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然道:“ann,如果我当初不离开,就不会有你我的今天。”
苏安冷冷的说:“所以,爸爸死了。”
叶知秋忍着怒气,平静的与她对视:“你父亲的死和我无关。”
苏安凝视着叶知秋的脸,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叶知秋无法辨别那笑声里究竟隐藏了什么含义,只是在里面听不出丝毫的愉悦……
“我终于明白我的冷漠究竟是遗传谁了。父亲残疾,你离开泰国之后,我瞬间便跳过了幼年、少年时期。我从九岁开始就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对谁撒过娇。因为有一个残疾的父亲需要照顾,我每一天晚上都没有做梦的权力,我不敢有幻想。有时候房租到期,身上没钱,我和爸爸只能栖身在桥墩之下,那里一到晚上全都是流浪汉。父亲怕我被人欺负,晚上也不敢睡觉,就紧紧的抱着我,随时保持警戒。他那时候身体状况很差,但还一个劲的对我道歉,他说:ann,对不起,爸爸没用,连个家都不能给你……”
清冷的话语,隐隐的愤恨。
叶知秋皱眉:“ann,泰国的家是家,k国的家就不是家吗?”
“k国的家是你的,不是我的。”
“不管我们怎么争吵,怎么相互伤害对方?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儿,这是谁都抹杀不了的事实。”
“你的女儿是苏菲。”在k国,苏菲无疑是天使的化身,美丽善良,开朗能干,反正把所有美好的东西放在一起,那就是苏菲了。
但在苏安的眼里,苏菲——她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天底下最坏的恶魔。
“ann。”叶知秋重重的唤她,看来是真的怒了,一脸讥嘲:“你真的以为我母爱泛滥吗?你刚到苏家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如果苏家有女儿有一天会成为总统夫人,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苏菲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一国之母?”
苏安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淡漠的神色如同一道道深深的刻痕,“苏菲没资格,我就有资格了吗?我徒有外貌,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偷窃,我坐过牢……”
叶知秋蓦然打断苏安的话,凝声道:“ann,不要再提你坐牢的事情了,到死都不要再提。安无声冷笑,如果母亲知道,她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萧何,母亲大概会暴跳如雷吧!
真的想看看,但是,今天还是算了。因为真的是……很累。
叶知秋眸光低敛,手指轻轻拨开苏安颊边几缕黑发,慢慢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ann,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牵挂。”
※※※※※※※※※※※
班机抵达k国首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母女俩出现在机场,成功吸引了大厅里候机乘客的注意力。
叶知秋神情冷漠,将脖子里围着的围巾拉高掩住口鼻,示意苏安可以适当走快一点。苏启文打了好几通电话,苏家上下就等着他们入席吃饭了。
苏安把墨镜戴上,淡淡的说道:“苏家上下知道我会跟着你一起回来吗?”
“当然。”回头扫了她一眼,“你这样问,会让我以为你很在意他们的感受。”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我只是担心有人看到我,心里会添堵。”
“只要你心里不堵,别人心里是不是畅快,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家司机已经在机场门口等侯,坐车直接去了苏家老宅。
历经三年,再回k国,两次都是晚上。
整个城市洋溢在一片喜气之中,道路两旁的树干上缠绕着装饰灯。
等到今夜整点的时候,期盼已久的倒计时就会到来,到时候所有树上的装饰灯会同时熄灭,空中散出许多彩带,k国的国民会自发地开始欢呼,放焰火庆祝。
从机场到苏家的道路上,早早便被人布置的五彩缤纷绚丽多姿,放眼望去令人眼花缭乱。
在今夜万民沸腾的时刻,街道两旁卖圣诞礼物的小商店、礼品店、花店默契的没有关门,生意非常热闹,顾客比平时明显增多,节日氛围相当浓重。
车窗被苏安摇下,灯光清冷,但是拥挤出行的人潮里却露出一张张笑脸。
苏安的脑海中忽然就闪现出那么一句话来:悲伤过尽,才可以重见欢颜!
母亲问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安摇下车窗,靠着车座,神情疲惫。
“吃完晚饭,你好好休息一下。”
她看了一眼母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在母亲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温暖。
温暖?看来真的是太累,连幻觉都出来了。
车子快到苏家的时候,苏安说:“我想下去走走。”
“快到家了。”叶知秋唯恐苏安临到苏家门口变卦,皱眉道:“ann,别闹!”
“只是走走。”苏安失笑,母亲究竟在担心什么?她来都来了,难道现在还能插翅逃了不成?
叶知秋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看出她真正的思绪,最终还是妥协了。
“阿忠,停车。”
叶知秋不放心的叮嘱已经打开车门的苏安,“快点进来。”
“嗯。”
通往苏家老宅的林荫大道,树木成荫,彩灯一圈圈的环绕在树身上,发出夺目的光彩。
苏安这才意识到,她真的好久没有回到k国了,久到足以忘记属于k国的味道。
但是如今,走在这条林荫大道上,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她这才有了真实感。
慢悠悠的散步,既然苏家喜欢等人,那就再多等一会儿也不迟。
距离老宅不远,种植着一棵上了年纪的许愿树,听说这棵树已经有几百岁了。
苏安走近,白日里遮天蔽日的大榕树长满了粗壮有力的枝干,在夜色下犹显狰狞。上面挂满了一个个金灿灿的橘子,橘子下系着一张张红纸条,每一张红纸条上面都写满了字。
苏安站在下面,仰脸看着,身后有人开口说道:“我今年也许了愿。”
转身,苏秦在她背后似乎站了很久,定定的看着她,这一次嘴角没有以往总是泛着讥嘲的冷笑。
真是难得!
苏安避开他的视线,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苏秦:“不是说,死都不回k国吗?”如今怎么回来了?为谁回来的?
“死都不回k国?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苏安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苏秦笑了笑,竟然没有回嘴,缓缓走向她,见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叹了一口气,叫她:“安安。”
浅浅的笑容扬起,苏安问:“怎么了?”
“你怕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是以前。”
没错,那是以前,苏秦少时热衷欺负她,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他最喜欢看到她痛哭流涕,求饶的表情,但是很可惜他一次都没有看到。
每个人都会对疼痛有回避的能力,她也不例外,以前在苏家,苏安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苏秦,因为只要有苏秦出现的地方,就代表了会有噩梦发生。
于是,心里开始有了不安的感觉,被他欺负的时候,莫名的恐慌感像野草一般,在内心深处不可控制的生长着……
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让苏安的心情变得有些焦躁。
“那现在呢?”他又向她逼近了一步。
苏安皱眉,站着没动:“这样的距离似乎不适合谈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苏秦薄唇微勾:“现在还怕我吗?”
“你希望我怕你吗?”苏安没表情的看着他:“好吧!如果说怕你会让你很有成就感的话,那我想,我怕你。”
闻言,苏秦脸上的笑意瞬间不见了,仿佛那只是装饰,随时都可以拿下来。他盯着苏安,周遭的温度好像陡然间下降了好几度。
苏安转身要走,好好的心情,全让不速之客给破坏了。
不速之客?苏安忽然笑了,好像苏家的不速之客是她才对。
苏秦却握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双手强势的抓住苏安的肩膀,俯身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如同落日余晖。
“跟我说话,一定要这么冷言相向吗?”苏安平静的反问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对待一个从小以欺负我为乐的人,每次见到你,让我鼓掌欢呼吗?”
苏秦沉默了,把脸埋在苏安的颈窝里,脸上的表情如同沉沉的雾霭,夜色下落寞浮现,与往日的阴冷霸道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如果肯多看我一眼,我又怎么舍得欺负你?”低沉的声音,有些隐忍。
苏安微微皱眉,苏秦犯哪门子的疯?
炙热的气息,还有狂乱的心跳,苏安渐感不适。
试图推开他,苏家门口,两人拥抱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况且又不是真的亲兄妹,而是他一直恶作剧的对象,真是可笑。
“别动。”苏秦说:“就一会儿。”
她是雕塑吗?所以才可以任人乱抱?
“我刚才说我今年也许了愿。”
“可不可以不听?”苏安真的没兴趣听。
“跟你有关。”并没生气,相反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诅咒我不得好死吗?”
苏秦顿了下,说道:“既然回来了,我绝对不可能再放你回法国。”
苏安提议:“你干脆拿条狗链子套在我脖子上算了。”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困守k国,他是她的谁啊?
苏秦,她还不了解吗?单从他这些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知道他的道行了。
他既然能在女人堆里做到皆大欢喜,谁都不得罪,可见本事不容小觑。说他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
这种人,擅长演戏,想要虚伪的时候,敌人都可以当亲人一样来对待。
苏安冷笑,苏秦哪是那么好相处的,反正敬而远之,才是上策。
苏秦脸色开始阴沉,他已经放低姿态了,她还想怎么样?
不识好歹的女人。
苏秦说:“我以为我们是亲人。”
“没有血缘关系。”
“至少可以当朋友。”
苏安语声冰冷:“我卑贱,但不下贱。再缺朋友,也不可能会找你。”
“伶牙俐齿,我对你是越来越放不下了。”苏秦虽在笑,但语声无温。
“……”干脆沉默,因为连对话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苏秦目光微冷,苏菲站在苏家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和苏安。
倒不显慌张,反而气定神闲的松开苏安,神情如常。
苏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苏菲,又淡淡移开,慢条斯理的拍打着衣服,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细菌病毒一般。
苏菲掠过哥哥瞬间沉下来的脸色,看着苏安,又好似没有:“该进去用餐了。”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