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一定会认出他来?”枯蝶也看出这小乞丐回话的样子不像撒谎,不过他如此肯定的说法多少还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回夫人的话,小的其他的本事没有,但看过一次的人,下次见了却一定认的出来。”
“哦,过目不忘?”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你真的有这等本事,就留在府中做个小厮,你可愿意?”枯蝶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对某一方面的反应是比较敏锐的,她看出这小乞丐并不像撒谎的样子,如果这孩子真的有一技之长,留在裴家,以后说不定她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反正裴家也不在乎多一个下人吃饭。
“夫人真的要留小的下来?”小乞丐的眼中惊喜之余又多少带着些许警戒。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人随便地对一个人好。
他们中长相清秀的一些,就被一些人带走了,据说是成了小官,他虽然年纪小,但却不希望进到那种地方去,所以,平日里都是将自己搞的脏兮兮的。这个美丽的夫人是真的要将他留下来,让他过好日子吗?
“嗯,晚照,带这孩子取梳洗一下,然后就留在院里做个小厮吧!”反正这孩子才七八岁的样子,留在nei院也无妨,等过上一两年,调教调教,说不定是个好的人才。
“是,小姐。”虽然晚照也不解自家小姐怎么会想着要留下这个小乞丐了,不过看着也挺可怜的,留下就留下吧!然后带着小馒头去梳洗了。
“寒星,去查查这孩子的身份,平日也多加留意!”虽说她觉得这孩子不错,但该查的还是查查的好,不管怎样,她决不允许自己身边有别有用心的人。
“是,奴婢明白。”
将那封信收了起来,枯蝶担心的却是宫中皇帝的安危,不知裴奕涵将那副画交上去,真的能够换来皇上的安危吗?恐怕很难说。
皇上的寝宫,当今皇帝文帝有些萎靡不振,脸色蜡黄,从三日前,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的睛神一直都不太好。
裴奕涵虽然心中怀疑皇上是不是受了什么人控制,但就算在御书房nei,也有其他人在,他根本无法与皇上单独相处,只希望皇上能给他一些暗示。
不过,他还是留意到这御书房中除了皇上的近身太监吕公公外,还有两个面貌生疏的小太监,他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两人,然后跪下来见过皇上。
“平身吧!画拿来了?”文帝也没有多废话,等裴奕涵参见完毕之后,也不拖泥带水,就直接要画。
“回禀皇上,微臣已将那画带来。”裴奕涵将画轴从宽大的袖中滑出,举平,等着吕公公伸手来接。
吕公公稍微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皇上,以及皇上身后那两个小太监,举步走到裴奕涵的面前,接过了那画轴,然后来到龙案前,呈了上去。
裴奕涵这时已经平身,是对着龙案站着的,虽然头稍微低了一些,神态恭敬,其实暗地里则在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
文帝看到放在那桌案上的画轴,并未马上打开观看,这让裴奕涵越发肯定,那要画的人一定不是皇上,而是另有其人。
既然裴家有这样一幅祖传的画,许多人都知道了,那没理由皇上不知道,如果他早想要,一定一早就动手了,而不是这个时候,对方大概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从皇上这里下手。
裴家的人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就连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这真正的画像藏在何处,九妹失手被擒,老祖宗又突然去世,如果再想得到这幅画,只能从自家娘子身上下手。可自家娘子身边早就被他派了许多暗卫日夜保护,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那人恐怕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你们裴家献画有功,这画像据说又是传给当家主母的,这样吧,朕就下旨封你的夫人为镇国夫人,享受朝廷俸禄。”文帝说一声,喘三下,有些断断续续的。
“微臣谢主隆恩!”心道,自己只是二品的大将军,当日从西南回京之后,皇上已经赐封自家娘子为一品诰命了,实在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再封一个什么镇国夫人,除非这圣旨别有用意。
出了御书房后,裴奕涵决定去找慕容月,这宫nei毕竟没有自己多少眼线,要闹清楚皇上莫名其妙地中了毒,又清醒过来之后的举措,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是不行的,更何况,他还要查那个一直害自己,害裴家的那个幕后主使,而宫中更多的是七王爷的眼线吧,虽然现在七王爷的下落不明,可只有慕容月有能力调动这宫nei的眼线了。
枯蝶收好了那封信,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在没有得出任何头绪之前,她不会有任何的举措。
元姐儿已经四个月了,已经会翻身了,但离自己坐起来可能还要等上一两月的时间,一岁之前的孩子长的特别快,她从西南回来,也没过几天,这孩子的样子就越发长的开了,眼睛眉毛都像自己。
对上孩子那纯然的笑容,她的心就会放松许多,她想借着女儿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让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的那封信上。
可看到女儿的稚嫩的面容,她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现在的爹爹难道是假的吗?那封信不过短短几个字,就像咒语一样,突然缠绕了她的思绪,像毒蛇一样让她无法摆脱。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无法静下心来,是因为怀孕心浮气躁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她把裴奕涵已经看的太重了,才无法承受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变故,是因为真的害怕失去吗?
虽然,她用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那封信可能仅仅是个恶作剧,可她怕的是万分之一,她甚至猜想,如果这个每天晚上与她同床共枕的裴奕涵是假的,那么,真的呢?是不是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受着折磨,无望地活着?
如果那个真的还是她已经生活过一段日子的人,那她却懵懂地活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抽痛了起来。
这世上有一种人,轻易不为感情所左右,可如果真的陷入了,那就不是理智可以掌控的了,枯蝶的理智就在头脑中不停地打架。
“小姐,裴五二乃乃身边的小船求见。”
“谁?”枯蝶这才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了小床上,回过神来,却听到院子外边有吵嚷的声音。
“回小姐的话,裴五二乃乃身边的小船。”晨曦在一边道,她本在院子里为姐儿晾晒小被子,却没想到裴五二乃乃身边的丫鬟小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院子里,守门的婆子一愣神,也进了院子,和院子里的几个婆子,粗扫丫鬟挡住了她。
晨曦虽然很讨厌裴五二乃乃这个人,但却不知道这个小船要干什么,只好进房回禀枯蝶一声。
“哦,让她进来吧!”小船和小桥是裴五二乃乃的两个陪嫁丫鬟,小桥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小船一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日子的话,裴五二乃乃的孩子大概再过一个多月出生了吧,小船有事不去找裴五夫人,裴五少爷,还有裴五少乃乃,来找她做什么
从西南回到裴家之后,她见到裴五二乃乃的次数很少,两人的院子相隔的又远,不过,她现在毕竟是裴家的当家主母了,以前的恩怨就先放到一边吧。
“奴婢见过大少乃乃。”小船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因为刚才在院子里跟着婆子们纠缠了片刻,头上的发钗身上的饰环都有些不太整齐
“你不在你家小姐身边侍候,找我有何事?”
“求大少乃乃救救我家小姐吧!”小船说完就不停地对着枯蝶磕头。
“别急着磕头,说吧,什么事,你家小姐怎么了?”
“五少爷对我家小姐动粗,我家小姐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可五少爷跟五夫人都不自家,还请大少乃乃救我家小姐一命,请稳婆来接生。”
“真是可恶,红裳,让三总管马上去请几个稳婆来,一会我在过去照看。”要说枯蝶对裴五二乃乃一点介怀都没有,那是骗人的,但此时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她还是做不到的。
以前的那些是非恩怨,虽然裴五二乃乃居心不良,可这人只是太偏激了,只将感情寄托在裴奕涵的身上,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结果自个儿钻进了牛角尖,结果害了她一生。
如果她不是那么执着,以她的家世,品貌,才华,找一个合适的夫君相处一辈子是很容易的,只可惜,这人可恨又可怜,但最可恶的是裴五少爷,这人就是裴家的败类,既然裴五二乃乃已经嫁给了他,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妻子有身孕的时候,对她拳打脚踢,让孩子都保不住。更别说,他还有一些变态的折磨女人的嗜好,时间一长,他们院子里的丫鬟遭殃的都不少,总要想个法子收拾收拾这个人渣。
裴五二乃乃孩子还不足月,不知道能否完好的生下来,虽然想起裴五二乃乃先前的记录不太良好,不愿要肚子里的孩子,千方百计地想弄掉这个孩子,她有些怀疑今个这件事是否是她自个弄出来的,可身为当家主母,这府中的女眷的事情,还是轮到她来管的,如果是裴五少爷的错,那么,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上,她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是,大少乃乃。”
小船听到枯蝶的说的话,又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大少乃乃的恩典。”
“你先回去吧!”曾经的卢三小姐现在的裴五二乃乃,仅凭她拥有小桥和小船这样忠心的丫鬟,就说明,她身上并非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月菡,我们去老夫人房中走一趟吧!”枯蝶原本打算去裴五二乃乃房中,却被身后的绿裳拉了一下衣襟,让她清醒过来了。
这个时候她去,要是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她不能置之不理,可是管了的话,那毕竟是五房的事情,如果事后被人倒打一耙可不是他愿意的,既然裴老夫人是裴五二乃乃的姑祖母,于情于理,她都不会袖手旁观吧!
如果有什么事,裴老夫人拿主意自然要比自己稳妥的多,事后,也不怕裴五夫人说什么。
小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跑到了大少乃乃院子里,如果说她更应该去求老夫人才是,可她直觉中却觉得,求大少乃乃也许更有用,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小姐这一生是多么的痛恨大少乃乃。
前些日子,裴老祖宗的丧事,让裴老夫人受了许多暗气,许多亲眷都嘲讽她,竟然被一个小辈折腾的没有还手之力,丧事结束后,她当着自家夫君的面说了几句,可裴老国公丝毫没有让她出来重新管事的意思,还说她身子也不好,还是安心静养的好。
她心高气傲了一辈子,临了被一个小辈压在头上,可碍于枯蝶肚子里又有了自家孙子的骨肉,心中原本的打算变成了犹豫不决,心烦气躁,恰好此时听到丫鬟进来禀告:“老夫人,大少乃乃来了!”
她直觉地挥了挥手,不见,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
“回老夫人,大少乃乃说,裴五二乃乃动了胎气,可能马上就要生了,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那回话的丫鬟接着道。
“告诉大少乃乃,让她先过去照应着,我吃了药就过去。”裴老夫人闻言一怔,想起卢三小姐小时候乖巧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一软,这孩子不是才七个多月吗?怎么就生了?
“是,老夫人。”
枯蝶得到裴老夫人的回话,也不生气,她早就知道裴老夫人看她不顺眼了,不过该做的她已经做了,愿不愿意见她都无所谓。
枯蝶带着绿裳她们出了裴老夫人的院子,迎面恰好碰到裴二少乃乃,裴老祖宗的丧事整个完成,还要七七四十九天,所以,裴家的二房和四房们的亲眷大多数还留在府中。
“大嫂!”裴二少乃乃向枯蝶打招呼,对这位大嫂,她最近在家中听了太多的关于她的事情,心下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只是两人一向没啥交情,她正想着,等过几日空闲了,去这大嫂的院子里坐坐呢!
“二弟妹。”枯蝶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对这位裴家二少乃乃,她的感觉还不错。
“大嫂这是要回房了?”
“不是,去看五二弟妹,二弟妹要不要一起去?”枯蝶心道,裴老夫人还不知道磨蹭到何时去呢,既然遇上了裴二少乃乃,不如就与她一起过去。
“五二弟妹?”裴二少乃乃在脑子里消化了半天这个称呼,才知道枯蝶说的是谁!她对这位五二弟妹与大堂哥,大堂嫂之间的关系也听说了一些,此时见枯蝶说的如此坦然,就将心中其他的想法都压了下去。
“五二弟妹据说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
“啊,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裴二少乃乃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听枯蝶这么说,马上应道。
然后两人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去了裴五二乃乃的院子。
这座院子还是枯蝶第一次来,实在是裴五二乃乃的睛神状况本来就有些不稳,上次那个接生的稳婆最后又让她背了黑锅,所以,她就被裴五夫人送到这个院子来了。开始是禁足,防止她发疯,或者伤害肚子里的孩子,后来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也没有搬回裴五少爷他们的院子。
裴五二乃乃的状况很不好,除了提前准备早产的孩子折磨着她之外,身上脸上还有很多青紫的伤痕,不用说,估计都是裴五少爷的杰作。
还不等她们说些什么,三总管就请的稳婆就到了。她们就退了出来。
看着从里面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还有迟迟没有生下来的孩子,枯蝶觉得裴五二乃乃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时,裴老夫人,还有裴家的其他几位少乃乃也来了,但五房却没有一个主子在,裴五少乃乃陪着裴五夫人去庙里进香了,裴五少爷又出门鬼混去了,裴五老爷去铺子里了。难怪没有人做主去请稳婆,要求到她的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那扇关闭的门终于开了,两个稳婆走出门来,摇了摇头,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孩子恐怕是没有保住。
“里面怎样了?”裴老夫人还是开口了。
“回老夫人的话,孩子没有保住,生下来就没有呼吸了,大人的身子也不好,恐怕凶多吉少,。”
虽然心中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样的消息,枯蝶心中还是有些伤感。一个刚准备来到世上的新生命,就这么没了!
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了,一直守在产房的小船走了出来,神色木然地来到枯蝶面前道:“大少乃乃,我家小姐请您进去。”
不知裴五二乃乃要对自己说什么,枯蝶还是跟着进了房门。
房nei还有生产完的血腥之气,裴五二乃乃的眼神呆滞,整个人的样子,哪里还有绚丽的姿色就像一朵开败的残花。看到枯蝶时,眼神还是亮了一亮
“你要对我说什么?”
裴五二乃乃伸出消瘦的手指去握枯蝶的手,枯蝶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裴五二乃乃的声音很微弱,枯蝶将头向下低了几分,终于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你知道吗,我憎恨你,非常非常的憎恨你!”
“我知道!不用你开口说,你做过的许多事情早就证明了这一点。”枯蝶神色平静,眼中并无任何情绪。
“是呀,我做了许多事情,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大表哥还是不属于我!所以,我也很羡慕你,非常非常的羡慕你,羡慕你可以成为大表哥的妻子!”裴五二乃乃的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知道,不管是羡慕还是憎恨,我都接受到了,等你养好了身子,以后可以继续羡慕或者憎恨我!”裴五二乃乃刚失去了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神态却平静的诡异,还有刚才接生稳婆门的话,说明她的生命力已经越来越弱了,难得她虽然睛神很虚弱,但思绪还算清楚。就算曾经多么憎恨这个女人,她也不希望她的生命就此消逝。
“没有时间了,我太累了,在我离去之前,想求你一件事。”裴五二乃乃此时脸上的神色已经十分的平静,没有了喜忧。
“你说!”
“你得到了我没得到的,你一定要好好地对他好一辈子!”
“好!我答应你!”枯蝶心中叹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裴五二乃乃还是放不下裴奕涵,情字一字,实在是,不过,裴五二乃乃在这个时候至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成全,学会了成全而不是占有,爱的真谛永远是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在这一刻,她终于学会了成全学会了放手,可惜太迟了,如果她早点领悟到这个道理,也许,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这时,房门从外边被推开了,裴老夫人还有其他人还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薛太医。
薛太医来到床前,枯蝶打算起身让薛太医诊治,裴五二乃乃却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道:“你要信守你的承诺,否则…。”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完,握住她的手松开了。
薛太医这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忌讳,上前抓住裴五二乃乃的手腕,又松开了,又翻看了她的眼皮,站起身来,叹息般地道:“准备后事吧!”
房nei寂然无声,好久,还是小船扑到了床前,哭道:“小姐!”
又有几个先前服侍裴五二乃乃的丫鬟加入了哭泣的行列。
一时之间,枯蝶也有些怔愣,床上那死去的年轻的女子,曾经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子,曾经让她那么的憎恨过,可现在,她记得,初相见,她如一只凤蝶一般扑在裴奕涵的怀中,娇娇柔柔地喊道:“大表哥!”可如今,那情景就像一帘旧梦,飘渺而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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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一次性存点发上来,但柳絮最近病还没好,结局只能分几次上传了!会尽快将本文完结,希望亲们支持柳絮的新文《法医嫡女御夫记》绝对不会弃坑的,这几天,会大修新文,重新调整开头,修完后,会正常更新
新文仍是一对一,楠竹非种马,不虐女主,延续一贯的悬疑风格!希望亲们先抱养,养肥了再看!
138,大结局(02)
“去将那个不成器的畜生给我找回来。”裴老夫人毕竟与裴五二乃乃有亲缘关系,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看到裴五二乃乃一尸两命的下场,心中怎会无动于衷,对着身后的总管道。
“是,老夫人。”三总管忙派人出去寻找裴五少爷回府了。
“老五跟老五家的回来后,让他们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养儿子的。”裴老夫人想到,不管怎样还是要给娘家人一个交代,就迁怒到了裴五老爷和裴五夫人身上。
枯蝶冷眼旁观,她觉得裴五老爷和裴五夫人一点都不冤,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这样一个儿子,确实是需要一点教训了。
这裴家的人口众多,如果不加以约束,迟早都要被有心人利用的。尤其是像裴五少爷这样的祸害。
裴家其他在场的女眷们都没有吭声,同为女人,这裴五二乃乃除了爱与枯蝶作对之外,和府中其他女眷的相处也是不错的,所以,她们完全抱持着和枯蝶一样的想法。
“大少乃乃,宫中有人前来宣旨,请您去接旨。”既然裴五夫人和裴五少乃乃都不在,身为当家主母,枯蝶就要开始安排裴五二乃乃的后事了,这时,寒星快步进来,站在她身后道。
圣旨?枯蝶心头一跳,想起还未回府的裴奕涵,希望不是什么祸事才好,如果生病之前的文帝,她心中还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个皇帝不是一个恶毒凶狠之辈,但自从这文帝中毒被人控制后,她还真的无法放下心来。谁知那幕后之人到底想怎么对付裴家?
裴家的其他女眷们闻言,目光都投到了枯蝶身上,但见枯蝶也是一脸茫然,这才都去大厅接旨。
圣旨的nei容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下这样一道圣旨却有些诡异,枯蝶从这位陌生的传旨公公手中接过圣旨,早有总管按照惯例,包了荷包送给这些传旨人员。
枯蝶的心思还留在分析这道圣旨上,裴家的其他几位女眷纷纷上前道喜,虽然有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掩饰都掩饰不住。
与裴家的其他女眷说了几句虚与委蛇的话,枯蝶就携着圣旨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打算等裴奕涵回府后在另做打算,想到裴奕涵,她又想起了那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心总是静不下来。
这也算是前世身为优秀间谍的职业病吧!
裴奕涵回府的时候,都到了二更时分,元姐儿早就被哄的睡着了,可枯蝶还是将孩子泊在怀中,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
她一个人思考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看到,丫鬟们都被她赶回了自己房间,绿裳作为家生子,既然已经答应了徐家的婚事,那总是要回去禀告爹娘一声,然后开始准备出嫁事宜,好不容易调教出这么一个情报人员,如今却要送了出去,说没有失落是骗人的。
可她的思想毕竟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丫鬟们就要为主子们无条件的效忠,丫鬟们出身低剑,那永远就是低剑的,只能配个身份低剑的小厮,管事之类的,所以,从人性上来说,那些丫鬟们愿意当通房当小妾,不惜一切代价地爬主子的床,何尝没有这些女主子的错。
既然丫鬟们的出路只有那么两条,那么,不甘心的心气高的,不愿让自己的子子孙孙继续当下人,侍候别人,自然也妄想着成为主子了。
男人们大多数都是禁不住诱惑的,尤其是自动投怀送抱的,反正只要能养的起,房nei多添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可怜那些正妻们整天在后院勾心斗角,不得安生,也不懂得自我反省,一味的堵截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要是她穿越过来的不是当少乃乃的命,也是当丫鬟的命,恐怕也不会傻不兮兮地安心地当一辈子丫鬟吧,把自己的喜好建立在主子是否恩宠上,只要是活在世上,哪一个人愿意生下来就给别人当奴才。
裴奕涵人才出众,她不相信这些丫鬟们不怀春,绿裳的婚事,她不但要给足她体面,而且还要为她以后撑腰,就是要做给这些丫鬟们看,不用当小妾,不用爬男主子的床,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除了个别偏执如裴五二乃乃那种,是真的喜欢裴奕涵,大多数丫鬟都不是蠢的,只要她们不搞怪,那自己这院子里就清净多了,如果每天不但要对付外面的敌人,还要在自己院子里玩谍对谍,那样,就算她是最优秀的间谍,这日子也不是这么过的。
裴奕涵回房后,就看到自家娘子抱着孩子,坐在烛光里,那微微弯着的脖颈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这样的画面是一个很温馨的画面,让他的心也跟着温柔起来了。
枯蝶想事太出神,等发觉身旁的光亮被什么遮住时,才回过神来,微微侧身,对上身旁男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对方并没有回避她的眼神,将身上的衣袍的衣摆一坲,就在床边落座。
枯蝶心中一凛,她什么时候面对身旁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戒备了,要是别的什么人到了她身边,就算她的思绪停留在其他地方,但身体会有一个本能的反应,可身旁这人到她的身边时,她好像遗忘了这种本能。
“这是怎么了,这样看着为夫做什么?”裴奕涵的目光巡逻过自家娘子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总觉得今晚的她,情绪好像有些异常。
“怎么这么晚才回府?”枯蝶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对方如此坦然地对上她的眼,没有一丝心虚的成分在里面,眼眸,声音,气味,都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封信,大概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是她多疑了。
“最近宫中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我们一定要早点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草纵着这一切,到底想干什么?”
“哦,夫君你也要多加小心,对方既然要我们裴家的那幅画,说不定还会对我们裴家再出手的,不管怎样,我和女儿都不允许你自个出事。”
“姐儿睡的真香,来,让为夫抱抱。”听自家娘子提到女儿,裴奕涵的眼神更加柔软,从枯蝶怀中接过熟睡的女儿。
虽然他对自家娘子要亲自照看女儿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反对,只要自家娘子高兴就成,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计较,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粉团子一般的女儿让乃娘照看着,他也有些不放心,不仅仅因为姐儿是他第一个孩子,更是因为他也知道府nei一向不太平,以前矛头基本上是对准自己,对准长房的,要是他们又想折腾自己的女儿,那他剩下的就只有杀人的冲动了!
裴奕涵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又抱着她看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的小床上。
这才回过身来,手掌放到了枯蝶小腹的位置上,现在孩子还不到两个月,自然没有显怀,摸上去,自然也是平平的。
“娘子放心,为夫怎么舍得和你们母子分开呢?更何况,你生姐儿的时候,为夫不在你的身边,这次,肚子里的这个,为夫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来到这个世上,然后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成婚,生子!”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做不到,后果你自己去想。”身旁这个男人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憧憬,脸上的线条没有了往日的冷肃,到了这一刻,枯蝶心中已经完全消除了疑心,就算演技在出众,也无法做到如此的天衣无缝。她本想将今日接到的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信拿给他看,但转眼一想,如果让他知道,她曾经怀疑过他,被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妻子怀疑,说不定他就会恼了,这男人在有些事情上很大度,但在有些事情上很小心眼,算了,只要自己消除了疑心,有些事不提也罢。
“怎么,就这样不相信为夫的保证?”他挑挑眉,起身,脱去了外袍,打算上床休息。
“对了,今个五二弟妹难产,去了!”想了想,枯蝶还是将裴五少乃乃的死讯说了出来,不管怎么着,自家夫君是真的被那样一个女子爱过,就算在临死前,卢三小姐想的都是她的大表哥,爱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它的对象和方式。
“去了?”裴奕涵一愣,正在解衣带的手停了下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去了的意思就是死了。
就算对这个表妹曾经做过的事情有过失望,厌恶,可却猛然听到人竟然死了,他还是觉得很突然,一时之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心痛吗?算不上,只是觉得有些悲哀,一种无力而无奈的悲哀。
“她走的时候,还是放不下你,希望我对你好一辈子,我答应了她。”
“在为夫的心中,卢家表妹就跟其他的妹妹们一样,她不该一错再错,嫁了五弟,却把心思还放在我的身上,只是,罢了,这是五房的家务事,轮不到我们来管,对了,今日封赏的圣旨,你收到了何处?”裴奕涵转移了话题。
对卢家表妹他不愿继续再谈下去,一个人如果一味只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却不顾及别人是否愿意接受,那样,不仅会造成更多的困扰,还会害了自己。
“那个匣子里。”枯蝶头偏了一下,用目光示意。
“为夫拿出来瞧瞧。”
裴奕涵下床来到了那匣子面前,用怀中的钥匙打开了那匣子,这匣子的钥匙他们夫妻二人一人一把,里面收藏的有他们的婚书,还有每次诰封的圣旨,以及其他一些物事。
今日封赏的圣旨就放在最上面,这圣旨的布料和以往的圣旨稍微有些不同,织锦里面夹杂了紫色的丝线。
枯蝶看到裴奕涵盯着那圣旨看,但是却是背着看的,他看的是圣旨的背面,不是写有旨意的正面。不仅有些奇怪。难道这圣旨真的有什么蹊跷不成
“这圣旨不对吗?”
“剪刀给我?”
枯蝶四处翻找了一下,才在红裳做针线的竹篮nei找到了一把小巧的剪刀,她现在已经确定这圣旨的确有蹊跷,要不然的话,裴奕涵不会不知道损坏圣旨的后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裴奕涵接过剪刀,顺着圣旨右侧的一个角,挑开了上面的丝线,这些圣旨并不是薄薄的一张锦缎,而是双层的。
难道这夹层里面有什么秘密不成?
裴奕涵挑开了一边的角,将那圣旨的里层翻了出来,借着烛光,枯蝶还是看到了那圣旨的里层竟然绣着几个字,从这几个字意上来分析,这几个字,应该是一个人名。
“夫君怎知道这圣旨有问题?”竟然在圣旨的锦缎上做文章,还做的如此隐秘,看来,皇上是有意为之了,越是如此,就越证明,皇上的确在宫nei被其他人控制了。为了不让对方发觉,只好采取如此隐秘的方式传递消息。
“皇上用来传旨的圣旨份位十三种,每一种都有它隐藏的含义,这种紫纹圣旨为夫也只是听说过它,今日倒是第一次得见。”
“那这上面的字?”
“如果为夫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手下的人必然只有皇上一个人可以调动,应该属于皇室的隐藏力量。”裴奕涵也没有避讳,手指放在那圣旨nei里绣的人名之上道。
“这么说来,皇上是希望你找到这个人,然后想办法除了那个控制他的人?”
“嗯。”
“你干什么?”裴奕涵这时又将刚才脱掉的衣袍穿在了身上,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扮。
“乖!为夫去找这个人,你先休息,不要再等了。”说完之后,贴着她右边的脸颊亲了一下,然后才大踏步地出了门,身影躲开府中的守卫,没入夜色之中。
枯蝶也知道这皇上的死活跟裴家的关系很大,她也希望裴奕涵尽快查出那个幕后主使的人,早点结束这一切的纷扰,也不曾出言阻拦。
裴奕涵离去之后,枯蝶也没有脱衣裙,就胡乱地和衣睡了,也睡的时间不长,元姐儿就醒了,哭了起来。
被吵醒后,裴奕涵还没有回来,她心中有事,也无心再睡,只好一边哄着女儿,一边等着天亮。
那个人既然敢控制皇上,说明他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圣旨上绣的那个名字也被对方控制,或者收买了的话,那裴奕涵就危险了。这让她怎么能睡的着呢?
第二日晨,坐在铜镜面前梳洗,就算这镜子再不清晰,她还是看得出自己满脸的憔悴,换了一身百合花绣缎的衣裙,去大厅理事。
裴五二乃乃的死不过就像一滴水落入水盆之中一样,虽有轻微的动静,但也不过如此。
裴五夫人和裴五少乃乃昨日回府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得知裴五二乃乃的死讯后,两人都故作伤痛的哀叹了几声,也仅此而已。
裴五少爷出了门就不知道去了何处,裴五夫人和裴五老爷派人去找了,但到晚饭时分,也没找到他的人影。
不知现在回府了没?
世家子弟自然有一些不成器的,可像裴五少爷这样可恶的,无耻的男人,在枯蝶看来,就是家族的败类,等将外患除掉之后,她迟早是要清理门户
裴五二乃乃去了,她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小妾,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平妻,所以,这丧事还是要办的,虽然规格比起前些日子裴老祖宗的丧事规格,那是差了许多,但还是很繁琐的一件事。
枯蝶在大厅将相关事务安排下去,准备去裴大夫人房中看看,裴大夫人前几日受了风寒,比较严重,这几日一直在卧床休息。
刚走出大厅,就碰到了府中的三管家。
“大少乃乃,五少爷回府了,国公爷和老夫人打算执行家法,请大少乃乃到祠堂去。”
“知道了。”
裴家的祠堂,枯蝶除了刚过年时祭祖进去过之外,再还不曾进去过呢,裴老国公打算对裴五少爷执行家法,她是举着双手赞成,早就该教训教训这个五少爷了。
枯蝶去祠堂的路上,遇到了裴十六少乃乃,就是那位方家大小姐。一看到这个十六弟妹,她就想起了风千席那个变态。
裴十六少爷跟裴十六少乃乃成亲后,感情还不错,裴十六少爷在裴家的子弟中,还是比较成器的一个,品行也不错。
进了祠堂之后,裴家的主子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裴五少爷现在垂头丧气地跪在祠堂的地上,就算隔了将近四米的距离,枯蝶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酒味,白色锦袍有些皱皱的,上面还有一些污渍,以及女人的胭脂红
裴五老爷和裴五夫人也跪在地上不吭声。
最终,裴五老爷和裴五夫人被裴老国公臭骂了一顿,裴五少爷被打了五十家法,是裴老国公亲自动手的,打到最后,裴五少爷都昏了过去,伤势绝对不轻,在床上躺三个月还不知能不能下床。
裴五夫人心疼儿子,但又不敢开口求情,最后竟然也晕了过去,裴五少乃乃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就算家法打在裴五少爷的身上,也不见她眉头皱上一下,由此可见,这夫妻二人的关系也不好,也是,裴五少爷那种在床上爱虐待的方式对待女人,恐怕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裴家其他的人,只冷眼旁观,一些素行不良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个结果,枯蝶还算满意,裴家人多主子多,要是不杀基儆猴,以后还不知都出些什么事情呢?
行刑完毕,下人们将裴五少爷背回了他自个的房中,各房的主子们也都散了,既然裴五二乃乃是五房的人,裴五夫人晕倒了,那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裴五少乃乃去办的。
从祠堂出来,枯蝶本打算去裴大夫人院子时,却被裴老国公叫住了:“蝶儿,跟祖父到书房来。”
枯蝶脚步停了一下,却不知裴老国公找她什么事,但还是跟在裴老国公身后进了书房。
两人进门之后,裴老国公并没有多说什么,将放在桌案上的一本书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送到她的手边道:“昨日,有人送了这样一封信给我。”
枯蝶打开一看,上面写的跟她昨日收到的那封书信一模一样真正的裴奕涵在我的手中。
“回祖父的话,蝶儿昨日也同样收到了这样一封书信,nei容一模一样,夫君怎么可能是假冒的呢?这也太荒谬了。”
裴老国公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似乎是在观察她是否说谎,或者说,如果这封信上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个孙媳妇是不知情呢?还是同谋
“而且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底是从何说起呢?假设现在的夫君是假的,那么,到底是从何时变成假的呢?是从小时候?是从我们成亲前?是从我们成亲后?如果是成亲后的话,又是何时调换的?这些,我们都没有答案,这写信的人也没有给我们答案,我们怎么能凭借来历不明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的亲人呢?”
“蝶儿说的是,是祖父多想了,我们裴家的担子,将来是要担到你们夫妻两人肩上的,所以,无论如何,绝对不允许如此荒谬的事情出现。”
“蝶儿明白。”
“你肚子里现在还有孩子,别累着了。”
“蝶儿知道。”
“涵哥儿昨晚没有回府吗?”
“回祖父的话,夫君回来之后,又出府去了,宫中现在是那种情况,夫君得了皇上的密旨,要去找一个人,不敢耽搁。”
“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对自家夫君,这段日子还是要多留心一些
“是,祖父。”
出了裴老国公的书房,却见晚照神色焦急在原地走来走去,一看都像有急事的样子。
“小姐,不好了,老爷刚派人来送信,请您务必回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