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明了？

    第十节

    你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神经病？

    明知道老顾喜欢男人，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顾太太坐在我的旁边，身上一股呛人的香水味，不断钻进我的鼻子。

    平日里，我觉得她是个内心强硬的女人，那香水味，也是她用来装饰强硬的工具，如今，听完她的一番故事，倒觉得这些强硬，不过是保护色罢了。

    顾太太与我说，在认识老顾之前，她本来，是在东莞一个很小的俱乐部，做皮肉生意。

    从小就不爱学习，家里也没什么钱，一个女人，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

    从十几岁，一直到二十几岁，看尽了世态炎凉，对未来，真是没什么打算的。

    那时候，身边有一个特别好的姐妹，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反正，大家都叫她曼蒂。

    曼蒂跟我合租了一间屋子，两个人，衣服换着穿，化妆品共用一套，真是好的比亲姐妹还要亲。

    有好几次，没有生意，我们两个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曼蒂对我说，像咱们这样的人，这辈子，结婚生孩子，就别指望了。到老的那一天，还是咱们两个，一对老姐妹，相依为命，多好。

    我可以确定，我是不喜欢女人的，但曼蒂似乎是喜欢的。

    平时，除了陪男人睡，她也会跟一些女人搞得不清不楚。

    你这样不好，我劝她。

    怎么了，觉得我变态？

    曼蒂反问我。

    倒不是变态的问题，我们的身体，已经被男人折磨个不行，为什么还要再去跟女人搞呢？我只是不能理解。

    表面上看，曼蒂是个很洒脱的女人，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放不下。

    特别是对待感情。

    偏偏她喜欢的那些女人，最后，都不过是想骗她的钱而已，等拿到了钱，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每次曼蒂喝醉，都是我在旁边照顾，有一次，她趴在我的怀里，又哭又闹，说，要不咱俩好吧，除了你，我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

    萧晓，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

    那种被一个人无比信任，无比需要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答应了曼蒂，从此，跟她过上了恋人一般的日子。

    曼蒂对我好，为我付出，我全都知道。

    可我心里怎么都是爱不起来女人的，特别是在床上

    后来，她开始吃醋，只要我出去接生意，一回来她就跟我大吵，嘴里的话，越说越难听，甚至，还动手打我。

    我知道，是她的占有欲，让她失去了理智。

    偏偏在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客人，从山西到东莞出差的小老板，人看上去老实，想要我跟他走。

    我在犹豫，要不要走呢？

    相比于跟曼蒂继续这种畸形的生活状态，我倒宁愿选择小老板，不管怎么说，小老板是个男人，我想过正常的生活。

    我没有告诉曼蒂，我准备离开的事，只在暗中计划一切。

    可惜，事情还是败露了

    你猜，曼蒂是怎么报复我的？

    顾太太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夜色中，顾太太的笑看上去带着惨淡的光辉。

    她上了小老板的床，最后，跟小老板离开东莞的人不是我，而是曼蒂。

    那天晚上，我就像疯了一样，给曼蒂打电话，她只在电话里，冷冷地说，有本事，你就找个更好的男人，不然，就在那肮脏的鬼地方，孤独终老吧！

    多恶毒的诅咒，本来说好了相依为命，最后却变成这样

    不行！我不能让曼蒂的诅咒成真，我一定要找到更好的男人，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也是巧合，当时，刚好有一个客人，睡过了以后，跟我聊天，问我身边有没有想要结婚的姐妹，他有一个朋友，很有钱，想找个女人结婚，唯一可惜的是，那朋友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我恨透了这个词！

    可我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怕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报复曼蒂。

    就这样，我来了北京，跟老顾结了婚，婚礼特别盛大。

    对老顾来说，他得到了一个太太作为摆设，而对我来说，我得到了一段看起来特别美好的婚姻，我们俩各取所取，不是很好？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告诉老顾，我知道他喜欢男人。

    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来说，反正自己的老公早晚都会再爱上别人，至于那个别人是什么性别，男人或是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来就是女人对婚姻最起码的尊重，不是吗？

    尊重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女人，对婚姻的态度都如顾太太一样，但若真是如此，想想，难道不值得痛哭一场吗？

    第十一节

    顾太太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冬树，还有偶尔被烟火照亮的天空，开始回忆，次与顾太太见面的场景。

    优雅睿智，风情万种，在画廊里游刃有余地跟每个人打着招呼。

    虽然，当初嫁给老顾，只是赌气，但这么多年过来，怕是她早已习惯做顾太太了吧。

    一个人，真正想要的，假装想要的，和不得不要的，这三者之间，真正有什么分别？陷入生活漩涡里的人啊，到最后，怕是已不懂得分辨，也不愿意去分辨了。

    老顾呢？难道，这么多年，他对你的事从不了解？

    婚姻，毕竟不是两个人的事，虽说，老顾那边的家人很早就过世，但逢年过节，总会有些亲戚走动，那时候，就不会暴露点什么吗？

    心存疑问，忍不住问出口来。

    我猜他是不知道的吧，或许，他也像我一样，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因着这些事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就懒得过问了。

    我听当年把我介绍给老顾的那个客人说，老顾喜欢男人的事，并不公开。

    但他们那个艺术圈子里的人，其实私底下都知道。

    人长大了，就是这样，你我是什么货色，彼此心知肚明，然而，表面上还要做出谁也不了解谁的样子，你可能觉得这是虚伪，但在我看来，这真是特别难能可贵的礼貌。

    萧晓，其实在你之前，老顾身边有过很多人。

    但大都不太长久。

    我只是偷偷观察，一方面，对他的喜好特别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怕他遇上不干不净的人，弄坏了身体。

    后来，他就认识了你。

    你知道吗？从我跟他结婚以来，你是唯一一个他愿意介绍给我认识的男孩，虽然，他骗我说，你是帮他卖画的大强子，但我知道，你对他来说，一定特别重要。

    还记得咱们次见面吗？

    当时，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特别能够理解，一个人在外面挣扎，心里会有多苦，也特别明白，那种想要找一个人来依靠的感觉，有多强烈。

    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了当年在东莞讨生活的日子。

    我心说，就让老顾跟你一直好下去吧，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老顾跟我摊牌，我会同意让你住进来，咱们三个人，三个人组建一个家庭。

    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太孤单了

    只可惜，你们后来还是分了，当老顾跟我说，你们以后不再合作的时候，我竟然特别难过。

    真的，就好像自己也失去了一段感情一样

    那一次，老顾办画展，我在外头看见你，你的眼睛里面，都是怒火，我猜想，你是要去砸场子的吧。

    老顾是个爱面子的人，我不能让你就那么冲进去，一旦你真那么做了，你们两个人，真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曾经，我也问过自己，你是个好人吗？难道我就真地放心，让老顾跟你在一起吗？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人呢？

    说白了，就只有彼此需要的人罢了。

    萧晓，其实这次沈老师的家宴，我是故意带老顾来的，因为我可以感觉到，自从跟你分了以后，老顾过得并不快乐。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我并没有爱上老顾，但他给了我舒适的生活，也给了我一个家。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想让他幸福，哪怕不是幸福，起码过得开心一点也好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个除夕之夜，会听到顾太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说，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好人，只有彼此需要的人，大概真是如此吧。

    三个人组建一个家庭

    有一秒钟，我竟然对这画面充满幻想。

    虽然，我并不知道顾太太今夜这一番话，是否全部出自真心，但对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也是没必要使用心机的吧。

    只可惜，她的这个念头，怕是永远不可能成真了。

    老顾对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情意，他现在，只把我当成可以帮他解决问题的工具。

    如果可以重来，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跟方军搞在一起，如果可以重来，我真希望没有答应过叶子要帮她怀孕，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没有跟史蒂夫上床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来不及了

    我叹了口气，想要跟顾太太说，好好照顾老顾吧，希望他可以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谁知，我还没有开口，顾太太又说，老顾告诉你了吧，有个人，拿了他和你的照片，要勒索他。

    那个人就是当年我在东莞最好的姐妹，曼蒂。

    第十二节

    我没有想到，老顾被勒索的事，顾太太已经知道。

    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勒索老顾的人，竟然是曼蒂。

    曼蒂她不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嫁到山西去了吗？怎么会又在北京出现呢？又怎么会那么巧，竟然拿到了我的手机？

    这一切，听起来实在太过离奇，我不说话，只能等顾太太慢慢给我答案。

    说起来，也是怪我。

    顾太太继续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慢悠悠地说。

    跟老顾在一起这么多年，虽然老顾在外头一直有人，可我却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出轨的。从东莞离开，我对男人的身体，已经没了兴趣，我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已经知足。

    可是，人也真是贱，明明跟自己说，就这样吧，安安稳稳过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好。然而，日子久了，心里却又觉得空荡，想要找些东西填满。

    有一次，跟几个太太打麻将，打到深夜，另外两个人各自回家，只剩一个，留在我家里面，嚷着饿，非要吃了宵夜再走。

    我跟那女人，平时也算熟络，就煮了点汤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