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回首望去,这些年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亦或是别人的。
迟疑片刻,苏安沉声道:“他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每天看起来精神很好。”说这话的时候,苏秦已经把酒喝完了,可能是喝的有些急,微微咳嗽着。
苏安抬手轻拍他的背,目光深幽。
苏秦这句“看起来精神很好”,深究话语含义的话,那就是强颜欢笑,身体每况愈下……
半年前,也是苏启文两年刑期获释的前半年,他被查出来患有肝癌,晚期。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入狱的,因为入狱前他就获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那时候只是中期,如果及时治疗,生存希望很大,但是他却隐瞒了所有人,毅然走进了监狱,用他后来的话说,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不管他是小错还是大错,错了就是错了,而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来自于他。
苏启文被送到医院,苏安获悉去看他的时候,他对苏安说:“安安,心灵上了枷锁的滋味很不好受,我也希望能够获得自我救赎。”
苏安不知道苏启文是否得到了心灵的救赎,她只知道他每天都在经受病痛之苦,尤其是最近……
苏氏在苏秦的带领下,一切运营似乎又恢复了正规,只是鉴于以前不良影响,苏氏开始大力开展慈善活动,虽然这些手段无非是为了更好运营苏氏,但总归是颇有成效。
半瓶酒不足以让苏秦喝醉,文茜带着vivian回去了,苏安陪着他一起慢慢的散着步,去去酒气。
阴天,还刮着风,初时觉得有些清凉,可是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了冷意,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空气里处处飘散着花木香味。
她看着身旁的男人,经过时间磨割,苏秦神态间越发从容温淡,她和他走在一起再也没有少时的紧绷感,至少她的状态很松懈。
“冷吗?”苏秦忽然问。
“还好。”
伴随着她的话语,温暖气息瞬间包围着她,原本紧缩的毛孔瞬间舒展开来,扭头看去,苏秦已经把外面穿着的棉质衬衫披在了她的肩上,而他身上仅有一件白色t恤。
“披着吧,别回头感冒了。”他笔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黑瞳里倒映出她的身影来。
面对炙热的眼神,苏安淡淡的移开视线。
“你什么时候回去?”走了一会儿,苏秦问。
“明天。”
沉默几秒,苏秦说:“一起吧!”
“好。”
他和她,并排而行,但他还是注意到,她步伐轻缓,无言的配合他的步伐速度,这番贴心之举,让他的心头荡起了层层温暖。
这路真希望可以一直走下去,但路就好比人生一般,总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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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海伦身上的血宛若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兀自绚丽的绽放着。
那天,萧何看着海伦,但却对她声音荒芜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
“……意外。”只是意外,这次真的是意外。
他良久不说话,再说话的时候,他语声淡漠:“你瞧,这世上果真有意外存在。”
萧何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深夜的时候常会惊醒过来,然后脑子里不断浮现的两个字一直是意外,意外……
萧何制造意外,结果出现了意外,于是云卿死了。
她没有制造意外,但海伦还是因为意外死在了她面前。
她知道云卿的死是意外,他也知道海伦的死是意外,但谁让骨肉亲情难断,心里没有恨,但总归是有怨的吧!
庭院里传来车声,她光脚走过去,掀开窗帘一角,然后就看到车灯关闭,萧何从车里走出来。
看到文茜,他似是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她们三人会这么快就从泰国回来。
他抬眸下意识看了看她和他的卧室,不知道跟文茜说了什么,泰然自若的走进了大厅。
苏安知道今夜他会留宿书房,躺在床上,平静闭眼。曾经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如今她毁掉了扎心的过往,所以从此以后她将无欲无求。
但她还是错了……
如果要去书房,萧何必须要经过卧室,但他没想到卧室门口会站着云萧和萧安。
他们抱着枕头,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未出口,萧何的笑容已经率先扬起,走过去,俯身摸了摸他们的头,“这么晚不睡觉,站在门口干什么?”
“daddy,今天晚上我和萧陪你和妈妈一起睡觉好不好?”萧安的话得到了云萧的认同。
萧何直起身体,微笑依旧,冷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和:“给我一个理由。”
“我想爸爸。”
“我想妈妈。”
兄妹两个急急出口。
萧何眼眸沉沉的看着他们,俊雅的脸庞上含着宠溺,修长的手指转动卧室门:“进来吧,不过你们母亲可能已经睡了,放轻声音,不要吵醒她。”
萧何背后兄妹两个面面相眈,松了一口气,熬夜等到父亲回来,就为了这一刻,做儿女真是不容易啊!
暗夜里,一切声音都会显得很敏锐。
“爸爸,你睡在妈妈身边,我睡在你身边,萧睡在我身边。”萧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并不难听清楚。
萧何良久没说话,终是叹了一口气,有脚步声踩在地毯上,片刻后,苏安感觉有人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熟悉的薄荷香气袭来,她虽假装自己睡着了,但还是下意识僵了僵。
一双儿女分别上床跟萧何互道晚安后,偌大的卧室内终于又恢复了最初的沉寂。
她因为背对着萧何,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身体过渡给她的炙热,她僵着身体没有动,直到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呼吸声,她才往床侧移了移,但很快一双手臂就把她的身体从床侧捞了回来,然后禁锢在怀中,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小心掉下去。”暗夜里传来萧何清淡无波的话语声。
他似是成功解释了她现如今在他怀里的原因,她不再动。
过了一会儿,他拍她的背:“放松。”
她想她确实有些太僵了,尝试着放松,两年没这么亲近过,难免很不习惯。但身体放松了,呼吸却有了片刻的凝滞。
“吸气。”
苏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胸口不那么闷了。
静默了片刻,萧何淡淡道:“睡吧!”他的声音贴得她很近,暖暖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朵上,他的心跳声很沉稳,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曾经,他和她!
当清晨缕阳光照射进来,苏安这才意识到昨夜竟是一夜无梦。残颚疈午
她的丈夫,儿女们都已经起床了,似乎只有她还赖在床上没有起床的打算。
“早安,夫人阁下。”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步履无声。
“……早安,韩小姐。”苏安平静无波,只因韩夕颜进出城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夕颜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出城堡的呢?苏安发现自己记忆力真的很好,海伦死亡半年后妍。
在这期间,徐药儿找她谈过话,“苏安,你和阁下日子还很长,总不至于一辈子见面都形同陌路吧?”
她那时候很茫然,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为他们的婚姻寻找出路。她有想过跟他和睦共处的,但谁能想到海伦死后的半年时间内,他们是同处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若非刻意,很少有碰面的机会。纵使偶尔在两个孩子的“算计”下逼不得已睡在一起,也是占据着床铺两侧。
她不知道他几点起床,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把所有精力投注在工作上的同时,值得庆幸的是他依然会抽出时间陪孩子们在一起,有时候他会加入到游戏里,有时候他会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们,那双眸子越发的深沉难测祉。
云萧和萧安很少拌嘴,也许苏安该说的是,这两个孩子几乎从未拌嘴过,默契度很高,况且又都是很沉静的孩子,跟他们父亲一样,小小年纪就一派老成。
但毕竟是孩子,面对他们内心的纯净,天真的笑脸,贴心的话语,有时候会消融掉很多不堪的过往。
她的勇气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褪,她知道海伦的死对萧何来说打击很大,好几次她都话到了嘴边,但他就那么冰冷的看着她,于是所有的语言只能化为无言。
前半年时间里,他习惯凌晨回来,她站在窗口静静的等他,她在等他开门走进卧室。但没有,于是她走了出去,敲书房门。
“进来。”抬头见是她,他略感意外:“有事。”
“嗯,有点事。”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他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就在她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
她选的日子不太好,因为就在当天凌晨k国首都地铁和公交汽车站相继发生多起爆炸案,直接造成62人死亡,500多人受伤,事后被总统府列为重大恐怖袭击案。
萧何为了此事整整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城堡。
原本不是爱看报纸的人,她开始关注政治新闻版面,因为除此之外,她似乎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那段时间k国似乎总能占据国际头条,因为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除了那件爆炸案之外,k国首都发生针对k国总理、国会成员的爆炸袭击,造成多人死亡,万幸总理安然无恙。
萧何就此事连续发表好几份早间、午间、晚间声明,他声称不惜一切代价,势必击垮恐怖组织。
随后一星期,总统府下达命令,命安全部部长遏止再次发生连环恐怖袭击事件,飙风反恐特种部队和飞鹰反恐部队成员双双加入围剿行动中。
那几天人心惶惶,直到一个自称“鬼神”的组织暴露在众人视野里,事情才渐渐明朗。
具体行动,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过程是如何的凶险,单从数字上还是能够略见端倪的。
秘书长元清身为萧何特定的媒体发言人,他声称此次行动共计186人受伤,抓捕的恐怖成员中并没有“死神”恐怖组织主谋团伙。但国家会不遗余力追捕……
那天苏安看着媒体上的元清,她微微皱眉,连文茜都发现了异常。
“发表声明的为什么是元清,而不是阁下?”文茜语气开始有些担心了。
苏安蓦然站起来:“我去看看。”听说萧何当时也在,受伤那么多人,他会不会也……
受伤两个字还真是不敢想。
给萧何打电话打不通,秘书台更是忙碌一片,她在想如果她打电话,萧何未必有时间去接,至少在总统府看一眼,如果他没事她就回来。
总统府外面聚集着很多媒体,不管是谁从总统府出来,下一瞬间就会有无数刺眼的白光咔嚓咔嚓的亮着,数只麦克风凑到采访者嘴边,大把的问题劈头盖脸的就轰炸过去。
苏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闪光灯四起,对司机说:“开进去。”手却下意识启动车内装置瞬间屏蔽了玻璃间的透析度。
进了总统府,柏文瀚看到她很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对苏安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