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他一下伏倒在她的身上。他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没想到这个看着冷静自持的女孩子如此大胆。他并不热衷和小女生玩游戏给自己找麻烦,克制着自己,准备撑起身体。
“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岁,没人陪我过。”伊敏突然轻轻地说,她的眼睛看着他,但视线却似乎越过了他看到了天花板上,她呼出的气息还带着点红酒的味道,软软地撩动着苏哲的心,“一直没人陪我,一直。”
有记忆以来,她的父母就在冷战,她的生日的确年年是在寂寞中度中,爸爸妈妈会给钱让奶奶带她去买件衣服,偶尔还会忘记,她想:是的,我的确怨恨,真是不诚实,居然对自己都说谎,骗自己装不在乎装了这么多年。
苏哲安抚地亲一下她的脸:“好了好了,过去了,明年你的生日我给你补过好不好。”
她“扑哧”一笑,视线定到他的眼睛里,突然伸一个手指点在他鼻子上:“骗我,你把我当你乐清乐平在哄呢。”
她乌黑的头发散在枕上,衬得一张脸苍白而娇小,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张着,看着诱惑到了罪恶的地步,苏哲突然觉得把持不住自己了,他撑起身,隔一点距离看着她。
“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危险,如果换个男人……”没等他哑声说完,伊敏突然欠起身吻住了他。她的嘴唇柔软娇嫩,苏哲想也不想,将她压回床上,狠狠回吻起来,这个吻彻底夺走了伊敏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她只觉身体炽热,血液仿佛在叫嚣要贴近要抚慰,所有的空虚、脆弱和孤独仿佛都积攒在这一刻把她吞没了。
她看着如此热情,其实是生涩的。当苏哲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在他身下咬牙将一声呻吟忍住,他再动,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眉眼皱得扭曲了,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肩头,指甲陷入了他的肌肉,如同在绝望中攀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吻住她颈部搏动的血管,轻轻舔咬,试图让她放松,但他自己也濒于失控,终于在她细细的呻吟和尖叫声中爆发了。
邵伊敏在晨曦中醒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怀里,她伸手捂住嘴,突然记起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苏哲早就醒了,这会无奈地看着她,几乎有点狼狈。他今年27岁,过去的生活堪称丰富,但自认从没失控过,眼下他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邵伊敏一声不响翻身下床快速穿上衣服,苏哲注视着她细致的背部曲线,直到她冲进洗手间。他也起来穿衣,把窗子推开一点,清晨清新而略带凉意的空气涌了进来。他坐到窗前的椅子上,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点上。
他一向并没什么烟瘾,这会百无聊耐,连抽了两只烟,邵伊敏才从洗手间出来,也不看他,拎起包就有拔腿走人的架势。他又好气又好笑。
“我送你回学校吧,天还早,恐怕公汽都没开班。”他也不等她反对,拎起外套从她身边走过去开了门。
两人下楼,苏哲指下大堂一角沙发:“去那坐会,等我结帐。”伊敏一声不响走了过去。苏哲结了帐,她还是一声不响跟他走出酒店上了车。
这么沉默,苏哲一边开车,一边想,自己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我很抱歉,虽然我也有点喝多了,不过这不是理由。我希望我能……补偿你。”
邵伊敏总算回过神来,她沉默良久,突然说:“请停车。”
苏哲想,好吧,肯停车好好谈就不至于爆发得太狠,他将车驶到路边停下。
邵伊敏并不看他,指下路边一家药房:“有一件事,是你可以帮我做的。听说有一种药,好象能事后避孕,真是一项伟大慈悲的发明,麻烦你进去帮我买一盒,再加一瓶水,谢谢。”
苏哲盯着她,她神情平静,只是平时幽深的眼睛这会亮得异乎寻常。苏哲一声不响,下车走进了药房,少顷,他拿着药出来,开后备箱,取出一瓶矿泉水一齐递给邵伊敏。她打开药盒,细看说明书,然后取出一片药,和水服下,剩下的药放进帆布包内,这才转向苏哲,微微一笑:“请送我到学校门口,谢谢。”
苏哲彻底被吓了一跳,他发动汽车,很快开到师大门口,邵伊敏一手放在车门上,踌躇一下,回头看着他,态度非常诚恳:“我们忘了这件事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昨天其实是我借酒装疯酒后无德,很抱歉。补偿什么的,呃,有点好笑,我大概也补偿不了你什么,所以,”她用耸下肩代替剩下不好说出口的话,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盯着她的背影走进学校大门,苏哲禁不住想扬声大笑,他头次觉得自己荒唐,摇摇头,他决定象她建议的那样忘记这件事。
第 6 章
邵伊敏回到宿舍楼下,看看时间,不过刚六点,她轻手轻脚走进寝室,里面很安静,基本上都在享受周末的懒觉,她爬上自己的铺位,也不脱衣服,拿被子蒙上头,这才在心里呻吟了一声。
居然和一个只见过几面,在昨晚以前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男人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事。她只有牢牢捂住嘴才能把对自己的惊叹和质问堵回心里。
师大在本地向来以美女众多和恋爱风盛行闻名,每到周末,停在校外接女生的好车多得让人瞠目,同寝室也有女生早早有了男友和性体验,在熄灯以后的卧谈会上,会有非常劲爆的话题。不过伊敏一向不参与意见,问到她头上,她没看法或者经验可以贡献,于是只好敷衍,室有点友们只当她天生冷感。
不是没人追求过她,但她一向回避和人亲密,每当一个人热情靠近,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退缩。有时她自己也不禁想,莫非自己就是冷感。记起昨晚的吻和拥抱,好吧,她对自己说,起码这一夜证明了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正常的。
可是生活好象一向偏离了她预先的设定,正在航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她从来没计划过给自己的二十岁生日来这么一份迟到的礼物。前天生日,她只隐隐期待过父母打来电话,到晚上没接到,也没多大失望。就为这个原因会对一个陌生男人投怀送抱吗?她老实承认,这个理由确实说不过去。
她移开被子,看着蚊帐顶,一动不动躺着,直到同寝室的女孩陆续起来。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没人注意到她的一夜不归。她也和平时一样,洗漱打开水去食堂吃早点,然后去图书馆看书,下午回宿舍继续睡,晚上她没去自习,而是去了学校后面湖边散步。
这个湖面积不算小,本来有个很土的名字,叫黑水湖,随着师大规模日益扩大以后,政府拿钱整修了一番湖岸,正式定名墨水湖,似乎想沾点文墨之气。湖的对岸也成了刚刚萌发势头的房地产商开发的宝地,除了别墅区外,有一个小区就干脆叫书香门第了。
靠师大这边湖岸则向来就是师大和附近学校学生恋爱的宝地,多的是成双成对散步加亲热的学生,据说周边不远处城乡结合部村民的出租屋因这片湖的存在而生意大好。也难怪,入夜以后湖水摇曳反映灯影,湖岸边柳树成荫,加上秋日独有的月白风清,如此良辰美景,不恋爱都算浪费了。象邵伊敏这样把手抄在口袋里独自闲荡的,的确不多见。
邵伊敏只想一个人随便走走。过集体生活对她来说最要命的是,简直就没法找到独处的地方和时间,教室、宿舍、图书馆、自习室、操场,没一个地方不是人满为患,洗个澡都得和认识不认识的人裸裎相对。这会她无意面对任何一个熟面孔,可是没走出多远,偏偏就看到了熟人。几步开外,赵启智和一个长发娇小女孩正四目交接谈得热烈,邵伊敏想改变方向都来不及了。赵启智也看到了她,一脸愕然,她只好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她半垂着头向前走,月光斜照下,一个长长的身影拖在身后,落在赵启智眼里,满心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有点冤,不过是扛不住一年级小师妹的热情邀约来谈文学罢了,居然这么巧落到邵伊敏眼里。他对邵伊敏颇有点动心,总觉得这样看着冷静又聪明的女孩子是女朋友的最佳人选,哪怕她对文学的兴趣接近于无。现在他有点怕她误会了,可又不能丢下睁大一双亮晶晶眼睛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小师妹去追她。
邵伊敏从他身边走过就再没想到他了。毕竟两人只有在自习室里同座那么点交情,她还没被激发着去对这点交情展开过想象,更不可能在这会自己心事重重的时候去操心他了。
吹着略带凉意的秋风散步,邵伊敏的心情倒是平静了。她没有追悔的意思,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一向并不跟自己纠结,只想:好吧,那是一个错误,以后不用再犯了就行了。
再一次跟赵启智在自习室碰面,邵伊敏的态度没一点不一样,赵启智反而有碰壁的感觉。他读到大四,从初中开始少年维特的烦恼,爱的是文学,念的是中文,加上勤于实践,恋爱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女孩子跟他发娇嗔玩若即若离,他见得不少,自认为也算知情识趣,很愿意配合。象邵伊敏这样有点冷的,他觉得他也见识过,应该是保持距离感慢慢接近最好,可是邵伊敏完全不按他的步骤来,始终亲切,也始终没什么大的反应,他觉得实在弄不明白。不过人的执念很奇怪,越是弄不明白,越有点想往上凑的蠢动感。
到11月份,赵启智约邵伊敏去看银杏树叶,看她犹疑,连忙说:“很多同学一块,罗音大概也会去的。这个季节应该出去走走,理工大后面的银杏树很壮观的,这几天差不多是最美的时候了。”
“但是周六我有家教呀。”
“就周日好了,上午九点,我们都骑车去,你有自行车吗,要不我带你也行。”
邵伊敏点头,理工大她去过,但连着两次好象都没赶上银杏叶正黄的时候:“我能借到车的。”
周六下午她准时去给乐清乐平兄妹上课,两个孩子以前对功课就说不上用心,最近更是非常的神思不属。邵伊敏爱莫能助,她从来不爱出卖自己经历和别人换来同病相怜感,哪怕是对着她很喜欢的两个孩子,喝高了对他们的妈妈说的那次可算绝对的例外。现在她只能对他们格外耐心一点。
差不多快到下课时间了,乐清突然叫:“小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邵伊敏回头一看,果然苏哲立在门边,她目光坦然滑过他,点下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这个女孩子,苏哲觉得自己不佩服都不行了。
最近他受被妻子断然拒之门外的林跃庆委托,周末会抽时间过来接两兄妹出去,有时是带他们玩,有时是送他们去林跃庆父母那边。上周正好在电梯口碰到了邵伊敏,那是他们在莫名其妙的上床后头一次碰面,他这边念头还没转下地呢,邵伊敏已经点下头走了。他走进电梯,从徐徐关拢的电梯门里看她的背影,她走路姿势挺拔,步子迈得又大又轻盈。有意思,他对自己说。
他来了有一会,坐客厅里看报,邵伊敏讲课的声音从上课的小书房传出来,清脆柔和,不疾不徐,颇有权威感,没一个多余的字,间或还讲点轻松的话调动一下气氛,用对她极其满意的孙咏芝的话说,就是“确实不愧是师大的高才生”。不过苏哲想,这份才能恐怕是天生的,而不是师大教出来的。
他走过去,只见邵伊敏背门而坐,中分的头发笔直垂顺地搭在肩头,他记得摸在上面的手感,心里一荡,马上嘱咐自己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他从来不爱哄生涩的小女生给自己招来后患,眼前这个虽说既没要他哄,还自觉很不给他面子的把后患直接消灭掉了,但谁知道那是不是女孩子犯倔强装没事人呢。他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但他喜欢冒的险不是这一种。
可是邵伊敏扫过他毫不停留的目光明明告诉他,她真拿他当路人甲了。她理好东西,和乐清乐平交代了作业,道了再见,再对他点点头,直接走了。苏哲摸着下巴,笑了。
“今天晚上去吃牛排好不好。”
乐平没什么兴致地说:“不想吃。”乐清也挂下一张脸:“比上次直接带我们去麦当劳算进步了一点。”
苏哲笑,他承认自己还真是不会哄这么大的别扭孩子:“那你们说,想上哪?”
“爸爸妈妈真的会离婚吗?”乐平冷不盯问,“我问爷爷奶奶,他们就说我瞎想。”
“你们两个,对离婚怎么看?”
“怎么看有关系吗?”乐清冷冷地说,“反正他们也没打算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猜他们现在正在做决定,而你们是他们做决定必须首先考虑的因素,”苏哲平静地说,“大人的世界有很多烦恼,有时他们会把握不好自己的生活,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我是说你们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