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么觉得。”v说:“如果你在那个家里不开心的话,为什么还要呆在那里呢?如果因为没有地方去的话……”
他顿了一下,道:“你可以过来找我。”
牛奶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叶小楼低头看了一眼说:“v,我不知道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目的,但是如果你还想这么自在的生活的话,就不要在靠近我。”
“这对你来说很危险。”叶小楼淡淡道。
v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一直含着笑意的嘴角抿了起来——叶小楼没有再给他机会多说什么,从一开始,这个少年就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拒绝。
只有他还是‘米老鼠’的时候,叶小楼是毫无防备,而且是主动靠近他的。
他现在有点后悔上次把糖果给了他,如果他不知道的话,那么下一次再见到‘米老鼠’,说不定会像上次那样对着他笑。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喃喃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如果你还想这么自在的生活的话。
他闭上眼睛,轻轻笑了起来。
叶小楼正准备跳下楼去的时候,眼角瞥到正朝这边走过来的项荣,瞬间吓得一个哆嗦。
“大大大,大伯,您怎么来了?”
就算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没有减少叶小楼对这个男人的一丝一毫的压力。
他本来以为走过来的会是项炎,都做好撒泼耍赖的准备了,不过看到项荣之后,这点心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项荣站在树下,他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羊毛衫,袖子下的那双手没有带平日里戴着的手套,露出修长而干净的手指。
他的眼眸如同深潭一样,静静的看着树上的叶小楼。
然后他做了一个动作,让叶小楼惊讶的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百五十一章 不能这么冤枉我
后花园的这棵大树已经有百年历史,据说还是当年项家在香港的本家大宅迁到这里来的时候一起移栽过来的,在大树的树干上或许还能找到曾经的项家小辈小时候顽皮时留下来的刻印。
十八年前,香港夏天最热的时候,暴雨过后空气凉爽了很多。
年纪的小项柔一直受到项文龙的宠爱,上面又有两个已经十几岁的哥哥,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无忧无虑,即使是项家正处于出乱子的时候,在这个家庭里她仍旧是最受到保护的小公主,外面的事情一丝一毫也影响不到她。
对比而言,她的两个兄长,项荣和项炎就要辛苦的多了。
前几天项炎刚刚被他老子派到境外某特殊部队参加训练,项荣则被留在香港有另外的任务。
在项柔抱着她的洋娃娃在花园里的软椅上舒舒服服的吃饼干的时候,她的两个兄长,特别是项家的二公子项炎正在水深火热的训练中,项柔一点也不知道,但每次她的两个哥哥一旦有一个要坐飞机离开香港,那她就一定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要跟哥哥一起去,直到被项文龙给抱回来,而一旦项荣和项炎坐飞机回来,她一定会个冲出去扑到他们身上兴奋地找礼物。
项炎有一次训练回来拿出一个盒子给她,项柔兴奋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那是一只丛林里一种罕见的虫子(项炎在树林里执行任务时随手抓的),虽然已经死了,但是项柔只呆呆地看了一秒就当即被吓得哇哇大哭,项炎还因此受到了父亲的惩罚。
这个二哥实在是太坏了,而且又凶又冷,项柔爬到树上的时候还愤愤地想,下次一定要让阿忠往他那双硬邦邦的军靴里面塞几个虫子,吓吓他。
甚而真的爬到树上之后,项柔又怕了。
以前每次她爬到树上去,都是项炎带着她,项炎给人的感觉虽然冷酷,但是他抱着双臂沉默地靠在树下的时候还是很让她有安全感的,并且在她玩够了的时候,她这个二哥就会用他还并不强壮但结实有力的手臂给抱下来。
但是这次,项柔一点不想再领先这个可恶的二哥。
而且在树上吓得尖叫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淑女的标准,项柔虽然是个黑道家庭的大小姐,但在父亲和众多家族长辈的宠爱和保护之下,还是像个普通的女孩儿一样有着粉色的少女心的,然而对于这么一个庞大而等级森严的黑道家族来说,项柔对很多普通女孩一辈子都见不着的东西早就司空见惯,她甚至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拿着父亲抽屉里的手枪玩了。她胆子并不小,但要是真出现点什么意外的情况,还是可以把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吓得小脸煞白。
她并不知道项家的保镖和保姆已经在找她,也不知道她的二哥现在学在挨罚,她抱着她母亲曾经给她的洋娃娃,不哭也不叫,只是哆哆嗦嗦地躲在树上,小小的身躯紧紧地靠在树干上。
无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直到在一个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并且在大树的阴影下显出修长的身形来。
项柔和项荣两兄妹是同父异母,而对于这个面容精致而冷漠的大哥,项柔有的时候还是有些畏惧的。
“小柔?”项荣冰冷的声音从树下传了过来。
项柔像小猫似的小声呜咽着,“我,我在这儿。”
项荣抬起头,透过树冠的缝隙,看到他妹妹正抱着她经常不离手的洋娃娃坐在树上,眼睛已经红了。
“大哥……”
项柔小的时候就敢在她的父亲、那个项家无人不敬畏的掌权者的身上爬来爬去,也敢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戳一下她二哥的肩膀,让他带自己去玩儿,唯有对这个大哥,她一般是任性不起来的。
因为她的二哥,项家的二少爷项炎虽然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种逼人的气势,但要是对他好好的说话的话,他还是会听的,而项荣比她大了很多,本应该是与之最亲密的兄长,却总令项柔有种不太敢靠近的感觉,他太令人捉摸不透,就连小小年纪的项柔也能感觉的出来。
“二哥呢?”小项柔用尽全力也没法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哽咽,索性就这么颤抖地哭了起来,“大哥,你帮我去找二哥好不好?让二哥来救我,我好怕……”
“阿炎不在这里。”
小项柔抽抽噎噎地往下看,“那爸爸呢?我要爸爸,爸爸来救我。”
项荣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项柔身上只穿着一个白色的裙子,已经弄脏了,雪白的小脸也脏兮兮的,在大树上看上去那么小小的一团,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或是被大树的阴影淹没。
“下来,小柔。”
项荣伸出手,他想学着父亲平时哄妹妹一样口气,但实在模仿不来,他只能试图让她先冷静下来,然而小项柔已经独自在大树上待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小的孩子,体力已经都到了极限了。
“大哥,我会掉下去!”
“不会。”项荣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让你受伤。”
小项柔终于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项家的保镖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朝这边靠拢,项文龙听到消息,立即就过来找女儿,安静的后花园里没过一会就站了一堆人。
项荣雪白的衬衣上沾上了泥土和草叶,甚至连额头上都有一道像是被树叶划伤的血痕,他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他的面容上和平时一样,一点波澜都没有。
然而趴在他肩膀上的项柔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的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夏天的蝉鸣声让人心烦意乱。
他为什么不叫个保镖来呢?
只要随便叫一个人过来,恐怕不到一分钟就会到树上把大小姐安安稳稳地解救下来,并且不让她再次受惊。
这个问题项文龙也问过自己的大儿子,可是他当时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
——等项荣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的右手臂正朝着叶小楼的方向伸着。
他狭长的眼眸一动不动看着叶小楼,半晌后说:“下来,小楼。”
叶小楼看了看他那只没有戴着手套,修长而白皙的右手,迟疑了一下。
牛奶还在他的怀里,叶小楼单手抱着小猫,深吸一口气,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漆黑的长发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柔顺的弧度,落地时很小心地避免自己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然后他把手放在项荣举起来的右手上,小心翼翼地说“大伯,你能不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吗?我怕他把我绑到树上不让我吃饭。”
项荣似乎怔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叶小楼对他说的这句话,而是他的手正放在他右手的手心里,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但也只是碰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已经知道了。”
叶小楼可怜巴巴地问:“那大伯可以帮我求情吗?”
“你说呢?”
“……”
风吹过树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项荣修长的手指抚过这棵年代已久的大树,他的双眼有些迷离。
半晌后,他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
叶小楼没精打采地抱着牛奶往回走,走到半路上就被项炎给逮了个正着。
叶小楼呆了几秒,随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淡定说:“你回来了。”
叶小楼以前就很想学着大人的口气跟人这样说话,那让他有种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可以用这样的身份跟父亲对话的感觉。
我很沉稳——叶小楼这么催眠自己。
不过项炎显然不这么想。
这小兔崽子什么招都使出来了,就差没抱着他的小熊和牛奶离家出走了,项炎心里发恨,直想把这孩子脱了裤子在床上揍上一顿——当然他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考试没及格?”
“……”
“从楼梯上跳下来,把人吓得摔了手里的杯子?”
“……”
“文件里的零食渣子是你吃剩的吧。”
“……”
项炎说话时牙齿里都冒着寒气,他笑了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项荣,说:“从树上掉下来,把你大伯给砸着了?”
叶小楼马上反驳:“没有!”
这个他真没有,他是自己跳下来的,跟大伯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大伯应该也不是真想接他吧?他虽然不胖但这么跳到他怀里也很重吧!
叶小楼刚才看着项荣欣长的身影,实在有种不忍心跳下去的感觉,而且说不上来的,他感觉那一瞬间项荣的眼神实在是无法形容。
“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宝贝儿,在爸爸这儿再怎么任性都没关系,就是别去你大伯那儿给他找麻烦,他不喜欢小孩子闹,也经不起你折腾。”
叶小楼简直是面红耳赤,怒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