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顾淮越看着一脸菜色的梁和,微微一笑:“怎么,不习惯?”
“不是。”梁和揉揉脖子,苦恼地说,“我起床的时候有些低血糖,要过一会儿才能缓过来。”望着园子里张嫂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小花,梁和说,“二哥你不常回来,该是你不习惯老爷子这号声吧?”
意料之外的,顾淮越摇摇头,“我也是个当兵的,这号,在哪里响都是响。”他笑了笑,将手滑入口袋,说,“这号声,在你看来是闹钟,可是在军人看来就是命令,得立刻执行,不得延误。”
梁和嘀咕:“这对我来说也是命令,完完全全的命令。”
“那很好。”顾淮越笑着点评,“说明你已经完全具备了军嫂的觉悟。”
晚上,参谋长亲自接儿子放学,小祸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眼神非常戒备:“顾首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忽然对他这么好,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要知道,身为儿子,他也很少享受过这位大校先生开车接送的待遇。
顾淮越哭笑不得地给他一个毛栗子:“有什么问题?嗯?”
小祸害捂住脑袋,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哀怨地爬上车,抱着书包:“我们老师说过,一个人平常不怎么爱搭理你,忽然回头对你一笑,那肯定是有阴谋。”说着他爬起来,小手捂在首长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你肯定是干啥对不起我的事儿了,你说,你是不是又打算把我丢下回b市了?”
顾首长闻言微微抽了抽嘴角,而后侧过身去抚摸儿子的小脑袋,“这次爸爸会多待几天,所以你不必担心。”
顾珈铭瘪瘪嘴:“说话算话。”
顾淮越笑:“给你立军令状都行。”
摸着儿子的小脑袋,顾淮越微微有些出神,看来他把儿子已经丢出阴影来了,也难为他常年不在家,儿子见了他还那么亲。
用母亲的话说,珈铭这么粘他,是因为他没有妈妈,只有爸爸。有一个妈妈照顾他就会好些。
母亲的意思他当然懂,却总是一笑置之。而如今母亲总算是耐不住了,要开始对他逼婚了,近在眼前的老爷子的寿宴就是他的鸿门宴。
该去哪儿找一个合适的女人来把母亲搪塞过去呢?这真是一个问题。
顾珈铭也头疼,愁眉苦脸地蔫在座位上,软糯地说:“爸爸,今天我们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
“怎么?任务完成有困难?”打了转向灯开过一个弯。
“嗯。”顾珈铭沮丧的用一双小胖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手缝间叹出一口气来。
这么严重?他挑挑眉:“是什么题目?”
“我的妈妈。”
顾淮越微怔。
顾珈铭继续说:“我们音乐老师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我们语文老师说,有时候没有妈妈也不一定不幸福。诶,我都要绕昏了。”
“你们语文老师是谁?”
“严老师。”小祸害脆生生的童音响起,“就是我们班主任。”
哦,严真。他默念她的名字。
07、
接到顾淮越的电话,严真有些意外。
她刚上完课,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穿梭在嘈杂的走廊上,她嗓子干干的讲着电话:“呃,抱歉,我没听明白,可以再说一遍吗?”
许是听到了这边吵闹的声响,那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请严老师帮个忙。”严真愣了一下,抿了口温水,她轻声说:“什么忙?”
顾淮越微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严老师来家里做客。”
“做客?”她微怔,而后下意识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很少去学生家里家访,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学校谈……”
对方很快截住她的话头:“不是以珈铭老师的身份。”
那是……?
“以我朋友的身份。”
朋友?
“顾先生,哦不,顾首……”
严真顿时有些混乱,那头立马低沉的声线安稳住了她,一番解释之后,她恍然大悟:“呃,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假扮你的……来搪塞你的母亲?在你父亲的寿辰上?”她不好意思说“女朋友”三个字,就跳了过去。
“只当我朋友就可以。”
他说完,严真能感觉到脸部温度的迅速上升,合着还是她自作多情来着,顿时无语。
实际上顾淮越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这是他次以这种奇特的理由有求于人,话锋自然不能太过尖锐,要处处留有余地。更何况,他单身这么多年,顾母李琬早就急坏了,就算他身边只有一个女性朋友,也能让她看到希望。深谙母亲心性的他,自然不会做过。
沉默了半晌,严真问:“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请我帮忙么?”
顾淮越也毫不避讳原因,“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一个。”也是他回来之后,唯一接触过的适龄女性。 不过他想,这个原因她或许不会高兴听到的。
思考了片刻,严真答应了下来。
虽然静下心来想,严真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答未免有些荒唐。可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一忙还一忙了,他昨天不是还帮过自己么。
……
…………
顾长志的七十大寿安排在了周五。
本来是要办在dyt的,可是老将军不乐意。老将军的原话说:“又不是检阅部队,摆那么大的场子干什么,就是老战友叙叙旧,在家里吧。”
能大办这个寿宴已经是老将军的妥协了,李琬自然不会再跟老头子要求更多。更何况顾园够大,安排一场派对也没有问题。
严真坐在家里,却有些发愁。她大概知道顾家的背景,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打扮和穿戴才适合她这个“女性朋友”的身份。
奶奶见她在镜子前化妆,看了看表,不由得问:“这都快六点了,你还要出去?还化妆?”
“今晚有个约会。”严真说,“您一个人在家,行吗?”
约会?!奶奶反映了半天反应过来了,立马喜笑颜开,眼角凝成了一朵花:“去吧去吧,不用担心奶奶。”
看那神情,奶奶准是又误解了,她一笑,也懒得去解释。放在一旁的电话微微震动了一下,她扫了一眼,便拿着东西向楼下走去了。
等在小区外不远处的是一辆低调的猎豹车,部队常见的车种,不稀奇。还未等她走近,车门就打开了,顾淮越走了下来。
严真不禁停了脚步,有些不安地朝自己身上看去,“我这样,还行吗?”
顾淮越凝视了一会儿,感觉眼前一亮。挑了挑眉,他轻笑:“不错。”
车子稳稳地向顾园驶去,严真坐在副驾上,有些难安。
“不用紧张严老师。”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慌忙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一阵窘迫。
而后,她笑了下,试图缓解自己此刻的紧张:“说实话,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次做。”严真不禁问:“这样可以吗?万一你母亲以后再追问起来,怎么办?”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他笑,回答的很简洁。
也对。既然有办法开始,自然也就有办法收尾。严真彻底放下了心。
顾家的房子坐落在c市最古老的一条街,早些时候这里住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一扇扇朱门后头各个都是大户。轮到现在了,住在这里面的也是有身份的人。身为c市人,严真从来都只是从这座大院的门前走过,当时所见之景就是两个哨兵一左一右站的,跟门神似地。
这一次,她进来了。
顾淮越进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冯湛,那小子正站在原地急着打转呢,一看见就赶紧迎过来:“我说参谋长,咱将军夫人一早就说了,让您今儿别出门,您还这么晚回来。”
顾淮越把车钥匙塞给他,静静听他抱怨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还不急,你急什么,立正稍息向后转齐步走。”
冯湛苦着一张皱成包子的脸转过身向屋里走去,还没走几步,忽然恍然大悟了过来,扭过头来,有点儿不可置信:“参谋长,这,这是?”
他的手指指着严真,严真被他弄得脚步一顿。
顾淮越瞥过去一眼,就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继续执行命令。”
严真微一笑:“这人还挺有趣。”
顾淮越也笑笑:“他是我爸的警卫员,老爷子身边的活宝。”
顾淮越带着严真还没走到大厅,就被眼尖的李琬给看见了。不是她眼神太好,是她着实有些难以相信,她的大儿子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说有笑的?
一看到这副场景她立刻就淡定不了了,放下茶杯立刻就走了出去,眼角挂着一丝讶异:“淮越,这是?”
顾淮越微一掀眸,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是我的朋友。严真。”
严真倒是有些局促,双手无意识地揪住裙缝,听着顾淮越的介绍,微弯唇角,问好:“您好,伯母。”
李琬上下端详一番,还未开口说话,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就从客厅传了过来:“严老师?”
回头,是嘴巴张成喔型的顾珈铭小朋友,手里拿着组装了一半的玩具眨巴眨巴眼睛站在那里。过一会儿,扔下玩具,跑过来抓住顾淮越的裤腿,问:“我们严老师要来家访的?”问完又低头嘀咕:“我这阵子表现可好啦。”
三个大人相视一笑,让小家伙儿这么一搅和,李琬算是明白了严真的另一层身份,原来是珈铭的老师。工作虽然普通了点,但是长相漂亮,看在眼里舒服,印象还算可以。
“严小姐是珈铭的老师?”李琬问。
“嗯。”严真点点头。
李琬一笑,“我们珈铭是个捣蛋鬼,甭看他面上乖,其实肚子里也装着坏水儿呢。”
两个大人都是浅笑一下,小盆友倒先不乐意了:“奶奶,我可是您的亲孙子。”
顾淮越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而后看向母亲:“妈,您先带严真去客厅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二楼看看老爷子准备好没。”
“哎,行。”李琬大方地把严真拉到身边,带着她向沙发走去。
严真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顾淮越,他只是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严真刚坐下,一杯热茶就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忙低声说谢谢,捧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有淡淡的香气。
李琬站在她面前,凝视了她一会儿,心情有些复杂。儿子很少带女人来家里,这点儿她是知道的,如今带了一位,且不说是不是存了敷衍她的心思,总归是让她见着人了。能见着人,她已经很意外了,其他的,再慢慢说。
打定主意的李琬转身去忙。
老爷子的寿宴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偌大的顾家花园也一切按部就班的布置妥当。
虽然按照李琬的意思是要大办,但是这个大到底也有限度,来往的都是老将军多年的战友,熟人。其中不乏有一些深居简出的,李琬瞒着老爷子给他邀请了过来,让他可算高兴了一回,顾家两个儿子也一路陪着老爷子。
严真也就顺带着见到了顾淮越的弟弟和哥哥,见到的人让她感到不轻松,她也隐约觉得这个家庭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头,入目的是一张团着柔和笑意的脸:“累不?要不跟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她笑:“好。”
那张脸笑意更甚,在严真扭头之后偷偷向顾淮越挤了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