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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完全不是这样。

    清平曾在礼部做过一段时间的书令官,再清闲的部门也有内斗,更别说六部之一的礼部了,想来那位陈司长和尚书大人必然不怎么对付。

    她在房里和礼部的大人们一一见礼,毕竟以后同朝为官,面子上无论如何都要能过得去。侍中虽只有四品官,却是除了尚书之外最能说得上话的人。本朝将原本在尚书之下的侍阶设为虚职,追根究底,不许内阁阁臣出任六部尚书,保留侍阶的品级不变,用做封赏内阁大臣的虚衔,表明她们曾从此出,但并未把侍中的品阶提一提,无外乎是考虑到内阁的面子。

    温天福年事已高,请辞是迟早的事情。皇帝把自己的人放在这个位置,目的显然已经昭然若是了。

    新出炉的李侍中被人围着恭维了一会,有宫人在门外道:“诸位大人,圣驾已经回宫,请诸位前往紫宸宫觐见。”

    这是清平次站在朝堂上,如果说之前她对朝堂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那么现在她能清晰的认识到这其中的差别,所谓的朝堂与朝廷的区别在哪里,只有等到亲身踏入此地,才能感受到这两者的天差地别。

    紫宸宫大殿开阔明亮,金砖铺就的地面清晰的倒映出满室灿烂辉煌,摇曳及地的官服大多为绯色或紫色,“满堂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所言非虚,清平因品阶略低,只能站在靠近殿门不远处。

    清悠地钟声响了三次,楚晙换了帝服登上御座,臣子们在礼仪官的指引下向新帝参行大礼,三跪九叩,以示效忠,而后皇帝说了些话,大意鼓励众臣勤勉于政务,不忘百姓所托云云,清平离的十分远,听着楚晙的声音在大殿上被扩散的厉害,感觉像是另一个人。

    大约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清平心中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之感,在次上朝时,竟在大殿中堂而皇之地走起神来。她想着刘甄为了帮自己逃脱,必然动用了多年的人脉,楚晙想来是已经知道了,那刘甄又会如何?

    她不仅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了一番楚晙的用意,若是刘甄知道自己已经走了,最后却在晚宴上看到她,是否也会认为,这只不过是皇帝对她忠诚度的试探,试探刘甄忠诚度的人选正是她李清平。清平一事,即是她不忠的污点,自此以后,她与刘甄,恐怕再难以如初了。

    那些多年的情分,就这样消耗殆尽,哪怕她有心补救,刘甄也能大度不计较,两人之间都已经生出了间隙,是如何都填补不了的。

    这么去想,清平感觉自己无颜面对刘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次没有选择楚晙,而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归根到底还是她们太天真了,以为真的能瞒天过海,就此逃之夭夭。但清平若是逃,也必然会留下踪迹,长久的逃亡是不可能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被楚晙抓回来。清平心中冷笑,后宫自然可以消声无息地多一位侍君,但朝堂里绝不会让一位礼部侍中轻易销声匿迹。

    两者需要付出的代价截然不同,清平飞快地瞥了眼御座前的那人,赤红的帝服衬出那份天然的威仪尊贵,将权势威严烘托到了极致,她低下头,如同在场所有朝臣那样,无声地臣服于皇权之下。

    登基大典结束后,皇帝在永和宫设宴,一众官员随驾赴宴。入夜,宫中华灯璀璨,从夜空中飘下几点雪花来,群臣中有人便言道天降瑞雪,实乃吾皇之德云云这般歌功颂德,周乾坐在离皇帝较近的那桌,皇帝为显其功劳,特意赐了座与她,同宴中的兵部尚书占鑫也沾了些光,最初是她强烈要求起复周乾,皇帝照例表彰了几句,赏赐下一把宝剑,周乾起身推辞,皇帝笑道:“爱卿不必多礼,你平定云州有功,自然担得起。”

    周乾道:“仰赖陛下恩德,臣不敢居功。平定云州的功劳应属朝中诸位大臣、以及云策军中的万千将士;概六州同心,运送粮草马匹,方能击退强敌。臣得陛下信任,起复再用,不胜感激,不敢冒领此功,烦请陛下多多抚慰阵亡将士家眷,能有今日之功,是仰仗举国同心之力,社稷万民之劳。”

    皇帝十分欣慰,当众点了兵部的名,令其核对阵亡军士名单,由礼部协同户部一同办理。

    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起来行礼,皇帝登基大典刚过,礼部上下已经耗尽了力气,没想到竟然还要接着忙,温天福便向皇帝进言,请增调官员补礼部的空缺职位,皇帝允了,并安慰老臣,登基大典礼部功劳最甚,照例赏赐财物若干。

    清平坐在宴席中,吃食只是略略沾了沾嘴,并不多用。她若无其事地抬眼看去,终于在一个角落瞧见了刘甄的身影,两人四目相对,刘甄眼中是说不出的震惊。

    清平只觉得心中有些悲哀,收回了目光,不敢也不能再去看她的脸。一旁的陈开一有意无意地道:“李大人?”

    清平侧过头去,像是有些醉意般迟疑了片刻,才回道:“陈大人有事?”

    陈开一笑道:“没什么。”不曾想她酒杯未沾几口便先醉了,心中有些好笑。她转念一想,这位李侍中虽瞧着年轻,但行事却极有章程,查其履历,皆是步步稳实。上位者惯来喜欢多磨练上心的臣子,陈开一眼中闪烁,心中早有定论。

    清平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这些,她看着面前的杯盏,酒色澄澈,在白瓷中映出一轮光,晃的人未饮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