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
听到这个结果,简丛心里头总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不对。他的坐姿从倚靠到微微俯着身子,他接着问道:“今天那个男人是不是当年出事的那家?”
“对。”简楚明眉头略带不悦地皱了起来,他顿了顿解释说:“大概是想勒索公司,有家争标的竞争公司有意在从中挑拨煽动,我想你这半个月出去了更安全,对……你这半个月在哪里?”
“那这件事和我妈当年的病有没有什么联系?”简丛绕过了回答他的提问。
“有联系,也没有直接联系。”简楚明捻了捻指尖的烟草,看着简丛说,“你妈这些年的情况一直不算太好,很多年了,一直都在吃抗抑郁的药,后来又诊出了肿瘤,抗抑郁的药就停了。”
“很多年?”简丛愕然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药……”
简楚明把被掐断的烟摁进了烟灰缸里,他埋在烟灰缸里的指尖有点不经意地颤动,他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他平静地陈述:“在那些保健品,抗老素,vc瓶里面,你妈只是不想被你看到她那样。”
记忆里那些一瞥而过的画面忽然变得清晰,简丛想起来了。
他一直觉得母亲是一个很会养护的女人,四十岁的年纪还年轻得像一个双瞳剪水的二八姑娘,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三不五时就会吃很多的那些保健品,而且她生活习惯很好,爱早睡,也爱做瑜伽,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地,没什么脾气。
不过简丛总觉得妈妈似乎有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性,而简丛理解不了她有时突如其来的情绪时,就会和她开玩笑说,没办法,女人和男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简丛明白了,其实不一样的不是女人和男人,而是病人和正常人。
简丛心里一阵一阵地闷痛,说不上来的难受。
时间不早了,简楚明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上衣,语调平稳道:“晚上公司还有会议要开,我先走了,你早休息点,明天回去学校上课。”
简丛抬头看着简楚明脚步匆忙地往门口离开。
曾经他一直觉得这个高大的背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可后来简楚明却一而再再而三颠覆了他的看法……
简丛终于忍不住想要吐出那个深埋在心,堵得他胸口发慌的问题了,他忽然扬声道:“那你和席芳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我妈去世前吗?”
简丛看到他爸的背影似乎有一瞬的凝滞,但当他认真看过去,却发现简楚明的脚步根本没有停,只是侧身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简楚明说:“不是。”
一瞬间,简丛像听到了自己抛起来的心又重重砸下的声音。
金属的门很快被合上,客厅里只有那根被揉捏弯折的烟头和微弱的烟草味显示出了那个山一样挺拔的男人真实的内心。
可没有人在意。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简丛却慢慢握紧了拳头,因为松过的一口气后,是更大的负罪感席卷而来。
那样释然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也和简楚明一样,背叛了母亲。
所以即使不是在那之前,他又有什么权利替母亲去原谅呢,去原谅这样一个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的男人?
但那是他爸。
简丛像被撕扯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叫嚣着恨他,另一部分又在低声说:他是你爸,你唯一的亲人了。
第二天去学校前简丛才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情。他不想再把负面情绪感染给陆言学。
早上是语文早自习,语文老师不放过一分一秒的机会,打算连着第一节课正好一块上了。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简丛,来翻译这一段。”
语文老师的手掌在简丛桌上拍了好几下才把简丛震回神。
“翻译这段。”语文老师还好心又给他指了一下。
简丛拿着书起身看了会,没怎么停顿地回答了问题。
“嗯,还行,简丛啊,晚上要休息好,不要上课打瞌睡了,坐下吧。”
老师以为简丛是在打瞌睡,陆言学却看到简丛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只是在发呆。
“丛儿。”趁语文老师往后走,陆言学叫了简丛一声。
“哎。”简丛边应他边伸手往脸上揉了揉,道:“没事,走神了。”
班上一大半的同学都属于上早自习边吃东西边读书的类型,一旦早自习改正式上课,不少人都有点有气无力,只能硬着头皮捱到下课。
一下课教室里顿时嚷嚷了起来。
“我买的包子都快凉成硅胶了。”
“你得看看我的面,都坨成这样了…”有人用筷子夹起了一坨硬邦邦的东西。
语文老师还站在讲台上,一个劲地叹气,“你们早起来两分钟,吃个饭的时间都有了,还有吃面的那个,教学楼里不能带汤水进来吧?”
“老师,我这卤面没汤的。”
“我怎么记得你刚拿进来的时候还是个汤面?”
班上同学一下笑了。
简丛也没吃早餐,他拉着椅子过到陆言学这边来,在陆言学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一条腿搭在另外一边的凳子上,嘴里还咬着陆言学递过来的饼干。
恩爱秀得人神共愤。
班里fff团怨念一下就集火了,“我说你俩适可而止啊,我们单身狗的愤怒燃烧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啊喂!”
简丛懒洋洋地回答他说:“你不也有同桌吗?靠着去。”
那人扭头看着自己的同桌,同桌立马拖着椅子退出一米多远。
语文老师也笑了,指着坐在讲台两侧还要挤做一团的两个人说,“我发现你们现在的男生比女生还黏糊了啊。”
“那可不。”
有人立马一把搂过了旁边人的脖子,咋呼道:“我们男生好起来能穿一条裤子,打个啵都没问题。”说着就在同桌额头上啵了一口,拔瓶盖似的,一下盖了个戳。被他抓着的人嫌弃的死,四脚扑腾着想往外跑,“靠靠靠”了老半天。
简丛本来是一脸杀手般的冷酷的,一下破功笑得差点从陆言学身上翻下去,陆言学伸手拽住他,手都在抖,简丛握住他的手腕笑着说:“这群傻帽。”
陆言学“嗯”了一声,低声附和他道:“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当年那件事挺啰嗦的,给小可爱们总结一下就是:简丛妈给无良甲方画了一份又省钱又有质的结构图,结果住的人作死没点常识直接砸了承重结构,还理直气壮觉得不是自己全责,想要拖工程方下水,大家就把皮球踢给简丛妈。
戏剧冲突需要,各类专业知识方面描述可能不是特别严谨,欢迎专业人士指点(抱拳)
第42章 弱智题目
简丛两只手都在整理东西,把手机开了免提,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在念叨着:“第一门是物理,碳素黑笔记得要带两支,还要拿两支笔芯,圆规和尺子,就拿你平常用顺手的那个,第二门是考政治,考前要先捋一遍老师说过的要点,看一看那本政治小册子。”
简丛一屁股坐下来,叹了口气道:“男朋友,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陆言学简直无奈了,“我不紧张你又得和模考一样,开考了发现自己笔都没有。”
“那是个意外——”简丛趴在桌上哀嚎,“我怎么知道放课桌里的笔还能丢了?”
陆言学给他顺毛,“乖,早点去考场,不能迟到了。”
“嗯。”简丛闷闷说。
他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做好了一桌的早餐了,席芳抱着笔记本坐在餐厅里敲敲打打,看到他下来,立马把笔记本关了推到一边去。
经过上次的事情,简丛对她的反感也没法提到和以前一样高了,毕竟任凭哪个男生看到一女的在你面前涕泪交加,惶恐害怕地哭成那样恐怕都没法再无动于衷。
所以现在这感觉有点玄幻。席芳论身份怎么也算他个“后妈”,论年纪,也就大了他一轮,好像也还算不上称“阿姨”的那个年纪,光是算算这两矛盾就让人头大。
如果说以前简丛一看到席芳就觉得烦躁,那现在就是尴尬。
令人窒息的尴尬。
简家餐桌上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过没话说,那也只能尬着沉默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