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冷汗津津,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女帝道:“你若是觉得这里头有冤屈,不妨等洪开被押回来再说。而高蒙之流,朕已经命钦差暗访,早将她贪污的证据收在手中了!她堂堂三品大员,负责工部征调六州木材修缮紫薇宫,居然将最好的留用不发,让朕用次品修缮宫殿,简直就是放肆之极!若不是前些日子仙丹大成时铜鼎无意撞毁了殿中一根柱子,朕还不知道要被欺骗到什么时候!”
女帝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中,在场的人无不跪地,连大气都不敢出,“这就是你们!结党营私,蒙蔽上听,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越想越上火,从台阶上下来,在楚明面前走来走去,指着她道:“朕问你话呢,越王,你是哑巴了吗?”
楚明被吓的不轻,哆哆嗦嗦抬起头,却不敢去看女帝的脸色,结结巴巴道:“禀母皇,儿臣什什么也不知啊!”
女帝抬起脚将她踹倒在地,论体型,楚明远远比女帝健壮。而此时楚明吓的动也不敢动,被踹倒以后又跪回来,哭道:“母皇,儿臣若是知晓这些人是这样的蠡虫,怎么敢举荐她们?!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做不出这种事呀!”
楚昫冷眼旁观,知道楚明最近春风得意,连带严党也嚣张跋扈,俨然将楚明视作太女。她不禁心中庆幸,未曾显露出半分狂态。显而易见,女帝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当有人触碰到她对权欲掌控的底线,哪怕是亲生血脉,她也不会随意放过。楚昫一下子想通了这困扰她已久的问题,女帝修炼就是为了长生不老,永久的霸占这个位置,独享权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分给女儿们呢?
楚明还在抱着女帝大腿哭,那样子在楚昫眼里可笑极了,一解她多日被楚明打压的郁闷。她心念转的飞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觉得这时候用上再适合不过了。
这时有人来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喜悦道:“陛下,崚山法师说最后一炉金丹已成,特命奴婢呈上来!”
女帝掀开盒子一看,八颗圆溜溜的金色丹药安静的躺在红绒上,她大喜过望,道:“重赏!”
楚明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心有余悸地跪在地上。女帝瞥了她一眼,敛了笑容,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你自己心中有数。”
楚明如释重负,行完大礼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踉跄而出。
女帝遣散了太医,急不可耐的要去向法师请教修行之事,楚暄请完安后也退下了,唯独楚昫还在殿中未曾离去,女帝道:“你还有什么事?”
楚昫抬起头道:“禀母皇,儿臣有事启奏。”
女帝显然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道:“说吧,什么事?”
楚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深吸一口气道:“儿臣派去互市两监的人近日探到一个消息,说是今年八月,金帐会遣人去圣地朝圣,其中便有一件供奉的圣品,名为‘命丹’,传言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她心跳的极快,却不敢去看女帝的脸色。其实此事她早就从楚晙那里知道了,楚晙千里迢迢去云州,以及互市开放的真实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如今她故意说出来,不过是想加重自己身上的砝码。
女帝淡淡道:“是吗,崚山法师也与朕说过此物,对修行也大有益处,不过这东西是金帐的圣物,怕是不易予人的。”
楚昫心中一动,道:“母皇说的是。儿臣是想派人出使西戎,以和谈的名义再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究竟能不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女帝坐回台上,沉默不语。楚昫轻声道:“母皇修行是为了国泰民安,做女儿的没有出力,心中十分愧疚。这命丹是功效是否与传言所说的那般还未可知,但倘若与母皇修行有益,女儿也愿意去为母亲寻来!”她声音哽咽,说完深深俯首,眼角泪光闪烁,显然是动了真感情了。
“难为你有这份心,倒是比你姐姐强上许多。”女帝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来,楚昫却敏锐的捕捉到她上扬的尾音,果不其然,女帝道:“只是此时若是被六部内阁知晓,大臣们到时候又要上谏,实在是烦不胜烦,扰乱了朕的清修,于修行无益。”
楚昫闻弦歌而知雅意,忙道:“母皇不必担忧,此时交于儿臣便是。不必经由内阁六部,一样可行的。”
女帝闻言笑了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做”
楚昫心中一喜,刚要磕头,却听女帝道:“要是做不好,就交于别人做也是一样的。”
她心中顿时一冷,知道女帝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借此做些其他事情。况且女帝早已将下了一道密旨与楚晙,此时却又允许她去,显然是想看看两人到底有没有勾连,会不会有串通之嫌,原来这本来就是一场试探,楚昫背后霎时湿了一片,有些后悔多言了。她行礼起身,恭敬至极,不敢露出半分迟疑,退出了寝宫。
深夜,信王府。
刘甄刚处理完府中事务,便有下人来报,她一听忙站起,低声道:“可曾被人瞧见了?”
那人道:“总管放心,并无他人。”
刘甄道:“快请卫大人进来吧!”
门嗞啦一声开了,一人裹了件黑色披风进入房内,见了刘甄道:“刘总管,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