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沉了几分,没吭声。戚老三接着又纳闷道:“这天一教是想做什么?咱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就只派了三个人出来,其他人还龟缩在奉莱,他们何时变得这么孬种了?”
聂政开口:“他们不会是怕了你们?戚家庄想铲除天一教,天一教又何尝不想铲除你们戚家庄?他们现在不动就是为了此目的。天一教教主和圣女都还年幼,六位长老又是快入土的人,这回若不能一举除掉戚家庄这一心腹大患,天一教就有灭教的可能,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们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机会,或者说,等一些人来。”
“什么人?”戚老三拧眉。
聂政没有直说,只是提醒道:“天一教中有中原武林的人,你说,若你是天一教的长老,你会怎么做?”
“呵!”戚老三倒抽了一口气,接着低吼:“来就来!老子才不怕!”
聂政却笑了:“是不用怕。林盛之和潘灵雀那样的魔头都能叫人给除掉,中原武林也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啊?啥意思?”戚老三有听没有懂。
聂政笑笑,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哎呀,大哥你又吊我胃口,明知我最耐不住这个。”
“呵呵。”
戚老三好奇的抓耳挠腮,不过对方不愿意说,他忍不住也得忍着。对这几人的来历他是越来越好奇了,真想知道小蛾子的堂弟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戚老三听了聂政的解释之后一直以为这三人是出关找援兵的,但出乎他的预料,那三人抵达侠关镇后就不赶路了,而是去了一处民居。这一路上那三人都没怎么歇息过,一直是一副赶路的模样,怎么好好的到了侠关镇却不走了?而且他们去的不是客栈,显然不是来这里暂时歇脚的。这侠关镇有什么人吗?还是说那个小院子里有什么人?
戚老三找了家客栈落脚,说是客栈,其实是戚家庄的一个暗部。戚老三正琢磨那三人来此的目的呢,表现得很平静的聂政说他要出去走走。
“我跟你一起去。这地方比宁甘城可乱多了。”
“我一个人出去就行了,放心,我不会惹到麻烦的。”
看出对方是不想他跟着,戚老三也不勉强。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交给聂政,他便吆喝手下人做事去了。聂政看了看手里的银袋,揣进怀里走了。
那天虽然是晚上,但聂政仍清楚记着怎么走。一派平静的穿过热闹的街市,他压低毡帽走进那条习经来过的小巷子。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再来见那位曾经的知己。
一名男子坐在门口搓麻绳,巷子里有人走动,那名男子不时提防的看看左右。见一位头戴毡帽的男子走进了巷子,他搓麻绳的动作放缓。聂政直接走过那名男子,男子见他往巷子深处走,便收起了提防。可没过一会儿,男子手里的麻绳掉在了地上,脑袋耷拉着斜斜地靠在门边不动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人返回,无声的推门进入,关门、插闩。
“啪!”
屋内,一人狠狠给了另一人一耳光,怒道:“你竟然背着我给骆玉铎通风报信!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
“正因为你是我姐我才要这么做!你处处想着他,替他考虑,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等他十几年,他却根本不顾半点与你的旧情!不仅如此,他还任他的兄弟欺负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你对他好!”
“他对我念不念旧情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我只是让你派人查他们现在在何处,要去哪里,没有让你向骆玉铎告密!你这不是为我着想,你这是害我!他现在最恨的就是背叛!你简直是陷我于不义之中!你让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姐,你以为他还会来见你吗?就算你不背叛他,他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你看看他对那个痴儿的疼爱,再看看他是怎么对待你的。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他不可能娶你了!而且你也没有背叛他,给骆玉铎去信的人是我。”
“沛锋,你是我兄弟,你背叛了他就是我背叛了他。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明知他不愿再与江湖上有所瓜葛,你明知我爱他,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如此伤我!”
“姐……”
“你别叫我姐!我没你这个弟弟!”
“……姐,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你这是为我好吗?你这是害我!”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怎么会害你?我是不想再看到你为了他受苦受委屈。我告诉骆玉铎他在这里也是为了他着想啊。京城里的人到处在找他,他再厉害、再能藏,能厉害过天子吗?能藏到天边去吗?他不如与我们联手一起辅佐殿下,有殿下做靠山,他何须再东躲西藏?姐,他藏不了一辈子,总有一天会被人找到。他不愿再与江湖有瓜葛,但那可能吗?他在杀了林盛之和潘灵雀之后就再无退路,要么被那个人杀掉,要么辅佐殿下,若他不识好歹,殿下也不会放过他。姐,以咱们这种身份能得到殿下的看重那是多大的荣幸。等成事之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他只会感激咱们。”
“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以前能对你柔情蜜意,转眼间就弃若敝屐,你以为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聂政吗?他若还是原来的那个聂政,就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许这么说他。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聂政。”
“好好,我不管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聂政,姐,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与我们联手。骆玉铎说了,殿下不仅可以保他们平安,待殿下继承大统,日后的荣华富贵也绝不会少。姐,哪怕不为了荣华富贵,单就为了武林存亡,他们也该出手吧。皇上是铁了心要铲除咱们,同为武林之人,他们难道不应该尽一份力吗?”
“皇上……为何执意要杀了他们?林盛之和潘灵雀在的时候皇上都没动这个念头,为何反而要杀了他们?”
“殿下说皇上不想再看到另一个林盛之,所以执意要杀了他们。”
“哼,笑话!他们连林盛之和潘灵雀都没办法除掉,又岂能动得了聂政他们一根指头?我看纯粹是自取其辱。”
“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他们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终于报仇雪恨却又要死在皇室的手中。他们虽不念咱们的旧情,我还是念的。聂政是聪明人,明白了这些利害关系我想他会同意的。到时候我会跟他说清楚给骆玉铎送信的是我,你没有做任何背叛他的事。”
“……戚家庄抓走了咱坛口的人,他们不会……”
“放心吧。他们只会以为那两人是教中派去监视羽蛾的。”
好半晌之后女人才出声:“等骆玉铎到了?你要让他向聂政讲明。”
“我会亲自去向他们赔罪。”
“他……他们,还在戚家庄?”
“嗯。最近戚家庄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戚自成都放了话出来要麦羽蛾进门。这不,那六个老家伙坐不住了,让人找你过去,想借咱们的手请骆玉铎帮他们铲除戚家庄。你心情不好,我就替你去了,也免得你来回跑,累。”
“天一教早就不如从前了,也只有那几个老头子看不清事实。要我是戚自成,早就把羽蛾娶回去了。你是怎么回他们的?”
“面上自然是答应。我看戚家庄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可能与聂政他们有关,也许戚家庄已经知道了聂政他们的身份。我不明白的是聂政他们为何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他们要找的人是谁?既然是找人,又为何要带着那么一个傻乎乎的累赘?不过,不管他们为何到此,若他们与戚家庄是一路的,我们不如卖聂政一个人情,帮助戚家庄里应外合,铲除天一教,也算是我对他们的赔礼。姐,你觉得如何?”
“铲除天一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我想得简单,这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
“嗯。天一教故步自封,六位长老又顽固不化,始终不肯交出养功的修炼之法,殿下已经没有耐心了,让我们直接带走天一教的圣女。”
“难道殿下也相信养功可长生不老?呵,若真能长生不老,天一教会变成现在这副青黄不接的模样吗?”
“殿下自然不相信,不过强身健体总是可以的。毕竟是圣女,杀了未免可惜。姐,你当初为了替聂政报仇而加入天一教,从此不得自由,更为了他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否则你现在早就是殿下的侧妃了。姐,等这件事结束了,你也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大事,不要再拒绝殿下对你的心意了。”
“殿下的心意我要不起。沛锋,我答应骆玉铎替殿下做事,只是为了让他帮我寻找聂政的下落。如今,我知他安好,便已无憾。他不要我了,我是不甘,也很怨他,可相比他还活着,这些我都能忍受。沛锋,听姐一句话,皇族之争不是咱这江湖草莽掺合得起的,尽早脱身,以免惹来杀身之祸。真到了那时候,骆玉铎根本不可能去管你。”
“我有计较。姐,你真的不喜欢殿下吗?殿下虽说已有妻室,但对你的心意这么多年都未曾变过。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何况还是殿下。只要殿下的心在你身上,是不是正妻又有何妨?”
“沛锋,你是不是认为姐姐年纪大了,只配给人家做妾?”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做了侧妃,对你自然有好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别再替谁来做说客。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这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我不说还不行嘛!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先跟你商量。”
“骆玉铎信上说这两日便会到,你想想怎么跟聂政开口吧。我不会劝他,也不会管,他愿不愿意端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姐,事关殿下的大事,你也不管吗?”
“我不能让他误会我。沛锋,姐姐没那么大的野心,姐姐现在只求他安好,你不要勉强我。”
“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姐……”
“去吧。”
骆沛锋无奈,只好先离开,等骆玉铎到了他们再一起劝劝。如果他姐肯出面说服聂政,聂政出于对他姐的愧疚,事情也许会更好办。
骆沛锋打着自己的算盘回房歇息。大门外,打盹的人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急忙看看左右,再看看身后紧闭的木门,他捡起地上的麻绳推门进了院子。里面一切安好,没什么异常,他放下心来,并很纳闷自己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屋内,骆沛菡的眼泪无声滴落,她与他,在沛锋这么做之后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再也,不可能了。也许这一次,她与他根本就不该相见。那样,她还尚有一丝希望,一线她与他仍能再续前缘的希望。
街口,聂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心思复杂,更多的是沉重,是烦闷,还有愤怒。缓缓地往客栈走去,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中闪过,最终是一片碧蓝的湖水、一张带着酒窝的笑颜和两个可爱的胖娃娃。外面的世界于他永远都不会是平静,永远都会有那么一些人不愿放过他。但在另一个世界,他拥有此生可以拥有的全部,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属。又一次的,聂政庆幸自己遇到了那个人,那个带给他平静、带给他幸福的人。
宝……宝……宝……那些俗人又岂会知道你的美好?聂政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理顺了心头的万千凌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戚老三要了一坛酒、几样小莱在屋里悠哉。若是以往,他定会到窑子里风流快活几日,但他现在是关内来的商人,不是戚家庄的三当家,所以只能在房里自娱自乐。正喝着呢,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推门进入。戚老三着实愣了,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他都没听到脚步声!
“谷贵大哥,你回来啦。转悠得咋样?”
“还成。”
在戚老三的对面坐下,聂政取下毡帽放到一旁,拿过桌上的茶碗给自己倒了杯茶。戚老三盯着他的脸说:“谷贵大哥,你还是去歇着吧,我叫他们送饭菜上来,你这几天可是累得够呛。”
“好。”聂政连喝了三碗茶,然后道:“老三,咱们明日就回去。”
“回去?”戚老三的眼神闪了闪,凑近,“你是不是探听到什么了?”
聂政道:“是探听到了一些,回去当着戚庄主的面我再细说。咱们回去等着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