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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抬眼望去,古城中居民屋顶被冰雪覆盖,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大片的白光晃的人眼酸痛,她扶着墙拍了拍袍子上的泥土冰渣,却听见一人道:“清平?”

    这一声呼唤将她尘封多日的念想再度唤醒,她有些不敢相信,迎着夺目的光看去,那人站在光中,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同当头一棒,她头晕目眩之余竟觉得一颗心跳的飞快。待楚晙走到她面前来时,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晙咳了一声,长发在风中翻飞,注视着她道:“等你。”

    她眼中映着一望无垠的草原雪山,映着蓝天,映着灿烂无比的朝霞。更是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清平怔怔的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切像在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1)(2)《止学》:情存疏也,近不过已,智者无痴焉。情难追也,逝者不返,明者无悔焉。

    释义:情感有疏远的时候,最亲近的人不过是自己,有智慧的人不会对他人痴迷。情感难以追寻,逝去的一去不回,明智的人不会懊悔不已。

    第93章 潮起

    如若这不是梦, 那还能是什么。清平握在袖中的手泛出青白, 眼睛被风吹的有些发涩, 却不敢移开视线。楚晙背后是广袤的碧空, 她仿佛踏着满地明光而来,全身沐浴在朝阳的金芒中。她的双眼沉静而温柔, 执起她紧握的双手,低声道:“骗你的, 不过恰巧路过罢了。”

    她低下头, 下颌自脖颈微微垂落, 是婉转含蓄的试探。唇角勾起,细密的睫羽轻颤着, 柔和了凌厉锋利的眼。

    清平眉心皱起, 充满困惑地看着她,霞光黯淡,消逝在晴空之下。风从遥远的山脉呼啸而来, 撩起楚晙的长发,银色的发带随风飞舞, 犹如数条光带, 环绕在她身侧。清平恍惚了片刻, 终是闭了闭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道:“殿下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楚晙手虚虚放在受伤的地方,笑了笑道:“已经好多了,并无什么大碍。”

    她脸色仍是苍白一片, 清平心中叹了口气,不动声色道:“这里风大,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急,我不像你公务繁忙。如今日日无事可做,到哪里不是一样?”楚晙侧头咳了几声,显然还未曾完全恢复,不经意道:“不过今日是休沐,安平府中想来也无什么要事要你如此勤勉罢?”

    清平刚想好的说辞都被她打乱了,只得仍由她拉着自己,走到被雪覆盖的台子边,她问:“殿下要在此处看日出吗?”

    楚晙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可以吗?”

    手腕上另一个人的体温清晰的透过皮肤传来,清平被她握着却毫无挣脱的欲望,胸腔中灌满了冰冷的空气,她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但又有些神魂颠倒的错觉。梦与现实交织而行,借着她心中不可告人的绮念,滋生出如此惑人的梦境来。两人并肩站着,她望着楚晙的侧脸,竟生出天长地久的念头。

    这没什么不好,她想。真是让人心魂荡漾,只是理智尚存,她喉头一哽,声音低了下去,道:“可以。”

    楚晙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负在身后。在高台上有种渊渟岳峙般的肃穆,她道:“千百年前云州还未有人迹踏足,几代王朝覆灭,百姓不堪战乱纷扰,逃入此地避难,这才有了先民的开拓。自代立国以来,不断迁入人口自此,方有了如今的景象。”

    雪意侵染衣袍,久远模糊的史卷缓缓展开,呼吸间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清平听她说古,心境却是莫名的宁和。

    楚晙悠悠道:“百年前西戎与我国开战,云州自然不可避免沦为战场,安平郡毗邻居宁关,当时修了许多烽火台用于战中,如今也只剩这么一座了。”

    人世的兴亡更迭犹如一副宏伟瑰丽的画卷,命运的手在暗中随意涂抹,便是一个朝代的覆灭。无人知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然岁月无声,山河寂寞。在冷风中她心生悲慨,是对世事无常的慨叹,还是对人生何寄的怅然,已然无从分辨了。

    她才这么想,目光堪堪收回,却被人拽住了手。楚晙将她扯到自己身侧,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清平大气都不敢出,抬头看她,两人靠的极近,眼中一丝一毫的情感转变都如此清晰明了,呼吸纠缠间冰冷的鼻尖相触,是亲密无间却疏离无比,楚晙看着她道:“人生在世也不过活得光阴数载,尊贵无匹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若要细说起来,还不如那些个世俗凡人,倒也喜乐美满。”

    清平挣脱开她的手,意有所指道:“平凡人不曾享受富贵权势,殿下,所求不同付出的代价也自然不同。”

    “不,你恐怕理解错了我话里的意思。”楚晙抬手抚上她冰冷的侧脸,那动作轻而缓,透出某种不知名的渴望与诉求,“我与你自元和八年分别,再遇后相伴不过一年,迄今为止已有九载光阴我问你,人生能有几个九年?”

    她语气平淡,却让清平心尖一颤。楚晙看着她笑了笑,苍白的面容更显眼眸深沉突兀,浮现出碎冰般的刺骨痛苦,“三年未见,我一直想问你”

    清平仰起头,感受到她温热的指腹顺着侧脸滑过,“你有想过我吗?”

    “这里风太大了。”清平答非所问,“回去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