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没毒。”陈坚几乎是跌进椅子里,有气无力地说:“累死我了。”
等了一会,见杨州不为所动,陈坚干脆用筷子敲他的碗沿,语带委屈:“多吃点,都是为你做的,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杨州的愧疚刚冒了个头,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在胡说,反驳道:“我又没让你做。”
陈坚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末了十分忧伤地控诉:“翻脸不认人啊。”
杨州知道如果再多搭理他一句,他能接着演一个小时,索性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他们这种随意又轻松的相处模式,让方行看得很不是滋味,连忙出声打断,话是对着陈坚说的:“明天来我家吃饭吧?”
谁料陈坚一口拒绝:“明天不行,我要看演唱会。”
方行本就一脸病容,这会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已经猜到真相,却不死心地问:“你不是说腻了吗?”
“是啊。”陈坚比杨州高四五公分,视线向右斜扫,落在低头喝汤的人身上,语气说不出是嫌弃还是喜欢:“他没看过嘛。”
杨州没留神听他们说话,只是专心喝汤。碗里的蔬菜已经炖烂了,几片打卷的番茄皮漂浮在浓稠的汤汁上。卖相如此差,味道居然格外鲜美,让他小吃一惊。
“那明天我也去吧。”方行说:“好久没见许然了。”
“我只有两张票啊。”方行最近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善变得很,陈坚不耐烦地用上了命令的口气:“感冒了还折腾,在家养着吧,别出去传染病原体。”
他这番严厉又藏着关心的训斥,让方行终于感到些许慰藉。他讷讷地应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杨州这时已经喝完一碗汤,先是默默回味了片刻,然后稍稍偏过头,拿余光瞄陈坚。
结果又撞上陈坚的视线。
次数多了,杨州也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时刻都在盯着自己。
“味道很好是吧?”陈坚抢先开口,一侧唇角高高扬起,简直得意到欠扁。
杨州也没否认,犹豫着问:“怎么做的?”
“独家配方,不告诉你。”陈坚翘着二郎腿,故意吊他的胃口。
杨州耸耸肩,显然对他所谓的秘诀也不是太感兴趣。
眼看他们又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方行生硬地扭转话题,问杨州是不是喜欢许然。
“不怎么喜欢。”杨州直视着他,抿了抿唇,好像难为情似的,漾出一个浅浅的笑:“陈坚非要带我去。”
他是真的漂亮,平时清冷得让人望而却步,一笑起来,却勾得人心神荡漾。
方行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自己,这一刻却忽然心灰意冷,甚至忘记了反击。
吃完饭,他没有逗留太久,也没有提留宿的事,很快告辞离开。陈坚见他魂不守舍,起身送他出门。
今夜繁星满天,无风,却依然很冷,草坪下的泥土被冻得又硬又脆。
“你回去吧。”方行说。明明很想和陈坚待在一起,一开口却是这样的话。这份感情在心里压抑得太久,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以至于到了有勇气坦白的时刻,一时竟无法撼动那些盘根错节。
“送送你。”
两人沿着林荫道漫步,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灯光指引方向。
“你最近怎么了?”陈坚问。
方行不答,陈坚想了想,猜测道:“西蒙教授那边出问题了?”
“没有。”方行说:“实验一切正常,还在努力提高成功率。”
陈坚也就不说话了。夜色如墨,渐渐把他们染透,街道上只回荡着单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方行忽然问:“陈坚,我们是兄弟吗?”
陈坚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回过神立刻道:“当然。”
方行说了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语速又快,陈坚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惊奇地挑了挑眉,大大咧咧地说:“别的?别的……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行苦笑两声:“别这么说,我的命还是你爸救的呢。”
这段路不长,没一会就走到终点。方行还没来得及邀请他喝一杯,陈坚潇洒地一挥手:“我走了。”
方行下意识地喊:“等等!”
陈坚扭过头,漫天的星光霎时都落在他身上,熠熠生辉如同天神。方行好像又回到十六岁那年街头混战的夜晚,陈坚替他挡了一刀,满身血污,眼神却明亮。“我c,ao,差点被劈成两半了……”他痛得直哆嗦,却还强撑着开玩笑。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明明他们才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为什么却越走越远呢?
方行心里堵的发慌,勉强笑了笑:“还是防着杨州。”
“知道了。”
陈坚带着一身寒气推开家门,客厅里只剩两个机器人在窃窃私语。他脱下大衣,用手搓了搓通红的耳朵,问:“杨州呢?”
“上楼休息了。”d3说。
陈坚自顾自倒了杯酒,喝得索然无味。别墅里太安静,他瞪着d3和安德鲁:“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怎么不说了?”
安德鲁还没来得及制止,d3已经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堆:“我们在讨论为什么杨先生一听到你的脚步声就上楼去了。安德鲁坚持认为是巧合,我认为杨先生肯定在生你的气。”
陈坚一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惊喜道:“原来他一直在等我?”
他这么一说,d3也迷惑了:“没有吧,先生。”
“难道是吃醋了?”陈坚忽然笑得满面春风,留下一句“你们两个笨蛋”就着急地往楼上冲。
“我可不是笨蛋!”d3高声反驳:“我装有爱情百科全书!”