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注1】引自《尚书·牧誓》。大意为:“古人说:‘母鸡是没有在清晨报晓的;若母鸡报晓,说明这户人家就要要衰落了。’现在商纣王只听信妇人的话,对祖先的祭祀不闻不问,轻蔑废弃同祖兄弟而不任用,却对从四方逃亡来的罪恶多端的人,推崇尊敬,又是信任任用,以他们为大夫、卿士。这些人施残暴于百姓,违法作乱于商邑,使他们残害百姓。现在,我姬发奉天命进行惩讨。”
姬发的话还在继续,雪狼王却没能再听下去。从他说出句话时,雪狼王就紧蹙起双眉,心里满是不舒服。牝鸡司晨,这讽刺与歧视意味十足的话让她很不舒服。所谓的“惟妇言是用”,也是大周自己舆论之战的结果,脏水全泼在了妲己身上,更是让她恶了这说辞。
“哼,天之罚,好一个天之罚…”却没想到,这周营之中也有人听了不爽,不屑嗤笑一句。雪狼王抬眸,只见不知哪来的一个俊俏少年,穿了一身甲袍,腰间挎了把青铜长剑。
“郎君何出此言?”雪狼王蹙眉,试探问道。
“怎么,雪狼王这么快就不认得奴家了?”俊俏少年面部忽的变化,展露出红狐嬛己的模样,然后又迅速回归了少年的面容。
“都说狐族最善变化,此言不假。”雪狼王莞尔一笑,赞叹。
“谬赞了。”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倒是雪狼王化人后竟这般绝色,让奴家有些心跳加速呢。”她说着说着,面上竟真的浮现娇羞红晕,抬手挠起后脑勺,傻傻笑开,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孩。
雪狼王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红狐还真是一身的好演技。
面对红狐这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她面无表情就当没有听见,却是暗中传音道:
“说罢,何事?”
少年面上笑容微微收敛,淡然弯着嘴角,传音道:
“奴家随商军刚刚抵达牧野,特意乔装打扮混入周营来会雪狼王。阿姊有话要奴家带到:希望雪狼王尚未忘记咱们的约定。”
“自然,待周军取胜之际,孤自会配合下手。”
少年笑容再次放大,道:
“周军如今看来也不过五万人马,商军数量是周军三倍还多,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雪狼王挑眉,帝辛居然还能拉起这么多人的大军,也还真是不易。但质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商军的情况,她很清楚,不仅她清楚,全天下都清楚。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杀!杀!杀!”,姬发的誓师之言已经说完,战士们被鼓动起了强烈的战意和必胜之心。少年转身,抬手扶剑,迈步离开,头也不回地道:
“大美人,后会有期。”
雪狼王有些无语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的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寒气,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来了。就听背后那人开口问道:
“他是何人?”那语气酸味冲天,颇有些质问的意味在其中。
雪狼王回头,无奈一笑,道:
“一位军中小哥。”
“军中小哥?呵,叫得真是亲切。”
“谣儿…”雪狼王无语,“汝明知不可能的。”
“哼。”谣姬冷哼一声,冰蓝色的眸子里多少回温了一点,依旧赌气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得吾不在期间,汝便被各种各样的军中小哥叫住谈天。谁让阿狼那般…那般美…”说到后来,她竟咬牙切齿起来。
几日未见,思念成疾,雪狼王不想与她在此事上吵架,心里一边诅咒着红狐,一边上前牵住她的手。谣姬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也就老实让她握着了。
“谣儿,吾好念汝。”
瞧着红晕爬上她的面颊,雪狼王知到自己总算哄住这小祖宗了。
只是她与妲己嬛己的约定,终究如鲠在喉,一日不与谣姬说起,她心便一日难安。但她另有打算,现在尚不可打草惊蛇。
二十八日拂晓,大周联军进击牧野。牧野洋洋,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然而当远方前来阻截的商军显出轮廓,原本战意昂扬的大周将士们心凉了半截。广阔的牧野平原上,商军几乎要排到天际去,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全是商军漆黑的盔甲。一面面旗帜一望无际,虽不知对方具体有多少人,但明显远远超过大周联军,这使得周军气势顿时迅速低迷而下。
此刻,姜尚却忽的大笑道:
“儿郎们,瞧那些奴隶组成的杂兵,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啊,哈哈哈!”
周军闻言精神一阵,又听他继续道:
“可有儿郎愿与老道当一回急先锋,先去会一会商军?”
顿时几位大将踊跃请缨:
“愿与太公前往!”
骏马载着姜尚与三位大将并三百名精兵迅速与敌军接近。等来到阵前,瞧清楚敌军士兵面上的颜色时,先锋军一行将士悬着的心落入肚中。这哪里是来打仗的将士,分明是怕得要尿裤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