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细说事情,屋里只有如月在旁伺候。
「卧龙谷在桃花坞以北,相距不远,大主子早已派人在四周监视着。楚御九自从进了谷就不曾出来。我从谷中人口中探听到一个消息,那人说楚御九近一月像是得了失心疯,时不时惊风癫狂。」
「难怪老爷不让我废了他……」群傲颔首道。
墨香接着说,「如二主子所料,去年的武林大会、半年前老爷的寿宴,确有人发现老爷和『魏王世子』相貌神似。」
「是哪些人可有记下?」
「嗯。」墨香重重点头。
阿杰狠道:「何必多此一举,杀了他们就干净了。」
「干净,把天下人全杀了才干净。除了杀啊砍啊,你就不能想想别的。」群傲当着俩丫头的面训斥着义弟。阿杰动了动嘴,没出声。群傲哪会不知,他在心里正骂着自己。「南宫门,你准备怎么做?」
「南宫门怎么了?」阿杰问。
「你以为到了桃花坞还能像从前两头奔波?一来一往便是两月之久。」
「两月就两月,我不嫌久就行。」阿杰嘟哝着,像个闹别扭的孩儿。
群傲挥手让两个丫头退出门,门一合上他便把阿杰的衣领揪住提起,「这么多年你还没闹够别扭?」
阿杰发力震开他的手,沉声道:「我一男人,闹什么别扭。」
「你也知道自己是男人。我不明白你在闹什么,七人中他最纵容的难道不是你?」
阿杰像是听到了最大的笑话,笑得又冷又凉,「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吧,二主子。」
群傲呼出一口气,用力怕打了两下手臂,「除了你他准许哪一个大半年在外不回府,谁有你自在逍遥。哪件事他熬得过你,哪件事不是全由你做主。你别看对大主子掏心挖肝,对老三老四有求比应,把老五老六小心捧着,可背地里把他们栓着绑着。惟有你……」
「那是他不稀罕!不稀罕把我栓着绑着。」
「你这榆木脑袋!你要他稀罕是吗,我这就去告诉他,把你像女人一样绑在闺房绣花,这样你就乐了!」
群傲摔门而出,阿杰独自留在偏厅回想他刚才说的话,想着从前……
大哥,你不能把我当女人,我不是成天待在房里绣花的女人……
不是女人,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真是比女人还不如啊。
「二主子回去了?」如月进屋问道。
「回去了……」
「七主……」
刚毅卓绝的容颜,带着朗朗笑意,似那六月的骄阳,烫得人心疼。眉宇间有一抹稚气,只有每回叫着『大哥』时才会有的,撒娇一般的稚气。撒娇,从前的她怎么也不相信,如山如铁的男人有这样一面,直到后来亲眼见到,他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里亲着吻着,那般风情媚如女子,却不觉突兀……
「如月,叫秦管家……」阿杰蓦地停下,笑意消失,神情是阴鹜也是狠怒。「如月,给我收你那眼神,再有下一次我不饶你,滚下去。」
「是……」如月飞快出了偏厅,狠狠抽打自己的脸,她疯了,竟那样看着七主子,可她没有也不敢妄想啊。兰素说的对,不能靠太近,她真是笨……
入夜,橘轩,半跪在地的黑衣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口音。
「凤主已按您的意思增加了北门关的兵力。」
麒儿点头,「嗯。」只要南凉在北门关威胁一日,天朝皇帝就少不了靖康侯爷。
「凤主给您带了一句话。」
「说。」
「凤主让您好自为之,从今往后您与她再无牵连。」黑衣人起身,从背后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恭敬递上,「这是最后三颗紫果。」
麒儿接过来,轻道:「告诉她,我会活得很好。」
「是。」
「紫果我不需要了,你带走。」麒儿将木雕盒子递回,「拿给镇北王,就说是秦府主人给的。」
「是。」
黑衣人离开后秦正才走进来,一脸不高兴地说:「紫果不留给自己,却还说是我给的,秦大主子真是好心哪。」
麒儿上前解下他的披风,「紫果我留着也没用,送给他当是替你还风流债。」海昙被楚御九伤了,紫果对他是最好的疗伤药。
「我不欠他什么……」如果欠了,也不是区区紫果还得了的,还不了,索性一辈子欠着。
麒儿摇头叹道:「好个无情人。」
秦正拉过他搂住,「老爷哪里还敢再多情啊。」
「你哪有不敢的。」麒儿抱住秦正的一双大手,背倚着他的胸膛,额头与他侧脸轻轻摩挲着,「老爷,我们会一起活着,活得很好对不对?」
「一起活着,一起白头偕老。」
「老爷……」
秦正飞快啄了下他的嘴,叹道:「今儿嘴果真是甜。」一口一个老爷,听得人舒坦。
麒儿对着他的下巴轻咬一口,「还好,在遇上你之前,我没有死。」
「老天疼好人。」秦正还以颜色,咬了那嘴儿好几口,「我上辈子行善积德,所以他老人家要给我讨了个好媳妇儿,我的麒儿怎么会死。」
「莫非是你积了七世善德,前六世一个没讨上,这一世全来了?」
「呃,也许真是这样……」
秦府举家迁移,声势浩荡有如皇帝出巡,千车万马,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秦正和唯一、小林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晃悠着,麒儿五人在马车前骑马前行,后面跟着是秦管家和七丫头。还有一名高挑健美的青年,约十八九岁,古铜油亮的肤色非常好看。
「心沂口渴了吧,给。」心如取下水袋递给青年,又体贴地给他丝帕擦汗。
心沂拿着洁白的丝帕舍不得弄脏,在手上轻轻揉着,「心如,我和你真是姐弟吗?」醒来,他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心如微笑着,道:「我叫心如,你叫心沂。虽不是亲姐弟,但十多年的手足情可假不了。」
心沂顿时欣喜不已,「我们不是血亲?」
「不是。」心如佯装恼怒,「莫非如此,你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不,不是的……」心沂脸烧热起来,他只是不想这美丽的女子做他的姐姐,他想她……
马车内,磁石桌上用铁茶壶杯沏着花茶。香味渐浓,小林倒上一杯吹凉后端给秦正。忽然一人跳进车内,抢过茶杯一饮而尽。
「渴死了,还有吗?」云飞丢开茶杯在车里坐下,直嚷外面热。
秦正满上茶水递给他,「秋老虎厉害,热就留在马车里。」
「确是热,我也进来躲躲。」仕晨随手夺过秦正手中的茶,自己喝着。云飞瞪眼,正要怒秦正赶忙给再他倒上一杯。
马车宽敞,足以容下五六人,仕晨偏要坐在秦正身边,拍着唯一命令道:「坐对面去。」
「你怎么不坐对面?」唯一才不依他。
「因为我不想和姓白的挨一块儿,因为我想坐老爷旁边。」
唯一抱住秦正的手,偏是不让,「我也想坐老爷旁边。」
仕晨美目一转,身一斜倒入秦正怀里,「不让,我就坐老爷这座。」
唯一气得牙痒痒,恨自己刚才怎没想到。小林拉着仕晨的衣袖,一脸不满,『天热,你会把老爷捂出病来。』
「你当老爷弱不禁风么,我就不信这样就能捂出病来。」说着仕晨抱住秦正的脖子和他贴得更紧。
「司徒仕晨你知不知羞!」云飞怒道。
仕晨大笑着,身体左摇右摆,「这不是你常做的,我可是向你学的。」可怜秦正的脖子就快断了,却不敢出声。
唯一也涌起怒火,抓住他的手用力拽着,喝道:「老六都说了,会把老爷捂出病,你下来!」
「有本事你把我拽下去,你坐上来。」
秦正怕仕晨运功伤了唯一和小林,小心说道:「没事,老爷不热,就这样抱着也好。」
「听见了没有?」仕晨得意地扬扬眉。
云飞无心与他争,却着实讨厌他的嚣张,「老爷抱谁也轮不到你,你给我滚下来。」
「我不……」
云飞突然发力,猛地将他拉起。仕晨头重重撞在车顶,疼得他泪花直涌。
「白云飞!你找打是不是!」趁这空挡,唯一一骨碌爬上秦正的腿,霸占宝座。仕晨赶忙回身,大吼,「赵老五,你给我下来!」
「我不!」赵老五手脚缠住秦正,勒得他脸色发紫,眼看就要断气。
夫君遭此对待,小林大怒,对付不了司徒仕晨,难道他还治不了这赵唯一?
「臭老六你放开我!」唯一被拖下宝座,大叫大嚷,「老爷,救命啊,他要弄死我了。」
秦正刚要开口,怀里又跌下来一,不,两人。云飞和仕晨同时抢占,一人坐一条腿上。小林放开唯一,又去拉两人。
唯一拉不动,只得大声叫喊,「你们下来!我灭你们九族!」
仕晨一面翘腿狠踢云飞一面回道,「说起来我们这九族不但有老爷,还有你靖康侯爷……白云飞滚下去!」
马车里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麒儿,才靠近马车,车门便迎面飞来,看见里面的情景气得他险些跌下马。「丢人现眼!」凌厉的一掌劈开半面车身,跳上去就要对四人一顿好打。
「麒儿!使不得!」秦正使尽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迎头接住挥下的掌刀,麒儿急忙收掌,一时站不住向后仰倒,秦正飞快抱住他。
见下人和路人都在窃笑,麒儿一股脑热,全然忘记夫君已经受不起他的拳脚,眨眼间七七四十九掌就已推出。
「大主子!」云飞和仕晨惊叫着拦下他,三人手掌相接,强大的力道使得马儿受惊,冲出官道狂奔起来。
秦正搂住唯一和小林护在怀里,一个猛烈的颠簸摔倒在车里,正好,两人压在他身上。车上三人跳上半边车顶,打得眼红根本听不到夫君的呼救。
群傲和阿杰追来,飞身切断马缰。马车突然停下,麒儿、云飞、仕晨同时从车顶跌下,正好,压在唯一和小林身上。
「老爷!」阿杰听见微弱的呼救声,再看最底下那一截蓝衣,怒发冲冠,提气出掌,掌风直轰秦正身上的五人。
群傲大喊一声,猛力一脚踢中马车让它偏离掌风,再挺身受下那股力道。阿杰知自己下了狠手,旋身扑上将他带离掌风,正好,二人摔在麒儿、云飞、仕晨身上。
马车再也经不起折腾,轰隆一声巨响……
「老爷!」
「大哥!」
「老爷你醒醒啊!」
「老六你还愣着干什么!」
「都怪老五!」
「是你和白云飞的错!」
「是大主子不对!」
「你们找死!」
「还打!大哥醒不了,老子摘了你们的狗头!」
「阿杰住嘴!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
远远地,秦管家拉着一个小童的手,教训道:「好好看着,看你还敢不敢嚷着要娶三妻四妾……」
小童突然大叫,「老爷装的,老爷装死,他手在动!」
「秦正——————!」
且知君,朝三而暮四,情多似海涛,三妻不嫌多,四妾还觉少。
莫问君,心牵我几丝,胜伊有几缕,情纬万千绕,莫添烦恼绪。
君莫问,何以生死系,何故生世许,男儿作妾身,死亦何足惧。
君且知,我心蒲草情,我心磐石意,蒲草怎可比,磐石岂可拟。
——全文完——
八仙闹海
话说事情发生在魏无双迎娶阿杰不久之后。
总算将七位祖宗娶回了家门,家和万事兴哪。为了多多培养感情,这一日魏无双带着七位妻妾外出游玩,午时肚腹空空,七人决定到酒海楼用膳。八个相貌出众的男子结伴而行,惹得路人频频侧目。尤其是麒儿,似俊俏少年又似妙龄少女,男人女人个个看得眼热心痒。
「老五。」麒儿唤了一声。
「啊?」这新的称谓唯一还不适应。
「弄瞎他们的狗眼。」
旁人还只是偷偷地看,酒家楼上两个男人却用赤裸猥亵的目光明目张胆的盯着他们,见唯一看向他们竟然还吹嘘打哨。唰!折扇打开,轻轻一挥,哭天喊娘的哀号声响起,两个男人捣住眼睛从楼上翻滚下来。
「早说不出来了。」云飞白了魏无双一眼。
「烦人!」仕晨一脸嫌恶地避开嚎叫的人,远远绕道而行。
「麒……大主子。」唯一从两个男人身上跳过追上麒儿,讨好道:「打个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