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景沉着声:“闭嘴。”
柯江忙拦了拦,给谢母递上一包纸巾:“你…你先别哭了。”
谢母却哭得更凶,迭声求着柯江帮忙。柯江不免焦头烂额,他所接触过的女性,从他妈至那些名媛,都是优雅有礼的,纵是再气恼,也得强撑着一副冷静的模样,还未真正碰过这样的,只有笨拙地干巴巴地安慰几句。谢白景却是从小看到大,看向他妈的目光里都是冷漠的:“现在哭有什么用?我难道没有提醒过你?”
“那我能怎么办?”谢母将矛头转移到儿子身上,“明明是她不讲道理!只来找我,男人难道是死的?现在我还怎么回家?怎么见人?”
谢白景:“你少说几句吧!”
他显然已带了薄怒,眸色漆黑。谢母一个瑟缩,哽咽着不再说话。小李在一旁与柯江面面相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阿姨你先冷静点,”柯江说,“你先在医院里住着。记者那边,公司会来处理的,你放心吧。”
谢母像吃了颗定心丸,偏过头去,一边擦泪一边点头。谢白景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柯江,他总是不免将这事与柯成秘书所提到的“小惩戒”联想到一起。那位原配夫人只是一个平日在工厂上班的中年妇女,恐怕连谢白景参加过的那个综艺都不认识,是怎么集结人来打上谢母、又能联系记者、自然地接受采访的?若说背后无人点拨,与柯成全无关系,他怎么也不会信。
到了这个地步,他竟也有些进退两难。
要说怨怪,只能怪他母亲本性如此,他又一时疏忽,忘记在之后与她多多敲警钟,留下这样的把柄,是他太蠢亦太轻敌。
“小谢?”柯江喊他,“你先跟我出来。”
谢白景跟着他出病房,走廊路过了两个护士,佯不在意地瞥了他俩一眼。柯江缩了缩脖子,似看出谢白景心事重重,语气轻松地:“我为了你啊,直接喊上司机就过来了,连饭都没吃。”
谢白景:“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我——”柯江眼睛转了转,“我想吃你做的饭。”
谢白景微愣,在柯江以为会拒绝的时候颔首答应了。一时半会的,要给柯小少爷找到合胃口又干净的饭菜确实不易:“那我先去家里做好后带来。”
“我直接跟着去不就得了吗?”柯江失笑,“你家里还藏着个小情儿是吧,不能给我看呗?”
被柯江一c-h-a科打诨的,谢白景真险些把自己刚在想什么都给忘了。他抿着唇摇摇头,示意走。柯江发消息让司机在楼下候着,再转头吩咐小李在这儿姑且照顾好谢母,叫上公司里的其他人也过来,旁的粉丝记者都不准放进来云云。再一回身,谢白景却已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他将外套单手拿着,沉默地递给柯江,接着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柯江忙追上,戏谑道:“不给我穿上吗?”
谢白景快走几步,抢先按上电梯按钮。
柯江悻悻地伸手一展,自己穿上这件完全超出他审美范围、换做以前绝不会碰的深蓝色双条杠运动服外套,运动外套搭针织衫,这样有违他水准的搭配还穿得面上带笑眉眼弯弯,尖尖的下巴搁在立领里,显得更幼稚。
第38章
医院至谢家的车程不远也不近,司机艰难地驾车穿过老小区的狭窄道路,送他们至楼下。柯江吩咐:“明早九点来接我们。”
谢白景侧首看他,柯江又伸手大胆地摸摸年轻人的额发:“今晚你再急都没用,不如直接等明天。”
谢白景没有避开他的手,默认了柯江的安排。已是凌晨,老旧的楼房里很是安静,几乎没有几盏灯光。司机先下车进楼检查一番,确认没有记者蹲守,方回身为两人拉开车门。想必大部分记者都认为谢白景今晚是不会回家的,但他们为了不惊扰邻居,而轻声上楼时,柯江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楼梯间里的声控灯年老失修,谢白景在柯江身后,举着手机的手电筒光,为他照路。
这条窄小的楼梯谢白景走得熟能生巧,柯江却颇感稀奇。他自幼锦衣玉食,还真未踏足过这样的旧小区旧楼房,四顾回首,还得小心脚下没踢到住户的垃圾袋,楼梯的把手上贴满了小广告,有时走着走着灯无声无息地黑着,有时走至楼上,楼下一层的感应灯才吱吱呀呀地灿烂起来。他一路摸索至四楼,听到身后的谢白景止住脚步,拿钥匙,上前开门。
谢白景低声道:“有些脏,你先等一会。”
柯江震惊了。
不过几十平的房子里,进门左手就是木质的餐桌,桌上乱七八糟油油腻腻,杂乱地摆着用过的碗筷、酱料腐r-u的瓶瓶罐罐、拆开一半的饼干。再往前走不多不少正好三步,就能进正对大门的厕所兼浴室,旁边是狭窄的厨房。两个房间的门都大敞着,从昏黑中往里瞥,显然也都不宽裕。这样小的房子里,还四处堆着纸箱与垃圾,椅背上胡乱挂着衣服。屋子里似乎没有空调,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积灰的吊扇,老旧的灯一闪一闪。室内弥漫着下水道的反味,和多日无人打扫的灰尘。柯小少爷乍一推门走进,目瞪口呆地环视四周,就算他情商再高,也难免露出讶异的神色,这是对他从未接触过的阶层的讶异。他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竟有几分手足无措地站在勉强称得上是玄关的地方,低头一看,谢母的高跟鞋倒了一地,没有一双客用拖鞋。
“稍等我做点吃的,”谢白景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示意他不用换鞋,“待会我送你去酒店里。”
柯江将吃惊咽下去,佯装平静:“啊?这怎么了吗?不挺好的?就住这儿吧,没事。”
他是真的惊讶,谢白景这样一个万事井井有条、勤快爱干净的好小孩,家里竟是这副模样。谢母平日虽打扮得俗艳浮夸了几分,但也算齐整,竟能忍受家里这么脏乱。
他的心上人小宝贝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柯江心疼了。他并非是一个恻隐心过多的人,一直以来也知道谢白景家里经济状况不怎么样,但什么都比不过亲眼见证。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谢白景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又不免联想起那样偏执又自私的母亲,心里唉声叹气。他曾经还调侃过,张云天泡过一个从山里出来的姑娘、还给她家里修了老宅子的“慈善工程”,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开始计划着过段时间,让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房产,能给人送个一套两套。
谢白景也知道自己家里颇为不堪,毫不意外地看到柯江不断变化的表情。他先去拿了条毛巾收拾过桌椅,示意柯江先在这位置上坐着,继而才去厨房里做些简单的吃的。他一开冰箱就头痛了,他妈平日很少在家开火,压根没留什么食材。他硬着头皮炒了盘j-i蛋,又下了碗清汤面——是真清汤,除了面就是面。他边拿着筷子搅j-i蛋,边心想这些东西那少爷吃过么?他能吃么?不会食物中毒吧?
谢白景想多了。柯江见了食物,吃得非常痛快。他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又奔波一阵,饿得狠了。那面条就放了点酱油调色,盐调味,面汤上除了点儿葱花外什么都没有,放在平时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此时又饿又有“谢白景手工制作”的加成,连汤都喝了一大半。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小谢,你要不来点?”
谢白景摇首:“我在医院吃过了。”
柯江:“你今天是不是被吓着了?那么着急地奔过来,连声招呼都没打。”
谢白景沉默两秒:“抱歉。”
柯江莫名其妙:“你又道什么歉?”
谢白景与他对视:“这件事确实是我的责任,”他顿了顿,似有些难以启齿,却仍平静地道,“我原先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好好提醒她。来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小事,没有通知公司…”
柯江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我是在心疼你呢,难道以为我在怪你?别多想了,多大点儿事啊,只是阿姨一时糊涂犯了错,能摆不平吗。”
谢白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件事也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偶然,也许背后正有你兄长的推波助澜?他现在想法有些乱,但面对柯江时,不由自主地作出沉着冷静的模样,根本不愿意在其面前示半点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执拗。柯江吃完后,谢白景拿着碗筷去洗碗收拾,顺手将他妈遗留下来的餐具也一并洗了。厨房没有装门,在哗哗水流中,他听得到柯江坐在餐桌旁,拿着手机与人打电话。
柯江刻意压低了声音:“做不了?什么叫做不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柯江的音量略微抬高了点,带些恼怒:“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明早之前把网上的消息封了,这都办不到?”
电话挂断后,柯江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发出闷闷沉沉的愤懑一声响。片刻后,谢白景侧耳,柯江好似又在与人联系。柯江对外人一贯是温和的,今日却频频在电话中按捺不住情绪。
他没有出声,将碗筷洗干净后收拾好,姑且马虎地打扫了番厨房卫生。接着他回自己的房间,将床铺整理出来——柯江的身体如何娇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那度假村里,稍微不那么干净的床褥都能让身上皮肤起疹子,跟豌豆公主比也差不了多少,恐怕是她哥豌豆王子。幸而他还算爱干净,走前将床褥都收起来,干净的床单被套都放在柜子里。他将床铺重新铺好,房间里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再回身去将浴室清洁一番。他在家里来回忙碌,柯江则坐在椅子上大皱眉头:没有人买他面子。
柯江心里是莫名其妙的。这本就还不算大事,只是一是不想给谢白景留下一个这样的污点,二是正在关键时候,不想影响了谢白景进组。他估摸着这样的新闻,新锐的公关部门完全可以妥当解决,可那边态度倒是好的,做起事来推诿不停,一会说后天解决,一会说明天解决,反正现在就是不动弹。网上的消息则愈传愈烈,他方才拿手机看了几眼,还有人拿着截图来特地问他,是不是他那小明星出事儿了。这倒也不奇怪,谢白景之前风头太盛,说不准就得罪了哪人,在背后使些小手段。
只是他到底还算柯家的老二,怎么他罩着的人,还有人敢这样对付?
柯江有些不高兴。他原本不记挂自家产业,现在发觉自己在公司里其实压根说不上话,方觉得有点儿挫败。他可是对着人说好了一切有他不必担心,怎么一扭头就不成事了?这让他多没面子?
他神色中的几分郁郁,落在谢白景眼里,却又是另一种意味。
谢白景唤他:“先洗个澡吧。”
柯江恍然抬头,乖乖应了。只是他来得匆忙,自然没带换洗衣物,“不得不”穿谢白景的。他站在谢家的浴室里颇感不自在:身旁是马桶,头顶是淋浴头,他连换下的衣服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还是谢白景来敲门,从门缝中接过。这边水声淅淅沥沥停了,谢白景好似有感应似的,从门缝中又送进干净的睡衣。只是他还是百密一疏,架子上挂的毛巾似乎都是谢母的,柯江自然不敢碰,原地甩了两甩,浑身s-hi漉漉的穿着睡衣出来,一颗水珠顺着下巴往白皙的脖颈里淌。
谢白景别开目光,指了指:“今晚先睡我的房间吧,我打扫过了。”
柯江没动:“那你呢?”
谢白景:“我住在我妈的房间里。”
“不,”柯江飞速否决,“今晚咱们睡一张床,我有话跟你说。”
谢白景眉头一拧,这个表情由他妈见了都要打个哆嗦,对面人却丝毫不惧,理不直气也壮:“我又不对你干什么,你怕啥啊?”
他说得义正言辞,待谢白景自己洗完,直接拖着人就往小房间拽。谢白景无可奈何,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睡两个成年男人何其费劲。但已是这个时候,他疲倦得无力去与柯江再打一架来争论该睡哪儿的问题,只打算等这人睡着了,自己再去母亲的房里将就。已是凌晨三点多,两人下意识地都屏住了呼吸,柯江先躺进靠床的一侧,谢白景却只坐在床沿。本该是柯江做好准备,好好安慰一番,尽显金主风采,没想到谢白景却先开的口:“柯总,你不用太过c,ao心了。”
柯江充满了被抢走台词的愤怒,憋道:“我c,ao心什么,这就小菜一碟,是你别太c,ao心。”
谢白景不置可否。他始终在心里怀揣着对柯成的疑虑,他担心若这事真是那站在新锐顶端的男人造弄出来的,他该如何自处?他根本不清楚柯家如今势力如何分布,柯江又在其中占有什么位置,柯江是否知道这是他哥的把戏。然而倘若不是,他平白污蔑柯成,空口无凭,终究也于事无补。归根究底,他们柯家兄弟之间的争斗,他就好似一颗棋子般在其中任人摆布,就算挣扎,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可他偏不能忍受自己在其中被牺牲,非要试图翻盘,反成忧思。谢白景心思太过缜密,是他性格上的优点亦是缺陷,尤其在遇到自己的劣势时,更为焦灼。而在焦灼的表面上,又附了一层薄薄的冰,作从容不迫模样。
柯江似看出他有心事,只以为他在忧心生母与网上的消息,心一软再软。背对着他坐着的大男生,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当做睡衣,流畅有力的身体线条还是年轻的漂亮模样,宽肩窄腰,s-hi润的头发垂着,留下几滴水珠。二十年的人生突遇这样的大事儿,他的脊背却仍是挺直的,仿佛无人能够摧毁。再想今日赶过来见他,谢白景从头到尾未开口求他一句,未抱怨过自己母亲一句,未显出半点着急与恐惧,这种发自内心的坚韧,是别人无法模仿与表演出来的,正是柯江最最喜欢他的一点。
两人都用了同样的沐浴露,身上有着相似的味道,有些劣质的甜腻。但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又仿佛清透得刚刚好。柯江嘴唇嗫嚅,心蓦然一动。
谢白景突然回身,侧过脸来看他:“我关灯了,你先睡着?”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让柯江看见他利落的下颌线与薄唇,深邃的眼睛微垂,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中落下柔和的投影。柯江倏然回想起,那夜荒唐过后,半梦半醒中,谢白景也是这样侧头,为他拉上被子的。他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难以言喻的温柔,正如现在一样。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谢白景脸再侧过来几度时,猛地伸手勾拉住年轻人宽松的衣领,将那人硬是一把拽下来。还没来得及让谢白景皱个眉,他便仰头亲了上去。
第39章
还没来得及让谢白景皱个眉,他便仰头亲了上去。
这回亲得是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柯江终于将他丰富的经验与技巧给用上,双唇含吻着谢白景的,毫不费力地便攻克城门,轻易地舔舐着谢白景的牙齿。两人都刚刚漱过口,谢白景用了牙膏,口腔里满是清爽的薄荷味道,被人生生一搅,这干净与清朗就好似乍然变了意味。柯江这回是打定主意,绝不落了下风,慢慢坐起身,一手抓拽着领子,一手扣在谢白景的脑后,情色而不失温柔地吸吮对面人嘴中的软r_ou_,不轻不重地咬着这双薄唇,给人留下酥酥麻麻的疼。
他吻技不说如何超凡,至少对付这个还尚且青涩的大男孩绰绰有余。他敢笃定,没有男人能受得了。
果不其然,谢白景眉头一拧,极尽忍耐地将人推开少许,喘了口粗气,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柯江小心地抬眼瞥他,在发觉他的眼中没有多少怒意后放下心来,嘴角不由地弯了弯,颊边小小的窝若隐若现,他的唇上还沾着亮晶晶的唾液,他哑着声,小声道:“小谢,别难过啊,别不开心,说好了这事儿一定能解决……”
他一边说,右手一边摸床边的开关。哒的一声,室内全暗,仅有月光漏过枝杈树影,悄悄地探进小窗子里。
谢白景似在这乍然的黑暗中清醒几分,果断道:“不行。”
柯江心想,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说什么不行?
他静了两秒,在谢白景以为他妥协之时,猛地一用力,拽着衣领的手直接将人给拉至床上,他一个灵活的翻身,整个人半倚半骑在谢白景身上,俯身便是亲。这回的亲吻并非刚才的刻意挑逗深情款款,反是凶猛的,充满攻击性的。他平日给人的观感太过温和柔软,就算龇牙咧嘴似乎也没什么危险,是色厉内荏的。而他此时一朝真正地露出充满进攻意味的利齿,毫不犹豫地咬、吻,舌头叩开齿关,吮着唇瓣,仿佛大军攻城,浩浩荡荡地将他的气息全部倾轧赋给对方。他身下那自尊心极高的年轻人自然无法忍受,一个翻身,两人换位。年轻人的吻技还显生涩,不过胜在天赋极高,他的吻粗鲁中带着汹涌高昂的情绪,真像是单纯地反亲回去一般,还没来得及带上太多复杂的味道。
柯江险些真在他手上败下阵来,唇角勾起,一手摸向某些隐秘的地方,他虽招架不住,却仍声音里带着笑,尤其是发觉了手上那滚烫的勃然物什,声音里带了些戏谑:“很不错啊。”
谢白景一僵,他初尝情味,一点点刺激即能勾起他的欲望。谢白景的声音也有些哑:“你说你什么都不干?”
柯江一脸无辜:“有吗?在哪儿说的?什么时候?”
谢白景闭了闭眼,心想真是柯江的嘴骗人的鬼,他怎么会再信他一回。
柯江真害怕他就此生气了,极端愤怒的谢白景确实有那么点儿可怕,连他都要惧个三分。他仰起脖颈,试图细细密密地亲吻男人的下颌,带了少许讨好的味道。谢白景抬起身避开,浑身的紧绷却好似潮水般缓缓消退,柯江小声问:“你究竟考虑得怎么样了?”
谢白景沉默着。
柯江试探般地:“你没有之前那么讨厌我了,对吧。”他顿了顿,下意识地笑了笑,“我们认识这么些日子,我快把我这辈子的荒唐事都做尽了。我愿意等你,但我就只想在现在问问你,你怎么想的?”
谢白景:“我还…不知道。”
在凌晨晦暗不明的窄小房间里,不怎么柔软的单人床上,混合着沐浴露的香腻与老旧家具中的樟脑丸味,空气有些潮s-hi,连带月光都好似浸着水汽,温柔地缠绵在谢白景俊朗得令人心悸的、年轻锐利的眉目之间。他低头垂眼看着躺在床上的成熟男人,男人的眼睛依旧一如既往的透亮,柔软的,包容的,天生带笑意,仿佛一汪泉水,静静地盛纳所有的月光。两人相距不过几寸,呼吸交错之间,谢白景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这双眼睛里无所遁形。这亦是他第一次,在柯江面前,泄露了一少许的迷惘与迟疑。
在许久之后他才恍然发觉,不论时间发生过怎样的曲折,他们真的曾有过片刻澄澈而透明的动心。只是真心太短暂又太脆弱,稍不留神,便被悄悄掩埋在诸多感情之下,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在意。
此刻的柯江闻言却笑了笑,勾住谢白景有些僵硬的脖子,由下巴亲吻至喉结。他这时的亲吻不带任何凶恶味道,只如安抚孩子一般轻柔。而他薄且凉的手却轻易地探入谢白景薄薄的睡裤,安慰他勃发的欲望,在感受到身上人陡然粗重的喘息时,笑意更增加几分。谢白景多年的克制成了任柯江折腾的空白区域,任意一点小花招,都足以使他浑身绷紧。他咬着牙伸手去攥住柯江的手腕,而柯江偏偏又手段繁多,两人侧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柯江一手极尽其能事,灵活的手指令人抓都抓不住,掌心里都是s-hi漉漉滑腻腻的。他侧着头亲吻谢白景极为敏感的耳垂,低声的喘息都往里闯,冰凉的脚尖一下下地勾摸着谢白景温热有力的小腿。
“你在怕什么呢?”柯江故意道,“你不是以前对我说,你什么都不怕。怎么到这个份上了,反而磨磨唧唧的。”
柯江:“试一试,只是试一试。”
谢白景的前半生,自律到可以不碰任何游戏小说漫画,每日六点起床,每晚准时睡觉,每天定时学习数小时,还能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规划自己的人生路线。同龄人眼中莫大的诱惑,于他而言如同不存在一般。就在这个夜晚,却败在了柯江这一句温软又沙哑、成熟而蛊惑的“试一试”上。
清晨六点多,收废品的老爷爷骑着三轮车,从楼下吱吱呀呀叮叮当当地开了过去。
谢白景的生物钟已刻入骨髓,哪怕昨夜折腾到很晚,只睡了零星几个小时,也在晨光中睁开了眼睛。
房间没有装窗帘,白蒙蒙的日光从窗户中洒进来。谢白景意识到自己与柯江睡在同一张床上,单人床太过拥挤,两个成年男人不得不相拥而眠。这里什么都没有,两人自然不会做到最后一步,只最后抚慰出来,将睡裤弄脏了。夜深人倦,拿着卫生纸胡乱擦了擦后,两人都光裸着腿睡过去,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旦清醒,温热的皮肤赤裸相接,谢白景感到太阳x,ue一跳一跳的疼。
柯江侧着身,一手搭在他的腰上,脑袋低低,头发乱糟糟的。谢白景抬手将他挡着自己脸的头发挪了挪,露出男人光洁的额头与剑眉,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柯江的长相很英俊,是男女通吃的一张脸,不过分粗犷,也不过分清秀,对比他哥哥而言尤甚。在他这样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气质清俊温润,足以让人心跳乱个几拍。而谢白景却知道,这人睁开眼后会是个怎样的混世魔王。
谢白景沉沉地看了一会,将男人的手拎起放在一边,从束缚中挣开。他自己起床,找到新的内裤穿上,还给柯江也留了一条。还好两人的外裤都还能穿,他一手捞起昨日的衣裤,静悄悄地走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
当柯江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是给饿醒的。
“小谢——”柯江躺在床上喊,这张单人床睡他一个倒是正好,“谢白景——”
谢白景的脚步声传来,却在紧闭的房门外停住:“衣服裤子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