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跟方军二人，今晚就回来了。

    好啊，那我在家里准备晚餐，咱们大吃一顿。

    不用，方军说了，晚上外面吃火锅，留你一个人在家里这么久，他都觉得过意不去。

    小唐是个乖孩子，也很懂得说话的分寸，我猜，吃火锅这主意，一定是他自己出的，现在，非安在方军的头上，好让我觉得方军也是个大好人。

    不管怎么样，小唐和方军的归来，还是让我心里高兴了一下。

    毕竟，这房子连着一个多礼拜，就只有我跟一条狗住着，实在冷清。小唐回来，每天在客厅跑来跑去，偶尔说几句单纯幼稚的傻话，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就在小区门口，没走出去多远，有个四川火锅，正月里，几乎没什么人，我们三个，围一张大桌子，小唐兴奋地，给我讲在海南的见闻。

    我低着头，偶尔装作在听小唐说话，偶尔用余光瞄一下方军，不知是否我太敏感，这一次方军归来，似乎有了心事。

    难道是叶子那边又有了消息？

    忍住，等吃过了饭，趁着往家走，故意放慢脚步，小声问方军，有心事？

    嗯。

    方军用力点了点头。

    是叶子？

    我又问。

    不是，那娘们，一直都没有消息。我是在想，要怎么跟小唐说

    什么意思？你不会又有新欢，要把小唐甩了？

    方军没有回答，却加快了脚步，这一下，便当是默认了。

    我看着方军急匆匆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男人老了，而且老的让人心酸。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一次，对小唐是真的爱。这才爱了几天，又有了新花样说到底，这样一个又一个人的折腾，有什么快乐的呢？

    最惨的，还是小唐，以为自己找到旷世真爱，哪里会想到，人家早已经在打要把他甩掉的主意了。

    不行，不能让方军去伤害小唐，如此单纯的孩子，这一次被伤了，很可能以后便不会再信了。那时候，这世界上，便又少了个愿意相信爱情的人，而多了个像萧晓一样只会玩弄感情的烂货。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再去追究，他曾经有过怎样的单纯，受过怎样的伤害，人们只会说，看啊，这些人，这些个婊子，来来去去的，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竟差一点哭了出来，躲在一棵树下，任冬日的风在脸上吹着，冷飕飕的，疼。

    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吗？

    不知何时，小唐又跑了回来，跑到我身边，眼睛里面，都是关切的神色。

    没事儿，走吧。

    伸出手，摸了摸小唐的头。

    小唐还不放心，继续问我，是那天那个人吗？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到了这个地步，他完全没有担心过自己，而是在为我焦急。他越是这样，我越不敢去想，他被方军抛弃后的惨状。

    别瞎想，什么事儿都没有。风大，咱们回家再说。

    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虽然，我很笨，也帮不到你什么，但如果一个人不开心，说出来，会开心一点的。

    你知道吗？我在海南玩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想到你，想把我在海边拍的照片发给你看。

    可是，我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家，看我们玩得高兴，会觉得孤单。

    所以，我连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发，其实我特别想发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萧哥，虽然我对你的过去没那么了解，但我相信，每个人都可以幸福的，只要愿意努力，肯定能找到幸福。

    小唐靠在我的身旁，一边走，一边天真地滔滔不绝。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回到家，拿起梅妈妈送我的经书，一字一字抄了起来。那些字，我并不认识，更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我就想，如果天上真的有菩萨，如果菩萨真的能感应到我的内心，我希望她能保佑小唐，让他就这样单纯下去，不遭受一丁点的苦难。

    第十九节

    我想问方军，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小唐摊牌。

    然而，方军却躲了出去，连着几天，都不见人影。

    说是出差，好像到厦门去了，春节还没过完，就开始工作，哪有这样的？我真希望，他能在多陪我几天。

    小唐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发呆。

    方军当然不会给他发微信，因为我知道，方军根本就没有出差，而是去了新欢那里。

    肯定是太忙了，我想给他打电话，又怕打扰他。

    萧哥，我现在真是一天都离不开他了，如果他不用工作该多好，我们两个，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我在沙发的一角，坐着，抄写经书，有一秒钟，特别想对小唐说，不要太依赖方军，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对一个人太多依赖，弄丢了自己，万一那个人消失，就真的连生命的重量都感知不到了。

    抬起头，正要说话，刚好迎上小唐干净的眼神，刹那间，那些到了嘴边的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入夜，我给方军发了一条微信。

    你到底想怎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在他的怀里，躺在一张新鲜的面孔，那模样，倒也不比小唐更加可爱。

    真不明白，方军这样又是图了什么？

    难道，就只是贪图一点点可怜的新鲜吗？

    萧晓，小唐的事，就交给你了，这张照片，给你当道具，至于你怎么帮我打发了他，我相信，你肯定会有办法。

    这个方军，简直就是疯了！

    凭什么把这个残忍的差事交到我的手上？你若想跟小唐分手，难道连亲口说的勇气都没有吗？

    做梦！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萧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吗？以前，你也是这样帮我解决其他人的当时我和叶子还好着，你就已经帮我在软件上约人，然后，再帮我甩掉。

    这种事，对你来说轻车熟路，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呢？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句简直混蛋一样的话，陷入不堪的回忆。

    方军说的没错，曾经，我的确帮他做过很多事，我背着自己最好的姐妹跟他上了床，然后，又帮他不断约新的男孩。

    那时候，我仿佛觉得这一切，都如游戏一般，特别刺激。

    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这样做，会对叶子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现在，我又装什么好人呢？小唐跟我才认识几天，我们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我这份恻隐之心，未免也来得太莫名其妙。

    难道，就因为我在小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方军，咱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也都算了，总之，这一次我是不会帮你的。你要么就滚回来自己解决问题，要么就永远消失！

    这段话发过去，很久，都没有回复。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找了本书，看几页，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是方军发来的微信。

    随便吧，反正如果你不帮我把他甩了，我就一直住在外面，你是希望那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活在有人爱他的梦里面，还是希望他尽快看清现实，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你做主。

    我盯着手机屏幕，几乎要吼出声音来，最后，怕惊动了小唐，只能用力把手机砸在床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何无耻的人呢？

    还是说，这世界上，本来就这么多无耻的人，我现在的状态，也不过是破天荒，想要矫情一下罢了。

    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点点灯光，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突然，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萧哥，你睡了吗？我一个人睡不着，能跟你一起睡吗？

    是小唐，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可怜。

    我唤了小唐进来，让他躺在我的旁边，问他，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

    萧哥，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不要笑话我。

    其实，我特别想跟方军结婚，在中国结不成，我们就去国外结。

    你别觉得，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靠着方军其实不是的，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了正月，就出去找工作，别看我瘦瘦的，其实我很能吃苦。

    小时候，家里环境不好，我还去工地上搬过砖头呢。

    我在网上看过很多文章，都说同志之间的感情，不会长久，特别是，如果两个人，其中一个太依赖另一个人，更会出问题。

    等我有了工作就好了，我会努力赚钱，不给方军负担。

    这样，我们两个就平等了，肯定会过好日子的。

    小唐缩在我的怀里，说着说着，竟睡着了。

    我伸手推了推他，发现他睡得很香，这才小声说，可惜，方军已经不爱你了，你的这个梦，早晚就是要碎的。

    第二十节

    睁开眼，先闻到一阵牛奶的香气。

    小唐已经起床，还准备好了早餐，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傻孩子，幸好，今天我有自己的计划，倒是可以躲出去，躲个清静。

    我打了一辆车，在朝阳大悦城门口停下。

    秦奋说的那家餐厅，并不在大悦城里面，而是在旁边一条狭窄的街道，沿路走着，没走多久，便看到了。

    招牌不是很显眼，若不是特意寻找，这样的小店面，怕很难吸引谁的注意。

    这家店的主人，就是冯乾的姐姐，冯慧。

    我走进店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现在，还不是午饭时间，店里面，除了我，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女孩，正在用手机播放音乐。

    听不懂的韩国音乐，大概是年轻人才喜欢的吧。

    小女孩见我坐下，蹦跳着，拿了菜单过来。

    我假装看菜单，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老板在吗？

    您认识我们老板？

    小女孩问。

    算是吧，好久没见了，刚好路过，叙叙旧。

    那您要等一会儿了，她平时来的比较晚，您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很有生意头脑的小姑娘，就算知道我只是来访友，仍然希望可以揽一单生意。

    那就吃一点好了，反正，过一会儿，我要对冯慧说的话，不会让她太过愉快，这一餐饭钱，就当是补偿吧。

    看了眼菜单，随便点了一碗牛肉汤面，慢悠悠地吃着，还没吃到一半，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直觉告诉我，这个进门的人，就是冯慧。

    冯慧先走到收银台的位置，跟小女孩打了个招呼，然后，我看到小女孩，伸手朝我这边指了指，想来是告诉冯慧，有人在等她。

    我抬起头，刚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