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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浅对白 第19节
    谢白景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样笑一笑?柯江想,那他真是死了也甘心。

    护工与医生都和他们聊了聊老人的近状。一辈子c,ao劳过甚,又病到这个程度,想让她清醒是不可能了,若能安度晚年,也算幸事。在这边有专人照料,营养师给配餐,谢外婆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慢慢好了起来,胃口变好,很少再一个人试图偷偷溜走,平日里就像个小孩一般,吵着要去公园玩,睡前要听戏曲。他们陪外婆一起吃过午饭,才离开医院。

    车上,谢白景说:“谢谢你。”

    他讲话时,看着柯江的眼神难得不以冷静克制为掩饰,反而很诚恳地告诉他的感谢。他确实得感谢柯江,他知道自己外婆以前在那家养老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多人间的病房、没什么耐心的护工、勉强能下咽的饭菜,到了冬天,一周不一定会给人洗一次澡。那个时候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要养活自己已经不易,再要支撑一个病着的老人,除了回家时多多照看,给护工一些额外的酬劳红包,希冀他们不至于对老太太置之不理,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供慰藉。他相信靠自己有一天能让外婆住进这样的地方,但毫无疑问,有了柯江,使这一天到来得早了很多,又轻易了很多。

    这让他在感谢之余,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谢白景甚至有几分隐隐然的,本不该存在的庆幸,庆幸当时没有与柯江彻底地闹崩,不然外婆或许还得搬回原来的那个地方,在生命的尽头依然受尽生活的委屈。

    柯江看他:“我要奖励。”

    “什么?”

    柯江指指唇角,示意要一个亲吻。而谢白景沉默几秒:“等……回去之后。”

    柯江笑起来,他既明白谢白景脸皮有多薄,又非要想方设法地逗弄他,试图探出他有什么别的新情绪没有,仿佛一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孜孜不倦地研究玩具的所有功能。他往谢白景的方向贴了贴,头歪在谢白景的肩膀上,玩着他卫衣的帽绳,轻声道:“不用谢我。哥哥稀罕你,就想给你好的。”

    对于谢白景而言可能要努力五年十年才能获得的东西,他只需对别人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这在他眼里,确实是不需要谢的。但若以这样一点小小的功夫,就能让年轻人对他多几分好感,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柯江在下午回了s城。几日未见的城市,依然拥挤喧哗,如同一座巨大的钢铁机器,人是其中的零件,时刻不停地运转着。他独自回想了一番这几天的事儿,还是颇不是滋味。他实在想不通,这次小谢究竟是挡了谁的道儿了,在一开始碰上自己人的软钉子?而他自己,在外面那些传言他虽不甚在意,却心中有数,外边的人都还对未来柯家继承人保持观望态度,是谁敢这样给他下脸子?

    正好徐立给他打电话来,殷勤地问他小明星的事儿解决了没,柯江随口道:“差是差不多了,但我觉着蹊跷。”

    “哪里蹊跷?”徐立说,“我懂了,你觉得是林风搞的鬼?”

    柯江失笑:“一个小明星,哪有那胆子。跟你也说不清,算了。你那红酒山庄搞的怎么样了?”

    徐立当即尴尬道:“哎呀,红酒不好做,要搞出牌子来,更难弄……我现在看中了一块地,想与姓李的一道儿投资,你觉得呢?这次哥真的觉得可行,我爸都说这个项目不错,本来我伯父家还想要的……”

    一听到徐立又要诓他投钱,柯江皮笑r_ou_不笑地:“可别了,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投。”

    “你是不是就是瞧不起我?”徐立有些火起,又很快压抑了怒意,低声下气地,“江啊,咱们哪天见了面再好好谈。”

    柯江敷衍两句,挂了电话。他被徐立这么一c-h-a科打诨的,都忘记了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他躺在沙发上,突然兴起,想知道谢白景到哪儿了,又不愿去问助理,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谢白景。

    跳出来了一个最新的视频。谢白景完全素颜,戴了一顶木奉球帽,穿着卫衣,蹬了一双普通的帆布鞋,仿佛是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男生。而他英俊凌厉的长相与挺拔清冷的气质,又完全无法让他泯灭于众人,反而让人细看后更觉惊艳,是一种并不高高在上、却又觉得距离很远的好看。视频里,有一群女孩子围绕着他聚在一起,而谢白景被围在其中,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周围的女孩儿们,深深一个鞠躬:“我替我妈妈感到很抱歉。”

    姑娘们的尖叫分贝有些过高了,柯江忙按低了音量键,皱着眉头滑至下一个视频。下一个里,谢白景正独自在高铁站里走着,数个女孩子拿着手机相机跟着他,拍摄者的画面一个颠簸,似是崴了脚。谢白景突然一回头,沉声道:“注意安全。”

    拍摄者周围,乍然响起或羡艳或感叹的声音,饱含了喜悦与爱慕的意味。柯江连着看了几个,觉得大事不好。

    怎么能这样,柯江想,完了,喜欢小谢的人原来这么多啊?那以后越来越火了,岂不是更多了?

    他就不该费心地去解决这事儿!就应该让谢白景就此退出娱乐圈,什么拍戏,什么粉丝,通通都没有,他还是只有他柯江一个人发现的谢白景。

    门锁开启的声音,谢白景从公司回来了。他一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柯江,平淡地:“怎么了?”

    柯江跳起来,八爪鱼般地抱住谢白景,没脸没皮地道:“欠我的奖励呢?”

    谢白景实在没想到,他一回家,遇上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无可奈何,偏过头去,在柯江的唇角落下了轻轻一吻。他仍然没法接受自己似乎确实可以对同性有反应的事实,也不习惯在床事之外的时刻亲吻——那样太亲密。没了情欲的外皮,便不得不带上些许感情,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但他既已许诺,自然不会食言。

    柯江欢天喜地,立马什么公司的烦恼、情敌的增多都不算个事儿,高高兴兴地压着谢白景,回亲了回去。

    第42章

    没过几日,谢白景便要进组了。他的状态倒始终不错,似乎丝毫没受之前母亲的事情影响,而是越发规范作息,每日去向老师讨教,或做前期的准备工作,试图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他人生的第一部 戏。而柯江却不同了,尽管他明白谢白景不会去太久,顶多一两个月的时间,而且现在通讯那么方便,助理会时刻告诉他情况……但也仅是“尽管”而已。他就像自己小孩即将上幼儿园的新手爸爸,既不舍得,又不舍得,浑身写满了“不情愿”这三个大字。

    柯江突发奇想:“要不你别去了?”

    谢白景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柯江撇撇嘴:“我害怕你遭人欺负嘛。”

    谢白景收回目光,专注地看手上的专业书。

    柯江当然知道谢白景不会遭人欺负,这小伙儿牛逼得很,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他就是惆怅,早已习惯了与人朝夕相处的同居日常,平时每日一块儿去公司,晚上一道吃晚饭,睡前道声晚安,这样平平淡淡的,不过分甜蜜,又自然的生活,令他感受到许久未有的熨帖和安心,好似在外漂泊已久的浪子,终于有了能够停泊的港湾。好不容易这回感情升温不少,正要能黏稠一段日子,却在半途中止,岂不难受?

    而他似乎也有种预感。这次一去,谢白景就再也不会是那个他眼皮子底下的沉默青涩的学生,而是会走向不可知的未来,连他都无法彻底掌控,这让他更为焦躁。

    夜里,除了缠绵便是缠绵。谢白景是年轻体力佳,而柯江则是不知餍足,虽纵欲过后,总是小腹都酸得直不起来,仍要在床帏之间毫不避讳地索求,甜言蜜语说个没完。他有时候白天回想,也觉得有点老脸一红。想他以前都是别人上赶着来伺候他,轮到小谢了,还得求着人家再放纵一点儿。这样看起来,他才更像是个刚开了荤的小处男,恨不能从此君王不早朝。

    幸好谢白景还算头脑清醒,不至于如他所愿那般凶恶地折腾。只是在进组的前一夜,稍稍出格了些许。他在这方面一向古板而克制,地方除了床还是床。只有这一回,他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慢慢地顶弄进去。柯江整个人都似被水浸过一般s-hi漉漉,偏白的皮肤泛起红色,高高地昂起头,眼角鼻尖面颊都是红的,咬着下唇,泄出几声呻吟。他背靠瓷砖,因害怕滑下,双臂紧紧地搂着谢白景,腿抬起,几乎以将整个人都献祭出来的姿态,迎接谢白景的冲撞。

    谢白景抬眼所见,即是他修长白净的脖颈。他侧头吻上柯江的喉结,并不似往常的凶狠,反而有一些未能让人察觉的温柔。

    事后两人同床而眠——自从回来后,谢白景应要求,与柯江一同睡在了主卧。柯江哑着嗓子轻声说:“过去了之后,要懂礼貌,听到没?”

    谢白景的喉咙动了动,嗯一声。

    “不能再随便发脾气了,不是每个人都是我,愿意惯着你。”柯江说,“你这性格要遇到别人,早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但要是真有人惹了你,也别忍着,该怎么就怎么,闯祸了也有我给你兜着。在剧组里不用那么活络,他们那群人,最喜欢捧高踩低,有事就喊助理。你能照顾好自己就得了,给我完完整整的、不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谢白景静了几秒,接着嗯了一声。

    柯江不满地:“听进去没?”

    谢白景:“知道了。”他顿了顿,道,“你在公司……也好好工作。”

    柯江失笑:“你放心吧,我再怎么样,也养得起你。”

    他翻了个身,与谢白景面对面地侧躺着。两人呼吸相错,他只需微微侧头,便能与年轻人的嘴唇相触,而他并没有。谢白景的眸色沉沉,他坦荡地与其对视,似乎很享受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氛围,亲密的情欲褪下后,浑身都是昏昏欲睡的倦怠与依赖。谢白景的手臂动了动,他便将下巴搁在谢白景温热的颈窝处,任人有力的双臂环着他的腰背,长腿交叉地叠放,两个人如同连体婴儿般,无法分离。房间里点了香薰,清淡的味道很干净,互相贴紧的皮肤温热暖和,静谧得只能听得到怀抱中的人的呼吸声。

    这不是谢白景第一次出门。在他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结束了一个暑期的打工,他躺在单人床上,独自想象自己的未来该会是怎样的模样。第二日他拎着行李即将出门,他妈才意识到他要开学了——“你要走了?那我怎么办?”

    这却是谢白景头一次在出门前,被人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将人情世故掰开了揉碎了与他说,让他安心,让他照顾好自己,告诉他,他身后有靠山。这是一种很莫名又很奇妙的体验,一直以来,谢白景的无畏与坚韧都来自于他自己,乍然被添上了一个背后的柯江,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一丁点都不想让自己附庸别人过活,可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人情愿如此,有人可供依靠与宽慰的快感能够直抵骨头最软弱的地方,令人沉溺不止。饶是他,也禁不住后退几步。

    当谢白景回过神的时候,柯江已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试图松开这个拥抱,而柯江缠得更紧,他便放弃挣扎。半年前的谢白景,绝对不会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抱着一个男人睡觉,并且男人是他当初最讨厌的富二代柯江。

    生活真奇妙。

    谢白景进组第三天,柯江搬回了自己原本的公寓住。

    这里曾是他的单身王国,他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之一。在他妈送给他这套大平层后,他终于能从柯家老宅子搬出来,独自在这间公寓里想撒欢撒欢,想通宵通宵,半夜能独自喝酒到发酒疯,既不用在老爷子面前装乖巧小宝贝,也不需要和他哥互相看不对眼。这地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钟点工都不许长待,就连徐立张云天这类他最好的哥们儿,都只在很少的机会能上来坐坐,至于那些普通朋友与情人,连门都不会给人开。

    柯江倒在自己最熟悉的大床上左右各翻滚几圈,心想,小谢真是会下蛊。跟他处得一两个月,把自己这块最爱的风水宝地都给抛至脑后了。

    甚至觉得这地方也没什么好住的,还不如那间推开门,就能看到正在下厨的年轻人的小公寓。

    乍然与人一分离,柯江觉得浑身不对劲。虽说有微信可以联系,但谢白景本就是不喜欢多话的人,想要他多打几个字,比登天还难。那边剧组里想必不清闲,柯江也不想太过殷勤,成了打搅。幸而有助理时刻汇报情况,剧组大小事都逃不开眼线。谢白景似乎混得还行,据说拍戏都是一两次过——他也不懂什么叫一两次过,反正想必没人敢为难那人。他还像个正儿八经的小粉丝,搜索框里永远都有谢白景这三个字排在前列,看看小孩儿最新鲜的模样,看着照片里人没瘦,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在平时,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回家陪了老爷子数日,给他捶腿揉肩、唱歌说笑话的,终于让老爷子气彻底消了,笑呵呵地搂着小孙子。只是他的气消还有条件,要让柯江务必开始学会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成日无所事事浑水摸鱼的。柯江从小被放养长大,除了学会玩,什么都没学会,他最擅长的事儿,勉强能算上一个与人应酬交际。可要让他看那成叠的数据报表,除了头痛还是头痛,多半时候,还是请特助帮忙。一时间,他被工作缠得焦头烂额,他哥还在家里冷嘲热讽,他爸便随口一提:“你要是做不来,那就算了,家里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换做往常,柯江说不定就笑着应承了,可这回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委屈着声音道:“爸,我就是个闲人呐?”

    柯成就差把“你难道不是”给说出口,老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当即护犊子:“听你爸瞎说!”

    他爷爷做主,当即安排上诸多任务。柯江心里有点儿后悔,面上不显,拍着胸脯接了下来。他爷爷对他是真的上心,这些工作里,真正需要他去做的,也就是顶着柯家二少的身份与人打打交道,其余琐事都有旁人去做,纯属为他增添履历用的。柯江心想,忙就忙一些吧,也不能真让老人家伤心。

    难得与朋友出门聚聚,张云天都颇觉稀奇,问他:“江宝,你改性了?怎么一天天的,都不出来浪了。”

    柯江看他怀里的新面孔,笑着道:“那自然比不过我张哥啊,夜夜笙歌的,这脸色多滋润。”

    张云天颇感满意地摸摸自己脸皮,又问徐立:“你小子又在忙什么呢?以前你俩好得蜜里调油的,怎么现在长大了?不要好了?”

    徐立闷头在旁喝酒,并不说话。柯江本也觉得这段时间与他生分了,正想借这一小聚缓和下关系,见徐立这模样,有一点儿不高兴,但仍笑盈盈地:“嗨,又不是小姑娘,都是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再说了,”柯江说,“我还有事儿要求徐立呢。那个什么新搞的节目,把小谢也给送进去呗?”

    张云天一挥手,替人答:“这算什么啊,还用得着你开口求吗?”

    徐立这才抬头看他俩,面色缓和了些:“一句话的事儿,哪回你让我干活,我敢不答应?”

    确实用不着。这种小事儿,柯江扔给公司里说一声,保证安排得明明白白。而他特地让徐立帮个忙,无非是想给人面子。可徐立这话还带着呛味,意指柯江总是指使兄弟干活呢。柯江的唇抿了抿,正巧旁边的姑娘正一直眼巴巴瞅着他,他干脆拿了酒杯,赌着气与人贴着耳朵讲话去。他身家不凡、长相清俊,为人又绅士,没有哪次聚会上女孩们的目光不投给他的。果不其然,那姑娘被他逗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快倒在他怀里。张云天在一旁傻乐,还在催徐立也别干坐着,冷落了人。

    柯江对女人是彻彻底底的没感觉。不过在各种场合,总避免不了逢场作戏,或用以合群,或用以避开话题,出了包厢便各回各家。不过他觉得,有些女孩子真实可爱,随口聊天图个轻松自在,比有的又墨迹又烦人的大老爷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远在a市剧组的谢白景,难得提早回了酒店休息。洗过澡出来,他习惯性地不擦头发,滴滴答答的落水在肩膀挂着的毛巾上,多日缺乏休息,使漂亮的眼睛下都有淡色的青色。他拿起手机,柯江在下午给他拨来过一通电话,显然他没有听见。虽然知道柯江一定没什么正事,但以防万一,谢白景还是随手回拨过去,一般这个时候,柯江应该在家里。

    柯江:“喂?”

    他张口的时候,身边的女孩还在笑着说话,刻意掐着嗓子的娇媚,因为距离太近,或多或少地传到了数百公里之外的地方。

    谢白景声音仍是平静的:“下午没有看到电话,有事?”

    “没事没事,”柯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旁边女孩儿的嘴,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笑了几声,“我这边跟人聚聚,回去给你回电话啊。”

    他顿了顿,正犹豫是否要加上一句你早点休息,那边已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徐立y-in阳怪气地抖抖烟灰:“哟,谁啊,来查岗来了?”

    柯江皮笑r_ou_不笑:“你管得倒挺宽。”

    第43章

    柯江匆匆回了家,还在电梯里,便朝谢白景那边拨电话。

    谢白景没接。他看了眼时间,已过凌晨了,也该到那人休息的时间了。柯江洗漱后倒在床上,睡前特地给自己定了个闹钟,第二日早上六点,准时再打一个。这回对面接了,有些讶异地:“怎么了?”

    柯江此时困得神志不清,上下眼皮子疯狂打架,含糊地问:“要去拍戏了啊?”

    谢白景:“嗯,快出门了。有事?”

    “我昨晚上清清白白的啊,啥也没有干,”柯江说,“怕你误会呢。”

    电话那边年轻人的声音似是莫名其妙:“我误会什么?”

    柯江:“你…不是,那个……”

    柯江瞪着眼睛憋了半晌,觉得脑容量有些不够使,无从反驳,心里又有些恼,也不知道在恼些什么。干脆挂断了电话,将头埋进枕头里。

    半晌,他睡着了。

    谢白景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弯腰坐进车。他看向窗外,正是清晨最刺眼的白茫茫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将原本深沉的瞳孔都映成淡漠的浅色,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似乎都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整张脸更加漂亮到令人惊艳。他始终沉默,却又并非是因不善言辞而笨拙的沉默,而是他无需讲话,旁人便明白不能招惹。才刚刚二十岁的他,已有了沉稳而凌厉的味道。前座的助理隐约觉得,谢白景似乎有些不高兴。只是谢白景一贯不将情绪外露,更不愿与旁人沟通私事,助理硬着头皮问:“心情不好?要不晚些去化妆?”

    谢白景平静地:“没事。”

    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想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还未碰到,又自己顿住,若无其事地翻开剧本。

    柯江憋了一肚子气。

    他也说不清自个儿在气什么。按理来说,小谢这样懂事明理不黏人的情人,实在是千载难逢,应当好好珍惜,好好嘉奖。他曾经最喜欢的,也是谢白景的独立冷静、头脑清醒,仿佛永远不会失了理智,不贪心不妄想,又有一定的野心,不死气沉沉。可他此时却巴不得人不懂事不明理,任性又无理取闹,成天给他没事多发点微信,多聊点天。最好是能像徐立张云天他们的伴儿一样,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动不动撒个娇,隔三差五的吃个醋,哪怕是今天要个包,明天要辆车,也是好的啊!

    柯总连钱都花不出去啊!柯总心里苦!

    晚上柯江冷静下来,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谢白景竟然接了。

    柯江顿时有些紧张,手机在他手里晃来晃去,前移又后挪,试图调整出一个正常的角度。屏幕中俊朗的年轻人却一动不动,平静地注视着摄像头。他似乎刚从片场回来,面上的妆容还没卸,使他的俊朗显得更有攻击性,是夺目的耀眼的英俊。他的头发被新剪过,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剑眉,黑色卫衣的袖子卷起至手肘,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虽然他不说话,但柯江仍能感觉到,隔着屏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缄默而不容忽视。

    柯江:“嗯……在干嘛呢?”

    “刚回来,”谢白景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