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烟，“这么虚耗下去，不是办法。”

    姜照没说话，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唐佩佩往身后的躺椅一靠，拨弄着打火机，看着树叶间细细的碎光，“阿照，你的人生还很长。”

    “我知道。”

    “万一海唐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你想过吗？”

    树上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姜照双手叠握，“想过。”

    早在他知道她生病的时候就想过，也有过无数种的假想，所以他才能如此平静。

    当结局在意料之中，甚至已经高于自己的预期，对于姜照来说，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姜照脸上的平静让唐佩佩又着急又生气，但她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了解姜照，也了解自己的女儿海唐。

    但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疼惜，她考虑的是未来。

    “姜照，”她很正经地叫他全名，“海唐也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那怕是......”

    “没有她的人生。”

    *

    唐佩佩回国前留下了一台笔记本，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海唐之前抱着弄什么东西的那台。

    姜照选择在阳光正好的清晨打开。

    旁边的海唐依然在沉睡，薄暖的阳光透过窗纱打在她皙白的脸庞上，像睡美人一般的宁静。

    醒着的海唐和睡着的海唐完全是海浪的两面。

    唐佩佩走前和他说，希望看完海唐留下的东西后给一个答复。

    不是给唐佩佩，也不是海唐，而是他自己。

    电脑的开屏是海唐的照片，正青春洋溢的十八岁。

    密码姜照几乎不用想，一次就输对了。

    那是她在之前的生活里，有意无意让他记住的。

    电脑桌面依旧是海唐的照片，她在大海蓝天前赤着脚，双手做出捧东西状。

    在双手的中间，放了桌面上唯一一个文件夹“给姜照”。

    里面一共有五十个视频，姜照按照标记好的顺序，从第一个点开。

    “hi，三十岁姜照你好，我是二十七岁的海唐。往这儿看看这是谁！想不到吧，居然有人录了你睡觉的视频。你说我能不能靠这个敲诈江山集团一笔，发家致富......”

    二十七岁的海唐，在御景江山的某一晚，趁他睡着偷偷录的。

    “hi，三十一岁的姜照你好，我还是二十七岁的海唐。恭喜你又老了一岁，不过对于男人来说魅力值和年龄成正比，老就老吧......”

    “hi，三十二岁的姜照你好，我依然是二十七岁的海唐。临城冬天真是越来越冷了，不过呢，我帮你预定了secf家的最新的外套，保证三十二岁的你不冷还超帅...”

    每个视频录制的地点都不一样，但全部都是她从非洲回来之后偷偷录制的。

    从他的三十岁一直到八十岁，每一岁都有。

    人生明明很短，但看着那一连串的数字，他竟然觉得漫长得让人窒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姜照没有点开中间的那些，直接跳到了最后一个。

    “hi，八十岁的姜照。现在的你一定是带着老花眼镜，孙儿孙女儿一旁打闹。不过我可一点都不羡慕你，你都头发花白老态龙钟了，我还是这么年轻，羡慕吗？羡慕也没有办法。”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很温煦的笑，顿了几秒。

    接着，海唐唱起了那一首《海上月》，她打着拍子清唱，最后笑着落了泪。

    “这是最后一个视频了，无论人生有多长你姜照。”

    进度条走到了最后一秒，屏幕上慢慢滑出了一行字，姜照靠在沙发上，按下了暂停键。

    上面的字是：人生总有离散，故事总要翻篇。

    *

    海唐其实不算是个骨子里万事考虑得周祥的人，因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处境，似乎总有人为她善后。

    但这次她几乎面面俱到。

    他们都有自己的原则，却都为对方改变了许多。

    就像爱本来的含义，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却也是互相成就的整体。

    唐佩佩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到香港转机，电话里还有播音员催促登机的声音，“阿照，一个人在往前走的时候，需要不断调整自己肩上的担子，有进也要有出。”

    姜照站在桥上，有风吹过，河水应和着天上的澄蓝，桥上有即兴表演的街头艺人，这个风景如画的城市总是让人特别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