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幼稚
许然的演唱会开在腊月二十三,恰好是小年那天。
现如今全球经济人文高度一体化,各个国家、民族的节日都变成了世界人民的狂欢,而在一号基地里,春节更是有着特别的分量。
前不久的绑架案让整座城市笼罩着y-in翳,现在凯尔·格林死了,不管这整件事引起的后续讨论有多漫长,在基地里,它带来的影响总算是告一段落。
人们的生活回归了正常,甚至过得更好——因为联合政府放松贸易管制,今年的年货又有了新选择。
安娜和安德鲁被陈坚派去采购,经过两个小时艰苦奋战,拎回一堆大包小包的食物。
安娜闲不住嘴,绘声绘色地给他们描述商场里人挤人的景象,眼角眉梢都是喜气。
杨州听得直笑。其实他对各种节日没有特别的感受,以前他在unpo任职,春节不是值班就是在执行任务,过得十分平淡。这次在一号基地,被热闹的气氛包围,不知不觉沾染了一点年味。
“陈,”安娜把各种东西归置好,对他说:“我要放假啦,正月十六再来。”
陈坚苦着脸,脖子一歪倒在沙发靠垫上,要死不活地说:“唉,走这么久,你可让我怎么活啊。”
安娜发出爽朗清脆的笑声。她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仍然葆有法国女人的优雅和j-i,ng致,哪怕是放声大笑,也让人觉得韵味十足。“陈,别总像个孩子一样!”她话中带着一点温柔的责备,叮嘱道:“照顾好杨先生啊。”
“到底谁是你雇主。”陈坚一秒变嫌弃,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杨先生,让陈做东西给你吃,”安娜走之前还说个不停:“他厨艺很不错,就是太懒了。”
杨州狐疑地瞟了陈坚一眼。陈坚佯怒:“看什么看,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凭什么给你做。”
杨州不咸不淡地说:“没让你做,有安德鲁。”
安德鲁正在整理食品袋,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站起来。
他手里举着一个花朵形状的糖果,杨州看得一愣:“那个是……”
“太阳雨。”安德鲁说:“mz公司前几天获得联合政府商务部批准,往基地供应了很多,价格也比外面便宜,好多家长小孩都在排队购买。”
杨州和陈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今天安娜买了一些,”安德鲁拿了两支木奉木奉糖过来:“吃吗?”
太阳雨在安德鲁手里是绿色,杨州接过来,就变成了淡黄色,等他递给陈坚,又变成了靛蓝。
“挺有意思的,根据温度变化吗?”陈坚伸长手臂,把糖果往壁炉跟前凑,蓝玫瑰果然变成了红玫瑰,他惊喜地“啧”了一声:“难怪小孩子喜欢。”
杨州撕开包装纸把糖果含进嘴里,意外地发现口感十分清爽,并不过分甜,是一股说不出的果香味道。
另一边陈坚却是对变色这点产生了兴趣,满房间游荡,把太阳雨贴到冰箱上、玻璃上、木质餐桌上,看它变幻出各种美丽的颜色。
杨州旁观他上窜下跳了五分钟,问:“你不吃吗?”
陈坚终于结束了他的试验,施施然走了过来:“谁吃这个,幼稚死了。”
杨州动作一顿,盯着糖果骑虎难下,不知道该不该再舔一口。
陈坚看出他尴尬,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几岁了还喜欢吃糖。”
“挺好吃的。”杨州是实话实说,但在这种气氛下却越描越黑,很像打肿脸充胖子。他索性把太阳雨咬碎,囫囵咽下。
陈坚憋笑憋得腹肌直抽,不得已捂着肚子坐下。他把手中的木奉木奉糖塞给杨州,很有强买强卖的架势:“这么喜欢啊,那我的也给你吧。”
他这一开口,笑声再也抑制不住,连绵不绝地在客厅里回荡,引得安德鲁和d3也来看热闹。
“陈先生怎么了?”d3看陈坚在那前仰后合,忧虑地问:“不会是吸入了太多一氧化二氮吧?”
“疯了。”杨州言简意赅地说。
他表面上看起来镇静,其实脸很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揪着沙发罩边缘的流苏。陈坚非常无耻,一边笑一边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倒,杨州难得气急败坏,用胳膊肘狠狠撞他:“别笑了!”
陈坚也是神奇,立刻就停下了神经病一般的笑声,收放自如得让人诧异。只不过他眼角还余几丝浅浅的纹路不曾散去,杨州望过去的时候,莫名觉得温柔。
其实有些事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明白。杨州有过很多追求者,他们向他示爱,或直白或委婉,却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杨州未尝就不期待爱情,但他知道自己有心魔。那魔鬼镇压了他的一切反抗,把他禁锢在狭小的世界里,不允许他伸出哪怕一只触角。
他一直在等,希望有一个特别的人出现,值得他拼尽全力再试一次。明明已经快要绝望,却突然冒出来一个陈坚,这个本该是敌人的不靠谱的家伙。
他会是那个人吗?
陈坚坦然地迎着杨州探究的目光,抓起被扔到一旁的糖果递给他:“逗你的,吃吧。”
杨州气还没消,正犹豫要不要接,不远处的d3忽然说:“方先生来了!”
杨州移开视线,不明显地皱了下眉头。
方行这几天总来蹭饭,陈坚也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怎么又来了,他家没粮了吗。”不过说归说,他和方行这么多年的交情,倒不至于因为一二斗米介怀。
d3的听力比他们好,几分钟后,陈坚和杨州才听到脚步声。
“陈坚!”方行推开门,对陈坚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随后目光扫过杨州,冷淡地补了一句:“杨先生。”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加上脸色苍白,让在场的人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感冒了?”陈坚说:“感冒了不在家休息,乱跑什么。”
“想喝冰糖雪梨,”方行脱下大衣,说:“你给我煮呗。”
陈坚没好气:“你家没厨师啊?”
方行用拳头抵着嘴唇咳了几声,仿佛说话对他来说已经十分艰难:“那不一样,黄婶没你煮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