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清平紧绷的神经在她专注的动作中渐渐放松下来,楚晙为她将发带放好,用略带轻松的口吻道:“我次给人束发,怎么样,好看吗?”
清平转过身来看着她,楚晙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清平侧过脸去,用很轻的语气道:“好看,但是殿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楚晙放下梳子,将她忐忑的神色尽收眼底,道:“没把你当小孩子,我会和小孩子睡觉?”
清平听的脸上一热,那个睡觉的隐喻令人浮想翩翩,她抿了抿唇,决定还是不去和楚晙争执这个问题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面对在门外的刘甄,清平定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迟早都有那么一刀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在楚晙的注视中鼓起勇气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刘甄,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下人,那人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殿下,刘总管让奴婢在此等候。”
清平瞳孔微缩,这人的声音与刘甄有几分相似,乍一听起来就好像刘甄本人一般。她忍不住转身看向楚晙,她立在窗边,借着晨光看着手上的书册,见清平看过来,淡淡道:“不必伺候了,退下吧。”
那人依言退下,清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离开,她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晨光如水,将她的清隽的眉目描绘毕致,她有些落寞的站在窗边,手上要翻过的一页迟迟不肯放下。清平只觉得心中一震,有些说不出的愧疚。那道光将房间分隔成两个世界,半晌,楚晙才收了目光,翻过了那页,道:“走吧,尽你所能,飞远点吧。”
清平深深吸了口气,千言万语堵在心中说不出,最后只能道:“好多谢。”
她只听到一声轻笑,深知这个谢字实在是太轻了,但此时说再多也不过是纸上画图罢了,承诺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更多的时候,还是要看如何去做。
楚晙眉目温润,轻轻的笑了笑,才道:“装模作样。”
又道:“此去路途遥远,你自行珍重吧。”
清平点点头,不再犹豫道:“殿下也是,多多保重。”说完才觉得可笑,以楚晙的身份,满府的侍卫,实在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楚晙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没理她,手中哗啦啦连翻几页。清平默默的行礼告退,为她阖上房门。
年节刚过,街道上还留着放过炮竹的痕迹,大红的炮衣浸在雪水中,像是未褪尽的年味。清平走在东坊的巷子中,沿街人家开始将门前雪扫开铲走,几个孩子在巷子里你追我赶,塌过几片残存的积雪,欢声笑语洒满了一路。
唯独中间的燕府门前是一塌糊涂,对联也未曾贴,花灯也没挂。清平握着冰冷的铜锁开了门,只见院中积满了雪,雪下是松脆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滋滋嘎嘎的响声。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在团聚,院中清清泠泠的,一点人味都没有。那棵梧桐落完了叶子,枝干突兀被雪覆着,寂寥泠落,不复盛夏时的繁茂。清平去墙角取了扫帚将院中雪扫净了,本想将没间房子都擦一遍,但想想还是算了,只是把自己住的书房扫了扫,擦了擦灰,才坐在桌前休息了一会。
她的东西其实不多,书倒是有一些,不过这些都不碍事,放在燕府也无妨。其他的值钱的物件,不过是官服两套,以及文书金册,并玉佩两枚,剩下的就是月俸几十两,看起来格外寒酸。
打点好东西以后清平便要回王府,楚晙既然说让她去云州,肯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只是去云州究竟要做什么呢,难道真的让她一展抱负?那种话说说也就罢了,若是真当真了,她自己都会笑死自己。
只是想起楚晙来,就忍不住想到昨夜的情景,神魂颠倒颤栗的快|感久久不散,像是刻在大脑深处。身体用自己最为熟悉的方式记下了这种原始的悸动,每每想起来,她最先记起的是帷帐中楚晙的眼神,仿佛是冰冷的雪被燃起,那是一种叫人连灵魂都颤动的力量,简直就让人溺死在这难言的滋味中。
她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在肺腑中转了一圈,才平息下这股难言的躁动。清平皱起眉头,有些不大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若说是初尝情|事,被那销魂蚀骨的滋味迷了神志,那这一次又一次的半推半就,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对楚晙存有好感,但远远不足以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倘若一切还未发生,清平倒乐得在她手下做个好下属,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步了,很多先前预计的东西,如今看来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湿热的呼吸从她耳边吹过,撩起一缕发丝,如同一个暧昧的吻,印在脖颈上。清平惊觉回神,身边一人也无,这种感觉被身体牢牢的记下了,随着心境的起伏,若有若无的提醒着她与楚晙之间不可磨灭的关系。
但她清楚的明白这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其他感情,但决不是爱。她人生中无论是被爱还是爱人,这种机会都寥寥无几,然而人孤独寂寞久了,是无法抗拒一个自己有些好感的人。她知道自己如今还能存有理智去抗拒,若是长久以往,难保没有沦陷的一天。
只是沦陷在这情爱中,还是沉迷于亲密无间的交颈,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这是古往今来从未改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