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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浅对白 第21节
    柯江被他明显的讨好的举动稍微软化了些许,紧接着自个唾弃自个:什么时候一罐汽水就能收买了?丢人!

    他偏头过去不喝,谢白景又将汽水放在床头柜上,挺拔站立着,注视床上的人。柯江上半身还穿着来时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的,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洗过澡后,他的面颊上都仿佛带着水汽,黑发乖顺的软软的垂着。一大早就坐车赶来,又经历一场激烈的情事,这样娇贵的小少爷想必是受不了的,连眼睛都有些红。谢白景神色中一贯的淡漠都软化了不少,颇为郑重地:“对不起。”

    柯江:“对不起有用吗?”

    谢白景抿了抿唇,定定地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好似无声的黑曜石,漂亮极了。柯江又心软了,半晌,展开双臂无奈道:“过来,让哥哥抱抱你。”

    谢白景沉默几秒,上前在床沿坐下。柯江坐直了一点儿,将人搂着脖子拥抱上去。他的鼻息里全是谢白景清冷干净的味道,并非他以前那些对象们身上价格高昂、刻意扭捏出格调来的男士香水,而是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清爽而冷淡,与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很近,实则很远。怀抱间年轻人的身体有力而温热,任由他想怎么抱怎么抱,以一种完全纵容的承纳姿态,温热的宽大的手掌甚至也跟着轻轻伏在柯江背上,温和而不带欲望地摩挲,跟哄小孩一般。柯江总是容易被这样细小温柔的举止所打动,多日以来所有的倦怠好似都一齐泄出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把我气死了……”

    谢白景:“哪里?”

    “一,出门在外没有想我,”柯江掰着指头数数,“二,刚才太凶,三,觉得这是工作。这是工作吗?白景,我有时候也觉得我自己挺贱的,巴巴儿地丢下所有事过来,就是为了上赶着求你上我?”

    “不是的。”谢白景眉头微蹙,他不喜欢听到柯江说这样的话。他抿抿唇,试图说些什么,但柯江说完这句,仿佛声讨就已结束,安静地抱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都环抱着谢白景的腰。这样极其依赖与放松的姿势让谢白景心内有股莫名的暖流,只需微微垂眼,就能看到男人柔软清爽的黑发与白净的脖颈。

    柯江就像是一只刺猬,想要伤人时,浑身皆是武器,可偏偏平日里又喜欢将柔软的肚皮翻出来,引人去摸一摸揉一揉。纵是谢白景冷心冷情冷肺,面对柯江,就好似一身绝学无用武之地。方才他身体里乍然涌现出来的怒意与冲动,让他自己都为之震动。他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占有欲所讶异,更为自己最后回归的克制所后怕。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说得更狠,做得更绝,比如直接将柯江拒之门外,又或是真的用尽全力,而不是像他所做的那样,最后所有的戾气都化开,任劳任怨地抱着男人去浴室洗澡。

    谢白景一向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并且以此为傲。可如今,似乎他的理智总是一步步地被柯江所打破,这让谢白景有些本能的戒备与警惕。他明白,做人自然是越少弱点越好。柯江就是起初拿捏住了他的野心,自此与他纠缠不清。而假若柯江又成为了他的软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

    要就此而止、及时止损吗?谢白景不过迟疑几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少许不安很快被自傲所压制,他相信自己绝不是那种会在感情中沦陷的废物,而在现在,遵循自己的本意寻求些许快乐,未尝不可。

    直到柯江觉得自己充满电了,才松开这个拥抱。谢白景顺势握住他其中一只手,方才在床上被攥得太紧,他的手腕都没什么力气,甚至有几道指痕,软绵绵的任由谢白景轻轻按揉。柯江问:“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小时?”

    谢白景:“我请假了。”

    柯江:“陪我?”

    谢白景嗯了一声。

    柯江板不住脸,面颊上慢慢显出一个浅窝。谢白景垂眼看见,侧头吻上去。

    “这时候就知道装乖了……”柯江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毫不掩饰他的高兴。他毫不费力地吻上那人的唇,相比起两人方才打架般的撕咬,此刻的这个亲吻显得格外的温情脉脉,没有一个人选择用太过激烈的方式,而更像是一个单纯的,情人间会出现的深吻。这个吻逐渐深入,柯江的腰软了,直接瘫在了床上,谢白景的手探入他的衬衫下摆,沿着窄腰往上。柯江的腿情不自禁地抬起,半勾住谢白景的身体。年轻人似乎尤其钟爱他的酒窝与喉结,总是在这两个地方流连。柯江喘了几口气,与人耳鬓厮磨间,一肚子气不知不觉地全消了。

    谢白景是一个甚少会主动亲吻的人,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都很少会有主动的身体接触。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心里有愧,若这算是赔礼道歉……那他不得不说,这小子就抓着他的软肋了。

    其实这时候细想起来,方才谢白景讲的那些话,怕不是吃醋?

    柯江的脑海里猛地窜出这个念头,心脏砰砰跳。

    他一时置气,只以为谢白景是不信他。现在这样一想,反倒觉得……怪高兴的。

    他喜欢被在乎的感觉。那些刚才还让他厌恶的冰冷与凶恶,霎时化成了有些酸的糖,只可惜被他囫囵吞下,只尝出些许甜味留在唇齿间。柯江甚至后悔没有仔细看看,不然必能好好回味个几日。细想起来,若他看见谢白景跟个女人去酒店,那他必定气得七窍生烟,不把人狠揍一顿不算完——他能接受谢白景不喜欢他,但不能接受谢白景喜欢别人。可被谢白景吃醋的感觉实在太好,他舍不得老老实实地告诉人自己打娘胎里就是个弯的,对女人半点感觉也无的事实,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期待什么,他也不好意思说。至于让谢白景抛下一剧组人、请假陪他的事儿,柯江是半点负罪心都没有的。

    两人缠绵一阵,终于觉得这样白日宣 y-很不恰当,总算分开。柯江理了理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衬衫,终于皱着眉头环视一圈:“他们就给你安排这样的房间?这也太小了吧?”

    只是普通的酒店大床房罢了,作为刚出道的新人而言,这环境已然不错。只是柯江向来都是在各大酒店留的高级套房,自然看不上这一间。谢白景平淡地:“我觉得够了。”

    “可我住不惯啊。”柯江理直气壮地,“走,换一间去。”

    见谢白景有些不愿,柯江又软了声音:“我就待几天罢了,陪陪我呗。”

    谢白景一贯吃软不吃硬,何况柯江一软即软得不要脸面,什么表情都摆得出来,考虑几秒,无奈点头答应。柯江这次过来,只带了一个司机一个秘已为他在楼上订了一间套房,行李也已安置好。他现在身上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示意谢白景这就随他去房间换一身。

    现在应当是剧组开始工作的时间,应该不会碰见别人。谢白景抬手看了看表,点头应允。

    不成想,柯江换完衣服,与谢白景从电梯出来,就与带着几个助理的林风撞了个面对面。

    林风讶然:“柯总?”

    谢白景的神色难以察觉地一紧,接着恢复镇定。柯江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笑道:“哟,巧了。我正好来这边出差,便来看看你们。”

    林风怎会不知他的真实来意,目光从柯江脖颈暧昧的痕迹一闪而过。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心底有些八卦的意味,心想昨日还看见柯江与那女演员成双成对出入酒店,今天就又来寻谢白景,这些富二代们的生活究竟得多丰富?他想得多,俊脸上却不显,只带着笑意,自然而不惹人生厌地:“柯总太体贴了,不知能不能赏我薄面,今晚一道用个晚餐?”

    柯江一口答应。谢白景始终在他身畔沉默着,只在与林风对视时点头作为打招呼。

    林风既不问谢白景是为什么请假,也不问两人这是要去干什么,只笑着侧侧身子,让他们先行一步。直到看着两人皆出门去,才回过头听见自己一个助理的小声八卦:“哎,林哥,你说那柯少不是跟林莉那什么吗?那谢白景又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林莉会是真的……”

    林风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随口道:“你看了那么多宫斗剧,还搞不清楚谁是正宫娘娘?”

    那助理一脸恍然大悟,其余几人也跟着笑起来。林风却缓缓收敛笑意,看了一眼身边几个跟惯他的助理们,沉声命令道:“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谢白景还不知道他在人口中已成了“正宫娘娘”,他心底对方才偶然碰见林风的事儿有几分在意。林风作为一个同样身无背景的普通人,能以一己之力在短短几年间厮杀至巅峰,在圈内左右逢源,不落下半点口舌,自然并非凡人。面对这样聪明的男人,哪怕对方从未展现过威胁,甚至对他这个“师弟”始终照顾有佳,谢白景还是情不自禁地产生少许敌意,这近似于野兽的直觉。

    柯江看向他,猜测他在想些什么,笑道:“不用担心,他这种人j-i,ng,不会在外面随便乱说。”

    谢白景神色自如地点点头。

    刚才的午饭柯江只吃了几口,现在两人要出门去填饱柯少爷的肚子。吃过饭,柯江又讲要逛逛,仗着现在谢白景还未红到大街小巷,让秘书司机都不准跟上,享受着两人头一回逛街,当做约会。他出手阔绰,反正谢白景穿什么都好看,根本不细看,大手一挥便要了数套衣服,吩咐全都送至酒店去。谢白景想要自己付钱,奈何店员都极有眼色,柯江更不会让他出一分。见谢白景眉头蹙起,柯江才松了口,小声说:“要不你也给我买件东西?”

    谢白景:“什么?”

    男人的目光随意地转了一圈,他刚为谢白景定了一套西服,目光左右停留了些许时间,接着微扬下巴:“那条领带吧。”

    这条领带放在普通人眼里照样是价值高昂到足以咋舌,而在这家店里却已是最便宜的商品。谢白景付款得很爽快,他瞥了一眼那个数字,是他曾经几个月的生活费。哪怕谢白景如今已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也依然不偏好浮夸的消费。而柯江却对这尤为满意,旁的都不要,只亲自独拎了这一个装着领带的购物袋,心满意足。

    “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就算我的生日礼物了,”柯江笑道,“谢谢你,我的宝贝儿。”

    谢白景微微怔愣。他甚至不知道,柯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第46章

    谢白景还记得去年他自己生日时,正被一个名叫柯江的、莫名其妙的富二代百般纠缠至忍无可忍,突然收到了一捧花与一座高高的蛋糕。

    多年以来,他的生日都过得无惊无喜,他外婆还健朗时,还会给他的早饭垫一个荷包蛋充作庆祝。后来外婆日益老去,他出生的日子仿佛也就此无人记得。那回倒是他有生以来排场最大的一回生日,两个员工一人持花,一人端蛋糕,直接送到了他的寝室门口,彬彬有礼地说祝谢先生生日快乐,多少人侧目围观自不用提。虽然最后他的同学们一致认为是来自他的某个不知名追求者,羡慕唏嘘为多,但他当时的不适与排斥还历历在目,将蛋糕与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坦诚的来说,当时的柯江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柯江这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小刺猬,背上竖着刺,昂着下巴,溜溜达达毫无顾忌地就往他的世界里闯,还闯得理所当然、吵吵闹闹,也不问他答没答应,恨不得就此画个圈儿、占地为王了。谢白景所注重的个人界限一朝被人莽撞又随意地打破,怎样都无法对柯江有好脸色。

    而时过境迁,他竟与当初那个厌恶的男人有了不清不楚、牵连不断的关系,在乍然听到柯江生日的消息时,心里还有几分,很淡很淡却不容忽视的在意时,谢白景自己也觉得世事无常。

    晚上与林风吃饭。林风聪明地单独设宴,旁的剧组里的其他人等一概未邀,地方又选得很好,就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里择了一间较为隐蔽的单独包间,哪怕被好事的记者拍到,也不会落人口舌。三人用餐时,倒也不怎么尴尬,柯江本就是善于言谈的人,而林风更甚,姿态殷勤而不谄媚。柯江之前与他相交不多,此时觉得这人倒是个聪明又会说话的,眼底带了些笑意,颊边有浅浅的窝:“平时小谢是不是脾气挺差的?这么些日子你照顾他辛苦了。”

    林风摇首:“哪里,小谢他平时很好,组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而且他特别刻苦,每天都最早到片场。”

    谢白景坐在一旁独自专心吃饭,持筷的手微微顿了顿。柯江哦了一声,往他身上似笑非笑地一瞥。

    “那倒确实,”柯江应得理不直气也壮,颇为骄傲地,“白景别的不说,刻苦上进是真的。”

    “非常难得。”林风接道。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笑起来。谢白景情绪复杂地瞥了一眼柯江。

    他理应感到不适。他不需要躲在男人身后,听人像是议论自个儿子般假意谦虚的夸耀。但他的眉眼只刚冷了几度,在柯江为他夹菜后刻意地收敛起来。不声不响,在必要的时候,他还举起酒杯,主动地向另外两人敬酒。

    不论怎样,林风还在场。

    柯江喝了些酒,正处于人还清醒、身体却受酒j-i,ng影响而最舒服的时候。回了房间,他先去洗澡,在按摩浴缸里泡得都忘了时间,还是谢白景过去敲门,将他从水中拎出来。两人在夜里躺在一张床上,盖一床被褥,只亮了床头一盏小灯,难得的平静而温和。柯江的手指玩弄着谢白景睡衣的小小纽扣,问人这段时间在剧组里拍戏顺不顺利,与旁人处得怎么样。然而多半还是他自己在说,絮絮叨叨地:“你要能多学学林风就好啦,那人混得多开啊……”

    “少说多做是好事,但有时候,你不说,别人看到也装没看到,那不亏了吗。”

    “不过有人表面上对你好,转头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这里就林风和那姓吕的,你注意好关系,也就得了,不过分吧……”

    男人的声音仍有少年的清透味道,明明讲得漫不经心,话里话外却嘱咐得细致。他每嘱咐一句,谢白景就嗯一声。半晌,谢白景问:“你呢?”

    年轻人的声音则清冷而平淡,而其中透露出的难以察觉的关心意味,仍让柯江心满意足地弯起唇角。

    “我啊,”柯江顿了顿,很是随意地,“我当然还是老样子咯。只有一个生意上碰见的人有些不对盘,估计很快就能解决了,谁敢拿我怎么样?”

    他稍微动了动,挪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双唇轻触着谢白景的面颊。这好似一个无声的信号,谢白景微微低头,亲吻上他酒窝的位置,看着那个浅浅的窝逐渐浮现,他吮吸一口,仿佛能吸出蜂蜜来。他们的姿势如此亲密,仿佛是身陷爱河中的一对情人。在这种时候,无需多言,只需沉默地作快乐事。而至感官的巅峰,柯江突然难以抑制,小声喊人的名字:“白景。”

    谢白景替他捋了捋额头的碎发。他的温柔只仅限于这样细小的地方,仿佛再多泄露出一点,就越了界限。

    柯江轻声说:“哥哥太喜欢你了。”

    这近似于表白,仅次于俗套的“我爱你”。而柯江并不是为了参与扮演在床帏间似乎必不可缺的裹着糖衣的肤浅对白,他只是想坦诚地告诉谢白景,他心里的感情,似装在易拉罐里的汽水,并不如烈酒般浓烈,可也比白水更加悸动,在他心内,有一些情愫正沸腾般的滋滋作响。

    可他也不知道,这俊朗又漂亮的年轻人是信还是不信。谢白景仅以一个凶狠的顶弄作为回答,让他止住了声音,彻底沉溺。

    到底是临时起意要过来,谢白景还有工作在身,柯江不便待太久。谢白景应要求请了假,短短两三日,大部分的时候,两人都是在酒店中度过。一个是正处于最好年纪的年轻人,一个是情场老手,两人碰在一块儿,情事自然密集而激烈。如此玩物丧志、荒 y-无道的日子,却让柯江感到彻彻底底的放松。他无需去想最亲的亲人带给他的压力、并非他擅长的事业、复杂的人际关系,s城的繁华与嘈杂都被他留在了身后,而眼前,只有昏暗的房间,与年轻人有力温热的怀抱。谢白景永远是他最好的听众,这世上那么多人,只有他会沉默而认真地听他讲完每一句话。如果可以,他真想抛下一切,就在这儿日日夜夜地虚度时光。

    但快乐总不永恒。柯江临回去前,假装出差路过,刻意地让司机绕道,前往片场。他与吕导也算朋友,自己又曾为这部戏投过些钱,过来看看似乎在名义上也还说得过去。至于旁人具体怎么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吕导丢下工作,过来与他聊了一会。柯江话里话外的,不过是想让他多多提点下那个姓谢的小子。吕导却哈哈大笑,“柯少,实不相瞒,我之前还有疑虑。现在看,他明明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嘛!而且人又稳重,一点也不像现在的那群小伙子一样……你放心,就算你不讲,我也会好好带。别的不提,你这眼光,真不错。”

    柯江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他知道谢白景此时正在拍摄中,咬咬牙,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扭头走得很潇洒。而谢白景,他却是猜到柯江今天要来的。早上在酒店里,那人还依依不舍地像个孩子般耍赖,问能不能让他再多请两天假。谢白景既不会哄人,又觉得荒废这几日已是极限,最后还是那人自己翻着手机日历,确定不久后即将杀青才肯勉强妥协,向他讨了数个“补偿”才算完。有的时候,谢白景是真不明白,柯江这人是如何在那样处处刀光剑影、吃人不吐骨头的权贵簇拥处长这么大的,说他笨吧,在人情世故上看得很通透;说他聪明吧,柯江那小孩儿般的脾气,还总爱对着他自称“哥哥”,也不知道哪里像当哥哥的样子。

    谢白景一想,就有些走神,连拍了好几回。当一场戏结束,他看见小李如常地在一旁等候,心里猜到柯江已经离开了,只是神色未变,单手拧开矿泉水瓶盖,面无表情地自己仰头喝水。

    “李助理,”谢白景放下水瓶,平淡地,“柯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小李险些吓掉下巴:“你…你问这个想怎么样?”见青年的俊脸冷了一两分,小李飞快地小心翼翼道,“就在半个月后。那个时候,这边应该只有一些收尾工作……你要是想请假,就直接回去咯。”

    小李的眼神里带着揣摩的意味,而谢白景却好像只是问得平常,如同询问天气预报一般,收到消息后兀自回化妆室换衣服。

    柯江的二十六岁生日,他自己并没有打算大办。

    从剧组回来后,他自知理亏,乖乖地拾起工作。一声不响就抛下了正事,换做别人早该被老爷子吊起来打。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柯老爷子这回甚至没有传唤他,连一顿骂都没挨上。他不敢回去主动看人,庆幸之余,更是加紧地回头联络那个萧峰。把他跟一个陌生女人送进酒店这种事儿,放在以前他是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与人说好话,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再磨了数天,总算将事情给办妥了。

    此事一定,他才缓了口气,敢回家见见爷爷。

    听家里的佣人说,也许是换季的缘故,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往常还要坐在轮椅上,要人推他出去散散步的,这几天都只待在房里躺着休养。柯江的心紧了紧,上楼去看,老人正半眯着眼,听到声音了,勉强打起j-i,ng神:“小江来了?”

    “爷爷,”柯江坐在床畔,握住老人的手,声音里带着笑,“你猜怎么着?萧峰松口了,合同已经签定。”

    老爷子点点头:“不错。”

    柯江看他,再多的昂贵的保养品、全世界一流的医生治疗,都无法彻底阻止人的老去。一些日子未见,老爷子好似愈发枯瘦了,神态中亦没有之前那样的j-i,ng神奕奕。柯江不免心疼,甚至宁愿他能提着嗓子骂自己两句,也不愿意看老人这样疲颓地躺在床上,胸口每一次起伏都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声音,“爷爷,您这心c,ao得太多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别提我了,”老爷子摇摇头,疲倦道,“你生日就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

    柯江:“我啊,就想我爷爷健健康康的,再多活个十几二十年,能见见他的孙媳妇。”

    老爷子闻言终于露出笑意佯装要打,柯江动作夸张地歪着身子躲开。

    “那么你生日那天,”老爷子说,“就在家里过吧。请些朋友,热闹热闹。”

    柯江自然一口应允。

    真到了生日那天,柯江才意识到,他家老爷子说的“热闹热闹”,是什么意思。

    像柯家这样的人家,年节生日都不过是提供一个名头。柯江早已习惯如此,因此在告诉谢白景这事儿时,也只是平平淡淡地随口一提,估摸着到时候不过又是一个他父兄谈论正事、催促他扩充人脉的场合,也不强求谢白景来。他的朋友倒是邀请了许多,来的也不少,张云天徐立等人是一定会到场的。而他发觉不对劲时,是察觉——这进宅子的人里,也太多单身小姑娘了吧?

    放眼望去,s城上流圈子里还单身的女孩儿,估计有一大半都给邀来了,各自袅袅婷婷,三五聚在一块儿聊天谈趣。柯父一直没有再娶,家中没有女主人,这场生日宴是由柯成的老婆来安排的。他隐隐蹙眉,朝自己的几个兄弟打过招呼,直接去人群中找人。柯嫂见了他,却先笑,低声说:“柯江,可别怪我,是老爷子的意思。”她顿了顿,“你都二十六了,也该身边有个定下来的人,不然人家都以为你……”

    好啊,他竟然给自己爷爷给骗了。柯江没有耐心听她别有用意的句子,心想,合着这就是场相亲宴。

    第47章

    对付催婚,柯江很有一手。自他过了二十三四,他爷爷就开始惦记起孙媳妇了。老人思想还很古板,希望小孙子能顺顺利利的,二十出头交女朋友,二十五六结婚,婚后三年抱俩。柯江从不避讳这个问题,成天对着人张口闭口就是您孙媳妇如何如何,表达出自个也在努力的态度,连哄带骗的,也就这么过来了,甚至觉得还能再拖个五六年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