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大姐,然后,我为他斟了一杯酒喝了他便昏睡过去了,我让丫环们将他扶去休息。
只剩我和邹暖才好说话呢。想必是邹昉早已吩咐了不许打扰大小姐二小姐的“和谈”,所以丫环们都没了踪影儿。我自然也不那么放心,邹暖笨,不代表她娘也笨,我借着丫环给邹昉喝醒酒汤的时候走过去看了看,顺便将这屋里能藏人的地方仔细瞧了瞧这才放下心来。
我跟邹暖说的无非就是和邹昉说的那些,邹暖开始不怎么喝酒,只哼两声,见我喝她才跟着喝两口,想必是她娘教的,可,她娘一定没教她偷偷地把酒吐出来这一招儿。
后来,邹暖似乎“不胜酒力”,开始问我在洛阳的日子如何,我说挺好的,认识很多朋友。后来,我说在洛阳为人“保媒”令她十分高兴,笑靥如花。一边喝一边让我再讲讲。
我自然一边给她勤快的斟酒一边把那些个无聊事放些有趣的作料,终于,邹暖喝醉了,我试着问了她几个问题,譬如,你今日穿了抹胸么?布袜绣了什么花之类,她答了我便继续问,问她是否喜欢卢公子,问她卢公子喜欢了邹晴怎么办?
于是乎,还没等我问她们母女打算怎样对付邹晴的时候她自己已经竹筒倒豆般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用长长的指甲套划桌子,刺啦刺啦的声音仿佛从我身上划过去似的,下次我得告诉石姬,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总能激起人破坏东西的兴头,代价太大。
我没喝酒,直把一点往衣服上掸了掸,然后也趴桌子上准备睡,果然,不舒服!睡不着,所以,富二娘房里的大丫环来看的时候我知道,也听到她吩咐着小丫头们扶着我和邹暖安置了,当然,我也听到她站我床边“哼”了一声。
狗仗人势的东西。
早上,我正睡得香被丫环推醒,一睁眼,喝,丫环们来朝会么?这满满当当的一屋子花红柳绿香气袭人的。我也装着宿醉的样子使劲按了按头然后挤眉弄眼了一番走人。
蒲桃酒也不算浪费,反正我其实是不大喜欢喝的。
我寻思这下子可有事干了,对手是两个人,不,或许更多,没准儿我屋里这些丫环也有暗探呢,防不胜防。
唉,富二娘的心哟,可真够坏的,居然打算把我和余世宁骗到一处蒙倒了扒光了一层大被盖好了,然后,自然闲话该怎么传自然就怎么传了。
如果,大被一掀,邹晴换成了邹暖不知道富二娘脸色如何?应该挺丰富多彩的吧?其实人家余公子挺好,邹暖不也甜腻腻叫余哥哥么?我就当做了件好事吧。
最初,我是这么打算的。后来我改主意了。
因为我要找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想对策,所以我自然就出了家门去找冯小宝了,因为听了邹昉的话所以我多了个心眼,故意在热闹的西市里窜来窜去,然后找了隐秘的出口溜了。
冯小宝不在客舍,小厮说去买东西了,我便拄着下巴坐在柜后等,一边想着怎么糊弄邹暖。
谁成想,柜面上忽然被敲了两下,我回神一看差点吓得跳起来。眼前这个不是马怀素么?
躲,我得躲起来。这是我个念头。一慌张,我直接猫腰蹲在了柜后。
“皎皎?”
马怀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冷得我拔凉拔凉。
“手炉还没还你。”
原来,只能是这事儿,也对,这才是马怀素。我深吸口气站起来,一边装模作样扑打衣服扑灰的样子。
“刚才看见一只耗子,可惜还是给它跑了,惟白兄,你怎么在这儿啊?找人哪?要不要我帮你查看查看?”柜面下面的格子里有名簿。
马怀素摇摇头:“我搬来住了,原先的地方不大合适。”
我看是大不合适才对!
又停顿了,好像我和他说话总要这样断断续续的才能进行下去。我低头看着那名簿小声说道:“那个手炉,你若是用不着就放冯小宝这里吧,到时候我来拿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急着用……”
“嗯,好,那,我先回房去了。”马怀素说道。
我点头,好了,以后看来这里我也不用来了,免得他住得不安生。
一团糟(2)
冯小宝回来了,满脸喜气,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见到我他嘴咧得老大,像猴子一样跟我招招手示意跟他过去。
到了他那个小小的店家房,我说你这是捡着金银了乐成这样?冯小宝说带我去见一个人。难怪这么乐,心上人呢。这一对比,我可真凄惨。冯小宝一头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无视我的如丧考妣。当然,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马怀素所以脸上表现没那么明显了吧?
冯小宝带我去的地方那叫一个远,饶是赶了马车也飞奔了很久,爬山的时候我脚都软了。
这座大庙,可真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就如同前朝的高阳公主与那辩机和尚的做法如出一辙。果然,与公主府家的侍女好过脑袋就是不一样,能想到这样的地方。
进了庙又是一阵左绕右绕终于到了一处掩映在参天大树后的禅室。
待门推开看清里头的人时我真后悔来了。
那张清清秀秀的脸白腻的小手和脸蛋不是我爹那三房是谁。这个世道怎地能如此考验我的定力!
门内的人显然与我一样惊讶,是啊,老头儿的闺女忽然变成了男的还和她相好的称兄道弟能不惊讶么?
冯小宝注意到了,他说,你们认识?
我忙道:好像见过,好像我英雄救过的美人来着。
温氏轻轻点了点头:你没留下名姓,我一直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冯小宝说,还真是有缘分。
我觉得他是不怎么信的,算了,信不信的,这时候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温氏留吧?
再者,其实我是非常乐见温氏与人好的,一想到老骆驼当了乌龟我就高兴。
进内,叙话,冯小宝跟温氏说:“她就是我结拜的姐姐裴光光,我跟你说过的。”只跟我说了三个字“温妙儿”。
妙人的名字都妙,一下子把二房从长安甩到了洛阳,只是,她这是小字呢还是像我一样改换了名字便宜行事呢?
多是冯小宝说着我们俩听着,偶尔我插话拿小宝戏言两句,温芷只是温婉的笑。后来温芷无意中一手掩了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掩在了嘴角,身子微微向前弓了一下,冯小宝很是紧张地帮她拍了拍后背,然后站起来说出去拿些水来。
他走了,温芷放下了手帕,眉心微蹙,看来应该不是装的,我注意到,桌上那个随意掀起一角遮上的手帕里露出一个小小的盐渍梅子,又看看温芷,那样子明明就是干呕。
我忽然觉得脊背冒凉风头皮发麻,他们这个人不会已经……这要是真那什么了,事情可就闹大了,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我脑子里出现一个绝好的主意,可是看看这温婉可人的温芷,再想想小宝,我有点下不了手。
“大小姐,这事,我也不怕你告诉邹凤炽,大不了便是一死,与小宝能在一块这么久我没什么遗憾的了。”温芷倒先开口堵了我的嘴。
我掀开那帕子拈了一颗梅子放嘴里,可真酸,酸的我直噤鼻子。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堵我的嘴,你若真不怕还说这个虚张声势的话干什么?我就不信你舍得撇下小宝自己死。不过,若是让我爹发现了什么,想必,不死也得死,只怕,死一个还不够呢,死一个捎上一个。”我吧唧吧唧嘴,往门外瞅瞅,“这梅子可真酸,不犯了呕还真吃不下,小宝这水是拿到哪里去了?”
温芷定定地瞅我,很镇定,好像做出这违了妇道的事不是她似的。
“若他知道了我就和你算账,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们邹家任何一个人好过。”温芷说道又拿了一颗梅子细细抿了。
“和我算,说来听听,我倒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你也真是天真了些,我爹是什么人?交通权贵,连皇上都见过的,你不觉得若他想让一些人消失不见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么?不让邹家人好过,你口气也忒大了些。”还没有水来,我只好又拈了一颗梅子生津止渴。
“我敢这么说当然有我的道理,呵呵,听说你和你娘陪他过了许多年苦日子的,谁知道发达了竟抛妻弃女,也可怜了你们在那里过的日子,更可怜你娘还没来享一天福就去了。”温芷的声音里带着些哀愁,又像是死了的是她亲娘似的。
“你不必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这事我当没看见,不为了别的,只看在小宝对你的痴心上,不过我只说一句,纸包不住火的那天,你该扛着的便扛着,也算对得起你那句不枉这一场。”我说给温芷说,心里也暗自郁结,冯小宝惹上什么人不好,偏偏是老骆驼的爱妾,若真给他发现了什么,只怕死的不是温芷而是冯小宝了。可眼下若要让小宝死了心离了她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冯小宝取了水回来,我喝了两口便推说有事走了。
这山寺大约是香火不旺,又或是前些日子的大雪阻了人们的诚心,所以此时寺中除了偶尔几个和尚外见不到几个香客。
金榜未下,我也不知道那和尚说我得偿心愿到底是不是哄我的,正好趁着今日近便我就再去求菩萨一回。
转过大殿的廊角,我正大大的迈了一步,却在看见那苗条的人影时生生收回了步子转过身去,女子是住在马怀素家里那个,她难道也是来求菩萨的么?她却不是往大雄宝殿里走,反倒沿着走廊往右边拐过去了,那形容似乎与我和冯小宝刚才一般无二。
我觉得我跟着她不算卑鄙行径,若她来这里也是会什么野男人,我定要想法让马怀素知晓不受了这个蒙骗的。
我压低了雪帽,时而隐在柱子后。
她迎面走来一位灰袍子的男人,见了面,她便亲热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我咽了下口水,那男人看相貌身形也有五十几岁了,怎么就……
我胡思乱想着,就见两人已拐往禅房去了,自然,我立刻跟上,待他们进了一处禅房我便蹑手蹑脚从房后过去贴在墙根儿,好在,这后面是道山墙,看硬硬的雪便知人迹罕至的。
听了两句我就想走了,跟了半天,原来老头竟是女孩儿的爹!不过,来都来了,他们还没说到重点,我也无事,听听也无妨。
“爹,惟白他搬到客舍里去住了,说是与我一处不方便。”
“绯雪,这是怀素对你的尊重,你胡乱想那么多作甚?”老头儿的声音颇是和善。
女孩儿似乎是叹了口气:“若是尊重,何不我刚来投奔的时候便搬出去?爹,惟白那个人总是淡淡的,我时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履行了婚约,这事有一天没个着落女儿便放心不下,况且,况且他又结识了一个女子,似乎又十分亲近……”
十分亲近?说的是我么?可这个词也无法让我高兴起来,崔雍说马怀素恩师李善的次女十七岁了,说李善十分中意这个爱徒,可,他也没说马怀素和李绯雪有了婚约啊!
我那本就不甚晴朗的心里头就这么堵上了一块儿王屋山,即便移山的愚公再世怕是也搬不走了。
下山的时候我只觉得每只脚像坠了千斤坠,迈一步都十分费力,马车还等在山下,车夫正在车边儿跺脚,想必是冻的。
车里头也不暖和,我把斗篷裹了又裹仍旧挡不住冷气往心里头钻,车行半路忽然左边一栽,亏我反应快抓了下车窗否则脑袋非碰个大包不可,想也知道这车是玩完了,我跳下车远目,黑压压的一片长安城在远方。
要靠着两条腿走回去了……可真远。
车夫直跟我赔不是,说他也不晓得车轴怎么忽然就断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修不好,我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天还未黑。
想想我邹晴也够倒霉的,喜欢个男人原来竟是有婚约在身的,结拜兄弟的意中人竟是我小娘,连坐个马车也能断了车轴,这叫什么世道!想来我也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伤天害理的勾当,老天爷难道是个好赖不分的?
我气闷,胸口堵堵的。
“邹晴!”
卢琉桑的伤
不会吧,荒郊野外也能碰见他,难道他总是在跟踪我么?
“上车来,一会儿该冻着了。”青毡车的帘子掀开了一角,卢琉桑望着我笑。
我说我散热呢。
我走在前,马车就跟在后,马儿时而吐两下鼻息,似乎对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