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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曾先生,请讲。“

    能在教父密集的日程中见缝插针已经是一种荣幸,曾杰并未奢望教父会坐下来,听他诉上半日的苦。

    曾杰道:”有个警察恐吓我,他的警号是123456,我想知道他受何人指使。“

    教父沉默一会儿:”曾先生,为政不得罪巨室,涉及警察,行事谨慎一点好。“

    曾杰冒汗:”是是,我只是想用钱摆平这件事。“

    教父微笑:”我知道你不会买把枪去射杀他,两三日后,你联络老李,我会把事情交待给他。“

    曾杰起身点头:”让您费心了。“

    教父站起来:”来,我们一起走吧。“

    一直到离开教父目光所及的地界,曾杰才出一口气,同时轻轻敲自己的头:”糟,真是坏主意,为什么会一冲动去找上教父?将那小子赶走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大力去驯服一只没良心的野马?“

    驯服,对了,就是这个词,想要骑他,他不肯,于是证明自己能够骑在他身上不落下来。如果是一只猴子,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糖就够了,可是一匹马,你非证明自己有能力骑上他不可。

    三日后,曾杰在教父那漂亮的办公楼后的停车场等老李,老李穿一件深蓝色风衣,微胖,中年人,看起来就象一和气的小老板,看见曾杰,笑容满面地过来。

    可是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着黑西服的健壮高大男子,看起来面目都不善。

    老李和气地对曾杰笑:”曾兄,久等了。“

    曾杰忙关上车门,迎上去:”李哥,麻烦您了!“

    老李过来与曾杰热烈握手,一边握手,一边笑道:”老大让我问兄弟你一句话,兄弟别生气。“

    曾杰忙说:”不敢。“一边心里开始打鼓。

    老李道:”那个凌晨,才十四五岁吧?“

    曾杰呆住。

    老李道:”老大就问这句话,老大还说,他看不惯这种事,如果是别人,立刻打断腿,是曾兄你,老大给你个选择,要么,你忘了这件事,要么,你付代价得到消息。“

    半晌,曾杰虚弱地问:”什么代价?“

    老李活泼地眨眨眼:”召你侍寝!“

    曾杰瞪大眼睛:”什么?“然后才知老李说笑,老李忍俊不禁地:”别同老大说我说过这话,会被打死。“然后正正色道:”我劝你放弃吧。“

    曾杰再次问:”什么代价?“

    老李回过头:”看见这两位了吗?要么让他们揍到你清醒,要么等他们打累了。“老李上下打量:”我看你全身骨头,不够他们拆的。“

    曾杰咬咬牙:”把消息给我,同你们老大说,我绝不会放弃。“

    老李叹口气:”曾兄,你年纪不小了,骨头断了,很难愈合的,而且,得罪老大,也不是好玩的。“

    曾杰道:”你们老大不是给我选择了吗?“

    老李微笑:”是啊,是我不希望自己手上沾人命,即使你一定要,我就告诉你,那警察同张子期是朋友,记住了,别一会儿挨打给打忘了。你看你,曾杰,你天怒人怨了。“

    曾杰惨白着脸,老李退后一步:”曾兄,兄弟先走了,留下这两个人招呼你,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同我说。“

    曾杰虽然希望自己大义凛然,毫不畏惧地挨过这一顿,可是挨了拳,还是选择抱住头弯着腰用后背承受拳脚的经典姿势。

    年纪大了,真是不经打,曾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周围全是白色,然后是凌晨那清亮的一双眼睛,曾杰伸出一只手来,就奔着那双大眼睛去了,曾杰想:”我抠出你这双晶亮的大眼睛来!“结果肋骨痛到钻心,曾杰半途而废。

    凌晨把曾杰的手重放回被子里去:”别乱动,你肋骨断了一根。“

    曾杰闭上眼,痛得他得喘口气才能再发作。

    闭了一会儿眼,曾杰决定伤好了回家再发作。

    凌晨给曾杰喂饭,曾杰把一整碗汤掀翻在凌晨身上:”汤这么凉还能喝?“

    凌晨跳起来,擦身上的汤与罗卜丝,脸上怒色一闪,终于忍回去了:”好好,我想办法弄点热汤来!“

    话音未了,张子期已提着一保温杯进来了:”柏林煮的热汤,离火不到五分钟,小心别烫掉舌头!

    凌晨笑:“来得及时,我爸正在这儿需脾气呢。”

    张子期笑道:“你快去换身衣服,我来招呼你那难伺侍的爹。”

    凌晨收拾饭碗:“我先把碗洗洗。”

    张子期把保温杯放在曾杰床头,打开来,热气腾腾:“闻闻,柏林的手艺无与伦比。”

    曾杰冷笑一声:“不是柏夫人煮的吧?”

    张子期的眉毛刷地竖起来,曾杰冷冷与他对视,对视半晌,张子期退缩:“算了算了,看你现在这副德性。”

    张子期找了找:“糟,没带勺子,你这里有没有?”

    曾杰指着柜子:“你找吧。”

    张子期蹲下找勺子,曾杰伸手一拨,将滚烫的热汤全倒在张子期脖子里。

    那一声惨叫,令得水房的凌晨又跑了下来,进屋正看见一身湿淋淋的张子期正疯了一样地扒衣服。

    而曾杰,躺在床上阴阴地冷笑。

    地上是打碎的保温杯。

    凌晨立刻明白怎么回事,马上将手里半碗冷水浇在张子期身上,张子期这才长出一口气,神态正常些。

    凌晨帮张子期把衣服脱下来,已经有护士去叫了医生,张子期看着曾杰,冷冷地说:“我起身时,不小心把热汤给撞翻了!”

    曾杰弯起半个嘴角微笑。

    十二,烫死张子期

    处理完烫伤,张子期过来问曾杰:“值得吗?十几年的交情都不顾了?”

    曾杰咬着牙:“你是不是上凌晨了?”

    张子期一愣:“你想什么呢?你真他妈肮脏!”

    曾杰怒道:“你没上他你那么好心帮他整我?你还知道你我十几年的交情?”

    张子期这回真的呆了很久,过了一会儿:“曾杰,凌晨怪可怜的,你这是伤天害理!我也不过是吓吓你,我不敢真把你怎么地!”

    曾杰怒道:“你与那个沈冰同居,住在柏林家隔壁,你们想玩四人游戏,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子期惨白了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曾杰道:“我的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子期,大家都住玻璃房子,互相照应着,什么事也没有,否则!你他妈小心点!”

    张子期站起来:“好,不过,整件事,是我的主意,同凌晨没有关系,你还想怎么样,冲我来吧!”

    曾杰毒辣地看着张子期:“朋友是朋友,别过了那条线!我做犯法的事,有警察呢!”

    张子期沉默一会儿:“好。”

    凌晨站在房门口,整个人僵住了。

    张子期经过门口,同凌晨说:“凌晨,到我家来,我安排你生活。”

    曾杰只是阴着一张脸,冷笑着看这两人。

    凌晨看看张子期,看看曾杰。

    玻璃房子,曾杰威胁张子期,张子期怕这威胁,帮助凌晨,对张子期来说,不是不能,但是很吃力,一定得付出点什么。

    凌晨微微一笑:“不,我留下来。”

    让一个更陌生的人来安排他的生活,怎么见得就比曾杰更好?

    曾杰问:“你怎么不走?”

    凌晨坐在曾杰旁边,沉默。

    曾杰道:“你害我挨打,我会回报你的。如果想走,去张子期那儿吧,他不会打人。”

    凌晨扭开头,脸上一个恍惚的笑。

    就是这样一个天使般的笑令曾杰沉迷,如天使般纯洁无力。

    对于命运安排,无从抗拒,故此放弃挣扎,反而有一种的美,象是已经出离了尘世,有一种脱俗的美。

    半夜,曾杰咳一声,凌晨已醒来:“要什么?”

    曾杰嘲弄:“要一个吻。”

    凌晨起身,过来,在曾杰额上印了一个吻。

    曾杰苦笑:“你这是非要当我儿子?”

    夜来,静得听见心跳声,凌晨那悲苦的小脸哀伤地看着曾杰,曾杰叹息:“可惜我对你另有欲望。”凌晨一时软弱,在曾杰床前跪下,头埋在被子上,流下了眼泪。

    曾杰轻轻抚摸那个稚嫩的头颅,头发还有一点软软的,象是胎毛未净的样子。曾杰长叹一口气:“好吧凌晨,我总是不会弓虽女干你的。”

    凌晨哭泣:“谢谢你,父亲。”

    曾杰说:“靠,再叫我父亲,我就干你!”

    虽然有看护,凌晨仍日夜守候,没人时,曾杰赶他走:“去去,不用给我表演苦情戏,我不会原谅你。”

    凌晨那小脸立刻悲苦起来,皱巴成一团:“父亲。”

    曾杰把他拉过来,做出要解他裤子的样子,凌晨惨叫,曾杰笑,一边因牵动伤口痛得吸气。

    凌晨抱怨:“叫你不要乱动,乱动,让你骨头长歪。”

    曾杰笑:“我整个人都是歪的。”

    出院那天,曾杰深吸一口气:“多好,再也不想闻那消毒水的味。”

    凌晨小心翼翼地扶着曾杰,曾杰笑道:“其实你已快自立,养你一两年,白得个大儿子,也是满划算的。”

    凌晨忽然眼睛一湿,转开头去。

    曾杰道:“可是,找警察来吓来,这一顿打,你非挨不可!”

    凌晨身子一颤,从小到大肉体未受过太大的折磨,看曾杰付这代价,怕他也不会轻饶他。

    曾杰说:“今天累了,明天吧,今天我们先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我出院,对你来说不算好事吧?”

    凌晨苦笑:“还好,我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凌晨进门时看见曾杰手里拿着一支台球杆,曾杰手握粗的一端,在空气中轻轻挥两下,好似在试那球杆合不合手。

    凌晨嗅到空气中危险的味道,他慢慢地关上门,心里想的却是:“我是应该留下来,还是离开?”

    曾杰说:“你为什么不离开?”

    凌晨沉默一会儿:“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欺你良善,想占你便宜。”

    曾杰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一时倒呆了,说不出话来。

    凌晨慢慢走过来,站到曾杰面前:“你不知道穷有多可怕,吃顿肉都要考虑再三,买菜专买次品,水果只吃烂的。最可怕的,是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我不要低人一等,我不会去做饭堂伙计,工地民工,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毁掉我,你只当养了个宠物,我会当你是父亲,尊重你,报答你。求你,别上我,那会毁了我!如果你想,你可以打我。我知道……”凌晨轻声地:“你喜欢打人!”

    曾杰的手捏在那根球杆上,捏出汗来。

    凌晨轻声叫:“父亲!”

    曾杰口干舌燥,他说:“跪下!”好的,说他喜欢打人,他是喜欢,愿意挨打,不愿被奸污,好的,这也可以。

    跪下,可是一个十分古老的礼节了,现代社会哪有人跪过?

    凌晨一时觉得有点难堪,怎么跪?

    再厉害,再聪明,再凌利,这个十几岁的小子也是处于劣势的人,他越挣扎,加在他身上的折磨越重,可是,又势必不能放弃挣扎,会落到阴沟里去。

    凌晨慢慢地屈一条腿,眼望地,再屈一条腿。

    屈辱令他就要厌弃生命了,怪谁?怪父母吧,或者怪社会,怪不到曾杰头上去,人家有义务每月千八百地养一个不相干的人吗?你答应人家卖身,然后又用计逼人无条件养你,挨打,好似是必然的。

    凌晨笑笑,抬头问:“你干嘛不赶我走?”

    曾杰愣了愣,看着那个跪在他面前的孩子,半晌道:“你不知道吗?我喜欢打人。”你不知道吗?我喜欢你,我爱你,只不过,这爱--是你口中所说的变态。

    凌晨苦笑:“好,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