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楷刚刚说出“巨金消失之谜”六字,刘陶突然霍然起身,他淡淡道:“各位,恕下官尚有公务处理,这便告退了!”
襄楷望着他昂然出帐,嘴边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这位刘京兆,虽是忠正耿直之人,却也不失为一位老谋深算的官场老手!”
南鹰和高顺面面相觑,不明白刘陶为何一听襄楷说到如此话题,便立即不加掩饰的请辞,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避讳呢?
襄楷向王幼君使个眼se,王幼君亦起身行出帐外。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两位将军,并非是襄某故弄玄虚,只是咱们接下来说的一些话,却是有些犯禁!”襄楷平静道:“天干地支所以选择九大皇陵动手,便是为了寻找传说中莫名消失的前汉巨金!”
“先生之意,是指我们在阳陵中发现的近万金,便是前汉消失的黄金吗?”南鹰讶然道:“为何前汉失踪的黄金却会隐藏在皇陵之中?”
“近万金?”襄楷不屑道:“可能价值是不少了!可是相比传说中消失的巨金,只能算是九牛一毛罢了?”
“什么?”南鹰、高顺一齐失se,脱口道:“那么传说中消失的前汉巨金,到底是多少呢?”
如今市值虽然不稳,但是一金至少仍然可以换得万钱以上,那么万金便是超过了一亿钱,这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了,而襄楷竟然说出九牛一毛的比算,前汉消失的巨金数量岂非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二位觉得很奇怪吗?”襄楷正se道:“是否因为如今黄金已成难得之货?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光武帝之后,才呈现出来的假象罢了!”
“chun秋战国之时,黄金作为钱币流通已经十分普遍,而秦兼天下,币为二等,黄金以镒为名,上等;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襄楷侃侃而谈道:“而至我前汉一朝时,黄金普遍用于馈赠、赏赐甚至是贿赂,则动辄数百、数千、数万乃至数十万斤,几成泛滥之势!”
“这么多?怎么可能呢?”南鹰难以置信道。他守着黑虎山这么一座天然的金山,对于黄金的珍贵认识更深,若当真世上有如此海量黄金流通,只怕其价值便根本无法达到今天这么高了。
“将军不用怀疑!适才我已经说过,这一切都发生在光武帝中兴汉室之后!”襄楷嗟叹道:“经过长久的征战之后,这才突然有人惊觉,天下间的黄金似乎在一夜之间神秘的消失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它们的下落!”
“哈哈哈!先生是在说笑?”南鹰轻笑道:“若说有人将天下黄金集于一处,然后消失,这个本将还可能相信。可是说散落于天下各地、各家的黄金都同时消失,这可是神话故事了!”
“将军不信?那么我便试举一例!”襄楷微笑道:“王莽乱政之时,他曾公然宣称,其府藏黄金以万斤为一匮,尚有60匮,他处还有十数匮……”
“什么!这王莽一人便有近百万斤!”南鹰听得汗都涌了出来:“那么这些黄金呢?现在何处?”
襄楷双手一摊:“不仅是这批黄金,很多高门显贵都在战乱中尽失家财,其中黄金更是不可胜数。可是直至今ri,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些黄金的下落!”
“会不会是光武帝给隐藏起来了?为了彻底控制天下!”南鹰怀疑道:“这么巨大的黄金数量,确实可供无数心怀反志的人如虎添翼!”
“将军慎言!”襄楷听得脸都白了:“如此目无君上之言不可再说!”
南鹰吐了吐舌头后闭上了嘴,随即又道:“方才不过是戏言,其实本将倒是认为,这些黄金应该并没有失踪,而是被那些拥有之人深埋于地下,以待时势稳定之后重新崛起!”
“然而,有些人死于非命,有些人因时势所困,总之是终其一生也没有能再次掘出那些黄金!”南鹰苦思道:“尔后斗转星移、事过境迁,这些黄金埋藏之地也就都成了秘密了!恩,本将思来想去,还有这种可能xg最大!”
“可是无论如何,光武帝打败天下群雄,重新拨乱反正,不知砍下多少人头,夺回多少财富!若说皇室手中没有存储大量黄金,这个本将就不信了!”南鹰大大咧咧道:“比如说这一次,我们一举截回了近万金,若不将其重置陵寝之中,还不是天子的掌中之物?”
“不管是与不是,可是我后汉一朝,却再无文帝、景帝之时的繁荣景象,这是不争之事实!”襄楷定了定神,才叹息道:“将军知道当今天子最厚重的赏赐是赏给谁吗?”
南鹰耸肩道:“不知,反正不是本将!自从本将为天子效命以来,尽是自掏钱袋,何曾领过半文赏赐?”
襄楷哭笑不得道:“将军,您这张嘴?唉!我明白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南鹰道:“将军是因为此次天子意yu请丹尘道长将你取而代之,这才心生不忿?”
南鹰被他道破心事,干脆双眼一翻,将头扭过一边。
襄楷恨铁不成钢道:“将军真是辜负了天子的隆恩啊!那夜,我令幼君邀你出来一唔时,已经说得明白,那是天子对你的爱护啊!否则,何必再令我二人暗中协助于你,你……”
高顺急忙圆场道:“先生说的是!对了,您尚未说出当今天子最大的一笔赏赐,究竟是赐予谁人呢?”
襄楷终于放过南鹰,面上泛出复杂之se:“当今天子六年前,曾经赐给朱儁一笔最大的黄金,也只不过才五十斤!”
“五十斤?”南鹰目瞪口呆道:“皇家的财富都到哪里去了?看来消失的巨金真的不在皇室手中,否则如此薄赏不如不赏,这事确是有些蹊跷了!”
“这么说来!天干地支必然认定,这笔巨金消失在光武帝复兴汉室之前!”高顺恍然大悟道:“除了囤积于哪处无法寻获的宝库,那么最大的可能xg,便是随着前汉列位帝王长眠于陵寝之中!”
“现在,已经证明了天干地支的假设亦是错误的!”襄楷叹息道:“他们苦心潜伏多年,暗中将诸皇陵查了个遍,也只不过才在阳陵中寻到这区区近万金,真是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可能真如我义弟所言,这些消失的黄金正静静的埋藏在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地窖之中!”高顺沉思道:“否则怎能解释这些黄金神秘消失之谜呢?”
“不!还有一种可能!”襄楷怔怔道:“可是,这件事更加虚无飘渺,更加惊世骇俗!”
“是什么?”南鹰和高顺一齐吃了一惊。
“你们听说过一句谶言吗?”襄楷略一犹豫,终于压低声音道:“刘陶定是猜测到了那谶言和巨金消失之间的关系,这才置身事外!”
南鹰突然心中剧震,他在瞬间想到了张角答应告诉他的那句谶言,定然便是襄楷即将说出的这一句。究竟这句谶言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竟能令刘陶闻风se变,立即借故离开?
“代汉者,当涂高!”襄楷一字一字的说出了这句一直隐藏于云雾深处的谶言。
“这是什么意思?”高顺浑身轻颤道:“竟敢公然宣称代汉!谁人如此狂妄大胆,敢于散播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这句话平民百姓几乎没有人知道,可是在豪门大族和朝中显贵之间,却一直暗中流传!”襄楷苦笑道:“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却无人敢于公然评论,更无人敢于对此深入查究,两位将军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公开传播这句谶言的人便是!”襄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先光武帝!”
“是先帝传播?”南鹰和高顺一起骇然道:“这怎么可能呢?哪有帝王散布谶言预言自己江山被人取代的?”
“世事无奇不有!何独此事为然?”襄楷微微有些失神道:“据说连武didu曾私下说过这话,可惜却无从查证了!”
南鹰和高顺更是心中震动,南鹰忍不住道:“那么这句谶言究竟和巨金消失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只是听说!”襄楷的声音突然细得蚊蚋:“这句谶言不仅指出了天下兴替的玄机,更蕴藏着一笔天大的财富,谁能得到,便可执天下牛耳!”
“这么说,破解这句谶言,便可能找出消失的巨金?”南鹰不能置信道:“这是不是也太玄了?”
“嘿嘿!不仅如此,听说这句谶言之后,还有另一句相对的谶言,可惜却已经成为了一个谜!”襄楷缓缓闭上了双目:“这世间的谜团何其之多啊?”
“不错!正如那子二所豢养的妖兽,到底出自何处?”南鹰怅然道:“可惜,此事已经随着子二的意外身死,成为了一个永久的谜团!”
襄楷立起身来,微笑道:“不管如何,今ri能够识得两位将军,都是我襄某的幸事!”
“怎么?先生要离去吗?”南鹰一时有些摸不着北,难道这襄楷只是为了向自己说出这些隐秘,才故意在真相大白之后仍然逗留于此?
“实不相瞒,襄某此刻重任在肩,归心似箭啊!”襄楷面se沉重道:“相信我的身份即使不被子一识破,也绝对不可能再隐瞒多久,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
南鹰心中一震,听出了襄楷的话中之意。作为天子派出潜伏在天干地支内的高级间谍,襄楷一定另有重大任务,甚至于已经接近完成。可是却因咸阳原上的离奇之事,这颗棋子被天子提前发动了,只有趁子一逃亡、天干地支未及反应之前,尽快完成任务。这便是襄楷的使命!
南鹰心中一阵感动,对天子之前的一丝怨怼瞬间烟消云散。连襄楷这样重要的人物都冒着暴露的危险,赶来协助自己,天子确是对自己不同寻常……
南鹰脑中突然一道亮光划过,他脱口大叫道:“原来如此,是天子令你来向我说出这些秘密的!”
襄楷身体轻颤,面上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讶神se:“将军果然高明!”
他坦然道:“既然如此,襄某便实言相告!丹尘子打着天子二路使者的身份,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他来此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暗中捉拿潜伏于九大皇陵中的所有内jian,二是将我安然送返didu!这么说,将军明白了吗?”
“天子?天子为什么要向我说这些?”南鹰呆呆道。
“这个嘛,恐怕只有天子才知道了!”襄楷瞧了一眼闪身入内的王幼君,他手中正拎着二人的行囊。
“方才之言,确是天子命我向将军相述的!然而临行之时,襄某自己确有几句不中听的话,想向将军诉说!”襄楷挥手示意王幼君在外暂候,正容向南鹰道:“却不知将军愿意听吗?”
高顺起身道:“请容本将暂时回避……”
“不,虎威校尉!”襄楷伸手道:“天子曾多次提及将军,口中赞誉几乎毫不亚于南鹰扬,更何况你二位还亲如兄弟。所以,也请留下!”
二人只得一齐跪坐下来,静听襄楷下文。
“听说二位与中常侍张让和大将军何进相交甚笃?”襄楷开门见山道:“可有此事?”
“谈不上!”南鹰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只是天子命我们共同办过几件差,关系还不错!”
“如此甚好!”襄楷深沉的眼神从南鹰面上缓缓挪开:“南将军和高将军战功卓著,又蒙天子赏识,将来高居于朝堂之上,几成定局!还是与他们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先生此言何意?”南鹰敏锐的嗅到了襄楷话音背后的深意:“是不是指这两位即将失去天子的宠幸?”
“将军错了!这两位,一位掌控中朝大权,另一位手握天下兵马,正是天子现在、将来都要倚重的人物!”襄楷淡然道:“更何况,这两位对天子也算是忠心耿耿,天子怎会弃之不用?”
“那是为何?”二人一齐讶道。
“我这么说,是为二位将军着想!”襄楷的声音低沉下来:“二位南征北战,已在军中建立起颇高的威望,而南鹰扬至今仍然手中握有一定兵权,更是招人嫉妒。若与大将军太过亲近,只怕会有人暗中诟病,诬指你们结党乱政,拥兵自重!”
“而结交宦官虽然一时风光,却是得不偿失,更会成为天下士人的公敌,致使寸步难行,最终下场凄凉。前太尉段颎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南鹰蓦然想起段颎被凭空构陷而死于狱中的事情,不由默然无语。
“将军知道曹孟德这个人吗?”襄楷悠悠道:“据说此人机智jg敏,任xg好侠,自小便胸怀大志。不仅桥玄曾对其有过‘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的评语,连南阳许子将都说他是‘清平之jian贼,乱世之英雄’!”
“不错!本将当然知道此人,还与其短暂共事,共同征战于颖川!”南鹰点头道:“先生的意思本将明白,他既然是宦官之后,只怕也是平白多了很多曲折!”
“正是如此!”襄楷紧紧盯着南鹰道:“我听说他屡经仕途挫败,着意结交天下士人,甚至公然与中朝决裂,这才挣回些许清名!否则此次天子解除党锢之后,怎会有那么多士人为他说话,抢回了一个骑都尉的空缺?”
“将军,你年少得志,却树敌太多!”襄楷长长叹息道:“只是天干地支之中,我便听说有着夜鹰之称的亥一秦阳死于你手,而戌系之首的唐周其属下人马,也几乎全部丧在你征讨黄巾之中,他们是决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今次完全挫败的癸系和子系……”
“夜鹰?”南鹰失声道:“你是说行刺天子时出现的那个使弓的黑衣人吗?”
“是他,而且我相信,后来你已经见过了他的师傅!”襄楷面上闪过一丝惧se:“天干地支中的高手:丑一!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会任之家正是由地支的子、丑、卯、亥四系共同执掌的,你不可不防!”
“树敌多不要紧,更可怕的,是交错了人!”襄楷眼中闪过睿智之se:“我夜观天象,只怕无论是张让为首的中朝,还是何进为首的外戚,最终都将难以善终!唯一的保存之道,便是!”
“忠于天子,忠于大汉!”他一字一字道:“襄某言尽于此,请两位将军谨记!”
望着襄楷远去的身影,高顺由衷道:“这位襄先生,才真是一位高人……咦?南弟你怎么了?”
南鹰伸手拭去额上的汗水,面se苍白道:“襄楷,他太可怕了!他说的没有错,用不了几年,张让和何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得都是真的?难道天象真的可以预示一切?”高顺骇然道:“这些都是即将发生之事?”
“是!不过襄楷刚才话中有话,他似乎仍有未尽之意!”南鹰缓缓闭上双目道:“他为什么单单提到了曹cao?是在怀疑什么吗?还是……”
“对了!我明白了!”南鹰猛然睁开双眼,目光中流露的尽是不可思议的震动之se:“为什么你我都对曹cao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因为,他确实是你我都曾见过的人!”
他狠狠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份用力而显出苍白之se:“你在洛水之畔交手的杀手,我于张让府中遇到的刺客,便是曹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