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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衣柜,把那些包啊,皮带什么的翻出来,放在地板上,一件一件拍照。
每拍一张,就会想起跟老顾之间的一个故事。
说起来,才短短两年多的时间,老顾竟然已经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而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珍惜过。
这样吧,我现在不在北京,等过两天我回去,找你一趟,你这些东西都交给我,我会给你卖个好价钱。
也是难得,小路在这时候竟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我猜,他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吧。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面,听说别人幸福,未见得会真心祝福,但听说别人不幸福,却一定会狠狠地庆祝一番。
孩子
我不能让叶子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反正,叶子流产过一次,同样的事,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到了方军,如果说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不希望那孩子生下来,一定就是方军了吧。
虽然,我并不清楚方军为什么不肯与叶子离婚。
但叶子去他父母那里演的一出戏,绝对是犯了他的大忌。
想到这儿,我拿起手机,要给方军打一个电话,可是,这新手机里,根本没有存方军的号码。
幸好,微信还在,找到方军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明天有空吗?见一面,很重要的事同你商量。
过了好久,都没有回复。
也是正常,自捉奸在床那件事之后,方军已经恨透了我,恐怕这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到我了。
关于孩子的事,我有办法让那个孩子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又给方军发过去一条。
这一次,我故意用了一个“死”字,这么可怕的字眼,我不相信,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果然,他回复我了。
萧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那个孩子,明明就是你的,你会舍得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那有什么舍不得?我从来就不喜欢孩子,这辈子也没打算要孩子,我跟叶子上床,只是想要报复,因为我嫉妒,嫉妒你对那个男孩好,因为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爱上了你,根本无法容忍你跟别人在一起。
破釜沉舟,索性用这最无耻的谎言。
我知道,方军一定会信的,因为他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他真的会相信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女人都会爱上他,对他着迷。
我把跟叶子之间的事,都嫁祸到我对他的爱上面,他便不会再恨我,反而会觉得,有一点沾沾自喜呢。
第四节
第二日,我跟方军约在小区附近的火锅店,这家店,我和他之前来吃过几次,当然,每次都是由我付账。
那时候,一顿饭钱对我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不像现在,坐在曾经坐过的位置,心里却在盘算,这一餐,最后会由谁来买单。
说起来,钱可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如果说,此刻的我已经免疫到不会被爱情,亲情,甚至孤单所扰,那么在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我惶恐的,便只剩下钱了吧。
你瘦了,我说。
方军比我来得晚一些,一进门,我便看出他整个人都细长了起来。
怎么了?不喜欢?
竟然这么敏感地问了一句。
我才想起来,昨天我在电话里说的那个谎,看来,我说我爱他,他还真是信了,并且,一直到这一秒,都特别在意我对他的感觉。
没有,挺好的,年轻了好多。
这一句,倒是实话,也不知是不是过了两个多月无人问津的日子,此刻,见到方军,却是有几分亲切的感觉。
或许,就算不是方军,换了别的男人,我也会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老?那你干嘛还喜欢我?
方军抬起头,特别认真地问我。
差一点儿在心里笑出来,这个男人,在经历了那场惨烈的三人混战过后,如今在意的,竟然是我对他的喜欢,细想起来,还有一点可爱。
老有老的好,年轻有年轻的好,说到底,不管怎样,不都是你吗?
招一招手,让服务生拿了菜单过来。
先声明,这一顿我来请,你别跟我抢。
我的手指还在菜单上来回滑着,忧虑这一餐的花费,想不到,方军竟然抢先来了这么一句慷慨。
你这是怎么了?发财了?
一边说,一边把手指移到菜单上最贵的那一盘牛肉,示意服务生下单。
萧晓,你别瞧不起我,从今以后,我绝不再让你为我买单。
我愣了一下,没再接话, 直到把菜全部点完,才抬起头,进入正题。
昨天晚上,叶子给我打过电话,她说,你不愿意跟她离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操!
我丢不起那个人!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我爸妈那边儿怎么办?两个老人,住在大院儿,同一个院里那么多退休大妈,闲着没事儿就是攀比。我这个当儿子的,干不出什么光彩的事儿给他们长脸,但也不能离婚,让他们老了老了还被人笑话。
你没在北京长大,是不会明白的。
北京人,最在乎的就是个面子。
当年,我跟叶子结婚,图的也是她的漂亮,还是个模特,说出去,就跟找了个女明星似的。
说白了,能养一个模特老婆,也是种身份的象征。
叶子想跟我离婚,想得倒是容易,先不说,我们俩谁干的事儿更混蛋,就算真是我比她有道理,可说出去,她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你们这些外地人,我算是看得透透的,根本就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为了能在北京住下来,为了能在北京混下去,你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跟你们斗,我们北京人永远都赢不了。
我没想到,方军当初跟叶子结婚,只是为了面子。
虽然,他对外地人的这一番言论,未必偏激到没有一丁点儿的道理,可是做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外地人,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好吧,你要不要离婚,是你的自由。
可孩子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叶子的孩子真地生出来,你爸妈就会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去疼,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咽下这口气。
我也不相信,你有勇气去拆穿叶子,告诉你爸妈,那个孩子是叶子跟别的男人生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那个孩子生出来,你说呢?
可是我爸妈已经知道叶子怀孕了,万一孩子没了,你让我怎么跟两个老人交代?!
你傻呀
别忘了,叶子之前流产过一次,现在再流一次,又有什么奇怪的?而且,我都想好了,根本不用挖空心思去设计高明的手段。
叶子本来身子就瘦弱,只要一场家暴,我就不信,那孩子还能保得住。
第五节
我给方军出了一个最笨拙的主意,原本,我以为他会犹豫,但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然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等待那一个电话,等待方军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经成功了
然而,在等待的日子里,我过得并不算好,每到夜里,便无休止的噩梦。
有一个眼睛流着血的婴儿,一直在我眼前哭着,我好像听到他在喊,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我一边否认,一边向后退,可那婴儿始终在我面前,怎么都摆脱不掉。
我猜,我大概是中邪了。
小路坐在我的床边,整理那些我打算卖掉的名牌包。
这几个,都是经典款,真不打算要了?
再经典,也是旧的,留着有什么意思?
我相信,小路从走进我家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我的窘困即便如此,要让我在小路面前示弱,还是很难做到。
对了,有没有相熟的师傅,能驱鬼的那种,我有一个朋友,碰上点麻烦事儿,想找个道行高的大师,做一场法事
法事?
小路停下手里的动作,特别认真地盯着我。
我赶紧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怕被小路拆穿。
这种事,最擅长的,难道不是梅妈妈?你看他家里,摆了那么多阵法,每次去,心里都怪别扭的。
不过鬼神这种事,我是不信。
梅妈妈每天抄经念佛,还不是落得年纪一大把没有男人要的地步,最后,还让人给捅了好几刀。
要我说,相信鬼神,倒不如相信自己。特别是年轻这几年,趁着身上的肉还紧,赶紧多捞一些钱,像咱们这样的人,等老了,手里又没几个钱,那真就只能去跳楼了。
小路嘴上刻薄,但说出来的话,也未见得不是现实。
我们这一大票人,游荡在物欲横流的北京城,靠得,不就是这一具还算诱人的肉体吗?
所谓求神拜佛,说好听了,是要一心向善,说难听了,也不过是找一个避难所来麻醉自己罢了。
梅妈妈,现在应该已经出院了吧。
自史蒂夫从我这里离开以后,梅妈妈再也没有主动与我联系,而我,因着心虚,根本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史蒂夫,你们最近还有联络吗?
我站在阳台,点了一根烟,假装不经意地朝房间里问小路。
我跟他能有什么好联络的?一个臭卖保险的,躲都来不及。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有钱人,心想着,接触一下,总没有什么坏处。
可几个月前,他突然跑来找我,先是问我,有没有兴趣买他的保险?
一个月几千块钱的事儿,对我来说倒不算什么,买了,就当是做慈善。
可接下来,他就缠上我了,说我有那么多有钱的男朋友,能不能让我那些男朋友也都买他的保险。
哪有这样的?
一个男人,厚脸皮到这种地步,真让人恶心。
我拒绝了他,让他不要再联络我,可是,他在我住的小区门口堵到我,竟然就当着我的面,哭了起来。
我问他,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人,两个人住在一起,那个人平时过惯了挥霍的好日子,他不想让那个人受委屈,所以,他特别需要钱
在北京,他不认识什么人,唯一能帮他的,就只想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