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
来往的书信里,大家纷纷谈论起这十五年来的变化,都觉得不可想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十五年前一个午后,大家一起去见的一个人。
李莲曾经无比感激她,甚至打从心底里将她奉为神灵,她甚至想过等她入主江山,一定与她分享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尊荣。
可是,十五年前那个午后她醒来,却再也不想、不敢看见这个人了。
因为,李莲觉得害怕。
她害怕,再见面她会忍不住杀了这个最像神仙的少女。
但她全世界最不愿意杀死的就是这个人。
一切,都得从十五年前,那场她差一点万劫不复的政斗说起。
五年的时间,在她尚且稚嫩的政治手腕和她昏庸的父亲的默许下,她轻易在一定表面和领域强盛了宁国,沾沾自喜于她执掌朝政,为宁国投身一切的伟大无私。
看不见,她的四周已然环顾的危机和反对。
她的臣民实际并不需要她的成功,只需要她的保护。她的父亲只需要她做一只听话的拨弄局势的手,不需要她有超出其外的智慧。
而朝堂是男人们的游戏,他们不说话默默等着,并不是被她展露的能力和贤明征服,而是在磨刀等待最好的时机。
李莲幡然醒悟,这时候她面临一个选择,退一步万劫不复,进一步再难超生。
因为,这一次她的敌人实际上不是别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父亲。
她唯一的支持是父皇,唯一的基石也是父皇。但现在,这颗基石像老眼昏花的龟壳忽然活了,想要走动起来,摧毁在他背上搭建的浮华的强大。
李莲其实看得很清楚,她无法再左右这只龟,除非再次让他沉睡。
可是,那是她的父皇,她曾是他最疼爱的五儿。李莲不想不愿意是她来做这件事。
不,当时的李莲甚至不愿意承认,她是希望由别人来做这件事的。
而是假惺惺的去找国师大人,希望她能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满足她。让她干干净净地坐上那个位置,而不失去一切,也不会沾染污秽。
真一拒绝了见她,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可当时的李莲还是自欺欺人,现在的女皇回头去看都要忍不住笑,那稚嫩的野心家的手段真是太一清二楚了。
她是在等,等她的兄弟们去下手,去做这个推波助澜的恶人,然后站出来以清白正义受害者的名义接手一切。
这就是李莲。所以她佯装淡泊,退居幕后,每日闲云野鹤,游玩晏饮,却心不在焉。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可是,真一打开了国师府的大门。
所有人都在那个午后走了进去,命运就被改变打破了。
在那个残酷华丽雍容平静的美梦里,李莲只有自己,她终于诚实的做了自己。
杀伐,牺牲,冷酷,果决,靠着她自己的智慧一步步走上了女皇的宝座。
梦醒了,真实的李莲也醒了,再也无法关进去。
她应该感谢真一的,让她不用亲手杀死父亲以后,还要手刃兄弟。
并且,真一让他们真真正正的成了她灵魂余生的兄弟,让她的这十五年比之梦中更为温暖顺遂,甚至还有一丝不敢奢望的幸福。
可是,李莲还是来见她了。
她看到了她的兄弟们海外国度的见闻,不过即使不见,一个英明的王也该明白,一个随时能颠覆改变一国甚至一个世界的神,有多可怕。
她等了二十年,等到当初梦里那个悬在头顶的诅咒过去。
现在,李莲来了,她来面对她的心魔了。
真一依旧坐在那观星的玉台上,国师府形同幽禁,没有任何仆从也没有任何供给。
但这里还是井井有条,犹如仙境,它的主人也活得好好的,甚至,二十年了还是和当初初遇时候一模一样。
仿佛李莲回到二十年前,走进白云宫听她遥遥说一句:“殿下,别来无恙。”
第62章 从白莲花到至尊的枝头19
“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李莲已经快要年过五十了,就像二十年前她父亲的年岁。
二十年前,李莲还是个三十多岁孀居公主府的寡妇,平日只在白云宫奉道听经,唯一和国家大事相连的,只有结识各方贤才推荐给自己的兄弟们。
如今的她纵使是保养再好,即将年过半百的容颜,无论如何都留下岁月的痕迹。
只有眼前这人,仍旧是净若琉璃玉瑰的仙人,如同庭院湖心之上那尊玉像。
真一也在等她来,并不生疏地道:“坐。殿下今日来此,欲求何事?”
“殿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朕了。”李莲自若地坐在真一另一边,感叹着。
桌案上凭空出现一叠鲜果酥,一杯玉露,就如同二十年前她来此时所见一样。
李莲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拿起了那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