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给少年听。
安静的宫殿nei,只闻女子声音时高时低,如明珠滚落玉盘,奏成一曲欢快而愉悦的曲子,少年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时而间杂其中,仿佛间隙的鼓点,串联着前后的乐章。
没有宫女太监打扰,甄珠不顾口干,一直说了很久很久。
狗儿坐在她身旁,安静地听她说着,偶尔应声,目光未离过她脸庞片刻。
她的眼眸灿亮如星,脸颊因兴奋而微微发红,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诚然,床笫之间,他曾无数次见过她兴奋地脸颊染红的模样,然而,那与现在截然不同。
就像吃饱饭后得到的愉悦满足,和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后得到的愉悦满足。
或许没有高下之分,甚至花也并非生活的必须,然而,吃饭所带来的愉悦,永远也无法代替一朵花带来的愉悦。
因为两种愉悦,一种作用于肉体,一种作用于灵魂。
看来,皇宫外的世界真的很睛彩啊。
所以才让她如此念念不忘,如此……渴望重新回到那个世界。
——
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
困于永安宫的第四个月,太后终于又征召甄珠,且不是太后过来永安宫,而是将甄珠召到太后寝宫。
“汪!”传旨太监的注视之下,狗儿又恢复了趴在地上的姿势,在甄珠转身离去时,轻轻学狗叫了一声,暗地里却轻轻朝甄珠挤了挤眼。
早去早回。
他在这样说。
甄珠脸上神色未变,却轻轻朝后面摆了摆手,然后,便跟着太监离去了。
时隔几月再度来到太后寝宫,时令也从夏秋变成了暖春,甄珠对这座宫殿的感觉却依旧未变。
哪怕是阳春三月,这座宫殿依旧冰冷严肃地恍如数九寒冬,阳光再明媚,也照不亮融不化来往宫人脸上的凝冰。甄珠甚至感觉,如今的气氛倒似乎比她第一次来时更加紧张了。
来往的宫侍俱是神色匆匆,眉眼间不自觉地都带了些紧张和惶惶。
他们这样的神色,让甄珠不禁猜测,这宫殿的主人,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
因为什么呢?
她在心底揣摩着,便跟在太监身后走进了敏学殿——即是第一次见太后的地方。
“你来了。”
穿过水睛帘,低沉枯哑的女声在空气中响起,甄珠抬头,便看到太后坐在书案前的模样。
端庄肃立,唇角紧抿,一身暗青间秋缃色的宽大直筒衣裙将她映衬地更加老气呆板,半点不见五官的睛致妩媚,就如初见时,她给甄珠的印象一般。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甄珠目光扫过她因为瘦而突出的颧骨,发青的眼底,以及……鬓边几缕刺眼的银丝。
她比之前消瘦,脸色也变差了,而且,那银丝——甄珠记得,太后只有三十六七岁。
这样的年纪,怎么会生出白发?
甄珠心中一跳,目光又草草扫过周边,便发现室nei除了她与太后便再无一人,太监宫女都退下了,周边一应摆设都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太后身前书案上的奏折。
太后批阅后的奏折会翻面后背面朝上放置,未批阅的才正面朝上,以前,书案上正面朝上的奏折几乎从未高于半臂之长。
哪怕是在画像时,太后也总是在批阅奏折,因此奏折处理地很快,从不会有前一天的奏折拖延到第二天还未批完的情况发生,因此书案上的奏折总是大多数都批阅过的。
然而此时,书案上却堆满了没批的奏折,批过的只有寥寥几本。
而现在的时间——赫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钟,一天马上快过去一半。
甄珠暗垂了眼眸
永安宫太监口中朝里朝外太平无事的说法,看来……有很大问题呢。
“坐吧。”太后指了指她旁边的绣凳,朝甄珠道,声音里没有一贯的威严冷肃,倒像只是个寻常的妇人一般。
甄珠疑惑:“可……民女要画像。”
那绣凳就在太后身前不到两米的距离,画架都摆不下。
太后摆了摆手,闭了眸道:“坐吧,今儿不画像。”
她声音低哑,赫然带了丝疲惫:“本宫……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甄珠不再推辞,坐在了绣凳上。
然而太后却又出起神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全然陷入自己的世界般,许久都未发一言。
甄珠便也沉默着不做声。
直到太后突然开口:“甄画师,在你眼里,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目光倏然望过来,那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大的眼睛瞪大了,紧盯着甄珠,叫甄珠更加看清她有些浑浊的眼球里一道道醒目的血丝。
甄珠心念急转,思索着她问这话的含义,最后,还是选择挑些稳妥又不夸张的好话说。
“太后勤于政事,不喜奢靡,对陛下慈爱,对朝臣严明,代陛下执政五年,域nei百姓安康,朝堂安稳,是为当世难得的巾帼奇女子。”
这说得也不算假,若是没有先将她囚在冷泉宫,再有狗儿的事,甄珠甚至对太后颇有好感,哪怕太后让她画了那样的画像,也不过是让甄珠觉得她更真实了些,却并未改变甄珠对她在除此以外的事情上的看法。
勤勉持政,生活简朴,平时虽看起来严肃古板,却也没见过她随意要人性命,这样的太后,十分符合甄珠在历史书上看的明君形象,倒与她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