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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这次传召礼部的竟然是柳太遗(等同太后),先帝在时,柳太遗位列四君之末,十分的不起眼,但胜在温柔小意。他多年无后,先帝离世前将他扶做后君,大约是存了恶心新皇的心,硬要把皇帝与他凑成父女。虽说后来皇帝追封了自己生父为后君,但同时也极为敬重柳太遗,将后宫玉印交由他暂管,执掌后宫事务。

    清平是头一次进后宫,先要在永宁宫中等大宫女来交代些事项,以防冒犯了太遗自己还不知道。她带着人站在永宁宫耐心等候,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报,说是刘尚女来了。

    清平喜出望外,来的居然是刘甄。没想到两人还能有机会见面,当下就迎了出去。刘甄从殿外进来,身后跟着一队人,见了她也是有几分高兴:“李大人,劳你久候了。方才本该领你们去见太遗的大宫女被临时掉去紫宸殿侍奉,这才耽搁了些许。”

    清平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朝她挤眉弄眼,道:“无事,没想到还劳动了尚女。”

    见面高兴归高兴,公事还是要说的,这次太遗召见礼部,是为了新正到来之际的宫宴布置。且先帝离世一年,也要有追思哀悼的仪式。刘甄与她说了些后宫中的注意事项,因两人相熟,也格外嘱咐道:“太遗没什么忌讳,在礼部时怎么做,在他跟前也一样就是。只是后宫中的侍君,该避的还是要避。”

    清平将她的话心中记了几遍,突然醒悟,想必刘甄是自己自己在此才特地过来的,不然那大宫女怎会被调到紫宸宫侍奉?她又向跟着自己的文书官交代了几句,这与刘甄道:“行了,这就去见太遗吧。”

    红墙覆雪,从下往上看,天只得一线,高墙相立份外逼仄,宫道也狭小非常,两侧有宫人们忙碌的在扫雪,见着人来低头避让。清平踏入此地,仿佛像进入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看似鲜活,却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暮气。

    她担心面上有所表现,不敢做多想。等到了宜寿宫时,那种不适之感更甚。清平隔着一座华美的屏风拜见了柳太遗,屏风后有人踱步,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道:“是礼部的人来了?”

    清平所处的环境少见男子,朝堂不必多说,就是府中伺候的也多是女子。她也有意避开这个阴阳颠倒的朝代的男人们,仔细回想,除了邵洺,还真没有能站近说话的男子。

    那头刘甄已经恭顺地答了:“回太遗,正是。”

    屏风后的人轻声吩咐了几句,一个宫侍拿着本册子递给刘甄,刘甄又转手交给清平,示意她上前一步说话。

    许是这宫里地龙烧的太热,等从宜寿宫出来,她才发觉额头上蒙着层细汗,刘甄取了块帕子给她,清平道了句多谢,低头擦了擦。

    未料此时一队宫装男子从侧边向这里走来,人还未到,香气已经飘了过来。清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由看向刘甄,刘甄道:“应该是来向太遗请安的侍君,李大人,我们先避一避吧。”

    清平正有此意,闻言马上退到路旁,低头看着脚尖。那阵香风袭来,她忍不住屏住呼吸,一人开口道:“刘尚女,今日怎会有空来拜见太遗,可是陛下又有什么旨意?”

    刘甄道:“闵贵君安好,陛下并无旨意传召,是太遗召礼部官员入宫,为的是宫宴之事。”

    那男子说话尾音上扬,可能是官话没学好,还有些口音,又道:“那就是礼部的人?这次来的似乎有些面生,怎么不像是陈大人?”

    清平不得不出列行礼,道:“下官礼部侍中,拜见闵贵君。先前下官在辰州公干,由陈大人暂代侍中之职。”

    闵贵君顿了顿,似乎是在打量她,见清平依旧是低着头,便道:“原来是李侍中,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若不是张两人卧病在床修养,你们表姐表弟还能见上一面呢。”

    清平恍然想起入宫的张柊,心中把楚晙翻出来骂了一遍,天知道楚晙把张柊弄进宫来,是如何给他安排身份的,怎么成了自己表弟了?而闵贵君的言语也十分耐人寻味,她与张柊能有什么关系?

    等等……她与张柊还真有些关系!

    清平回忆起之前的事情,突然想到自己还曾与张柊谈婚论嫁,以人家的未婚妻自居,现在好了,这下子可算是捅了篓子。京师中眼线众多,这种事要说瞒住人那绝不可能,但有人知道了也不会说,捏着一个把柄,静观其变何乐不为。

    后宫见外臣不便久时,理应避嫌。但闵贵君嚣张跋扈,硬是磨了一盏茶的功夫。刘甄见他走了,忙领着清平出了后宫,又在临华殿外的宫道上屏退了宫人。

    清平瞥了眼周围,单刀直入:“张柊在后宫里,闵贵君和他有什么仇怨?”

    刘甄缓了口气,道:“是,不过如今他不叫这个名字。要说仇怨,大概是陛下时常去张良人那里坐坐,你也知道,如今后宫只有陛下潜邸时的旧人诞有子息……”

    清平听的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全明白了。楚晙把张柊弄进宫一是为了账本,二是做挡箭牌,简直就是物尽其用。楚晙府上她还不知道,别说是什么内侍了,在云州时多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在京中又端着要清修苦行,在先帝面前做样子,不近男|色。后来到了云州的封地,结果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她在互市住着,楚晙更是住到了军营里,哪里有时间搞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