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八十岁的人生规划表,从二十三岁以后的,平静地画了一个叉。
然后, 灌醉姜照睡了他, 接着留下一封告别信, 从此消失。
后来海唐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医生话没说完, 人家指的没有多少时间是指三五年, 结果自己理解成三五个月。
她消失的那一年,姜照整个人几乎都是崩溃的,他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但这次,姜照平静得让人害怕。
送到医院的第一时间, 姜照就安排了转院,余市的设备以及专家都不赶不上临城。
他守在手术室外整整四十八小时,在得到医生那句“对不起”之后, 姜照捏紧的拳头松了下来。
平静地,轻轻地,说了声“辛苦了”。
姜熙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海唐对姜照意味着什么,她太明白了。
她不敢去碰姜照,但除了她,更没有人敢。
过了好久,她把粥递到姜照面前,不抱任何希望的祈求,“哥,吃一点点吧,好不好?”
姜照抬头,帮她擦眼泪,动作很轻,一点起伏的情绪也没有,“别哭。”
“吃一点,好不好?”眼泪像夏天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无法控制。
两天时间,他什么都没吃过,没合过眼。
向野张嘴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劝,愣了几秒,“病床上躺一个这半边天就塌了,要再倒下一个,江山集团干脆关门大吉了。”
他见过姜照疯魔的样子,彷如全世界坍塌一蹶不振后只是个会工作的机器,到如今向野依然心有余悸。
姜照接过粥,低头缓了两秒,喝了个睛光。
海诺刚推掉了国外走秀的行程,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
到达重症室外,只看见一群人围着姜照。
他三两步奔了过去,舞台上的高冷小王子形象早已不在,双手攥上姜照的胳膊,声音在发抖,“我姐她?”
海诺几乎很少直接当着海唐的面叫她姐,打小母亲魏宁就忙,常常是这个同父异母的海唐领着他上蹿下跳,怼来怼去没个尽头。
有钱人家的情况复杂,但海唐愣是没让他沾染上什么纨绔恶习。但凡出现点苗头,就毫不客气地扼杀在摇篮里。
被骂过,被揍过,但他打心眼里喜欢她、敬重她。
*
姜照拍着他的手,说:“还好。”
没有走向那个无法面对的结局,一切的意外对他来说,就都可以称之为还好。
无论是医生口中极具专业的说法迁延性昏迷,又或是常人最能理解的“植物人”,在姜照看来,都还好。
海诺还想问,被姜照摆手制止,“海诺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这个节骨眼谁能放心姜照,纷纷不肯走。
姜照扫了一眼,回到椅子上坐下,拨通温斯年的电话,“温总,余市水云间的改造项目,暂时希望你多费心。上次商讨的细节,下周三......”
如果不是因为身在医院,如果不是真的见到海唐就躺在病床上,没有人会相信面前依旧稳重、有条不紊的姜照正遭受着什么。
他没有电视剧里那些男主角的撕心裂肺,也没有烧红了眼攥着医生的领口歇斯底里。
平静地,彷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担心姜照表面的平静只是惊涛骇浪的假象,但出乎意料,风浪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姜照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每一个月,他会在月底的两天飞到瑞士,看望昏睡的海唐。
然后在一号准时回国,召开每月会议。
生活平淡如水,不去搅动,便掀不开所有的惊涛骇浪。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舞会,秘书处和行政部在要不要邀请姜照的问题上快愁白了头发。
海唐出事后,姜照的性格更加冰冷,除了必须出现的公众场合,他几乎放弃了一切社交活动。
王益民和闫杨林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没敢开口问。
倒是来串门的赵坤进总裁办公室前,听到休息区小职员的讨论,谈完投资的事,二郎腿一翘,慢悠悠出声:“今年的舞会你参加吗?”
姜照看着和星市谢家的合作方案,一页页翻着文件,答非所问:“苏敏到非洲跟进黄金水岸的项目,那时应该还没回国。”
赵坤嘴里一口茶喷出,赶忙遮掩,“我是问你去不去,没问那冰山小榔头!再说了,”他鼻孔一哼,难得有些傲娇,“谁有功夫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