好像忘记带那个镯子了!”舒娆的『奶』『奶』连忙东翻西找,『摸』便了口袋,最后终于在裤兜里掏出一块红布,里面包着一个手镯,银的。
“这个手镯啊,是我姥姥传给我妈妈的,我妈妈又传给了我,我没有女儿,就只有娆娆这么一个孙女,所以今天我就把它再传给娆娆,这是有年份的东西,寓意好,相信娆娆戴着它,会一辈子幸福的。”舒娆的『奶』『奶』殷切地说道。
“对对对,一会儿婚礼的时候,我们就让娆娆戴上这个,她一定会幸福的!”舒娆的爷爷握紧了老伴的手,两人共同抚『摸』着那个旧旧的手镯。
一旁,舒景默不作声。
叶星辰心里一绞,舒娆连婚戒都不是自己挑的,又怎么可能戴这个手镯?别说是银的了,就算是白金的,估计向家也看不上。
“舒景,我去下洗手间,你照顾爷爷『奶』『奶』啊!”她慌忙起身,只因眼泪有些控制不住。
起身,落荒而逃。
因为是最末尾的一桌,所以距离宴客厅的出口也最近,她一头奔向外面,却不期然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
“对……”她刚要道歉,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容。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一把抱住他,将脸紧紧埋进他的怀抱,眼泪无声无息地打湿了他的衣服。
忽然之间,这个高大的身躯让她有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她紧紧抱住他,像是抓住了水中最后的那块浮木。
楼犀的思绪快速流转,那一日电话里的争吵,还有今天一入场时他就明显感觉到的怪异气氛,再加上怀中这个小女人委屈落泪的样子,他不必问也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收拢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说实话,你还想不想让她嫁了?”他亲吻着她的发丝,语带怜惜。
叶星辰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她这些天来,次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真的不想让舒娆嫁了,舒娆那么好,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其实她知道,舒娆自己也在动摇,只是婚礼在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没有逃婚的勇气,更没有支持她,也不会有人支持她。
而她,尽管知道舒娆难受,是在强颜欢笑,可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更不知道如果舒娆不嫁向樊,以后还能不能遇到一个比向樊更爱她的男人,所以她也不敢『乱』说,生怕自己的言辞影响了舒娆的决定,影响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可是今天,直到婚礼现场,直到那天壤之别的差别待遇,直到舒娆『奶』『奶』掏出那个镯子,她才深深切切地意识到,不该是向家瞧不起舒娆,而应该是舒娆瞧不起他们!他们不过是有钱有势,可是他们却不懂感情!
舒娆嫁进这样的家庭,是不会幸福的!
“行了,别哭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他忽然沉声说道。
叶星辰蓦地一怔,“做、做什么?”
楼犀没有回答,只捧着她的双颊,低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去新娘那里,乖。”
他轻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回宴客厅。
叶星辰很是茫然,却不知怎的,竟真的听了他的话,快步穿过整个宴会厅,直奔新娘休息室。
◎◎◎
11点50分,距离12点的结婚典礼仅剩十分钟,叶星辰敲开了新娘休息室的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眼角上挑,像是不满,“找谁?”
“我是新娘的朋友。”叶星辰不疾不徐地回答。
这时,里面的舒娆忽然回头,“星辰!快进来!”
助理的眉头忽而一拧,叶星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推门挤了进去,直奔舒娆,“娆娆!”
舒娆终于笑了,多日来抹真正的笑。
叶星辰望着舒娆,她已经被准备好了,过于雍容的婚纱,过于奢华的钻戒,过于精致的妆容,过于有身价的伴娘,唯一不做作的,就是她身后那几个花童,孩子们的笑脸还是天真无邪的,没有被染上那些势利之气。
婚礼进行曲忽然响起,却好像稍微早了一点,舒娆微微一怔,一旁的伴娘也是一怔,助理连忙看表,脸『色』大变!
“怎么提前了?还没到12点啊?”
叶星辰更茫然,心跳却隐隐加快。
忽然,门外又有人敲门,助理这回连忙去开,门外是饭店的服务生,六星级酒店的服务生也与众不同,面对助理诧异的眼神,仍就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新娘的娘家人送来贺礼,请新娘移步到门口去接下。”
新娘的娘家人?
所有人都是惊讶,包括舒娆自己,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叶星辰的手。
叶星辰反握住她的,屏息说道,“走吧,娆娆,去看看!”
这时,门口又有了动静,数名饭店的服务生扛着一卷雪白的长『毛』地毯走来,他们弯下腰,将地上原本的红地毯卷起,然后替换上新的,动作十分麻利。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助理惊异地问道。
一名服务生沉稳回道,“新娘的娘家人说,婚礼还没开始,新娘就还是闺女,不适合走红地毯,所以换成纯洁的白『色』更合适。”
地毯迅速铺好,从新娘休息室的门口,贯穿了整个走廊,一直蔓延到饭店的门口,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美景。
远远的,饭店门口传来喧腾的声音,此时原来那些宾客都已经在宴客厅坐好了,显然是新的客人到来。
舒娆握着叶星辰的手,忐忑不已。
伴娘直觉不对,连忙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掉头离开,去找向樊的父母。
很快,向家的人被惊动了,也匆匆赶来。
叶星辰搀着舒娆,踏上雪白的地毯,一步步,走向饭店的门口。
台阶下,清一『色』的豪车,悍马打头,军牌。
向樊的父母对望了一下,他们虽然也认识军方的人,但这车牌号……竟是四个一!
悍马的车门打开,一名身着军装的男子走了下来,气宇不俗,指挥着两名小兵将一对花篮搬下,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舒娆面前,“您好,我是c军区司令员的属下,奉司令员命令,特意送上一对花篮,祝小姐新婚大喜!”
同时,双手奉上一个请柬,“司令员军务缠身,今日不能亲自前来,改日请小姐和朋友一起到家里坐坐。”
舒娆完全懵了,叶星辰半懵半醒,伴娘倒是反应快,连忙代替新娘接过那份请柬,然后递给了向樊的父母。
两人一看,面『色』大惊,司令员的亲笔!
穿军装的男子微微颔首,转身礼貌地离开。
然后,第二辆车里,也走下一人,这人也是一身『政府』要员的制服,徐徐下车后,也走到舒娆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舒娆小姐好,我是市长的秘书,奉市长之命,特来送上一对花篮,祝您新婚愉快!”
说着,手一挥,两名手下搬了一对大花篮,摆到了饭店门口。
这还没完,秘书也拿了一份请柬出来,双手奉上,“市长的千金这个周末过生日,请舒娆小姐和朋友一起过去热闹热闹,请务必赏脸。”
伴娘又代替舒娆接过,再次递给向樊的父母。
两人的表情更为僵硬。
秘书走了,第三辆车稍微往前挪了挪,车内走下一人,一身商务西装,看起来就身价不菲,舒娆和叶星辰都不认识,向樊却认出来了,那是新上任的商务局局长!
“舒娆小姐好,首先祝你新婚大喜,其次呢,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们局下个月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峰会,需要包机,请您和您的同事担任我们的空姐,我对这方面不懂,所以就拜托你跟你们航空公司的老总说一下。这是我的名片,有事随时联系。”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
“我是……”
“我奉……”
“我代表……”
各届顶尖的人物接踵而来,无一例外地都是为新娘送上祝福,明显是冲着女方的面子,上百个花篮摆在饭店门口,将原本那些冲着向家而来的花篮狠狠地挤到了后面。
向樊的父母,包括向樊,都是神『色』僵硬,舒娆也全然不懂。
叶星辰微微咬唇,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漫过心尖。
第1卷 帅不帅
饭店门口一时风华,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新娘子的背景有多么显赫,军政商无一旁落,人人都给足了面子,可是这背后的辛酸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舒娆瞧见向樊的父母脸『色』僵硬,本应该有出一口恶气的痛快,可她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虚弱,这一刻越是风光,就越是显得她之前的寒酸。
宴会厅内的客人们久久等不到婚礼开始,也纷纷走出来瞧,一些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叶星辰握着舒娆的手,感觉到她的掌心越来越凉,她的心也跟着震颤,徐徐抬眸,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道挺拔的身影。
楼犀站在那里,姿态潇洒,从容不迫,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只有他还是那么淡定。
不知道是不是西装衬托的关系,他英俊的脸庞比平时穿军装时少了一些冷峻,可往那里一站,英气依旧『逼』人,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和楼翼一起,站在男方的宾客群中,可他的目光却是望向了她这边。
四目相对,一双如墨的黑眸里流淌着静静的深邃,眼底忽然一抹笑意,浅浅的,却是那么光芒四『射』,像是流行划过天际,坚定有力地砸进她的心里。
叶星辰忽然呼吸一紧,所有的一切了然于心,心跳怦怦加快,虽然早就猜到是他做的,但得到证实的这一刻,她却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撼,感激,还有感动。
“嘘——”他轻轻动了动唇,做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隔着重重人群,他那个悄悄的动作,竟带着一些顽劣的孩子气,让她忍不住扬唇。
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好像化为了虚无,只有两颗心,隔着遥远的距离,轻轻碰撞。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
“向樊……”向樊的父母一个劲儿地给向樊使眼『色』,可是他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眼睛里只有舒娆,眼底带着惊恐,仿佛是在告别,仿佛现在不好好看看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目光沉沉地望向舒娆,舒娆也同样目光幽幽地望向他,在这场婚礼中,他们终于次有了默契,只是这样的默契,有些伤感的味道。
叶星辰忽然感到手心一紧,她知道,舒娆已经有了决定!
她回握了一下舒娆的手,然后轻轻放开她,目送她和向樊一起离开,单独交谈。
新郎新娘离开后,众宾客也默默散场,回到豪华的宴客厅,等候不知道何时才会开始的典礼。
叶星辰随着人群走动,目光却下意识地追寻着楼犀,可是他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有一个接着一个的贵宾走过去与他攀谈,他被团团围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坐回餐桌前,舒娆的爷爷『奶』『奶』有些『摸』不着状况,舒景亦是有些沉默,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叶星辰也没说话,不管怎么样,刚刚的一切都让舒娆找回了面子,起码在外人眼里是这样。
如果舒娆依然决定嫁给向樊,她支持,如果她决定不嫁了,她更支持。
时间早已过了12点,奢华的宴会厅里高朋满座,结婚典礼却是遥遥无期。
她瞧见楼犀终于坐了下来,对着她的方向,不过距离很远,中间还隔着一桌又一桌。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今天谢谢你。
点击,发送。
然后紧紧握住手机,等待着回音。
很快,掌心震动,他的回复过来:帅不帅?
叶星辰以为自己看错,眨了眨又瞧,没错!
她蓦地脸红,这人怎么这么痞!
她远远望去,瞧见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还真是帅,不只是人,还有他所做的一切。
不过——
她微微咬唇,手指按动键盘,按了删,删了又按,最后还是安奈不住心底的疑问,问道:你和军区司令员很熟?
“不熟,就是他一直留我,怕我去别的军区,之前联合演习时c军区总输,我来了后就一直赢。”
她微微蹙眉,又问:你认识市长?
“不认识,不过他女儿被绑架过,是我救的。”
她愕然,又问:那那个商务局的局长呢?
“我曾负责近身保护他,而他的竞争对手死于游轮事故,然后他才当上局长。”
……
她一个个问,他一个个回答,她问得那么严肃,他却回答得那么轻松,甚至是玩笑的口吻,可是她知道,他在执行那些任务的时候,每一次都是惊险万分。
联合演习时,都是真枪实弹,两个军区互相抗衡,红蓝双方都放手一搏,虽然只是演习,但上了“战场”就是“敌人”,敌我争斗,你死我活,任何一方都不能保留,如果不拿出真本事,将来若上了真的战场,就没有底气,就没有能力保家卫国,就愧对那一身军装和军帽上的国徽,愧对祖国和人民,还有那浇筑在骨子里的铮铮军魂!
市长的女儿被绑架,那首先是人民警察的责任,如果没有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动武警的,她虽然没有亲历,但她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是到了怎样的危急,他才会去营救,不说就九死一生,也一定是历劫归来。
保护政要人物,那也是难上加难的任务,表面上看,他保护的只是政要一个人,可其实他保护的是更多的利益关联人物,一旦这个政要人物出了事,那么与之相关的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那一整个团队都会受到重挫,那将是难以计数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特种兵需要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但没有一个任务是轻松的,每一个都是别人完成不了,才会叫他们去执行的,每一次都可能流血,都可能牺牲。
一想到他曾饱受过那么多的磨难,她的心就一阵阵抽疼。
手指微颤,再也打不出一个字,手机放回口袋,转过身,背对他的方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
◎◎◎
楼犀所在的那一桌,高朋满座,谈笑风生,楼犀和楼翼却是焦点中的焦点。
没办法,想不是焦点都不行,j军区楼义诚楼军长的双生子,谁能不认识?谁敢不认识?
楼家是军人世家,三代里出了三名上将,五名中将,六名少将,各个都是功勋显赫,楼翼才27岁也已经是大校了,升为将官也指日可待,而楼犀,虽然远在c军区,虽然现在只是中校,可他的传奇却一直被那些大院子弟所津津乐道。
那一年,j军区的军区大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楼犀和楼翼本来都应该留在j军区,可不知道为什么,楼犀忽然改了主意,独自一人离开北京,离开家,毅然决然地远赴云川的c军区,那是中国几大军区里位置最远,条件最差,前途也最惨淡的一个,大院子弟人人避而远之,他却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去不可。
据闻当时楼家因为这件事而彻夜争吵,楼义诚大发雷霆,他去可以,断绝父子关系!楼犀竟然也同意了,背起行囊,坐上火车,直奔云川。
楼义诚向来雷厉风行,连夜向c军区的老战友打了电话,以下军令状的强势姿态警告,楼犀不是他的儿子,不许给他任何照顾!
饶是这样,也没能阻挡住楼犀,三年,仅仅三年,他就成为了c军区特种大队的王牌,更是当上了营长,要知道特种大队的营长虽然军衔不高,那却是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当上的,而且特种大队是非正式纳编于标准命令与行政系统下的独立单位,直接归属所在的大军区管辖,重要程度绝非等闲。
如今又三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大院子弟都已经各奔前程,但每每回到北京、回到大院里,他们都会不自觉地讨论起楼犀,许多年不见,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有一些年纪小的孩子,更是会追着长辈们问,楼犀到底是谁,怎么那么牛,怎么人人都在谈论他?
是的,人人都在讨论楼犀,可是他却对自己的出身背景只字不提,在云川,在c军区,除了司令员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其他人知道,即便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长武烈都不知道,他的档案由司令员亲自保管。
在这里,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j军区的楼义诚楼军长,更不知道他的母亲是韩凤仪,韩凤仪是韩氏集团的董事长,早年曾是一名军医,与楼义诚相识相恋后,结婚生子,然后接管了家族企业,做起生意来是巾帼不让须眉,韩氏集团是专门做医疗器械方面的生意的,每笔交易都是上亿,国外多家知名企业都抢着跟她合作,资产颇丰。
◎◎◎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2点,新娘休息室的门仍旧是紧紧关着,舒娆和向樊仍就是没有出来。
叶星辰坐不住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连忙起身,快步走向新娘休息室,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开了。
舒娆和向樊都面『色』平静,只是眼睛都有些泛红,明显都是哭过的样子。
舒娆伸手挽住向樊的臂弯,哽咽地说道,“走吧,外面的人都还等着呢,我帮你把这个场面圆了。”
叶星辰心弦一颤,娆娆的意思是……做一场秀?
她知道娆娆和向樊因为这一阵子在闹别扭所以迟迟没有领证,而这婚礼也是向家为了撑场面才弄成这样的,宾客们都是冲着向家而来,至于新娘是谁,长什么样子,根本没人关心,都只是看看热闹罢了。
舒娆不符合向家的要求,婚后也自然不会顶着向家儿媳『妇』的头衔与人打交道,依向家对舒娆的嫌弃程度,恐怕想把她藏起来的心都有,久而久之,谁还会记得压根就不被向家看重的舒娆呢?过几年,向樊身边不管站着哪个女人,只要他说这是我老婆,恐怕没有谁会怀疑那个女人不是今天的新娘。
向樊低头看了看舒娆挽在自己臂弯的手,轻轻拉下,紧紧握住,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用了,娆娆,婚礼一辈子才一次,希望以后能有另外一个男人能够给你一个你真正想要的婚礼,我……对不起你。”
他渐渐松开手指,一根,两根……
“娆娆,这么多年了,就让我为你勇敢一次吧!”说完,他松开了最后一根手指,转身,独自一人迈向结婚礼堂。
“各位来宾,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现在要向各位宣布一个抱歉的消息,今天的婚礼取消了……”向樊不顾他父母愤怒的眼神,大声说道。
舒娆微笑着呢喃,“向樊,如果你的勇敢再早一点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娆娆,你想哭就哭吧。”叶星辰用力抱紧了她。
舒娆却坚强地摇了摇头,回到新娘休息室换掉婚纱,摘掉婚戒,褪去那一切不属于她的繁华。
“星辰,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嗯。”
◎◎◎
宴客厅里一片哗然,楼犀扭头望向门口,瞧见叶星辰离开的背影,目光深邃。
楼翼倏尔蹙眉,恨透了自己的观察力与推断力,帮新娘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人,不是楼犀又是谁?他还跟没事人似的坐在这装无辜!
宾客败兴而归,楼犀从容不迫地走出宴客厅,楼翼走在他身旁一直强忍情绪,直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开始质问。
“解释一下!”他微微咬牙。
楼犀徐徐抬眸,表情波澜不惊,不疾不徐地回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让我老婆伤心,我不高兴。”
“你不高兴你就毁了人家的婚礼?你……”话没说完,楼翼蓦地怔住,“你再说一遍,你老婆?!”
楼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楼翼忽而沉默,他到特种大队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楼犀私自结婚的消息,可这么多天一直没见到众人口中的所谓嫂子、他所谓的弟妹,他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是楼犀为了拒绝家里催婚的一种手段,可是现在……
他开始努力回想,是……站在新娘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她叫?”楼翼迟疑地问。
“叶星辰。”
叶星辰?好耳熟!
楼翼越来越觉得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可脑海里却总是缠绕着什么,挥之不去。
忽然,一个小熊玩偶闯入脑海,他想起来了!
是她?
竟然是她?
楼翼很讶异自己居然还能想起来,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以为这几年来他已经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可原来还没有。
他想,她一定是将楼犀错认成了他,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交集吧?
她一定很“恨”他吧?所以遇到楼犀后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
也难怪,当时的他真的有点过分,但他并非故意那么凶,只是那个时候,他正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低谷,他最心爱的女人死于车祸,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他,悲伤的情绪笼罩着他,他的情绪根本无法自控。
当时他隶属于j军区,但他为了逃开北京的一切,他主动调到c军区,正好赶上军医大学新生军训,于是他很自然地成了其中一名教官,可是,即便是在最纯净的校园里,他那颗躁动的心依然不能平静。
他依稀还记得,那一晚他去学生的宿舍楼检查内务,很凶地将一个女生的小熊玩偶丢下楼,还将她骂哭,可他转身离开后也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那根本不该是他的作为,他觉得自己在濒临疯狂,所以第二天就请调离开,重新回到北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七年了,他将内心的伤口掩埋,却想不到,竟因为叶星辰,又重新勾起了回忆。
他爱过,也痛过,所以他不希望楼犀跟自己一样。
“楼犀……”楼翼的表情却忽然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军婚的意义,你不觉得你太儿戏了吗?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娶了她?你爱她吗?”
第1卷 女朋友
爱?
楼犀因楼翼提出的这个问题而怔住了,可是他还来不及做更深的思索,“砰砰砰”三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就像是一种本能,他豁得回头,然后飞奔过去。
楼翼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追上。
◎◎◎
距离饭店一条街的地方,就是市中心最繁华的步行街,叶星辰陪着舒娆漫无目的地走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刺得让人想要流泪。
街上的行人不少,来来往往,错身而过,脚步声,说话声,吃东西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加深了心底的嘈杂。
路过那一排金店,两人的脚步倏尔停下。
舒娆指着其中一间,哑声说道,“我本来是想来这里买婚戒的,只可惜……”
叶星辰徐徐抬头,顺着舒娆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蓦地一怔,i do!
世上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没有道理可寻,舒娆想和向樊来这里买婚戒却没买成,她和楼犀却快刀斩『乱』麻地在这里买了一对。
都说需要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的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需要在佛前苦苦哀求五百年,才换得奈何桥上的一见。佛又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缘分到底是什么?婚姻到底是什么?
身旁人来人往,一对年迈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徐徐从她们身边走过,背已经佝偻,头发已经花白,互相握住的手上布满了岁月的纹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光的荏苒,一生的相依。
砰砰砰——
三声枪响。
叶星辰和舒娆同时一惊,街上的人群随即尖叫起来,四下逃窜,叶星辰和舒娆被人群推开推去,最后随波逐流地被挤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抢劫,抢劫啊……救命……”i do旁边的那间金店里忽然传出店员惊惶的喊声。
“闭嘴!再喊我一枪打爆你的头!”劫匪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叶星辰脸『色』大变,紧紧拉着舒娆的手,尽管她们已经离开了几十米,却还是能够清楚感受到那间金店里危险的气息。
透过金店宽幅的落地窗,她看到里面有四名劫匪,黑衣黑裤,身材魁梧,脸上还都带着黑『色』头套,每个人手里一把枪,其中三名劫匪用枪打碎柜台玻璃后,快速席卷了金店里的贵重首饰,然后从金店的后门成功逃逸,正在步行街上执勤的警察迅速赶到,于是剩下一名劫匪被困在金店里,但他手里有人质,几名店员双手举起蹲在地上,还有一名看起来像是顾客的女子被人质紧紧扣在身前,枪口对着她的头。
警察不敢贸然行动,金店门口瞬间被包围起来,因为另外三名劫匪已经逃逸,但时间较短,所以很可能还在附近,为了避免他们劫持路人,所以周围百米的人群也被警察保护起来,叶星辰和舒娆也在其中。
“星辰……我好怕啊……”舒娆颤着声音说道,今天的她已经承受了太多意外。
“没事的,娆娆,警察会保护我们的。”叶星辰尽管也很害怕,但她还是努力安慰着舒娆,手紧紧握住她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楼犀!
叶星辰双眸睁得更大,下意识地绷紧了呼吸。
楼犀气势沉稳地走上前去,向现场的警察出示了证件,警察的眼睛顿时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而后向他陈述现场情况。
“店内现在有五名人质,其中四名是店员,两男两女,还有一名女顾客,女顾客被劫匪用枪指着头,情况最为危险。绑匪的枪是1911,之前的三枪是他的同伙所『射』,所以他的弹匣里应该是火力充足。”
闻言,楼犀微微凝眸,1911自动手枪作为美国军队的制式手枪长达70多年,至今仍然被许多公司生产,提供给军队、执法机构、保安人员和民间爱好者,采用枪管短后坐工作原理,『射』击方式为半自动,发『射』0。45英寸柯尔特手枪弹,使用7发弹匣供弹,该手枪的最大特点是结构简单,零件数少,分解结合比较方便,另外机构动作可靠,安全『性』好,故障率低。
按照目前的情形,想要安全解救所有人质,难度不小,因为人质在里面,他们在外面,金店的外墙玻璃是防弹的,而且劫匪已经将窗帘放了下来,他们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所以用狙击手也没用,只能想方设法进到金店里面才能展开营救。
他略微思考,沉声问道,“有金店的平面图吗?”
“有,在这。”一名警察将图纸递给楼犀。
楼翼也低头一起看。
这间金店紧挨着i do,所以里面的格局都是一样的,只是柜台的摆放位置略有不同,楼犀快速扫过,心中已十分明了。
他看了一眼楼翼,楼翼也看了一眼他,两人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像是达成某种一致。
然后两人分开行动,楼翼迅捷有力地指挥现场的警察疏导和分散群众,以防绑匪忽然冲出来伤害到更多的路人,而楼犀从一名警察手里接过枪,瞄着金店门口的位置,一步步走近。
叶星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尽管她知道楼犀是百发百中,可是现在他看不到里面的劫匪,里面的劫匪却看得到他!
万一劫匪没有耐心,从里面瞄准他,然后开枪,那……那他岂不是……
“不……”她下意识地摇头,惊恐卡在喉间。
楼犀小心翼翼地走到金店门口十米远的地方,忽然捕捉到店内的窗帘轻轻一动,他倏地停下,里面的绑匪果然下一秒大喊,“外面的人站住!再靠近一步,我立即开枪打死所有的人质!”
楼犀不是被吓住,却还是冷静地停下,类似这种情形他不知道面对过多少次了,根据犯罪心理学,这时候劫匪比他紧张,情绪更容易崩溃,就像是掉入枯井的人,渴望挣扎而出,而他只要给对方一点希望的光亮,就很可能让对方动摇,而他就可以趁其不备,反败为胜!
他动了动唇,故意放低姿态,以谈判的口吻,声音和缓地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想确保人质安全,只要你不伤害人质,一切都好商量!”
他话音一落,里面忽然有了动静,似乎是人质有了异动,劫匪大喝一声,“别动!不然我立即开枪打死你!”
人质又连忙安静下来,绑匪这才开始回答楼犀刚刚的问题,“我要一辆车!你们不能设置路障,更不能追踪,一直到我离开云川为止!”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现在就派人去备车,不过你手上有五名人质,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应该先释放一名人质?这样我才能相信你!”
“不行!”绑匪不肯退让。
楼犀继续耐心说服,“一名人质换一辆车,你很划算的,如果你还有其他要求,我们也好再商量,你只要先释放一名人质就好,我也好确认里面的人质是否还安全,这样我们才有谈下去的必要,你考虑一分钟!”
只要门打开,放出一名人质,他就可以趁机观察到金店里的情形,绑匪站在什么位置,他距离其他人质有多远等等,而且放出来的这名人质也能更详尽地说明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叶星辰的神经简直要绷断了,她死死地抓着舒娆的手,一开始明明是舒娆在害怕,可这会儿她比舒娆抖得还要厉害,嘴唇咬紧,脸『色』惨白。
“还有十秒钟,你想清楚!”楼犀再次开口,蓄意扰『乱』绑匪的思绪。
绑匪果然上钩,“好,我先放一名人质,你马上去备车!”
“可以!”
很快,金店的门徐徐打开,但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缝,楼犀站在十米外,想要冲进去的可能『性』并确保人质安全的可能『性』为零,所以他只好继续等待机会。
慢慢、慢慢地,金店的门打开了几十公分,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而过,楼犀瞬间眯起眼眸,目光锐利地盯视着里面。
不光是他,还有楼翼,还有其他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刹那望过去,叶星辰也一样。
尽管她距离很远,但她还是看到了那名人质脸上微笑着的表情。
微笑?
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微笑,还笑得那么好看?
叶星辰的眉心下意识地蹙起,然后她看到楼犀一瞬间惊诧的眼神,还有楼翼也同样吃惊的表情,他们……好像是认识那个人质?
还不等她再多想,店内的一名男店员被劫匪推了出来,然后金店的门又迅速关上,那名被挟持的女子转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男店员连滚带爬地到了楼犀身边,楼犀一手扶住他,沉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男店员心有余悸地回答,“我……还有三名同事蹲在柜台前面,劫匪手里劫持的那个女人是顾客……当时劫匪闯进来的时候,店里正有一名带小孩的妈妈在给宝宝选手镯……那个女人眼疾手快地将那个妈妈和她的宝宝推了出去,她……她自己却被劫匪抓住了,然后一直被扣着,枪指着她的头。”
闻言,楼犀眸『色』微沉,像是思索着什么。
叶星辰的心紧紧揪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舒娆拉了拉她的手,她却毫无知觉,整副心神都放在楼犀身上,空气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令人窒息。
忽然,楼犀有了应对,他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叶星辰的呼吸再次狠狠一紧,脸『色』惨白。
他竟放下枪,双手举高,一步步走向金店门口,边走边说,“里面的人听着,我不是什么警察,你看我也没穿军装,我刚刚只是想确认一下人质的状况,现在我确定了,你手里挟持的女人是我女朋友,她有心脏病,不能受惊吓,她前几天才犯过一次病,医生说要是连续发作的话,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我知道你只是求财,不想扯上人命,所以你放了她,我代替她当人质,行吗?”
所有人都以为楼犀这样说是在演戏,只是想找机会进到金店里面救人,可只有叶星辰觉得不对劲,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认识里面的那个人质!
她不会错认刚刚门打开时他那个惊诧的眼神,还有楼翼的表情,都在说明一个问题,他们都认识那个女人!
女朋友?
她的心里忽然翻滚出什么,与之前的紧张有所不同,胸臆之间隐隐发闷。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同一时间,金店里被劫匪挟持的女子也不再那么紧张了,从听到楼犀的声声音开始她就不再害怕了,她相信他能够安全救她出去,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她爱他那么多年,她太相信他了。
她是景飒。
景飒听到楼犀要交换自己做人质后,心里充满了感动,她开始配合他说的话,一手忽然捂住胸口,做出难受的样子,她是心胸外科的博士后,她太了解心脏病发作时应该有怎么样的病情了,呼吸开始急促,变慢,濒临窒息。
“我……好难受……我……不行……不行了……”她虚弱地喘息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
劫匪十分震惊,竟然是真的?
没错,他只是求财,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扯上人命,可这个女人要是心脏病发作,他就完了!
不过,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劫匪心里仍就是狐疑,扯着嗓子大喊,问向楼犀,“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明她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还有假的吗,这不需要证据!”楼犀冷静地回答。
“我不信!”
楼犀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她左手掌心有一块红『色』胎记,梅花形的!”
胎记?
叶星辰目瞪口呆,屏息以待。
绑匪用枪指着景飒的头,命令道,“伸出左手!”
景飒配合着,伸出左手,掌心一朵小小的梅花,开得极为鲜艳。
楼犀又开始催促,“你看到了吧?快点放她出来,她的心脏病很严重,不能再拖延了,她需要马上去医院!”
“我……我……喘不过气……”景飒开始更为卖力地表演,她甚至还偷偷掐破自己的掌心,那股疼痛让她的额上瞬间冒出冷汗。
劫匪有些慌了,于是情急之下答应了楼犀的要求,“好,我答应你!我数五秒,你一个人举手进来,我放她出去!”
“5——”
“4——”
“3——”
“2——”
“1——”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金店的门再次打开一个小缝,楼犀双手举高到了门前,隔着那道细细的门缝,景飒看到他,眼眶忽然一热,像是喜极而泣。
“楼犀……”她一声低喃,含情脉脉。
人群之中,叶星辰的心“咚”的一声,深深地沉下,然后不知名的疼痛蔓延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她用力咬住嘴唇,用力攥紧手心,捏得舒娆直疼,仍旧是没有察觉。
“星辰,你怎么了?星辰?”舒娆担心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
而这时,楼犀仍旧是双手举高,劫匪一手持枪顶着景飒,一手检查着楼犀身上是否有携带枪支,确认没有后便示意他进来。
他高大的身躯一点点没入门缝,从外面的光亮世界里,走入那密闭的黑暗里,一点点地,消失在叶星辰的视线里。
下一秒,景飒被劫匪一把推出金店,她踉跄了一下,楼翼快速奔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景飒摇了摇头,扭头再望向金店。
门,又关上了!
外面的人再次被隔绝,看不到里面一丝一毫。
随着那“砰”的一下关门声,叶星辰的心恍若沉入谷底,好深好深的谷底。
第1卷 他不是家里的一份子吗
连续两名人质被救出,尤其是最危险的景飒也被放了出来,危险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可是叶星辰却更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